班固簡介

      班固

      班固(建武八年32年-永元四年92年)東漢官吏、史學家、文學家。史學家班彪之子,字孟堅,漢族,扶風安陵人(今陜西咸陽東北)。除蘭臺令史,遷為郎,典校秘書,潛心二十余年,修成《漢書》,當世重之,遷玄武司馬,撰《白虎通德論》,征匈奴為中護軍,兵敗受牽連,死獄中,善辭賦,有《兩都賦》等。

      ? 班固的詩文(7篇)班固的名句(0條)

      一生之敵

      作為東漢最著名的史學家和文學家,班固引贏得了后世學者的廣泛贊譽。在史學界,他與司馬遷一起被稱為“班馬”或“馬班”;在文學界,他又與揚雄、張衡一起被稱為“班揚”、“班張”,也有人將他與馬融并稱“班馬”。可這些人雖與班固齊名,卻不與之同時。難道班固的學問在當時真是獨步天下,沒有對手嗎?

      其實不然。與班固同期也有些與之齊名的文人,傅毅就是其一。兩人本是太學同學,經(jīng)歷也極為相似,卻在文學創(chuàng)作中互不服氣,一生中在文學和史學領(lǐng)域有過數(shù)次“交鋒”。因此,把兩人稱作“一生之敵”,并不為過。

      據(jù)陳其泰先生考證,班固在光武帝建武二十三年(47),即16歲時到洛陽太學求學,與傅毅成為同學。從《后漢書·崔骃傳》中崔骃“少游太學,與班固、傅毅同時齊名”的記載來看,這種說法不無依據(jù)。當時,班、傅兩人已與崔骃一起在太學中嶄露頭角了。

      后來,由于要為父守喪,班固不得不離開太學,回老家居憂。直到漢明帝永平五年(62),班固以“私改國史”的罪名被逮至洛陽,后被漢明帝赦免,除蘭臺令史,作《世祖本紀》。之后,班固遷為郎,典校秘書,“撰功臣、平林、新市、公孫述事,作列傳、載記二十八篇奏之”。這樣,曾經(jīng)的太學同學又在洛陽相遇。不過,這時的班固,地位已在傅毅之上。據(jù)《后漢書·劉復傳》記載,劉復“與班固、賈逵共述漢史,傅毅等皆宗事之”。

      傅毅可能無法接受曾與自己齊名的同學位居自己之上,于是寫了篇文章發(fā)牢騷。對此,《后漢書·傅毅傳》作了如實的記載:“(傅)毅以顯宗(即漢明帝)求賢不篤,士多隱處,故作《七激》以為諷。”看來,當時傅毅對自己地位低下的不滿是眾人皆知的。在這種情況下,他和班固的較量自然不少,而漢明帝也給他們創(chuàng)造了不少比試的機會。

      永平十七年,漢明帝召班固、傅毅、賈逵等人詣云龍門,問司馬遷在《秦始皇本紀》中所下的贊語有無不對的地方。因編纂《漢書》而對《史記》了如指掌,班固自然大勝。他率先回答,說贊語中引用賈誼《過秦篇》的“向使子嬰有庸主之才,僅得中佐,秦之社稷,未宜絕也”一句是不對的,贏得了漢明帝的認可。

      又據(jù)《論衡》記載:“永平中,神雀群集,孝明詔上《神爵頌》。百官頌上,文皆比瓦石。唯班固、賈逵、傅毅、楊終、侯諷五頌金玉,孝明覽焉。”漢明帝時神雀群集只見于永平十七年。班固、傅毅獻賦也當在此時。這次,二人的創(chuàng)作均得到了漢明帝的稱贊,平分秋色。

      漢明帝時班固曾作《兩都賦》,傅毅也作了《洛都賦》、《反都賦》,反對遷都長安,無形中也構(gòu)成一次“較量”。但史書并沒有記載這次“較量”的確切時間,只是班固在《兩都賦》中說到,當時東都洛陽修建宮室園林“以備制度”而西土耆老卻倡議遷都。不過,當時有一次同樣主題、同樣背景的創(chuàng)作,為確定這次“較量”的時間提供了線索。

      《后漢書·王景傳》記載:“建初七年(82),(王景)遷徐州刺史。先是杜陵杜篤奏上《論都賦》,欲令車駕遷還長安。耆老聞?wù)撸詣討淹林模痪烊粊辛⑽魍>耙詫m廟已立,恐人情疑惑,會時有神雀諸瑞,乃作《金人論》,頌洛邑之美,天人之符,文有可采。明年,遷廬江太守……卒于官。”

      王景歷仕漢明帝、漢章帝兩朝。而據(jù)《后漢書》記載,神雀諸瑞除見于漢明帝永平十七年外,也見于漢章帝元和二年(85),當時漢章帝正好“改廬江為六安國”。但王景在建初七年任徐州刺史,第二年改任廬江太守并死于任上。所以,《金人論》只能作于永平十七年,與之創(chuàng)作主題和創(chuàng)作背景完全相同的《兩都賦》、《洛都賦》、《反都賦》亦然。

      從后世評價來看,《兩都賦》被選為《文選》首篇,成為京都大賦的代表,而《洛都賦》和《反都賦》則少有人知,當遜色不少。這樣,三次“較量”中班固兩勝一平,占盡上風。

      漢章帝即位后,召傅毅為蘭臺令史,“拜郎中,與班固、賈逵共典校書”,二人又成了同事。這時,傅毅“作《顯宗頌》十篇,由是文雅顯于朝廷”。傅毅名聲大振,讓班固心中頗有不平。于是,他在給弟弟班超的信中譏諷傅毅“以能屬文為蘭臺令史,下筆不能自休”,引出了“文人相輕,自古而然”的千古話題。

      實際上,傅毅作為當時的文史學家,卻是世人交口稱譽,與班固不相上下。《論衡》記載了當時人們的評價:“是以蘭臺之史,班固、賈逵、楊終、傅毅之徒,名香文美。”所以,曹丕說:“傅毅之于班固,伯仲之間耳,而固小之……斯不自見之患也。”

      班固與傅毅同為言語文學之臣侍奉漢章帝,為了“通諷諭”、“盡忠孝”,奉命進行文學創(chuàng)作自是常事,自然也不乏比試機會。傅玄在《連珠序》中就記載了“漢章帝之世,班固、賈逵、傅毅三子受詔作之(連珠)”的事,可惜傅毅的連珠詩今已不存,無法比較。

      漢章帝建初三年,馬防拜車騎將軍,請傅毅為軍司馬,待以師友之禮。直到建初八年,馬防被免,傅毅才免官歸家。在這期間,班固則和與馬氏有隙的竇憲交往甚密。漢和帝永元元年(89),竇憲任車騎將軍,請傅毅為主記室,崔骃為主簿。不久,竇憲升大將軍,又以傅毅為司馬,班固為中護軍。至此,三個太學同學又成為同僚,均作《北征頌》歌頌竇憲北伐的功績。而在現(xiàn)存作品中,班固還有《竹扇賦》、《白綺扇賦》,傅毅也有《扇賦》,或為同時之作。

      在幕府中,班固和傅毅受到了竇憲的重用,希望有朝一日成就功名。他們的同學崔骃則因?qū)掖蝿裰G竇憲無效而離開了。不久,傅毅去世,班固也在永元四年,因竇憲謀反案受株連,死在獄中。(作者:關(guān)小彬)

      主要事跡

      洛陽求學

      班固自幼接受儒學世家的良好教育和熏陶,加之班固聰明好學,9歲就能寫文章、誦詩賦了。當時,父親班彪已經(jīng)成了遠近聞名的學者,好多人都前來拜他為師或與他探討學問,受父親朋友輩學者的影響,班固開闊了眼界,學業(yè)大有長進。后來,父親有意續(xù)寫《史記后傳》,開始閱讀大量漢朝典籍。在父親的影響下,班固也開始留意漢事。這時,著名的思想家王充正值青春年華,從會稽老家來到京城洛陽游學,他景仰班彪在學術(shù)上的高深造詣,也前來拜班彪為師,虛心求教。王充對于班彪的著史事業(yè)充滿敬意,稱贊班彪的著述可與太史公、揚雄媲美。由于他經(jīng)常到老師家中請教,與年紀比他小五歲的班固逐漸熟悉起來,并對少年班固的才能和志向欣賞備至。建武二十年(公元44年)的一天,王充又來向老師請教,恰好班固也在客廳里,并對他們談?wù)摑h事不時插上一二句頗具見識的話語,王充聽后十分驚奇,不禁撫摸著班固的后背,對老師說:“此兒必記漢事”,認為班固將來必定會完成撰著漢代歷史的重任!

      隨著年齡的增長,班固開始不滿足于儒學世家的家庭教育。為了進一步深造,班固于16歲時進入洛陽太學學習,在這里,他用功苦學,貫通各種經(jīng)書典籍,不論儒家或其他百家學說,都能深入鉆研,同時注重見識,并不拘守一師之說,不停留在字音字義、枝枝節(jié)節(jié)的注解上,而是要求貫通經(jīng)籍的大義。這是他日后能夠成長為一代良史的極重要條件。在這里,班固結(jié)識了崔胭、李育、傅毅等一批同學。由于班固性格寬容隨和,平易近人,不因為自己才能出眾而驕傲,所以得到了同學及士林的交口稱贊。到班彪死時,班固雖然年僅23歲,但已具備頗高的文化修養(yǎng)和著述能力。

      私撰《漢書》

      由于父親去世后生計困難,班固只好從京城遷回扶風安陵老家居住。從京城官宦之家一下子降到鄉(xiāng)里平民的地位,這對上進心很強的班固是一沉重打擊。但他毫不氣餒,立志繼承父親未競之業(yè)的決心并沒有改變。班固認為,父親已經(jīng)撰成《史記后傳》的部分,內(nèi)容還不夠詳備,布局也尚待改進;沒有撰成的部分,需要重新續(xù)寫。于是他在父親已成《史記后傳》的基礎(chǔ)上,利用家藏的豐富圖書,正式開始了撰寫《漢書》的生涯。

      永平五年(公元62年),正當班固全力以赴地撰寫《漢書》的時候,有人告發(fā)班固“私修國史”,于是,班固被捕關(guān)進了京兆監(jiān)獄,書稿也被官府查抄。當時,不僅“私修國史”是被嚴格禁止的,甚至“國史”一般也不能為個人所擁有。漢元帝時東平王劉宇上書求賜《太史公書》被拒絕之事,即可證明。

      班固雖是外戚后代、儒學世家子弟,但他本身卻連個官階很低的郎官都不是,卻如此大膽,敢于私修國史,豈不是觸犯了朝廷大禁!前不久,扶風郡有一個叫蘇朗的人被人告發(fā)偽造圖讖,被捕入獄后,很快就被處死。面對這種形勢,班家老小十分緊張,害怕班固兇多吉少。班固的弟弟班超為了營救哥哥,立即騎上快馬從扶風安陵老家急馳京城洛陽,他要向漢明帝上書申訴,為哥哥雪除冤枉。

      班固被告“私修國史”,身陷囹圄,不知將被如何處置,更為老母和家人的安全擔心。但他明白自己根本沒有什么“罪”。他立志著史,不僅是為了繼承父親的遺志,而且也是要遠接從司馬遷、劉向、揚雄以來修史的傳統(tǒng),更是為了宣揚“漢德”。西漢一代210余年,有過赫赫功業(yè),也有過許多弊政,其中治亂興衰,使人慨嘆,給人啟發(fā),寫出一部“漢史”,正是當今學者的責任。何況王莽滅亡至今已40年了,再不及時撰成史書,后人所能獲得的史料豈不更少!所以他才拿起筆來,立志完成父親未競之業(yè)。不料遭人誣告,如果此番不明不白地被處死,那么父子兩代人的心血豈不盡付東流!為此,班固憂憤交加,心痛欲裂。

      班超策馬穿華陰、過潼關(guān),趕到洛陽上書為班固申冤,引起漢明帝對這一案件的重視,特旨召見班超核實情況。班超將父兄兩代人幾十年修史的辛勞以及宣揚“漢德”的意向全部告訴了漢明帝。這時,扶風郡守也把在班固家中查抄的書稿送至京師。明帝讀了書稿,對班固的才華感到驚異,稱贊他所寫的書稿確是一部奇作,下令立即釋放,并加以勸慰。明帝贊賞班固的志向,器重他的才能,立即召他到京都皇家校書部供職,拜為“蘭臺令史”。

      受詔修史

      班固被拜為“蘭臺令史”,最初受任與前睢陽縣令陳宗、長陵縣令尹敏、司隸從事孟異等人,共同編撰東漢光武帝的事跡《世祖本紀》。班固與陳宗等同心協(xié)力,很快就完成了《世祖本紀》的修撰,得到了明帝的贊揚。由于班固在編撰《世祖本紀》過程中的出色努力,又被晉升為“郎”官,負責整理校讎皇家圖書。郎官是漢代進身的開始,班固的職務(wù)是校書,故稱“校書郎”。他繼續(xù)修撰光武一朝的史事,又撰成東漢功臣、平林、新市起義軍和公孫述的事跡,共成列傳、載記28篇。這樣,有關(guān)光武一朝的記載大體齊備。《東觀漢紀》是東漢皇朝的當代史,自明帝以后,章帝、安帝、桓帝、靈帝、獻帝歷朝都有續(xù)修,班固則是在它的創(chuàng)始時期作出了重要貢獻,開了一個好頭。

      班固被召到京師以后,弟班超與母親也隨至洛陽,因“家貧”,班超“常為官慵書以供養(yǎng)”。班固被漢明帝任命為郎官之后,官階雖低,但與明帝見面的機會增多了,加以班固文才顯露,逐漸得到漢明帝的寵愛。時間一長,明帝也關(guān)心地問起他的家庭生活,有一天,漢明帝突然想到前些日子趕到洛陽闕下為救班固冒險上疏的班超,便問班固:“卿弟安在?”班固回答說:“為官寫書,受直以養(yǎng)老母”。明帝非常欣賞班超的勇氣和辯才,覺得他未得任用實在可惜,便授班超為“蘭臺令史”。

      這期間,班固的職務(wù)雖低,卻使班固得到較為安定的生活,更為重要的是,使他有條件接觸并利用皇家豐富的藏書,這就為他日后完成《漢書》提供了重要條件。

      班固在撰寫光武一朝君臣事跡期間,顯露出卓越的才華,得到漢明帝的賞識。漢明帝鑒于班固具有獨立修撰漢史的宏愿,也希望通過班固進一步宣揚“漢德”,特下詔,讓他繼續(xù)完成所著史書。班固從私撰《漢書》到受詔修史,是一個重大轉(zhuǎn)折,對于《漢書》的完成是一個有力的推動。從此,班固不僅有了比較穩(wěn)定的生活,有皇家圖書可資利用,而且有了明帝的這一旨意,使他著史的合法性得到確認,再也不用擔驚受怕了。由于具備了這些條件,班固開始全身一地投撰史的事業(yè)之中,撰史進度大大加快。

      奉旨撰書

      班固48歲那年(建初四年,公元79年)十一月,東漢朝廷有一件大事。議郎楊終上奏說:“方今天下少事,學者得成其業(yè),而章句之徒,破壞大體。宜如石渠故事,永為世則。”指出,當時由于經(jīng)學流派的繁衍,解經(jīng)歧異很大,影響經(jīng)學的傳播和發(fā)展,因此,楊終建議應(yīng)該像西漢宣帝召集石渠閣會議那樣,召集有權(quán)威的學者來講論五經(jīng),裁定經(jīng)義。

      章帝采納了這個建議,下詔“太常、將、大夫、博士、議郎、郎官及諸生、諸儒會白虎觀,講議《五經(jīng)》同異,使五官中郎將魏應(yīng)承制問,侍中淳于恭奏,帝親稱制臨決,如效宣甘露石渠故事。”出席會議的有班固,博士趙博、李育,議郎楊終,郎官賈逵,魯陽侯丁鴻,廣平王劉羨,還有太常樓望、少府成封、屯騎校尉桓郁等,會議歷時一個多月才結(jié)束。楊終在會議前因事入獄,由班固和趙博、賈逵等人上書,提出:楊終深曉《春秋》,學問淵博,請求章帝赦他出席參加會議。楊終自己又上書申冤,即日被允許交上一筆贖金,出獄與會。班固以史官身份出席會議,并兼記錄。會后他按章帝的旨意,將會議記錄整理成《白虎通義》一書。《白虎通義》一書內(nèi)容十分龐雜,主要是“以陰陽五行為理論基礎(chǔ),對西漢董仲舒以后的今文經(jīng)學書》卷40《班固傳》:“天子會諸儒講論五經(jīng),作《虎通德論》,令固撰集其書。”則這次會議的原始記錄為《白虎通德論》,再經(jīng)班固整理成《白虎通義》(即《白虎通》)。《白虎通德論》后來亡佚。又,《后漢書》卷79《儒林列傳》記載說:“建初中,大會諸儒于白虎觀,考詳同異,連月乃罷,肅宗親臨稱制,如石渠故事,顧命由臣,薯為誦叟”和哀、平以降的讖緯之學所宣揚的君權(quán)神授、天人感應(yīng)論、先驗情性論等進行了修補和總結(jié),并對維護封建統(tǒng)治秩序的國家制度、軍隊刑罰、禮儀規(guī)章、人倫關(guān)系以及耕桑商賈等進行了系統(tǒng)規(guī)定,具有國家憲章和神學法典的意義”,被視為宣揚讖緯神學的典型著作。

      北征匈奴

      班固“潛精研思”25年,撰成《漢書》,但由于《漢書》長期未能脫稿,沒有產(chǎn)生廣泛的社會影響。班固主要是在默默無一聞中生活,如果說有一些影響的話,就是曾得到皇帝和部分士人的賞識,然而也不過是做了個蘭臺令史、校書郎、玄武司馬之類的小官。他看到那些才能不如自己的人,紛紛從政,獲得進身之階,風光一時,真有些不甘心。因此,班固也在等待時機,以求建功立業(yè)。在當時,建立軍功是實現(xiàn)這一愿望的最好途徑,而班氏家族向來有與邊疆事務(wù)打交道的經(jīng)驗,于是,班固也想通過邊境立功,獲取功名,以便施展才能。

      和帝永元元年(公元89年),班固年屆58歲,因遭母喪,辭官守孝在家,得知竇憲被任命為將軍,率大軍攻伐匈奴的消息,便決定投附竇憲,隨大軍去北攻匈奴。

      光武帝時,竇融名列“云臺二十八將”之一,成為顯赫的功臣權(quán)貴之家。又歷明、章二世,竇氏勢力更加興盛。班固求進心切,利用班、竇兩家同鄉(xiāng)、世交的關(guān)系,決定投附竇氏家族。但他未能覺察,這時的竇氏專橫跋扈,已成了朝廷的危險勢力。

      章帝初年,竇融的曾孫女被立為皇后,竇憲依靠身為皇后之兄的關(guān)系,很快升為虎賁中郎將,隨著權(quán)力的增長,他更加不可一世,隨便霸占別人的財產(chǎn),無惡不作。

      竇憲不但欺負一般的老百姓,甚至敢于欺負皇帝的姑母。皇帝姑母叫沁水公主,在洛陽擁有一座好園田,竇憲利用權(quán)勢賤價奪取過來,公主迫于他的氣焰,不敢同他計較。有一天,章帝乘車出行,經(jīng)過沁水公主園田,高興地告訴竇憲這是沁水公主的園田。竇憲支支吾吾不敢正面回答。事后章帝終于發(fā)覺沁水公主園田被竇憲侵占,怒不可遏,召來竇憲斥責道:你的手段駭人聽聞,竟敢欺負到皇姑頭上來了,明明是你已經(jīng)霸占了公主的園田,還學趙高的樣子,“指鹿為馬!”“今貴主尚見枉奪,何況小人哉!”正告竇憲說“國家棄憲如孤雛腐鼠耳。”要他“深思前過”,痛改前非。竇憲自知闖了大禍,求竇皇后說情,最后退出公主園田,暫時了事。

      (公元88年),章帝卒,和帝即位,年僅10歲,竇太后臨朝。竇憲成了國舅老爺,很快即被起用為侍中,控制大權(quán)。他的弟弟竇篤被任為虎賁中郎將,竇景、竇壤被任為中常侍,兄弟叔侄“皆在親要之地”。凡竇憲本人的意旨,在外授意早有名望的舊臣寫奏書,在內(nèi)由他向太后陳述,“事無不從”。竇憲專橫跋扈,無視朝廷法律,隨意殺人。齊殤王的兒子劉暢,因章帝喪事來朝吊問,乘機討好了竇太后,得到一個宮內(nèi)職位。竇憲怕劉暢受寵,妨礙他專擅朝政,競派人將他刺殺。后來,事情暴露,竇憲被關(guān)在宮內(nèi),等候治罪。這下竇憲著了慌,請求率軍北征匈奴以贖死罪。當時正逢南匈奴請兵攻伐北匈奴,朝廷便拜竇憲為車騎將軍,率大軍出塞。竇憲北征匈奴就是在這樣的形勢下出現(xiàn)的。班固不知其中內(nèi)情,隨軍出發(fā),任中護軍,參與軍中謀議。

      大軍從朔方三路北襲,竇憲遣各部將及匈奴左谷蠡王等,率精騎萬余,在稽落山(今蒙古達蘭札達加德西北)大破北匈奴軍隊。竇憲與副將等登上遠離邊塞三千余里的燕然山(蒙古杭愛山脈),由班固撰寫《封燕然山銘》文,刻石紀功。班固還撰有《竇將軍北征頌》一文,對竇憲北征匈奴大加歌頌。竇憲班師后出鎮(zhèn)涼州。第二年,北匈奴單于因大敗之后勢力衰弱,派親王向竇憲通報希望覲見東漢皇帝,請求派使者前來迎接。竇憲上奏,派遣班固以中護軍兼代中郎將職務(wù),與司馬梁諷一起,帶領(lǐng)數(shù)百人騎馬出居延塞(今甘肅額齊納旗)迎接,正遇上南匈奴出兵打敗北匈奴,班固一行到達私渠海(在稽落山西北),獲知北匈奴已遁走而折回。永元三年(公元91年),竇憲派部將出兵北擊,此后北匈奴向西遠徙,東漢最后解除了匈奴的威脅。

      含冤被害

      班固從竇憲北征匈奴以后,進入竇憲幕府。此時的竇憲,因為平匈奴有功,威名大盛,心腹眾多,官員進退都由他一人決定,朝臣震懾,望風希旨。尚書仆射鄭壽、樂恢由于招致他的不滿,被迫相繼自殺。竇憲的三個弟弟又把持著衛(wèi)尉、執(zhí)金吾、光祿勛的要職,竇氏家族還有十幾人任城門校尉、將作大匠、少府等。他們在京城無法無天,奴仆肆意強奪民財,侵害百姓,搶奪民女。街市上的店鋪害怕竇氏,看到他們,都像逃避強盜一樣,緊鎖店門,躲避起來。他們大權(quán)在握,仍不滿足,又想殺死皇帝,奪取最高權(quán)力。永元四年(公元92年),竇憲的爪牙鄧疊、女婿郭舉等陰謀在宮中殺死和帝。和帝覺察到他們的陰謀,事先與中常侍鄭眾定計,把鄧疊、郭舉等收捕斬首,并將竇憲等人革職,送回封地,竇憲等被迫自殺。班固本來與竇憲案件毫無關(guān)系,但在封建時代,一人有罪,株連甚廣,班固因與竇憲關(guān)系密切而被免職,以后又被冤枉逮入監(jiān)獄。當時的洛陽令種兢對班固一家懷有私仇。因為班固平常對子弟管教不嚴,有的子弟不守法紀,地方官吏感到頭痛。曾有一次,種兢出行,班固的家奴因喝醉酒沖撞了他的車騎,種兢手下官吏對他推搡訓斥,家奴迷迷糊糊,口出惡言,種兢大怒,可是畏懼竇憲威勢,不敢發(fā)作,從此懷恨在心。竇憲案發(fā)后,以前竇家的賓客一一被逮捕拷問,種兢借機報復,將班固關(guān)進監(jiān)獄。在獄吏的拷打折磨下,這位對中國文化史作出杰出貢獻的人物竟冤死獄中,卒年61歲。事后,和帝曾下詔譴責種兢公報私仇的惡劣做法,并將害死班固的獄吏處死抵罪。

      霍光傳(節(jié)選)

      兩漢班固

      霍光,字子孟,票騎將軍去病弟也。父中孺,河東平陽人也,以縣吏給事平陽侯家,與侍者衛(wèi)少兒私通而生去病。中孺吏畢歸家,娶婦生光,因絕不相聞。久之,少兒女弟子夫得幸于武帝,立為皇后,去病以皇后姊子貴幸。既壯大,乃自知父為霍中孺,未及求問,會為票騎將軍擊匈奴,道出河東,河東太守郊迎,負弩矢先驅(qū)至平陽傳舍,遣吏迎霍中孺。中孺趨入拜謁,將軍迎拜,因跪曰:“去病不早自知為大人遺體也。”中孺扶服叩頭,曰:“老臣得托命將軍,此天力也。”去病大為中孺買田宅奴婢而去。還,復過焉,乃將光西至長安,時年十余歲,任光為郎,稍遷諸曹侍中。去病死后,光為奉車都尉光祿大夫,出則奉車,入侍左右,出入禁闥二十余年,小心謹慎,未嘗有過,甚見親信。 征和二年,衛(wèi)太子為江充所敗,而燕王旦、廣陵王胥皆多過失。是時上年老,寵姬鉤弋趙倢伃有男,上心欲以為嗣,命大臣輔之。察群臣唯光任大重,可屬社稷。上乃使黃門畫者畫周公負成王朝諸侯以賜光。后元二年春,上游五柞宮,病篤,光涕泣問曰:“如有不諱,誰當嗣者?”上曰:“君未諭前畫意邪?立少子,君行周公之事。”上以光為大司馬大將軍,日磾為車騎將軍,及太仆上官桀為左將軍,搜粟都尉桑弘羊為御史大,皆拜臥內(nèi)床下,受遺詔輔少主。明日,武帝崩,太子梟尊號,是為孝昭皇帝。帝年八歲,政事一決于光。遺詔封光為博陸侯。

      光為人沉靜詳審,長才七尺三寸,白皙,疏眉目,美須髯。每出入下殿門,止進有常處,郎仆射竊識視之,不失尺寸,其資性端正如此。初輔幼主,政自己出,天下想聞其風采。殿中嘗有怪,一夜群臣相驚,光召尚符璽郎郎不肯授光。光欲奪之,郎按劍曰:“臣頭可得,璽不可得也!”光甚誼之。明日,詔增此郎秩二等。眾庶莫不多光。

      光與左將軍桀結(jié)婚相親,光長女為桀子安妻,有女年與帝相配,桀因帝姊鄂邑蓋主內(nèi)安女后宮為倢伃,數(shù)月立為皇后。父安為票騎將軍,封桑樂侯。光時休沐出,桀輒入代光決事。桀父子既尊盛,而德長公主。公主內(nèi)行不修,近幸河間丁外人。桀、安欲為外人求封,幸依國家故事以列侯尚公主者,光不許。又為外人求光祿大夫,欲令得召見,又不許。長主大以是怨光。而桀、安數(shù)為外人求官爵弗能得,亦慚。自先帝時,桀已為九卿,位在光右。及父子并為將軍,有椒房中宮之重,皇后親安女,光乃其外祖,而顧專制朝事,由是與光爭權(quán)。

      燕王旦自以昭帝兄,常懷怨望。及御史大夫桑弘羊建造酒榷鹽鐵,為國興利,伐其功,欲為子弟得官,亦怨恨光。于是蓋主、上官桀、安及弘羊皆與燕王旦通謀,詐令人為燕王上書,言光出都肄羽林,道上稱蹕,太官先置;又引蘇武前使匈奴,拘留二十年不降,還乃為典屬國,而大將軍長史敞亡功為搜粟都尉;又擅調(diào)益莫府校尉;光專權(quán)自恣,疑有非常,臣旦愿歸符璽,入宿衛(wèi),察奸臣變。候司光出沐日奏之。桀欲從中下其事,桑弘羊當與諸大臣共執(zhí)退光。書奏,帝不肯下。

      明旦,光聞之,止畫室中不入。上問:“大將軍安在?”左將軍桀對曰:“以燕王告其罪,故不敢入。”有詔召大將軍。光入,免冠軍頓首謝,上曰:“將軍冠。朕知是書詐也,將軍亡罪。”光曰:“陛下何以知之?”上曰:“將軍之廣明,都郎屬耳。調(diào)校尉以來未能十日,燕王何以得知之?且將軍為非,不須校尉。”是時帝年十四,尚書左右皆驚,而上書者果亡,捕之甚急。桀等懼,白上:“小事不足遂。”上不聽。

      后桀黨與有譖光者,上輒怒曰:“大將軍忠臣,先帝所屬以輔朕身,敢有毀者坐之。”自是桀等不敢復言,乃謀令長公主置酒請光,伏兵格殺之,因廢帝,迎立燕王為天子。事發(fā)覺,光盡誅桀、安、弘羊、外人宗族。燕王、蓋主皆自殺。光威震海內(nèi)。昭帝既冠,遂委任光,迄十三年,百姓充實,四夷賓服。

      元平元年,昭帝崩,亡嗣。武帝六男獨有廣陵王胥在,群臣議所立,咸持廣陵王。王本以行失道,先帝所不用。光內(nèi)不自安。郎有上書言:“周太王廢太伯立王季,文王舍伯邑考立武王,唯在所宜,雖廢長立少可也。廣陵王不可以承宗廟。”言合光意。光以其書視丞相敞等,擢郎為九江太守,即日承皇太后詔,遣行大鴻臚事少府樂成、宗正德、光祿大夫吉、中郎將利漢迎昌邑王賀。

      賀者,武帝孫,昌邑哀王子也。既至,即位,行淫亂。光憂懣,獨以問所親故吏大司農(nóng)田延年。延年曰:“將軍為國柱石,審此人不可,何不建白太后,更選賢而立之?”光曰:“今欲如是,于古嘗有此否?”延年曰:“伊尹相殷,廢太甲以安宗廟,后世稱其忠。將軍若能行此,亦漢之伊尹也。”光乃引延年給事中,陰與車騎將軍張安世圖計,遂召丞相、御史、將軍、列侯、中二千石、大夫、博士會議未央宮。光曰:“昌邑王行昏亂,恐危社稷,如何?”群臣皆驚鄂失色,莫敢發(fā)言,但唯唯而已。田延年前,離席按劍,曰:“先帝屬將軍以幼孤,寄將軍以天下,以將軍忠賢能安劉氏也。今群下鼎沸,社稷將傾,且漢之傳謚常為孝者,以長有天下,令宗廟血食也。如令漢家絕祀,將軍雖死,何面目見先帝于地下乎?今日之議,不得旋踵。群臣后應(yīng)者,臣請劍斬之。”光謝曰:“九卿責光是也。天下匈匈不安,光當受難。”于是議者皆叩頭,曰:“萬姓之命在于將軍,唯大將軍令。”

      光即與群臣俱見白太后,具陳昌邑王不可以承宗廟狀。皇太后乃車駕幸未央承明殿,詔諸禁門毋內(nèi)昌邑群臣。王入朝太后還,乘輦欲歸溫室,中黃門宦者各持門扇,王入,門閉,昌邑群臣不得入。王曰:“何為?”大將軍跪曰:“有皇太后詔,毋內(nèi)昌邑群臣。”王曰:“徐之,何乃驚人如是!”光使盡驅(qū)出昌邑群臣,置金馬門外。車騎將軍安世將羽林騎收縛二百余人,皆送廷尉詔獄。令故昭帝侍中中臣侍守王。光敕左右:“謹宿衛(wèi),卒有物故自裁,令我負天下,有殺主名。”王尚未自知當廢,謂左右:“我故群臣從官安得罪,而大將軍盡系之乎?”頃之,有太后詔召王。王聞?wù)伲饪郑嗽唬骸拔野驳米锒傥以眨 碧蟊恢轳啵⒎鋷ぶ校逃鶖?shù)百人皆持兵,期門武士陛戟,陳列殿下。群臣以次上殿,召昌邑王伏前聽詔。光與群臣連名奏王,……荒淫迷惑,失帝王禮誼,亂漢制度,……當廢。……皇太后詔曰:“可。”光令王起拜受詔,王曰:“聞天子有爭臣七人,雖無道不失天下。”光曰:“皇太后詔廢,安得天子!”乃即持其手,解脫其璽組,奉上太后,扶王下殿,出金馬門,群臣隨送。王西面拜,曰:“愚戇不任漢事。”起就乘輿副車。大將軍光送至昌邑邸,光謝曰:“王行自絕于天,臣等駑怯,不能殺身報德。臣寧負王,不敢負社稷。愿王自愛,臣長不復見左右。”光涕泣而去。群臣奏言:“古者廢放之人屏于遠方,不及以政,請徙王賀漢中房陵縣。”太后詔歸賀昌邑,賜湯沐邑二千戶。昌邑群臣坐亡輔導之誼,陷王于惡,光悉誅殺二百余人。出死,號呼市中曰:“當斷不斷,反受其亂。”

      光坐庭中,會丞相以下議定所立。廣陵王已前不用,及燕刺王反誅,其子不在議中。近親唯有衛(wèi)太子孫號皇曾孫在民間,咸稱述焉。光遂與丞相敞等上奏曰:“《禮》曰:‘人道親親故尊祖,尊祖故敬宗。’大宗亡嗣,擇支子孫賢者為嗣。孝武皇帝曾孫病已,武帝時有詔掖庭養(yǎng)視,至今年十八,師受《詩》、《論語》、《孝經(jīng)》,躬行節(jié)儉,慈仁愛人,可以嗣孝昭皇帝后,奉承祖宗廟,子萬姓。臣昧死以聞。”皇太后詔曰:“可。”光遣宗正劉德至曾孫家尚冠里,洗沐賜御衣,太仆以軨車迎曾孫就齋宗正府,入未央宮見皇太后,封為陽武侯。而光奉上皇帝璽綬,謁于高廟,是為孝宣皇帝。

      明年,下詔曰:“夫褒有德,賞元功,古今通誼也。大司馬大將軍光宿衛(wèi)忠正,宣德明恩,守節(jié)秉誼,以安宗廟。其以河北、東武陽益封光萬七千戶。”與故所食凡二萬戶。賞賜前后黃金七千斤,錢六千萬,雜繒三萬匹,奴婢百七十人,馬二千匹,甲第一區(qū)。

      自昭帝時,光子禹及兄孫云皆中郎將,云弟山奉車都尉侍中,領(lǐng)胡越兵。光兩女婿為東西宮衛(wèi)尉,昆弟、諸婿、外孫皆奉朝請,為諸曹大夫,騎都尉、給事中。黨親連體,根據(jù)于朝廷。光自后元秉持萬機,及上即位,乃歸政。上謙讓不受,諸事皆先關(guān)白光,然后奏御天子。光每朝見,上虛己斂容,禮下之已甚。

      光秉政前后二十年。地節(jié)二年春病篤,車駕自臨問光病,上為之涕泣。光上書謝恩曰:“愿分國邑三千戶,以封兄孫奉車都尉山為列侯,奉兄驃騎將軍去病祀。”事下丞相御史,即日拜光子禹為右將軍。

      光薨,上及皇太后親臨光喪。太中大夫任宣與侍御史五人持節(jié)護喪事。中二千石治莫府冢上。賜金錢、繒絮、繡被百領(lǐng),衣五十篋,璧珠璣玉衣,梓宮、便房、黃腸題湊各一具,樅木外臧槨十五具。東園溫明,皆如乘輿制度。載光尸柩以辒辌車,黃屋在纛,發(fā)材官輕車北軍五校士軍陳至茂陵,以送其葬。謚曰宣成侯。發(fā)三河卒穿復士,起冢祠堂。置園邑三百家,長丞奉守如舊法。

      初,霍氏指西漢權(quán)臣霍光子孫奢侈,茂陵徐生曰:“霍氏必亡。夫奢則不遜,不遜必侮上;侮上者,逆道也。在人之右,眾必害之。霍氏秉權(quán)日久,害之者多矣。天下害之,而又行以逆道,不亡何待!”乃上疏,言:“霍氏泰盛;陛下即愛厚之,宜以時抑制,無使至亡。”書三上,輒報聞。

      其后,霍氏誅滅,而告霍氏者皆封。人為徐生上書曰:“臣聞客有過主人者,見其灶直突注:突,煙囪,傍有積薪。客謂主人:‘更為曲突,遠徙其薪;不者,且有火患。’主人嘿然不應(yīng)。俄而家果失火,鄰里共救之,幸而得息。于是殺牛置酒,謝其鄰人。灼爛者在于上行,余各以功次座,而不錄言曲突者。人謂主人曰:‘鄉(xiāng)使聽客之言,不費牛酒,終亡火患。今論功而請賓,曲突徙薪無恩澤,焦頭爛額為上客耶?’主人乃寤而請之。今茂陵徐福數(shù)上書言霍氏且有變,宜防絕之。鄉(xiāng)使福說得行,則國亡裂土出爵之費,臣亡逆亂誅滅之敗。往事既已,而福獨不蒙其功。唯陛下察之——貴徙薪曲突之策,使居焦發(fā)灼爛之右。”上乃賜福帛十匹,后以為郎。

      宣帝始立,謁見高廟,大將軍霍光從驂乘,上內(nèi)嚴憚之,若有芒刺在背。后車騎將軍張安世代光驂乘,天子從容肆體,甚安近焉。及光身死。而宗族竟誅。故俗傳之曰:“威震主者不畜。霍氏之禍,萌于驂乘。”

      贊曰:霍光以結(jié)發(fā)內(nèi)侍,起于階闥之間,確然秉志,誼形于主。受襁褓之托,任漢室之寄,當廟堂,擁幼君,摧燕王,仆上官,因權(quán)制敵,以成其忠。處廢置之際,臨大節(jié)而不可奪,遂匡國家,安社稷。擁昭立宣,光為師保,雖周公、阿衡,何以加此!然光不學亡術(shù),暗于大理,陰妻邪謀,立女為后,湛溺盈溢之欲,以增顛覆之禍,死財三年,宗族誅夷,哀哉!昔霍叔封于晉,晉即河東,光豈其苗裔乎?金日磾夷狄亡國,羈虜漢庭,而以篤敬寤主,忠信自著,勒功上將,傳國后嗣,世名忠孝,七世內(nèi)侍,何其盛也!本以休屠作金人為祭天主,故因賜姓金氏云。

      西都賦

      兩漢班固

      漢之西都,在于雍州,實曰長安。左據(jù)函谷、二崤之阻,表以太華、終南之山。右界褒斜、隴首之險,帶以洪河、涇、渭之川。眾流之隈,汧涌其西。華實之毛,則九州之上腴焉。防御之阻,則天地之隩區(qū)焉。是故橫被六合,三成帝畿,周以龍興,秦以虎視。及至大漢受命而都之也,仰悟東井之精,俯協(xié)《河圖》之靈。奉春建策,留侯演成。天人合應(yīng),以發(fā)皇明,乃眷西顧,實惟作京。于是睎秦嶺,睋北阜,挾酆灞,據(jù)龍首。圖皇基于億載,度宏規(guī)而大起。肇自高而終平,世增飾以崇麗。歷十二之延祚,故窮泰而極侈。建金城而萬雉,呀周池而成淵。披三條之廣路,立十二之通門。內(nèi)則街衢洞達,閭閻且千,九市開場,貨別隧分。人不得顧,車不得旋,闐城溢郭,旁流百廛。紅塵四合,煙云相連。于是既庶且富,娛樂無疆。都人士女,殊異乎五方。游士擬于公侯,列肆侈于姬姜。鄉(xiāng)曲豪舉,游俠之雄,節(jié)慕原、嘗,名亞春、陵。連交合眾,騁騖乎其中。

      若乃觀其四郊,浮游近縣,則南望杜、霸,北眺五陵。名都對郭,邑居相承。英俊之域,紱冕所興。冠蓋如云,七相五公。與乎州郡之豪杰,五都之貨殖,三選七遷,充奉陵邑。蓋以強干弱枝,隆上都而觀萬國也。封畿之內(nèi),厥土千里,逴躒諸夏,兼其所有。其陽則崇山隱天,幽林穹谷,陸海珍藏,藍田美玉。商、洛緣其隈,鄠、杜濱其足,源泉灌注,陂池交屬。竹林果園,芳草甘木,郊野之富,號為近蜀。其陰則冠以九嵕,陪以甘泉,乃有靈宮起乎其中。秦漢之所極觀,淵云之所頌嘆,于是乎存焉。下有鄭、白之沃,衣食之源。提封五萬,疆埸綺分,溝塍刻鏤,原隰龍鱗,決渠降雨,荷插成云。五谷垂穎,桑麻鋪棻。東郊則有通溝大漕,潰渭洞河,泛舟山東,控引淮湖,與海通波。西郊則有上囿禁苑,林麓藪澤,陂池連乎蜀漢,繚以周墻,四百余里。離宮別館,三十六所。神池靈沼,往往而在。其中乃有九真之麟,大宛之馬,黃支之犀,條支之鳥。逾昆侖,越巨海,殊方異類,至于三萬里。

      其宮室也,體象乎天地,經(jīng)緯乎陰陽。據(jù)坤靈之正位,仿太紫之圓方。樹中天之華闕,豐冠山之朱堂。因瑰材而究奇,抗應(yīng)龍之虹梁。列棼橑以布翼,荷棟桴而高驤。雕玉瑱以居楹,裁金壁以飾珰。發(fā)五色之渥彩,光焰朗以景彰。于是左墄右平,重軒三階。閨房周通,門闥洞開。列鐘虡于中庭,立金人于端闈。仍增崖而衡閾,臨峻路而啟扉。徇以離宮別寢,承以崇臺閑館,煥若列宿,紫宮是環(huán)。清涼、宣溫、神仙、長年、金華、玉堂、白虎、麒麟,區(qū)宇若茲,不可殫論。增盤崔嵬,登降炤爛,殊形詭制,每各異觀。乘茵步輦,惟所息宴。后宮則有掖庭、椒房,后妃之室。合歡、增城、安處、常寧、茝若、椒風、披香、發(fā)越、蘭林、蕙草、鴛鸞、飛翔之列,昭陽特盛,隆乎孝成。屋不呈材,墻不露形。裛以藻繡,絡(luò)以綸連。隨侯明月,錯落其間。金釭銜璧,是為列錢。翡翠火齊,流耀含英。懸黎垂棘,夜光在焉。于是玄墀扣砌,玉階彤庭,碝磩彩致,琳珉青熒,珊瑚碧樹,周阿而生。紅羅颯纚,綺組繽紛。精曜華燭,俯仰如神。后宮之號,十有四位。窈窕繁華,更盛迭貴。處乎斯列者,蓋以百數(shù)。左右庭中,朝堂百寮之位,蕭曹魏邴,謀謨乎其上。佐命則垂統(tǒng),輔翼則成化。流大漢之愷悌,蕩亡秦之毒螫。故令斯人揚樂和之聲,作畫一之歌。功德著乎祖宗,膏澤洽乎黎庶。又有天祿、石渠,典籍之府。命夫諄誨故老,名儒師傅,講論乎《六藝》,稽合乎同異。又有承明、金馬、著作之庭。大雅宏達,于茲為群。元元本本,殫見洽聞。啟發(fā)篇章,校理秘文。周以鉤陳之位,衛(wèi)以嚴更之署,總禮官之甲科,群百郡之廉孝。虎賁贅衣,閹尹閽寺。陛戟百重,各有典司。

      周廬千列,徼道綺錯。輦路經(jīng)營,修除飛閣。自未央而連桂宮,北彌明光而亙長樂。凌隥道而超西墉,掍建章而連外屬。設(shè)璧門之鳳闕,上觚稜而棲金爵。內(nèi)則別風之嶕峣,眇麗巧而聳擢,張千門而立萬戶,順陰陽以開闔。爾乃正殿崔嵬,層構(gòu)厥高,臨乎未央。經(jīng)駘湯而出馺娑,洞枍詣以與天梁。上反宇以蓋戴,激日景而納光。神明郁其特起,遂偃蹇而上躋。軼云雨于太半,虹霓回帶于棼楣。雖輕迅與僄狡,猶愕眙而不能階。攀井干而未半,目眴轉(zhuǎn)而意迷,舍欞檻而卻倚,若顛墜而復稽,魂怳怳以失度,巡回途而下低,既懲懼于登望,降周流以彷徨。步甬道以縈紆,又杳窱而不見陽。排飛闥而上出,若游目于天表,似無依而洋洋。前唐中而后太液,覽滄海之湯湯。揚波濤于碣石,激神岳之嶈嶈。濫瀛洲與方壺,蓬萊起乎中央。于是靈草冬榮,神木叢生。巖峻崷崪,金石崢嶸。抗仙掌以承露,擢雙立之金莖,軼埃壒之混濁,鮮顥氣之清英。騁文成之丕誕,馳五利之所刑。庶松喬之群類,時游從乎斯庭。實列仙之攸館,非吾人之所寧。

      爾乃盛娛游之壯觀,奮泰武乎上囿。因茲以威戎夸狄,耀威靈而講武事。命荊州使起鳥、詔梁野而驅(qū)獸。毛群內(nèi)闐,飛羽上覆,接翼側(cè)足,集禁林而屯聚。水衡虞人,修其營表。種別群分,部曲有署。罘網(wǎng)連纮,籠山絡(luò)野。列卒周匝,星羅云布。于是乘鑾輿,備法駕,帥群臣,披飛廉,入苑門。遂繞酆鄗,歷上蘭。六師發(fā)逐,百獸駭殫,震震爚爚,雷奔電激,草木涂地,山淵反覆。蹂躪其十二三,乃拗怒而少息。爾乃期門佽飛,列刃鉆鍭,要趹追蹤。鳥驚觸絲,獸駭值鋒。機不虛掎,弦不再控。矢不單殺,中必疊雙。颮颮紛紛,矰繳相纏。風毛雨血,灑野蔽天。平原赤,勇士厲。猿狖失木,豺狼懾竄。爾乃移師趨險,并蹈潛穢。窮虎奔突,狂兕觸蹶。許少施巧,秦成力折。掎僄狡,扼猛噬。脫角挫脰,徒搏獨殺。挾師豹,拖熊螭。曳犀犛,頓象羆。超洞壑,越峻崖。蹶嶄巖,巨石隤。松柏仆,叢林摧。草木無余,禽獸殄夷。

      于是天子乃登屬玉之館,歷長楊之榭。覽山川之體勢,觀三軍之殺獲。原野蕭條,目極四裔。禽相鎮(zhèn)壓,獸相枕藉。然后收禽會眾,論功賜胙。陳輕騎以行炰,騰酒車以斟酌。割鮮野食,舉烽命釂。饗賜畢,勞逸齊,大輅鳴鑾,容與徘徊。集乎豫章之宇,臨乎昆明之池。左牽牛而右織女,似云漢之無涯。茂樹蔭蔚,芳草被堤。蘭茝發(fā)色,曄曄猗猗。若摛錦布繡,燭燿乎其陂。鳥則玄鶴白鷺,黃鵠鵁鸛,鸧鴰鴇鶂,鳧鷖鴻雁。朝發(fā)河海,夕宿江漢。沉浮往來,云集霧散。于是后宮乘輚輅,登龍舟。張鳳蓋,建華旗。祛黼帷,鏡清流。靡微風,澹淡浮。棹女謳,鼓吹震,聲激越,謍厲天,鳥群翔,魚窺淵。招白鷴,下雙鵠。揄文竿,出比目。撫鴻罿,御矰繳,方舟并騖,俯仰極樂。遂乃風舉云搖,浮游溥覽。前乘秦嶺,后越九嵕,東薄河華,西涉岐雍。宮館所歷,百有余區(qū)。行所朝夕,儲不改供。禮上下而接山川,究休佑之所用。采游童之歡謠,第從臣之嘉頌。于斯之時,都都相望,邑邑相屬。國藉十世之基,家承百年之業(yè),士食舊德之名氏,農(nóng)服先疇之畎畝,商循族世之所鬻,工用高曾之規(guī)矩。粲乎隱隱,各得其所。

      若臣者徒觀跡于舊墟,聞之乎故老,十分而未得其一端,故不能遍舉也。

      蘇武傳(節(jié)選)

      兩漢班固

      武字子卿,少以父任,兄弟并為郎,稍遷至栘中廄監(jiān)。時漢連伐胡,數(shù)通使相窺觀。匈奴留漢使郭吉、路充國等前后十余輩,匈奴使來,漢亦留之以相當。天漢元年,且鞮侯單于初立,恐漢襲之,乃曰:「漢天子我丈人行也。」盡歸漢使路充國等。武帝嘉其義,乃遣武以中郎將使持節(jié)送匈奴使留在漢者,因厚賂單于,答其善意。

      武與副中郎將張勝及假吏常惠等募士斥候百余人俱。既至匈奴,置幣遺單于;單于益驕,非漢所望也。方欲發(fā)使送武等,會緱王與長水虞常等謀反匈奴中。緱王者,昆邪王姊子也,與昆邪王俱降漢,后隨浞野侯沒胡中,及衛(wèi)律所將降者,陰相與謀,劫單于母閼氏歸漢。會武等至匈奴。虞常在漢時,素與副張勝相知,私候勝曰:「聞漢天子甚怨衛(wèi)律,常能為漢伏弩射殺之,吾母與弟在漢,幸蒙其賞賜。」張勝許之,以貨物與常。后月余,單于出獵,獨閼氏子弟在。虞常等七十余人欲發(fā),其一人夜亡告之。單于子弟發(fā)兵與戰(zhàn),緱王等皆死,虞常生得。

      單于使衛(wèi)律治其事。張勝聞之,恐前語發(fā),以狀語武。武曰:「事如此,此必及我,見犯乃死,重負國!」欲自殺,勝惠共止之。虞常果引張勝。單于怒,召諸貴人議,欲殺漢使者。左伊秩訾曰:「即謀單于,何以復加?宜皆降之。」單于使衛(wèi)律召武受辭。武謂惠等:「屈節(jié)辱命,雖生何面目以歸漢?」引佩刀自刺。衛(wèi)律驚,自抱持武。馳召醫(yī),鑿地為坎,置煴火,覆武其上,蹈其背,以出血。武氣絕,半日復息。惠等哭,輿歸營。單于壯其節(jié),朝夕遣人候問武,而收系張勝。

      武益愈。單于使使曉武,會論虞常,欲因此時降武。劍斬虞常已,律曰:「漢使張勝謀殺單于近臣,當死;單于募降者,赦罪。」舉劍欲擊之,勝請降。律謂武曰:「副有罪,當相坐。」武曰:「本無謀,又非親屬,何謂相坐?」復舉劍擬之,武不動。律曰:「蘇君,律前負漢歸匈奴,幸蒙大恩,賜號稱王,擁眾數(shù)萬,馬畜彌山,富貴如此。蘇君今日降,明日復然。空以身膏草野,誰復知之?」武不應(yīng)。律曰:「君因我降,與君為兄弟;今不聽吾計,后雖復欲見我,尚可得乎?」武罵律曰:「汝為人臣子,不顧恩義,畔主背親,為降虜于蠻夷,何以女為見?且單于信女,使決人死生,不平心持正,反欲斗兩主觀禍敗。南越殺漢使者,屠為九郡;宛王殺漢使者,頭縣北闕;朝鮮殺漢使者,即時誅滅。獨匈奴未耳。若知我不降明,欲令兩國相攻,匈奴之禍,從我始矣!」律知武終不可脅,白單于。單于愈益欲降之。乃幽武置大窖中,絕不飲食。天雨雪。武臥,嚙雪與旃毛并咽之,數(shù)日不死。匈奴以為神,乃徙武北海上無人處,使牧羝。羝乳,乃得歸。別其官屬常惠等,各置他所。

      武既至海上,廩食不至,掘野鼠去屮實而食之。杖漢節(jié)牧羊,臥起操持,節(jié)旄盡落。積五、六年,單于弟于靬王弋射海上。武能網(wǎng)紡繳,檠弓弩,于靬王愛之,給其衣食。三歲余,王病,賜武馬畜、服匿、穹廬。王死后,人眾徙去。其冬,丁令盜武牛羊,武復窮厄。

      初,武與李陵俱為侍中。武使匈奴明年,陵降,不敢求武。久之,單于使陵至海上,為武置酒設(shè)樂。因謂武曰:「單于聞陵與子卿素厚,故使陵來說足下,虛心欲相待。終不得歸漢,空自苦亡人之地,信義安所見乎?前長君為奉車,從至雍棫陽宮,扶輦下除,觸柱,折轅,劾大不敬,伏劍自刎,賜錢二百萬以葬。孺卿從祠河東後土,宦騎與黃門駙馬爭船,推墮駙馬河中,溺死,宦騎亡。詔使孺卿逐捕。不得,惶恐飲藥而死。來時太夫人已不幸,陵送葬至陽陵。子卿婦年少,聞已更嫁矣。獨有女弟二人,兩女一男,今復十余年,存亡不可知。人生如朝露,何久自苦如此?陵始降時,忽忽如狂,自痛負漢;加以老母系保宮。子卿不欲降,何以過陵?且陛下春秋高,法令亡常,大臣亡罪夷滅者數(shù)十家,安危不可知。子卿尚復誰為乎?愿聽陵計,勿復有云!」

      武曰:「武父子亡功德,皆為陛下所成就,位列將,爵通侯,兄弟親近,常愿肝腦涂地。今得殺身自效,雖蒙斧鉞湯鑊,誠甘樂之。臣事君,猶子事父也。子為父死,亡所恨,愿無復再言。」陵與武飲數(shù)日,復曰:「子卿,壹聽陵言。」武曰:「自分已死久矣!王必欲降武,請畢今日之歡,效死于前!」陵見其至誠,喟然嘆曰:「嗟呼!義士!陵與衛(wèi)律之罪上通于天!」因泣下沾衿,與武決去。

      陵惡自賜武,使其妻賜武牛羊數(shù)十頭。后陵復至北海上,語武:「區(qū)脫捕得云中生口,言太守以下吏民皆白服,曰:『上崩。』」武聞之,南鄉(xiāng)號哭,歐血,旦夕臨。數(shù)月,昭帝即位。數(shù)年,匈奴與漢和親。漢求武等。匈奴詭言武死。后漢使復至匈奴。常惠請其守者與俱,得夜見漢使,具自陳道。教使者謂單于言:「天子射上林中,得雁足有系帛書,言武等在某澤中。」使者大喜,如惠語以讓單于。單于視左右而驚,謝漢使曰:「武等實在。」于是李陵置酒賀武曰:「今足下還歸,揚名于匈奴,功顯于漢室,雖古竹帛所載,丹青所畫,何以過子卿!陵雖駑怯,令漢且貰陵罪,全其老母,使得奮大辱之積志,庶幾乎曹柯之盟。此陵宿昔之所不忘也!收族陵家,為世大戮,陵尚復何顧乎?已矣!令子卿知吾心耳!異域之人,壹別長絕!」陵起舞,歌曰:「徑萬里兮度沙幕,為君將兮奮匈奴。路窮絕兮矢刃摧,士眾滅兮名已隤,老母已死,雖欲報恩將安歸?」

      陵泣下數(shù)行,因與武決。單于召會武官屬,前以降及物故,凡隨武還者九人。武以始元六年春至京師,詔武奉一太牢謁武帝園廟,拜為典屬國,秩中二千石,賜錢二百萬,公田二頃,宅一區(qū)。常惠徐圣趙終根皆拜為中郎,賜帛各二百匹。其余六人,老歸家,賜錢人十萬,復終身。常惠后至右將軍,封列侯,自有傳。武留匈奴凡十九歲,始以強壯出,及還,須發(fā)盡白。


      幽通賦

      兩漢班固

      系高頊之玄胄兮,氏中葉之炳靈。飖颽風而蟬蛻兮,雄朔野以揚聲。皇十紀而鴻漸兮,有羽儀于上京。巨滔天而泯夏兮,考遘愍以行謠。終保己而貽則兮,里上仁之所廬。懿前烈之純淑兮,窮與達其必濟。咨孤蒙之眇眇兮,將圮絕而罔階。豈余身之足殉兮,違世業(yè)之可懷。靖潛處以永思兮,經(jīng)日月而彌遠。匪黨人之敢拾兮,庶斯言之不玷。

      魂煢煢與神交兮,精誠發(fā)于宵寐。夢登山而迥眺兮,覿幽人之仿彿。攬葛藟而授余兮,眷峻谷曰勿墜。吻昕寤而仰思兮,心蒙蒙猶未察。黃神邈而靡質(zhì)兮,儀遺讖以臆對。曰乘高而臚神兮,道遐通而不迷。葛綿綿于樛木兮,詠南風以為綏。蓋惴惴之臨深兮,乃二雅之所祗。既訊爾以吉象兮,又申之以炯戒。盍孟晉以迨群兮,辰倏忽其不再。

      承靈訓其虛徐兮,鎶盤桓而且俟。惟天地之無窮兮,鮮生民之晦在。紛屯邅與蹇連兮,何艱多而智寡。上圣迕而后拔兮,雖群黎之所御。昔衛(wèi)叔之御昆兮,昆為寇而喪予。管彎弧欲斃仇兮,仇作后而成己。變化故而相詭兮,孰云預其終始!雍造怨而先賞兮,丁繇惠而被戮。栗取吊于逌吉兮,王膺慶于所戚。叛回穴其若茲兮,北叟頗識其倚伏。單治里而外凋兮,張修襮而內(nèi)逼。聿中和為庶幾兮,顏與冉又不得。溺招路以從己兮,謂孔氏猶未可。安慆慆而不萉兮,卒隕身乎世禍。游圣門而靡救兮,雖覆醢其何補?固行行其必兇兮,免盜亂為賴道。形氣發(fā)于根柢兮,柯葉匯而零茂。恐魍魎之責景兮,羌未得其云已。

      黎淳耀于高辛兮,羋強大于南汜。嬴取威于伯儀兮,姜本支乎三趾。既仁得其信然兮,仰天路而同軌。東鄰虐而殲仁兮,王合位乎三五。戎女烈而喪孝兮,伯徂歸于龍虎。發(fā)還師以成命兮,重醉行而自耦。震鱗漦于夏庭兮,匝三正而滅姬。巽羽化于宣宮兮,彌五辟而成災(zāi)。道修長而世短兮,夐冥默而不周。胥仍物而鬼諏兮,乃窮宙而達幽。媯巢姜于孺筮兮,旦筭祀于契龜。宣曹興敗于下夢兮,魯衛(wèi)名謚于銘謠。妣聆呱而劾石兮,許相理而鞫條。道混成而自然兮,術(shù)同原而分流。神先心以定命兮,命隨行以消息。斡流遷其不濟兮,故遭罹而嬴縮。三欒同于一體兮,雖移易而不忒。洞參差其紛錯兮,斯眾兆之所惑。周賈蕩而貢憤兮,齊死生與禍福。抗爽言以矯情兮,信畏犧而忌鵩。

      所貴圣人至論兮,順天性而斷誼。物有欲而不居兮,亦有惡而不避。守孔約而不貳兮,乃輶德而無累。三仁殊于一致兮,夷惠舛而齊聲。木偃息以蕃魏兮,申重繭以存荊。紀焚躬以衛(wèi)上兮,皓頤志而弗傾。侯草木之區(qū)別兮,茍能實其必榮。要沒世而不朽兮,乃先民之所程。觀天網(wǎng)之纮覆兮,實棐諶而相訓。謨先圣之大猷兮,亦鄰德而助信。虞韶美而儀鳳兮,孔忘味于千載。素文信而厎麟兮,漢賓祚于異代。精通靈而感物兮,神動氣而入微。養(yǎng)流睇而猿號兮,李虎發(fā)而石開。非精誠其焉通兮,茍無實其孰信?操末技猶必然兮,矧耽躬于道真。登孔昊而上下兮,緯群龍之所經(jīng)。朝貞觀而夕化兮,猶諠己而遺形。若胤彭而偕老兮,訴來哲而通情。

      亂曰:天造草昧,立性命兮。復心弘道,惟圣賢兮。渾元運物,流不處兮。保身遺名,民之表兮。舍生取誼,以道用兮。憂傷夭物,忝莫痛兮。皓爾太素,曷渝色兮。尚越其幾,淪神域兮。

      高帝求賢詔

      兩漢班固

      蓋聞王者莫高于周文,伯者莫高于齊桓,皆待賢人而成名。今天下賢者智能,豈特古之人乎?患在人主不交故也,士奚由進?今吾以天之靈,賢士大夫,定有天下,以為一家。欲其長久,世世奉宗廟亡絕也。賢人已與我共平之矣,而不與吾共安利之,可乎?賢士大夫有肯從我游者,吾能尊顯之。布告天下,使明知朕意。

      御史大夫昌下相國,相國酂侯下諸侯王,御史中執(zhí)法下郡守,其有意稱明德者,必身勸,為之駕,遣詣相國府,署行義年,有而弗言,覺免。年老癃病,勿遣。


      封燕然山銘

      兩漢班固

      惟永元元年秋七月,有漢元舅曰車騎將軍竇憲,寅亮圣明,登翼王室,納于大麓,維清緝熙。乃與執(zhí)金吾耿秉,述職巡御。理兵于朔方。鷹揚之校,螭虎之士,爰該六師,暨南單于、東胡烏桓、西戎氐羌,侯王君長之群,驍騎三萬。元戎輕武,長轂四分,云輜蔽路,萬有三千余乘。勒以八陣,蒞以威神,玄甲耀目,朱旗絳天。遂陵高闕,下雞鹿,經(jīng)磧鹵,絕大漠,斬溫禺以釁鼓,血尸逐以染鍔。然后四校橫徂,星流彗掃,蕭條萬里,野無遺寇。于是域滅區(qū)殫,反旆而旋,考傳驗圖,窮覽其山川。遂逾涿邪,跨安侯,乘燕然,躡冒頓之區(qū)落,焚老上之龍庭。上以攄高、文之宿憤,光祖宗之玄靈;下以安固后嗣,恢拓境宇,振大漢之天聲。茲所謂一勞而久逸,暫費而永寧者也,乃遂封山刊石,昭銘盛德。其辭曰:

      鑠王師兮征荒裔,

      剿兇虐兮截海外。

      夐其邈兮亙地界,

      封神丘兮建隆嵑,

      熙帝載兮振萬世!

      東都賦

      兩漢班固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夸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shù)期而創(chuàng)萬代,蓋六籍所不能談,前圣靡得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民。故婁敬度勢而獻其說,蕭公權(quán)宜而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曜后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jiān)于太清,以變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于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災(zāi),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故下人號而上訴,上帝懷而降監(jiān),乃致命乎圣皇。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然發(fā)憤,應(yīng)若興云,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岳,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tǒng),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勛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并跡,紛紛后辟,治近古之所務(wù),蹈一圣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nèi),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實始,斯乃伏犧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盤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yīng)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yè)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復禮,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

      案《六經(jīng)》而校德,眇古昔而論功,仁圣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至于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鋪鴻藻,信景鑠,揚世廟,正雅樂。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后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于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nèi),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為沼,發(fā) 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jié)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駟鐵》,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于是發(fā)鯨魚,鏗華鐘,登玉輅,乘時龍,鳳蓋棽麗,和鑾玲瓏,天官景從,寢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鋌彗云,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欱野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后舉烽伐鼓,申令三驅(qū), 輶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fā)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驅(qū)復路,屬車案節(jié)。于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臺,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蕩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qū),界絕而不鄰。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陸讋水栗,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nèi)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乎云龍之庭,陳百寮而贊群后,究皇儀而展帝容。于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鐘,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鍧,管弦燁煜。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泰古華。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diào)元氣,然后撞鐘告罷,百寮遂退。于是圣上親萬方之歡娛,又沐浴于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于東作也,乃申舊間,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jié)儉,示太素。去后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yè),興農(nóng)桑之盛務(wù)。遂令海內(nèi)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纴,男務(wù)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淵。于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yōu)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nèi),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飪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御,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岳,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tǒng)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guān),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揲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位,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賓既卒業(yè),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wù)溃埥K身而誦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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