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都賦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夸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夫大漢之開元也,奮布衣以登皇位,由數期而創萬代,蓋六籍所不能談,前圣靡得言焉當此之時,功有橫而當天,討有逆而順民。故婁敬度勢而獻其說,蕭公權宜而拓其制。時豈泰而安之哉,計不得以已也。吾子曾不是睹,顧曜后嗣之末造,不亦暗乎?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于太清,以變子之惑志。往者王莽作逆,漢祚中缺,天人致誅,六合相滅。于時之亂,生人幾亡,鬼神泯絕,壑無完柩,郛罔遺室。原野厭人之肉,川谷流人之血,秦、項之災,猶不克半,書契以來,未之或紀。故下人號而上訴,上帝懷而降監,乃致命乎圣皇。于是圣皇乃握乾符,闡坤珍,披皇圖,稽帝文,赫然發憤,應若興云,霆擊昆陽,憑怒雷震。遂超大河,跨北岳,立號高邑,建都河、洛。紹百王之荒屯,因造化之蕩滌,體元立制,繼天而作。系唐統,接漢緒,茂育群生,恢復疆宇,勛兼乎在昔,事勤乎三五。豈特方軌并跡,紛紛后辟,治近古之所務,蹈一圣之險易云爾哉。且夫建武之元,天地革命,四海之內,更造夫婦,肇有父子,君臣初建,人倫實始,斯乃伏犧氏之所以基皇德也。分州土,立市朝,作盤輿,造器械,斯乃軒轅氏之所以開帝功也。龔行天罰,應天順人,斯乃湯、武之所以昭王業也。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不階尺土一人之柄,同符乎高祖。克己復禮,以奉終始,允恭乎孝文。憲章稽古,封岱勒成,儀炳乎世宗。
案《六經》而校德,眇古昔而論功,仁圣之事既該,而帝王之道備矣。至于永平之際,重熙而累洽,盛三雍之上儀,修袞龍之法服,鋪鴻藻,信景鑠,揚世廟,正雅樂。人神之和允洽,群臣之序既肅。乃動大輅,遵皇衢,省方巡狩,窮覽萬國之有無,考聲教之所被,散皇明以燭幽。然后增周舊,修洛邑,扇巍巍,顯翼翼。光漢京于諸夏,總八方而為之極。是以皇城之內,宮室光明,闕庭神麗,奢不可逾,儉不能侈。外則因原野以作苑,填流泉而為沼,發 蘋藻以潛魚,豐圃草以毓獸,制同乎梁鄒,誼合乎靈囿。若乃順時節而搜狩,簡車徒以講武,則必臨之以《王制》,考之以《風》《雅》,歷《騶虞》,覽《駟鐵》,嘉《車攻》,采《吉日》,禮官整儀,乘輿乃出。于是發鯨魚,鏗華鐘,登玉輅,乘時龍,鳳蓋棽麗,和鑾玲瓏,天官景從,寢威盛容。山靈護野,屬御方神,雨師泛灑,風伯清塵,千乘雷起,萬騎紛紜,元戎竟野,戈鋌彗云,羽旄掃霓,旌旗拂天。焱焱炎炎,揚光飛文,吐焰生風,欱野噴山,日月為之奪明,丘陵為之搖震。遂集乎中囿,陳師案屯,駢部曲,列校隊,勒三軍,誓將帥。然后舉烽伐鼓,申令三驅, 輶車霆激,驍騎電騖,由基發射范氏施御,弦不睼禽,轡不詭遇,飛者未及翔,走者未及去。指顧倏忽,獲車已實,樂不極盤,殺不盡物,馬踠余足,士怒未渫,先驅復路,屬車案節。于是薦三犧,效五牲,禮神祇,懷百靈,覲明堂,臨辟雍,揚緝熙,宣皇風,登靈臺,考休徵。俯仰乎乾坤,參象乎圣躬,目中夏而布德,瞰四裔而抗棱。西蕩河源,東澹海漘,北動幽崖,南趯朱垠。殊方別區,界絕而不鄰。自孝武之所不征,孝宣之所未臣,莫不陸讋水栗,奔走而來賓。遂綏哀牢,開永昌,春王三朝,會同漢京。是日也,天子受四海之圖籍,膺萬國之貢珍,內撫諸夏,外綏百蠻。爾乃盛禮興樂,供帳置乎云龍之庭,陳百寮而贊群后,究皇儀而展帝容。于是庭實千品,旨酒萬鐘,列金罍,班玉觴,嘉珍御,太牢饗。爾乃食舉《雍》徹,太師奏樂,陳金石,布絲竹,鐘鼓鏗鍧,管弦燁煜。抗五聲,極六律,歌九功,舞八佾,《韶》《武》備,泰古華。四夷間奏,德廣所及,僸佅兜離,罔不具集。萬樂備,百禮暨,皇歡浹,群臣醉,降煙熅,調元氣,然后撞鐘告罷,百寮遂退。于是圣上親萬方之歡娛,又沐浴于膏澤,懼其侈心之將萌,而怠于東作也,乃申舊間,下明詔,命有司,班憲度,昭節儉,示太素。去后宮之麗飾,損乘輿之服御,抑工商之淫業,興農桑之盛務。遂令海內棄末而反本,背偽而歸真,女修織纴,男務耕耘,器用陶匏,服尚素玄,恥纖靡而不服,賤奇麗而弗珍,捐金于山,沈珠于淵。于是百姓滌瑕蕩穢而鏡至清,形神寂漠,耳目弗營,嗜欲之源滅,廉恥之心生,莫不優游而自得,玉潤而金聲。是以四海之內,學校如林,庠序盈門,獻酬交錯,俎豆莘莘,下舞上歌,蹈德詠仁。登降飪宴之禮既畢,因相與嗟嘆玄德,讜言弘說,咸含和而吐氣,頌曰:“盛哉乎斯世!”今論者但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羲、文之《易》,論孔氏之《春秋》,罕能精古今之清濁,究漢德之所由。唯子頗識舊典,又徒馳騁乎末流。溫故知新已難,而知德者鮮矣。且夫僻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御,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岳,帶河溯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主人之辭未終,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揲然意下,捧手欲辭。”主人曰:“復位,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賓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道,請終身而誦之。”
“東都賦”譯文及注釋
譯文
東都主人喟然長嘆,說道:“風俗多么影響人們的觀念。先生確屬秦地之人,只知道炫耀壯麗的宮殿,仗恃險固的河山,雖然理解昭襄與始皇,但先生哪里知道大漢的成就光輝燦爛!大漢王朝之開始創建,高祖由平民登上金鑾寶殿,經過多年苦戰創立了鞏固的政權,這是六經所未能記載,前圣所不曾言傳。當此之時,高祖進攻橫暴的秦王而應天命,討伐叛亂反逆以順民心,婁敬衡量時局而建議定都長安,蕭何根據形勢而興建壯麗宮殿。這難道是出于奢侈享樂的欲念?全都是形勢所需而不得不然。先生非但認識不到這一點,反把后代求仙、奢侈等事炫耀夸贊,豈不是顯得過分愚暗?現在,我告訴先生建武時期的政治,永平年間之政事,使先生知道為政應順應天道而適應自然,以改變先生的糊涂觀念。”
“往昔王莽作亂篡漢,大漢皇統因而中斷,天意人心皆欲誅滅,天下百姓共殲國賊。當時戰亂連接,生民幾乎死盡,鬼神都將泯絕;溝壑白骨累累全無棺槨收斂,城郭房屋蕩然只余斷瓦殘磚,尸體鋪滿郊原,鮮血流于谷川。秦王、項羽所造災禍,未能及此一半,自有文字以來,從未載此大難。下民哭訴上天,上帝觀察人間,傳命于圣皇光武。圣皇手持天降之祥符,闡釋地現之瑞物,披覽皇圖,考察帝書;勃然起兵,應者如云,昆陽以少勝眾,聲勢有如雷霆。于是橫渡大河,跨越北岳,立帝號于高邑,建京都于河洛。繼續歷代荒廢了的事業,根據天意而滌蕩弊政;以天地之德為法式創立制度,繼承上天意旨而付諸實行。遠承唐堯的傳統,近接前漢的豐功,使一切生靈繁衍滋長,讓四方疆域歸于一統。光武帝的功勛已經蓋過前代明主,他的事跡已經超過三皇五帝。難道能說他僅僅只與近代圣君并駕齊驅?只與近代明主一樣把國務治理?難道能說他只是蹈襲個別圣君的安邦大計?在光武帝建武初年,天下革新。四海之內,夫婦之道重造,父子之禮始全,君臣之義初建,人倫從此開了新篇,像伏羲氏一樣把皇德的基礎鋪奠。劃分州土城池,建立邑鎮集市,制作舟船車輿,制造器械用具,這就是軒轅氏所以開創皇業的措施。恭謹地代替上帝懲罰叛逆,適應天命而順從人意,這乃是商湯、周武宏揚帝業的義舉。遷都改邑,有殷王盤庚中興的準則為據;建都中土,有西周成王隆盛的楷模可依。不憑分封之地與世襲之權,光武與高祖同受符命于上天;克己復禮而始終遵行,光武與文帝同樣地恭肅而謹嚴;效古法據古禮,刻石碑封泰山,光武與漢武同樣禮儀光燦。遵六經而與古帝比較德義,觀往昔而與先賢論列功績。仁圣之事既周全,帝王之道也完備。”
“至于明帝永平之際,則愈加光明愈加協和。于三雍宮舉行隆重典禮,明帝將繡龍的禮服穿著。鋪敘宏偉的文章,發揚光輝的美德。傳頌世祖的廟號,端正廟堂之雅樂。人神之關系的確和諧,群臣之序列又很肅穆。于是車駕出動,沿著康莊的皇衢。巡視四方,考核守牧。觀覽萬邦的民風習俗,考察教化之普及程度;廣布帝王的神明,照亮幽遠的區域。然后擴充周代京城的舊制,增修洛陽的宮室,宏揚巍峨的雄姿,顯現壯偉的氣勢,向藩國顯耀漢京的光彩,讓它成為統領八方的標志。于是皇城之內,宮室光明,城闕門庭,壯麗神圣,豪華處不越法度,儉樸處也不過分。皇城之外,就原野而建苑囿,疏流泉而為沼湖,蘋藻繁盛以藏魚,圃草豐茂而育獸,體制同于梁鄒,意義合乎靈囿。如果順應時節而獵禽獸,檢閱車卒而習武事,則必定按照《禮記》中的《王制》,參考《風》《雅》中有關田獵的詩。觀《騶虞》,閱《駟鐵》,贊《車攻》,擇《吉日》,禮官整飭威儀,車駕方才出去。于是舉起鯨魚形的鐘杵沖撞,鑄有篆文的華鐘發出巨響,登上玉飾的寶車,乘坐六匹駿馬所拉的獵車,繡鳳的傘蓋隨風飄動,行進的車馬鑾鈴叮咚,百官小吏如影一般跟從,寢息兵威而隆盛禮容。山林之神在原野護衛,四方之神駕車跟隨,雨師遍灑道路,風伯清除塵灰。千輛兵車起動如雷,上萬騎卒你進我隨,巨型戰車在郊野布滿,長戈短矛遮蔽了云天,羽旄上掃霓虹,旌旗拂過蒼穹。刀矛揮動只覺火花閃亮,旗幟飄蕩但見文彩飛揚,刀槍耀空如噴吐光焰,車馬奔過似長風翻卷。山岳和著平野,清氣隨著回旋。日月因而暗淡,丘陵為之震撼。于是苑囿的中央,集中了全部兵將。部曲相并陳,校隊列成行。布置了三軍,告戒了將領。然后舉起烽火,戰鼓轟鳴,宣布田獵按“三驅”的原則進行,輕車如迅雷激震,驍騎如閃電穿云。養由基般的射手彎弓搭箭,范氏般的馭手駕車疾行,不射殺迎面逃來的驚惶之獸,不射殺側面飛過的恐懼之禽。朝前逃的鳥剛起飛就中箭墜落,朝前奔的獸未跑遠就受傷難行。指手顧盼之間,獲車已經滿盈。尋歡而不極樂,獵物而不殺盡。駿馬尚有余力,士卒銳氣猶存。先驅已上歸途,屬車緩緩隨行。于是向天地宗廟把三犧進呈,還獻上麇鹿麏狼兔等五牲,不但敬禮天神地祗,而且招徠各種神靈。接見諸侯于明堂,宣布政教于辟雍,發揚光明之盛德,顯示圣君之仁風。登上高入云端的靈臺,考察天降瑞物的吉征,仰觀上天又俯察大地,反思皇德是否與天地合一。觀覽中國而廣布仁德,眺望四邊而遠揚神威,西蕩黃河源頭,東震大海之濱,北動幽深山崖,南耀朱紅之境。直到異域殊方,邊界隔絕而不相鄰之邦;武帝所不曾征討,宣帝所未能歸降,無不既畏又敬,水陸兼程,奔赴中國而俯首稱臣。于是哀牢傾服,永昌歸順。春天諸侯朝覲,一齊會同洛京。這一天,明帝接受四海所呈之版圖戶籍,受納萬國所貢的異寶奇珍,內安華夏諸侯,外撫蠻邦夷民。繼而盛陳禮樂之器,供帳于云龍之庭。百官引各藩王入宮,先行朝覲的禮儀,后瞻君主的圣容。宮庭滿陳佳肴千種,美酒萬鐘,金罍列成隊,玉杯排成行,將美味盡用,把三牲遍賞,進餐伴以《雍徹》之樂聲,樂師指揮演奏的進行。陳列編鐘編磬,布置琴瑟簫笙,鐘鼓之聲莊重悠永,管弦之聲激越熱情,五聲高奏,六律彈盡,《九功》的歌聲嘹亮入云,《八佾》的舞姿高雅動人;《韶樂》《武樂》盡奏,太古之曲畢陳;四夷之樂穿插其間,因大漢聲威影響遙遠,《僸佅》、《兜離》等曲也來此助歡。萬種音樂齊備,行完百種禮儀,皇帝歡愉,群臣沉醉,此時天降煙煴,調和人間元氣。然后撞鐘宣告禮畢,百官方才謝恩退去。”
“君王見萬方如此歡樂,享受著上天賜予的恩澤,惟恐奢侈之心萌生,而怠慢于田間勞作。于是重申舊有的制度,下達圣明的詔書,命令有關的臣僚,把具體的章程宣布,崇尚節儉,表彰樸素。摒除后宮的奢侈裝飾,減少乘輿的車服用物;貶抑工商之末業,振興農桑之要務;于是天下百姓棄工商而重農耕,背虛偽而歸真誠。婦女精于織纴,男子專于耕耘;采用陶罐、葫蘆等質樸器皿,選擇顏色素淡的儉樸衣裙;輕視精美的衣裳而不穿著,鄙棄奇麗的飾品而不以為珍;棄金于山,沉珠于淵。于是百姓滌凈污穢觀念,取法于天道自然;形神保持澹泊寧靜,耳目不為外物沾染。嗜欲之根源去凈,廉恥之思想產生。萬民之心情優游樂業,自得自尊;萬民之品德如玉之潤,似金之聲。因此,四海之內學校如林,青年學子濟濟盈門。進獻酬答之禮儀往來交錯,俎豆之類的禮器陳列繁多,堂下的學子起舞,堂上的師尊詠歌,舞蹈頌揚帝功,歌聲贊美仁德。尊卑飲宴之禮已畢,贊嘆美德具備的皇帝。各人發表良言宏議,內懷中和之德,吐納天地元氣。最后齊聲頌揚:多么偉大啊,這圣明的時期!”
“如今論者只知誦虞夏之《書》,詠殷周之《詩》,講伏羲、文王之《易》,論孔氏之《春秋》,很少能通古今之演變,探漢德之淵源。先生對過時的舊章陳典頗有鉆研,對往日的奢侈風習又很迷戀,溫故知新已屬不易,想知當今盛德就更為困難。況且長安與西戎相連,位置偏處西部,四面關塞險阻,借以作為防御,怎比得上東都,居于大地中部,平曠通達,萬方歸服,有如車輪輻條,都集中于車轂?西都依傍秦嶺、九嵕之山,挾帶涇水、渭水之川,怎比得上東都四河貫穿,五岳巋然,河圖、洛書之瑞,都在水中呈現?西都的建章、甘泉,接納眾神列仙,怎比得上東都的靈臺、明堂,是宣揚教化之宮,統和天人之殿?西都的太液、昆明之池沼,畜養鳥獸之囿苑,怎比得上東都之辟雍,環水既深且寬,象征道德之富,如像四海無邊?西都之游俠逾法越紀,犯禮侵義,怎比得上東都之人同遵國家法紀,都有謙恭容儀?先生只知道阿房宮高聳入云,哪里知道東都的制度無比昌明;先生只知道函谷關可以封鎖,哪里知道王道的威力無往不勝!”
東都主人的話尚未說完,西都賓客惶恐得變了容顏。他退席下了階沿,情緒異常低沉,拱手告辭欲還。主人說道:“請回來坐下,我將告訴你頌詩五篇。”賓客既已聽完,不禁連聲稱贊:“多美好啊,這些詩篇!意義比揚雄之賦更正,內容比相如之賦更真,不僅是由于主人有豐富學問,更主要的還是時代的真實反映。小子志雖大而才魯鈍,不知淺深,既聞詩中所言的正道,定將把它吟誦一生!”其詩為:
明堂詩
啊!光輝的明堂,是多么明朗。
圣皇祭祀祖先,禮儀莊嚴輝煌。
上帝親臨宴會,五神依次就位。
有誰可以作陪?世祖光武皇帝。
天下所有諸侯,各盡自己職守。
啊,盛德無比光明,必致無限幸福。
辟雍詩
辟雍環繞清流,碧波滾滾滔滔。
圣皇親臨雍宮,連接舟船成橋。
國老德高望重,有如慈父長兄。
圣皇儀容謙誠,孝友之心光明。
啊!顯赫光耀的圣君,大漢道德的典型。
德化萬民如神,將見大功告成。
靈臺詩
靈臺既已建成,樓臺崇高入云。
明帝經常登臨,考察瑞物吉征。
日月星辰明麗,五行井然有序。
輕拂的祥風和煦,飄著舒緩的甘雨。
田疇的百谷繁榮,郊原的眾草茂盛。
連年都獲得豐收,啊,圣皇是多么歡欣!
寶鼎詩
山岳生產貢品啊,河水獻出奇珍。山川放射金光啊,升起朵朵祥云。
王洛山發現寶鼎啊,色彩紛繁而交映。煥發燦爛的光輝啊,布滿美妙的龍文。
進奉宗廟殿堂啊,獻于祖先神靈。顯示先皇靈德啊,億年永播清芬。
白雉詩
翻開靈篇啊觀看皇圖,獲取白雉啊,獻上素烏。
不少祥瑞啊集于京城,展翅翹尾啊白如玉英。
顏色光潔啊而且晶瑩,顯示皇德啊可配周成。
千年萬載啊,受天之福蔭!
注釋
喟(kuì)然:嘆息的樣子。
移:改變。
矜夸:夸耀。保界河山:謂守河山之險以為界。保,守。信:確實。識(zhì):記住。昭襄:秦昭王和莊襄王。烏:何,怎么。云為:言行。
開元:猶言創始。布衣:平民。數朞(jī):幾年。朞,同“期”,一周年。六籍:即六經,指《詩》《書》《禮》《樂》《易》《春秋》。靡:無。
當天:蔽天。逆:叛亂,謂臣伐君。婁敬:即劉敬。度(duó)勢:考慮當時的形勢。蕭公:蕭何。權宜:隨時事采取適宜辦法。拓:擴展。
吾子:相親愛之稱。是:此,指上文“度勢”“權宜”之由。顧:反而。眩曜:夸耀。末造:猶末世,指一個朝代近于衰亡的末期。暗:愚昧不明。
建武:東漢光武帝年號(25—56)。永平:東漢明帝年號(58—75)。監:通“鑒”,借鑒,比照。太清:天道,自然。惑志:困惑之心。
王莽:字巨君,漢元帝皇后之侄,新王朝的建立者。祚(zuò):皇位。天人:天意和人事。
生人:即生民,人民。泯(mǐn)絕:滅絕。李賢注《后漢書·班固傳》曰:“人者神之主,生人既亡,故鬼神亦絕也”。壑(hè):山谷,坑地。郛(fú):外城。罔:無,沒有。厭:通“饜”,布滿。
克:能夠。書契:指文字。紀:通“記”,記載。
上帝:天帝。懷:憐憫,同情。降監:指自上向下作監視。圣皇:光武帝的尊稱。
乾符:天之符瑞,是帝王受命于天的吉祥征兆,即指河圖。坤珍:地之符瑞,是帝王應之于地的吉祥征兆,即指洛書。披:分解。皇圖:封建帝王的版圖。稽:考核。帝文:天文。赫爾:憤怒的樣子。昆陽:漢縣名,在今河南省葉縣,新莽地皇四年(23)劉秀殲滅王莽的主力軍王尋、王邑于此。憑:滿,盛。
大河:指黃河。跨:占據。北岳:恒山的古名,在今河北省曲陽縣西北,與山西省接壤處。高邑:春秋時為晉國的鄗邑,西漢時為侯國。光武帝在此即位,因避諱,改名為高邑,故址在今河北省柏鄉縣北。
紹:繼承。造化:創造化育,指天地。蕩除:清除。體元:謂體法天地之德。一說謂置善德于身。繼天:謂承天之志。作:起,出現。
系:繼。唐:即唐堯。統:統業,統緒事業。緒:業,指前人未竟之功業。茂育:繁盛滋長。群生:一切生物。恢復:重新拓廣。恢,大。三五:三皇五帝。
方軌:兩車并行。紛綸:眾多。后辟:謂君。務:事務。險易;比喻理亂。
元:開始。革命:古代認為帝王受命于天,因稱改朝換代為革命。肇(zhào):開始。實始:這才開始。斯乃:這就是。伏羲氏:中國遠古神話中人類的始祖,傳說他教民結網,從事漁獵畜牧。又傳說他創造八卦。基:始。皇德:天子的恩德。
市朝:指國家的規模建制。軒轅氏:黃帝之號,古史記載黃帝,少典之子,姓公孫,居于軒轅之丘,故名曰軒轅。古史傳說蠶桑、醫藥、舟車、宮室、文學之制,皆始于黃帝時代。后人以黃帝為中華民族的祖先。帝功:帝業,王業。
龔行:恭行。龔,通“恭”。天罰:上天的懲罰。昭:光大。
殷宗:殷代的祖先,指盤庚。盤庚在王室衰亂時,率眾自奄(今山東曲阜)遷都于殷(今河南安陽),商復興,史稱殷商。則:準則,法則。
即:就,至。周成:即周成王。隆平:盛平,升平。
階:憑借。尺土:極狹小的土地。柄:權力。同符:古代用符契作為憑證,因稱事情相同為同符。高祖:開國皇帝的廟號,這里指漢高祖劉邦。
克己復禮:語出《論語·顏淵》,意思是約束自己的視、聽、言、動,以回復和符合禮的要求。允:誠信,誠實。恭:恭謹。孝文:即漢文帝。
憲章:效法。稽古:考求古事。封岱:帝王在泰山上筑土祭天。岱,泰山的別名。勒成:刻碑以記功。勒,雕刻。儀:儀禮。炳:明。世宗:漢武帝死后的廟號,有一世之宗之意。
案:通“按”,按照。校(jiào)德:量德,與古帝之仁德相比較。眇:遠。該:通“賅”,盡備。
重熙:光明又光明。累洽:太平相承。三雍:指明堂、辟雍、靈臺,古代封建帝王舉行祭祀典禮的場所。上儀:隆重的禮節。袞(gǔn)龍:袞卷龍衣,古代帝王及上公繡龍的禮服。法服:禮法規定的標準服。
鋪:布。鴻藻:大而錯雜的花紋。信:通“伸”。景鑠(shuò):謂大的美德。景,大;鑠,通“爍”,美。世廟:高祖之廟。孝明帝尊光武帝廟號為世廟。雅樂:用于郊廟朝會的正樂。正雅樂:指依讖文改大樂(音樂名)為大予樂(亦音樂名)。
允洽:和美,信實。肅:嚴正。
大輅(lù):即玉輅,玉飾的皇帝專用車。皇衢:馳道。省(xǐng)方:視察四方。巡狩:同“巡守”,古代帝王五年一巡守,視察諸侯所守之地。躬覽:親自觀覽。考:考察。聲教:威聲和教化。被:及。皇明:天子之明德。燭(zhú)幽:照明幽暗之處。
洛邑:即洛陽。巍巍:形容宮闕高大的樣子。翼翼:形容宮闕莊嚴雄偉的樣子。極:中,謂洛陽在諸夏之中。
闕庭:宮廷和闕廷。神麗:奇異美麗。奢不可逾,儉不可侈:是說奢儉合禮。
苑(yuàn):帝王及貴族游玩和打獵的風景林園。蘋藻:都是水草名。圃(pǔ):種植蔬菜、花果或苗木的地方,周圍無垣籬。毓(yù):同“育”,養育。
梁鄒:兩者都是漢縣名,在今山東省鄒平縣東北。誼:義理。靈囿(yòu):神圣之囿。
蒐(sōu)狩:打獵。春獵為蒐,冬獵為狩。簡:查檢,檢閱。車徒:兵車及步卒。王制:王者的制度。《禮記》《荀子》皆有《王制》篇,記先王治國之制度。《風》《雅》:指《詩經》中的《國風》和《大雅》《小雅》。《詩經·周南·關雎》的《序》云:“是以一國之事,系一人之本,謂之風;言天下之事,形四方之風,謂之雅。”
騶虞:《詩經·召南》中的詩篇名。《駟》:《詩經·秦風》中的詩篇名。《車攻》《吉日》:都是《詩經·小雅》中的詩篇名。整儀:整齊威儀。
鯨魚:謂刻杵作鯨魚形。鏗(kēng):撞擊。華鐘:鐘有篆刻之紋,故謂華鐘。時龍:應時的龍。鳳蓋:鳳凰傘,帝王儀仗用。棽(shēn)灑:紛垂搖揚的樣子。和鸞:車鈴。玲瓏:清越的聲音。天官:泛指百官。景(yǐng)從:緊相追隨,如影隨形。寢:盛。
山靈:山神。屬御:屬車之御。方神:四方之神。雨師:司雨之神。泛灑:遍灑。風伯:司風之神。清塵:拂除塵垢。
紛紜:盛多的樣子。元戎:古代大型的兵車。鋋(chán):鐵把短矛。慧:掃。羽旄(máo):羽旗。旌(jīng)旗:旗幟的通稱。拂:掠過。
焱(yàn)焱炎炎:形容戈矛車馬光彩閃爍的樣子。文:色彩交錯。欱(hē):啜,吸吮。歕(pēn):噴射,噴吐。搖震:晃動。
中囿:即囿中。按屯:止軍駐扎。按,止住。駢(pián):并列。校隊:部隊。勒:治,統御。三軍:周制天子六軍,三居一編,故言三軍。這里泛指軍隊。
三驅:即三田。天子、諸侯每年三度田獵,獵時必驅,故稱田獵為驅。輶(yóu)車:驅逆之車。驍(xiāo)騎:勇猛的騎兵。電騖(wù):電馳,形容迅速。
由基:即養由基,春秋時楚人,善射。范氏:指趙簡子之御人。施御:駕馭。睼(dì):視。詭遇:指打獵時不按禮法規定而橫射禽獸。去,離去。
指顧:謂手指而目顧,極言其迅速。倏(shū)忽:轉眼之間。實:充滿。極:盡。盤:樂。
踠(wǎn):屈曲。渫(xiè):消散。屬車:皇帝侍從的車子。案節:按轡調節馬的步伐。案,通“按”。
薦:進,獻。三犧:指祭天、地、宗廟之犧。效:呈獻。五牲:指麋(mí)、鹿、麏(jūn)、狼、兔。神祇(qí):天神和地神。百靈:百神。
覲(jìn):古代諸侯秋朝天子為覲。明堂:古代天子宣明政教的地方。辟雍:漢祭祀之所。緝熙:猶言積漸至于光明。皇風:謂天子之德。靈臺:漢代觀察天文氣象之臺,在今陜西省長安縣西北。休征:謂休美之征驗,猶吉利的征兆。
乾坤:天地的代稱。參象:觀象。圣躬:天子之圣體。中夏:中國。布德:廣施恩德。抗稜:振舉威勢。
蕩:疏通。澹:觸動。海漘(chún):海邊。幽崖:寂靜的山崖。朱垠:南方。
孝武:即漢武帝劉徹。孝宣:即漢宣帝劉詢。詟(zhé):恐懼。栗(lì):恐懼。
綏:安撫。哀牢:古代中國西南地區少數民族。永昌:漢郡名,轄境相當于今云南省大理民族自治州及哀牢山以西地區。春王:即春王月,周王正月之別名。三朝(zhāo):元日。顏師古注《漢書·孔光傳》曰:“歲之朝,月之朝,日之朝,故曰三朝。”會同:古代諸侯朝見帝王曰會,眾見曰同。
圖籍:地圖和戶籍。膺(yīng):受。百蠻:指與華夏對稱的諸少數民族。
盛禮:隆盛之禮。供帷:供設帷帳。云龍:漢洛陽宮門名,以云龍為飾,故名。贊:引。群后:謂眾諸侯。皇儀:天子之儀容。帝容:帝王之威容。
庭實:貢獻之物。旨酒:美酒。鐘:古代酒器名,圓形似壺。金罍(léi):古代酒器名,尊形,飾以金,刻以云雷之象。班:謂排列。玉觴(shāng):玉杯,酒器。珍御:謂珍貴的食品和用品。珍,謂八珍,指八種珍貴的食品。御,用,指珍貴的用品。太牢:牛、羊、豬三牲為太牢。
食舉:當食舉樂,謂天子進食先奏樂。雍徹:謂天子進食終了歌《雍》這篇詩來徹食。《雍》,《詩經·周頌》中的篇名。太師:樂官,掌六律、六呂,以合陰陽之聲。金石:鐘磬之類的樂器。絲竹:中國對弦樂器和竹制管樂器的總稱。鏗鍧(hōng):鐘鼓相雜的聲音。燁(yè)煜(yù):繁盛的樣子。
抗:高。五聲:又稱五音,即中國古樂五聲階中的宮、商、角、徵、羽五個音階。極:至,達到最高限度。六律:即黃鐘、太蔟、姑洗、蕤賓、荑則、無射。九功:即金、木、水、火、土、谷、正德(正身之德)、利用(利民之用)、厚生(厚民之生)。八佾(yì):古代國君專用的一種樂舞,排列成行,縱橫都是八人,共六十四人。佾,古代舞樂的行列。韶:帝舜樂曲名。武:周武王樂曲名。泰古:謂太古之樂。
四夷:指東夷、西戎、南蠻、北狄,是古代統治者對華夏族以外各少數民族的蔑稱。間(jiàn):更迭。僸(jìn)佅(mài)兜離:四夷之樂。僸,北夷之樂。佅,東夷之樂。兜離,也作“朱離”,西夷之樂。罔:無。
暨(jì):至,到。歡浹:歡樂和洽。煙(yīn)煴(yūn):同“絪缊”,天地合氣。元氣:指人的精神。退:離去。
沐浴:浸身,置身。膏澤:比喻恩澤。侈心:奢侈、放縱之心。萌:萌芽,開始。東作:指春耕生產。
明詔:圣明的詔書。有司:官吏。古代設官分職,事各有專司,因稱官吏為有司。班:通“頒”,頒布。憲度:法度。昭:彰明,顯示。太素:樸素。
麗飾:華麗的裝飾。乘輿:皇帝乘坐的車子。服御:衣服車馬之類。淫業:末業。盛務:可大可久的事業。
末:指商業。本:指農業。織纴(rèn):以絲織布。纴,織布帛的絲縷。陶:瓦器。匏(páo):葫蘆之屬。
纖靡:纖細華麗。沈:同“沉”。
瑕:比喻事物的缺點。穢:謂穢行、穢德。形神:身體與精神。寂漠:同“寂寞”,寂靜。營:通“熒”,迷亂,迷惑。源滅:根本消滅。優游:悠閑自得的樣子。
庠(xiáng)序:古代地方所設的學校,與帝王的辟雍、諸侯的泮宮等大學相對而言。《漢書·儒林傳序》:“鄉里有教,夏曰校,殷曰庠,周曰序。”俎(zǔ)豆:都是古代宴客、朝聘、祭祀的禮品。俎,置肉的幾;豆,盛干肉一類食物的器皿。莘(shēn)莘:眾多的樣子。
登降:上下。飫(yù)宴:宴飲。相與:共同。玄德:潛蓄不著于外的品德。讜(dǎng)言:善言,正直的話。弘:大。咸:都。含和:內藏溫和之氣。
書:指《尚書》。詩:指《詩經》。羲文之易:伏羲畫八卦,周文王作卦辭。清濁:猶善惡。究:探究。
馳騁:縱馬奔馳,引申為奔競,趨赴。末流:猶下流,謂諸子。
溫故知新:語出于《論語·學而》。鮮(xiǎn):少。
僻界:偏鄙之界。四塞(sài):指四面皆有天險,可作屏障。平夷:平坦。輻湊:如輻之湊于轂,比喻聚集一處。
四瀆(dú):古代對四條獨流入海的大川的總稱,即江(長江)、河(黃河)、淮、濟。五岳:中國五大名山的總稱,即東岳泰山、南岳衡山、西岳華山、北岳恒山、中岳嵩山。泝(sù):同“溯”。圖書:河圖洛書的簡稱。《漢書·五行志》曰:“河出圖,洛出書。”
館御:設臺以進御神仙。統和:統一和合。天人:天下之人。
逾侈:奢侈逾禮,指西都賓云“列肆侈于姬、姜”等。履:施行,執行。翼翼:恭敬的樣子。濟濟:眾多的樣子。
阿(ē)房(páng):即阿房宮,秦代著名的大建筑物,遺址在今陜西省西安市西阿房村。造:至。京洛:京都洛陽。
矍(jué)然:驚惶四顧的樣子。失容:猶“失色”,因恐懼而變了臉色。逡(qūn)巡:遲疑徘徊,欲行又止。惵(dié)然:恐懼的樣子。意下:心中。捧手:猶拱手,表示敬佩。
卒業:誦讀全篇。
小子:表示輕蔑的稱呼。狂簡:謂志大而于事疏略。裁:節制,控制。誦之:誦讀這五首詩。
於(wū):嘆美之辭。昭:明。孔陽:甚明。
圣皇:稱頌光武帝。宗祀:謂廟祭。穆穆:肅敬、恭謹的樣子。煌煌:美盛的樣子。
上帝:上古之帝。宴饗(xiǎng):謂神受饗。五位:五方之神,即東方蒼帝威靈仰、南方赤帝赤熛怒、中央黃帝含樞紐、西方白帝白招矩、北方黑帝汁文紀。
普天率土:普天,猶言遍天下。率土:謂境域以內。這一造語出自《詩經·小雅·北山》篇。
猗(yī)歟:嘆美之詞。緝熙:光明。允:誠信。懷:歸向,來到。
湯(shāng)湯:大水急流的樣子。
蒞(lì):來臨。造舟為梁:謂連舟為浮梁。
皤(pó)皤:頭發斑白的樣子。
抑抑:謙謹的樣子。威儀:莊嚴的容貌舉止。孝友:孝順父母與友愛兄弟。
於(wū)赫:贊嘆詞。太上:指太古立德賢圣之人。行:遵行。
洪化:謂德化普及。觀:示。
經:量度。崇:高。
時登:以時登之。爰(yuán):于是,乃。考:考核。
三光:指日、月、星。宣:布。精:明。五行:指木、火、土、金、水五種物質。布序:謂各順其性,無謬戾。
習習:形容微風和煦的樣子。祥風:和風。祁(qí)祁:猶徐徐。
溱(zhēn)溱:茂盛的樣子。蕃蕪(wú):滋長茂盛。
於(wū)皇:嘆大。樂胥:喜樂。胥,語助詞。
金景:黃金色之光。歊(xiāo):氣上升的樣子。
紛縕(yùn):紛繁,繁盛。煥:煥然光彩。炳:光輝燦爛。龍文:龍形的花紋。
祖廟:先祖之廟。圣神:指智德至極,無所不通,神妙不可思議的天子。靈德:靈妙之德。彌:終于,盡于。
靈篇:謂河、洛之書。披:分解。瑞圖:祥瑞之圖。白雉:古代迷信以白雉為祥瑞。嘉祥:吉祥。阜(fù):大,多。皇都:天子之宮城。
皓(hào):白。奮:鼓起。翹(qiáo)英:美麗的尾羽。絜(jié)朗:清潔明朗。絜,通“潔”。
侔(móu):相等。周成:即周成王。膺:受。天慶:上天之福慶。
“東都賦”鑒賞
鑒賞
杜篤的《論都賦》建議遷都長安,寫得很策略;班固維護建都洛陽,在處理對前漢西都評價上,也極為謹慎小心。《西都賦》本為贊美、夸耀之詞,不用說。《東都賦》開頭云:
東都主人喟然而嘆曰:“痛乎風俗之移人也。子實秦人,矜夸館室,保界河山,信識昭襄而知始皇矣,烏睹大漢之云為乎?”
批評的矛頭對準的是秦皇而非漢帝。下面接著一小段寫“大漢之開元”,十分概括。因為后漢以承前漢之皇統自居,對前漢不能不加肯定;但從前、后漢的比較來說,當時統治者需要的是對后漢功業和東都洛陽的贊揚、歌頌,故對前漢的功業不能作太具體、詳細的表述。下面說:“今將語子以建武之治,永平之事,監于太清,以變子之惑志”,開始對后漢王朝功業、禮制的鋪敘。又說:“遷都改邑,有殷宗中興之則焉;即土之中,有周成隆平之制焉。”又從歷史方面來論證定都洛邑,前有先例,且居天下之中,得地利之便。由賦中內容的安排和措詞的上下照應情況,可以看出當時最高統治者的心態和班固對此的把握。
《東都賦》以封建禮法為準則,贊揚了建武、永平的盛世,以“盛乎斯世”一語作為大段描述的結尾,對西都賓先予稱贊,再予批評,行文搖曳多姿,善于達意。下面又將西都同東都的形勢及風俗直接加以比較:“且夫辟界西戎,險阻四塞,修其防御,孰與處乎土中,平夷洞達,萬方輻湊?秦嶺九崚,涇渭之川,曷若四瀆五岳,帶河泝洛,圖書之淵?建章、甘泉,館御列仙,孰與靈臺、明堂,統和天人?太液、昆明,鳥獸之囿,曷若辟雍海流,道德之富?游俠逾侈,犯義侵禮,孰與同履法度,翼翼濟濟也?”態度鮮明地稱贊東都洛陽地利、形勢及禮俗之淳厚,建筑、設置之合于王道。“統和天人”、“同履法度”,點出了《東都賦》的主題;“圖書之淵”、“道德之富”,是《東都賦》著力鋪敘、宣揚之所在。下面照應《兩都賦》開頭部分:“子徒習秦阿房之造天,而不知京洛之有制也;識函谷之可關,而不知王者之無外也”。完全以一個新的尺度來衡量秦(實際上是代指前漢)和東漢王朝政教之得失。接著以西都賓的折服為賦正文部分的收束。這同《上林賦》的結尾完全一樣。但整個說來,班固的《兩都賦》開頭、結尾、過渡等章法更為嚴謹、自然,且富于情態,長于韻味。
班固此賦由于創作的目的在于表述一個政治問題上的個人見解,甚至是為了參與一場爭論,故它不似《子虛》、《上林》的有很多虛夸的部分,以氣爭勝,而更多實證。它主要不是抒發一種情感,表現一種精神,而是要表現一種思想,體現一種觀念。這也可以說是同時代風氣有關,是當時文風和社會風氣的體現。另外,同該賦中強調禮制、強調崇儒思想相一致,賦的語言典雅和麗(馬積高《賦史》即已指出這一點),節奏步武從容,和鑾相鳴,可謂金聲玉振,有廟堂朝儀的風度。
在結構上,此賦對《子虛》、《上林》也有突破,上文已言及。下面再看看其結尾上的創意。作為全賦的結束,《東都賦》末尾不是在西都賓“矍然失容,逡巡降階,惵然意下,捧手欲辭”之后即結束,下面接上說:“主人曰:復位,今將授予以五篇之詩。”大約是考慮到下面即錄附詩,會使結尾割裂而失去風韻,故將詩附于篇末,而以西都賓的稱贊為結尾:賓既卒業,乃稱曰:“美哉乎斯詩!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匪唯主人之好學,蓋乃遭遇乎斯時也。小子狂簡,不知所裁,既聞正遭,請終身而誦之。” 顯得輕松而詼諧,多少帶有一點寓言的味道,使這篇騁辭大賦在莊嚴之中,帶有活潑之氣。其中“義正乎揚雄,事實乎相如”,也可以看作是班固自己對《兩都賦》特色的概括。
因為此賦寫洛陽的形勝、制度、文物等,同《子虛》、《上林》的僅寫田獵者相比,內容要更為豐富、開闊,也更能集中地、多角度、多方面地展現一個時代政治、經濟、文化的發展狀況,因而后世時有人加以摹擬,形成“京都賦”的類型。《昭明文選》分賦為十五類,“京都賦”列在第一。《文苑英華》、《歷代賦匯》等也有“京都”或“都邑”一類。
盡管在班固之前已有京都賦之作,但能使這類題材以及表現方式、結構方式結合而形成大賦的一種門類,乃有賴于此賦取得的成就。歷史上很多優秀的作品,尤其具有某方面劃時代意義的作品,往往成為后來作家學習、甚至摹擬的范本。班固之前的京都之作,揚雄的《蜀都賦》已有殘缺,崔骃、傅毅的《反都賦》只余殘章剩句,傅毅《洛都賦》也有殘缺,便說明了它們的歷史地位。
班固簡介
兩漢·班固的簡介

班固(建武八年32年-永元四年92年)東漢官吏、史學家、文學家。史學家班彪之子,字孟堅,漢族,扶風安陵人(今陜西咸陽東北)。除蘭臺令史,遷為郎,典校秘書,潛心二十余年,修成《漢書》,當世重之,遷玄武司馬,撰《白虎通德論》,征匈奴為中護軍,兵敗受牽連,死獄中,善辭賦,有《兩都賦》等。
...〔? 班固的詩(7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