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雄簡介

揚雄(公元前53~公元18)字子云,漢族。西漢官吏、學者。西漢蜀郡成都(今四川成都郫縣友愛鎮)人。 少好學,口吃,博覽群書,長于辭賦。年四十余,始游京師,以文見召,奏《甘泉》、《河東》等賦。成帝時任給事黃門郎。王莽時任大夫,校書天祿閣。揚雄是即司馬相如之后西漢最著名的辭賦家。所謂“歇馬獨來尋故事,文章兩漢愧楊雄”。在劉禹錫著名的《陋室銘》中“西蜀子云亭”的西蜀子云即為揚雄。
〔? 揚雄的詩文(4篇)揚雄的名句(0條)〕著述
揚雄早年極其崇拜司馬相如,曾模仿司馬相如的《子虛賦》、《上林賦》,作《甘泉賦》、《羽獵賦》、《長楊賦》,為已處于崩潰前夕的漢王朝粉飾太平、歌功頌德。故后世有“揚馬”之稱。揚雄晚 年對賦有了新的認識,在《法言·吾子》中認為作賦乃是“童子雕蟲篆刻”,“壯夫不為”;并認為自己早年的賦和司馬相如的賦一樣,都是似諷而實勸。這種認識對后世關于賦的文學批評有一定的影響。
在散文方面,揚雄稱得上是位模仿大師。如他模擬《易經》作《太玄》,模擬《論語》作《法言》等。后來揚雄主張一切言論應以“五經”為準,以為“辭賦非賢人君子詩賦之正”,鄙薄辭賦,謂為“雕蟲篆刻,壯夫不為”,轉而研究玄學。如在《法言》中,他主張文學應當宗經、征圣,以儒家著作為典范,這對劉勰的《文心雕龍》頗有影響。揚雄還著有語言學著作《方言》,是研究西漢語言的重要資料 。
《隋書·經籍志》有《揚雄集》5卷,已散佚。明代張溥輯有《揚侍郎集》,收入《漢魏六朝百三家集》。今人張震澤校注有《揚雄集校注》。
在所著的《太玄》中,揚雄提出以“玄”作為宇宙根源的學說,強調如實地認識自然現象的必要,并認為“有生者必有死,有死者必有終”,駁斥了神仙方術的迷信。在社會倫理方面,批判老莊“絕仁棄義”的觀點,重視儒家學說,認為“人之性的善惡混,其善則為善人,修其惡則為惡人”(《法言·修事》)。
介紹
揚雄墓位于成都市郫縣友愛鎮子云村南一公里處,又名子云墳。墓為漢代磚室墓,呈圓形,封土堆高出地面約6米,墓周長81米。該墓葬早期曾被擾亂破壞,后歷代多次維修。據清同治本《郫縣志》載:“揚雄墓,在縣西二十里。”,“清道光中,邑令黃初,為植柏樹,楊得志(后任署理知縣)立石表墓”。墓南側有小河一條,據載咸豐末,河水沖坍墓足,鄉人周子升伐石培護,并將河道改向,揚雄墓始得完整。墓地原存古柏,墓周圍原有石欄、石凳、石碑等。石欄上鐫聯“文高西漢唯玄草,學繼東山是法言”。“文革”時古柏、石欄、石凳、石碑、石柱均被毀,現已不存。
墓現為圓形,高數米,直徑10米,封土若小丘。墓地開曠,東西有農舍竹林環抱。1985年被列為成都市重點文物保護單位。現已列為四川省重點文物保護單位。在揚雄墓附近,還有唐代文學家劉禹錫《陋室銘》中盛贊的“西蜀子云亭”遺跡。
解嘲
客嘲揚子曰:“吾聞上世之士,人綱人紀:不生則已,生必上尊人君,下榮父母;析人之珪,儋人之爵;懷人之符,分人之祿;紆青拖紫,朱丹其轂。今吾子幸得遭明盛之世,處不諱之朝,與群賢同行;歷金門,上玉堂,有日矣。曾不能畫一奇,出一策;上說人主,下談公卿。目如耀星,舌如電光;一從一橫,論者莫當。顧默而作《太玄》五千文,枝葉扶疏,獨說數十余萬言。深者入黃泉,高者出蒼天;大者含元氣,細者入無間。然而位不過侍郎,擢才給事黃門。意者玄得無尚白乎?何為官之拓落也!”
揚子笑而應之曰:“客徒欲朱丹吾轂,不知一跌將赤吾之族也!往昔周網解結,群鹿爭逸;離為十二,合為六七;四分五剖,并為戰國。士無常君,國無定臣;得士者富,失士者貧;矯翼厲翮,恣意所存。故士或自盛以橐,或鑿壞以遁。是故鄒衍以頡頏而取世資,孟軻雖連蹇,猶為萬乘師!”
“今大漢左東海,右渠搜;前番禺,后椒涂;東南一尉,西北一候;徽以糾墨,制以锧鈇;散以禮樂,風以詩書;曠以歲月,結以倚廬。天下之士,雷動云合,魚鱗雜襲,咸營于八區。家家自以為稷、契,人人自以為皋陶。戴縰垂纓而談者,皆擬于阿衡;五尺童子,羞比晏嬰與夷吾。當涂者升青云,失路者委溝渠;旦握權則為卿相,夕失勢則為匹夫。譬若江湖之崖,渤澥之島,乘雁集不為之多,雙鳧飛不為之少。”
“昔三仁去而殷墟,二老歸而周熾;子胥死而吳亡,種、蠡存而越霸;五羖入而秦喜,樂毅出而燕懼;范雎以折摺而危穰侯,蔡澤以噤吟而笑唐舉。故當其有事也,非蕭、曹、子房、平、勃、樊、霍則不能安;當其無事也,章句之徒,相與坐而守之,亦無所患。故世亂則圣哲馳騖而不足,世治則庸夫高枕而有余。”
“夫上世之士,或解縛而相,或釋褐而傅;或倚夷門而笑,或橫江潭而漁;或七十說而不遇,或立談而封侯;或枉千乘于陋巷,或擁彗而先驅。是以士頗得信其舌而奮其筆,窒隙蹈瑕而無所詘也。當今縣令不請士,郡守不迎賜,群卿不揖客,將相不俛眉。言奇者見疑,行殊者得辟。是以欲談者卷舌而同聲,欲步者擬足而投跡。向使上世之士,處乎今世,策非甲科,行非孝廉,舉非方正,獨可抗疏,時道是非,高得待詔,下觸聞罷,又安得青紫?”
“且吾聞之,炎炎者滅,隆隆者絕;觀雷觀火,為盈為實;天收其聲,地藏其熱。高明之家,鬼瞰其室。攫拏者亡,默默者存;位極者高危,自守者身全。是故知玄知默,守道之極;爰清爰靜,游神之庭;惟寂惟寞,守德之宅。世異事變,人道不殊,彼我易時,未知何如!”
“今子乃以鴟梟而笑鳳皇,執蝘蜓而嘲龜龍,不亦病乎?子之笑我玄之尚白,吾亦笑子病甚,不遇俞跗與扁鵲也,悲夫!”
客曰:“然則靡玄無所成名乎?范蔡以下,何必玄哉!”
揚子曰:“范雎,魏之亡命也,折肋摺髂,免于徽索;翕肩蹈背,扶服入橐,激卬萬乘之主,介涇陽、抵穰侯而代之,當也。蔡澤,山東之匹夫也,顉頤折頞,涕唾流沫,西揖強秦之相,搤其咽而亢其氣,拊其背而奪其位,時也。天下已定,金革已平,都于洛陽;婁敬委輅脫挽,掉三寸之舌,建不拔之策,舉中國徙之長安,適也。五帝垂典,三王傳禮,百世不易;叔孫通起于枹鼓之間,解甲投戈,遂作君臣之儀,得也。呂刑靡敝,秦法酷烈,圣漢權制,而蕭何造律,宜也。故有造蕭何之律于唐、虞之世,則悂矣;有作叔孫通之儀于夏、殷之時,則惑矣;有建婁敬之策于成周之世,則乖矣;有談范、蔡之說于金、張、許、史之間,則狂矣!夫蕭規曹隨,留侯畫策,陳平出奇,功若泰山,響若坻隤,雖其人之贍智哉?亦會其時之可為也!故為可為于可為之時,則從;為不可為于不可為之時,則兇。若夫藺生收功于章臺,四皓采榮于南山;公孫創業于金馬,驃騎發跡于祁連;司馬長卿竊貲于卓氏,東方朔割炙于細君。仆誠不能與此數子并,故默然獨守吾《太玄》。”
酒箴
子猶瓶矣。觀瓶之居,居井之眉。處高臨深,動而近危。酒醪不入口,臧水滿懷。不得左右,牽于纆徽。一旦叀礙,為瓽所轠。身提黃泉,骨肉為泥。自用如此,不如鴟夷。
鴟夷滑稽,腹大如壺。盡日盛酒,人復借酤。常為國器,讬于屬車。出入兩宮,經營公家。由是言之,酒何過乎?
逐貧賦
揚子遁居,離俗獨處。左鄰崇山,右接曠野,鄰垣乞兒,終貧且窶。禮薄義弊,相與群聚,惆悵失志,呼貧與語:“汝在六極,投棄荒遐。好為庸卒,刑戮相加。匪惟幼稚,嬉戲土沙。居非近鄰,接屋連家。恩輕毛羽,義薄輕羅。進不由德,退不受呵。久為滯客,其意謂何?人皆文繡,余褐不完;人皆稻粱,我獨藜飧。貧無寶玩,何以接歡?宗室之燕,為樂不盤。徒行負笈,出處易衣。身服百役,手足胼胝。或耘或耔,沾體露肌。朋友道絕,進宮凌遲。厥咎安在?職汝為之!舍汝遠竄,昆侖之顛;爾復我隨,翰飛戾天。舍爾登山,巖穴隱藏;爾復我隨,陟彼高岡。舍爾入海,泛彼柏舟;爾復我隨,載沉載浮。我行爾動,我靜爾休。豈無他人,從我何求?今汝去矣,勿復久留!”
貧曰:“唯唯。主人見逐,多言益嗤。心有所懷,愿得盡辭。昔我乃祖,宣其明德,克佐帝堯,誓為典則。土階茅茨,匪雕匪飾。爰及季世,縱其昏惑。饕餮之群,貪富茍得。鄙我先人,乃傲乃驕。瑤臺瓊榭,室屋崇高;流酒為池,積肉為崤。是用鵠逝,不踐其朝。三省吾身,謂予無諐。處君之家,福祿如山。忘我大德,思我小怨。堪寒能暑,少而習焉;寒暑不忒,等壽神仙。桀跖不顧,貪類不干。人皆重蔽,予獨露居;人皆怵惕,予獨無虞!”言辭既磬,色厲目張,攝齊而興,降階下堂。“誓將去汝,適彼首陽。孤竹二子,與我連行。”
余乃避席,辭謝不直:“請不貳過,聞義則服。長與汝居,終無厭極。”貧遂不去,與我游息。
長楊賦
明年,上將大夸胡人以多禽獸。秋,命右扶風發民入南山。西自褒斜,東至弘農,南驅漢中,張羅網罝罘,捕熊羆豪豬,虎豹狖玃,狐兔糜鹿,載以檻車,輸長楊射熊館。以網為周阹,縱禽獸其中,令胡人手搏之,自取其獲,上親臨觀焉。是時,農民不得收斂。雄從至射熊館,還,上《長楊賦》。聊因筆墨之成文章,故借翰林以為主人,子墨為客卿以風。其辭曰:
子墨客卿問于翰林主人曰:“蓋聞圣主之養民也,仁沾而恩洽,動不為身。今年獵長楊,先命右扶風,左太華而右褒斜,椓巀嶭而為弋,紆南山以為罝,羅千乘于林莽,列萬騎于山隅,帥軍踤阹,錫戎獲胡。扼熊羆,拖豪豬,木擁槍累,以為儲胥,此天下之窮覽極觀也。雖然,亦頗擾于農人。三旬有余,其勤至矣,而功不圖。恐不識者外之則以為娛樂之游,內之則不以為乾豆之事,豈為民乎哉?且人君以玄默為神,澹泊為德,今樂遠出以露威靈,數搖動以罷車甲,本非人主之急務也。蒙竊惑焉。”翰林主人曰:“吁,客何謂之茲耶?若客所謂知其一未睹其二,見其外不識其內也。仆嘗倦談,不能一二其詳,請略舉其凡,而客自覽其切焉。”客曰:“唯唯。”
主人曰:“昔有強秦,封豕其士,窫窳其民,鑿齒之徒相與摩牙而爭之。豪俊糜沸云擾,群黎為之不康。于是上帝眷顧高祖,高祖奉命,順斗極,運天關,橫巨海,漂昆侖,提劍而叱之。所過麾摲邑,下將降旗,一日之戰,不可殫記。當此之勤,頭蓬不暇梳,饑不及餐,鞮鍪生蟣虱,介胄被沾汗,以為萬姓請命乎皇天。乃展人之所詘,振人之所乏,規億載,恢帝業,七年之間而天下密如也。
逮至圣文,隨風乘流,方垂意于至寧。躬服節儉,綈衣不敝,革鞜不穿,大廈不居,木器無文。于是后宮賤玳瑁而疏珠璣,卻翡翠之飾,除雕琢之巧。惡麗靡而不近,斥芬芳而不御。抑止絲竹晏衍之樂,憎聞鄭衛幼眇之聲。是以玉衡正而泰階平也。
其后熏鬻作虐,東夷橫畔,羌戎睚眥,閩越相亂,遐氓為之不安,中國蒙被其難。于是圣武勃怒,爰整其旅,乃命驃衛,汾沄沸渭,云合電發,猋騰波流,機駭蜂軼,疾如奔星,擊如震霆。碎轒輼,破穹廬,腦沙幕,髓余吾。遂躐乎王庭,驅橐駝,燒熐蠡,分嫠單于,磔裂屬國。夷坑谷,拔鹵莽,刊山石,蹂尸輿廝,系累老弱,吮鋌瘢耆,金鏃淫夷者數十萬人。皆稽顙樹頜,扶服蟻伏,二十余年矣,尚不敢惕息。夫天兵四臨,幽都先加,回戈邪指,南越相夷,靡節西征,羌僰東馳。是以遐方疏俗,殊鄰絕黨之域。自上仁所不化,茂德所不綏,莫不蹻足抗首,請獻厥珍。使海內澹然,永亡邊城之災,金革之患。
今朝廷純仁,遵道顯義,并包書林,圣風云靡,英華沉浮,洋溢八區。普天所覆,莫不沾濡。士有不談王道者,則樵夫笑之。意者以為事罔隆而不殺,物靡盛而不虧,故平不肆險,安不忘危。乃時以有年出兵,整輿竦戎,振師五柞,習馬長楊,簡力狡獸,校武票禽。乃萃然登南山,瞰烏弋,西厭月窟,東震日域,又恐后代迷于一時之事,常以此為國家之大務,淫荒田獵,陵夷而不御也。是以車不安軔,日未靡旃,從者仿佛,委屬而還;亦所以奉太尊之烈,遵文武之度,復三王之田,反五帝之虞。使農不輟耰,工不下機,婚姻以時,男女莫違,出凱弟,行簡易,矜劬勞,休力役,見百年,存孤弱,帥與之同苦樂。然后陳鐘鼓之樂,鳴鼗磬之和,建碣磍之虡,拮隔鳴球,掉八列之舞。酌允鑠,肴樂胥,聽廟中之雍雍,受神人之福祜。歌投頌,吹合雅,其勤若此,故真神之所勞也。方將俟元符,以禪梁甫之基,增泰山之高,延光于將來,比榮乎往號。豈徒欲淫覽浮觀,馳騁秔稻之地,周流梨栗之林,蹂踐芻蕘,夸詡眾庶,盛狖玃之收,多糜鹿之獲哉?且盲者不見嘆尺,而離婁燭千里之隅。客徒愛胡人之獲我禽獸,曾不知我亦已獲其王侯。”
言未卒,墨客降席,再拜稽首曰:“大哉體乎!允非小人之所能及也。乃今日發蒙,廓然已昭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