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修的詩詞
歐陽修(1007-1072),字永叔,號醉翁,晚號“六一居士”。漢族,吉州永豐(今江西省永豐縣)人,因吉州原屬廬陵郡,以“廬陵歐陽修”自居。謚號文忠,世稱歐陽文忠公。北宋政治家、文學家、史學家,與韓愈、柳宗元、王安石、蘇洵、蘇軾、蘇轍、曾鞏合稱“唐宋八大家”。后人又將其與韓愈、柳宗元和蘇軾合稱“千古文章四大家”。
〔? 歐陽修的詩文(39篇)歐陽修的名句(25條)〕送曾鞏秀才序
廣文曾生,來自南豐,入太學,與其諸生群進于有司。有司斂群才,操尺度,概以一法。考。其不中者而棄之;雖有魁壘拔出之才,其一累黍不中尺度,則棄不敢取。幸而得良有司,不過反同眾人嘆嗟愛惜,若取舍非己事者。諉曰:“有司有法,奈何不中!”有司固不自任其責,而天下之人亦不以責有司,皆曰:“其不中,法也。”不幸有司度一失手,則往往失多而得少。
嗚呼!有司所操果良法邪?何其久而不思革也?況若曾生之業(yè),其大者固已魁壘,其于小者亦可以中尺度;而有司棄之,可怪也!然曾生不非同進,不罪有司,告予以歸,思廣其學而堅其守。予初駭其文,又壯其志,夫農夫不咎歲而菑播是勤,甚水旱則已;使一有獲,則豈不多邪?
曾生橐其文數(shù)十萬言來京師,京師之人無求曾生者,然曾生亦不以干也。予豈敢求生,而生辱以顧予。是京師之人既不求之,而有司又失之,而獨予得也。于其行也,遂見于文,使知生者可以吊有司而賀余之獨得也。
真州東園記
真為州,當東南之水會,故為江淮、兩浙、荊湖發(fā)運使之治所。龍圖閣直學士施君正臣、侍御史許君子春之為使也,得監(jiān)察御史里行馬君仲涂為其判官。三人者樂其相得之歡,而因其暇日得州之監(jiān)軍廢營以作東園,而日往游焉。
歲秋八月,子春以其職事走京師,圖其所謂東園者來以示予曰:“園之廣百畝,而流水橫其前,清池浸其右,高臺起其北。臺,吾望以拂云之亭;池,吾俯以澄虛之閣;水,吾泛以畫舫之舟。敞其中以為清宴之堂,辟其后以為射賓之圃。芙蕖芰荷之的歷,幽蘭白芷之芬芳,與夫佳花美木列植而交陰,此前日之蒼煙白露而荊棘也;高甍巨桷,水光日景動搖而上下;其寬閑深靚,可以答遠響而生清風,此前日之頹垣斷塹而荒墟也;嘉時令節(jié),州人士女嘯歌而管弦,此前日之晦冥風雨、鼪鼯鳥獸之嗥音也。吾于是信有力焉。凡圖之所載,皆其一二之略也。若乃升于高以望江山之遠近,嬉于水而逐魚鳥之浮沉,其物象意趣、登臨之樂,覽者各自得焉。凡工之所不能畫者,吾亦不能言也,其為吾書其大概焉。”
又曰:“真,天下之沖也。四方之賓客往來者,吾與之共樂于此,豈獨私吾三人者哉?然而池臺日益以新,草木日益以茂,四方之士無日而不來,而吾三人者有時皆去也,豈不眷眷于是哉?不為之記,則后孰知其自吾三人者始也?”
予以為三君之材賢足以相濟,而又協(xié)于其職,知所先后,使上下給足,而東南六路之人無辛苦愁怨之聲,然后休其余閑,又與四方賢士大夫共樂于此。是皆可嘉也,乃為之書。廬陵歐陽修記。
菱溪石記
菱溪之石有六,其四為人取去,而一差小而尤奇,亦藏民家。其最大者,偃然僵臥于溪側,以其難徒,故得獨存。每歲寒霜落,水涸而石出,溪旁人見其可怪,往往祀以為神。
菱溪,按圖與經皆不載。唐會昌中,刺史李漬為《荇溪記》,云水出永陽嶺,西經皇道山下。以地求之,今無所謂荇溪者。詢于滁州人,曰此溪是也。楊行密有淮南,淮人諱其嫌名,以荇為菱;理或然也。
溪旁若有遺址,云故將劉金之宅,石即劉氏之物也。金,偽吳時貴將,與行密俱起合淝,號三十六英雄,金其一也。金本武夫悍卒,而乃能知愛賞奇異,為兒女子之好,豈非遭逢亂世,功成志得,驕于富貴之佚欲而然邪?想其葭池臺榭、奇木異草與此石稱,亦一時之盛哉!今劉氏之后散為編民,尚有居溪旁者。
予感夫人物之廢興,惜其可愛而棄也,乃以三牛曳置幽谷;又索其小者,得于白塔民朱氏,遂立于亭之南北。亭負城而近,以為滁人歲時嬉游之好。
夫物之奇者,棄沒于幽遠則可惜,置之耳目則愛者不免取之而去。嗟夫!劉金者雖不足道,然亦可謂雄勇之士,其平生志意,豈不偉哉。及其后世,荒堙零落,至于子孫泯沒而無聞,況欲長有此石乎?用此可為富貴者之戒。而好奇之士聞此石者,可以一賞而足,何必取而去也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