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艷質同芳樹,浮危道略同?!?/a>譯文及注釋
譯文
眼前珠碎心如焚,世外花凋又在春。
心頭之恨尚未消,摧折仍是掌中身。
前有哀愁后有感,悲絕無淚可沾巾。
艷質麗人芳香樹,浮危之道略相同。
正悲春日樹花落,又苦寒雨傷根叢。
盛季繁茂今何在?世事飄零已成空。
茫茫宇宙無問處,悠悠千載辭東風。
注釋
珠碎:比喻兒子夭折。
花凋:指昭惠后之死。
掌中身:這里指大周后娥皇。娥皇善歌舞,通音律,故以“掌中身”喻之,意謂體態輕盈,可在手掌上舞蹈。
玉笥(sì):華美的盛衣食之竹箱。笥,盛衣物或飯食等的方形竹器。
香奩(lián):婦女妝具,盛放香粉、鏡子等物的匣子。
前哀:指李煜次子早夭。將:連詞,與,共。
后感:指大周后新卒。
艷質:艷美的資質。古時常用來指代美人,這里指大周后。
芳樹:泛指嘉木。這里指代李煜次子仲宣。
?。哼^甚。危:兇危。
雨傷叢:喻昭惠后早逝。叢,花叢。
秾(nóng)麗:艷麗。
飄零:木葉墜落離散,比喻身世坎坷多難。
沉沉:深邃的樣子。
謝:辭別。
“艷質同芳樹,浮危道略同?!?/a>鑒賞
賞析
這組合悼詩共二首,內容上,第一首重在寫詩人遭遇死亡的生者悲痛,第二首則著重抒寫詩人獨自存活的生命哀傷。
第一首開篇即以珍珠喻愛子、春花喻嬌妻。說“眼前”,是回憶孩子繞膝弄戲的情景,而此時無復再見;稱“世外”是妻子擁有無與倫比的美貌,而此刻真的去了世外;因以“珠碎”與“花凋”寫出自己的無限痛惜,而“碎”與“凋”也同樣指自己的心。一聯十字,內蘊深刻,字字舍情。
次聯抒寫失子之痛尚未平復,妻亡之禍又接踵而至。詩人妻子臥病之時,夫婦二人兒子的突然得疾而過世,詩人怕加重妻子的病情,非但不敢言及此事,甚至也不敢流露自己的感情,將痛失愛子的悲傷深深地藏在心底里,在妻子的病榻之前,溫語勸慰,一如既往,只能在兀然獨坐時默默地流淚。由此來體會此聯中的“心里恨”三字,表面上下得很平常,其實是泣血之訴,藏含著無盡的辛酸與悲苦。
第三聯轉而寫物,卻是物是人非。藥猶在笥,愛子已去;香奩依舊,愛妻已亡。室內彌漫的藥味,奩上薄薄的灰塵,在在都令人回憶死者生前的情景,又無一不在提示生者死神已經來過。
故詩的末聯只說詩人自己在如此沉重的打擊之下已無淚可流了。人之流淚,不僅是悲傷的表達,也是悲傷的宣泄,詩中卻說“無淚可沾巾”正是所謂的“最深重的悲痛不是流淚的宣泄而是無以表達的無淚”,這是詩人痛徹肺腑的感受。
第二首首聯將人的生命“艷質”與自然的生命“芳樹”同舉,以啟頷聯之“春落實”、“雨傷叢”,既用以比喻嬌妻愛子的生命夭折,又用凄風苦雨的春景來展現內心悲哀的情感,有一種慘淡無奈的生命哀傷回蕩其間。故首聯的對句“浮危道略同”,是總此兩聯的感慨。不過,自然界雖然有春花秋葉的變化,但其生命是流轉不息的,今春花謝了,明春花又開,有遷逝,無終結??墒侨耸且蝗ゲ粡头档模瑹o論生前有多少珍愛,多少歡樂,也無論死后有多少眷戀,多少回憶,逝者永逝,不知道該向誰去問死者去了哪里,也不知道有誰能回答生死能否重逢,一切于存者都只是徒勞。既然關于生命的所有疑問都無問處,也無可問,人自當死心平靜;偏偏春來東風輕吹拂,吹綠了樹,拂紅了花,也惹出人心中的無奈:它喚不回逝去的親人?!扒лd謝東風”,既然如此,那就請春風不要再來了,“千載”都不要來——只要生者在就不要來,因為年年的春色都會喚起孤獨生者無限的憶念、無限的悲哀,這也是極度悲痛中的奇想。就此時心情而言,詩人不再有春天。
二詩情辭誠摯沉痛,極寫詩人的失子之悲與喪妻之痛,將詩人憂思無盡的苦情表達得窮哀至慟,令人倍感悲戚。在遣詞上,哭子與悼妻反復更迭、交錯變化,又義兼復指、雙重哀悼,其前后交織、悲愴凄惋,令人難以卒讀。
創作背景
《全唐詩》于題目下有注: “宣城公仲宣,后主子,小字瑞保,年四歲卒。母昭惠先病,哀苦增劇,遂至于殂。故后主挽辭,并其母子悼之。”由此可知,二詩是詩人為悼念兒子瑞保與妻子昭惠周后二人而作,是一組合悼詩。瑞保與昭惠卒于乾德二年(964年),這兩首詩創作于此后不久。
李煜簡介
五代·李煜的簡介

李煜,五代十國時南唐國君,961年-975年在位,字重光,初名從嘉,號鐘隱、蓮峰居士。漢族,彭城(今江蘇徐州)人。南唐元宗李璟第六子,于宋建隆二年(961年)繼位,史稱李后主。開寶八年,宋軍破南唐都城,李煜降宋,被俘至汴京,封為右千牛衛上將軍、違命侯。后因作感懷故國的名詞《虞美人》而被宋太宗毒死。李煜雖不通政治,但其藝術才華卻非凡。精書法,善繪畫,通音律,詩和文均有一定造詣,尤以詞的成就最高。千古杰作《虞美人》、《浪淘沙》、《烏夜啼》等詞。在政治上失敗的李煜,卻在詞壇上留下了不朽的篇章,被稱為“千古詞帝”。
...〔? 李煜的詩(81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