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高適薛據同登慈恩寺浮圖”譯文及注釋
譯文
寶塔宛如平地涌出,孤高巍峨聳入天宮。
登上去像走出人間,蹬踏梯道盤旋空中。
高峻突出鎮定神州,崢嶸勝過鬼斧神工。
四角伸展擋住白日,七層緊緊連著蒼穹。
下看飛鳥屈指可數,俯聽山風呼嘯迅猛。
山連山如波濤起伏,洶涌澎湃奔流向東。
青槐夾著筆直馳道,樓臺宮殿何等玲瓏。
秋天秀色從西而來,蒼蒼茫茫彌漫關中。
長安城北漢代五陵,萬古千秋一派青蔥。
清凈佛理完全領悟。善因素來為人信從。
立誓歸隱辭官而去,信奉佛道其樂無窮。
注釋
浮圖:原是梵文佛陀的音譯,這里指佛塔。慈恩寺浮圖:即今西安市的大雁塔。
涌出:形容拔地而起。
世界:指宇宙。
磴:石級。盤:曲折。
突兀:高聳貌。
崢嶸:形容山勢高峻。鬼工:非人力所能。
礙:阻擋。
驚風:疾風。
馳道:可駕車的大道。
宮館:宮闕。
關中:指今陜西中部地區。
五陵:指漢代五個帝王的陵墓,即高祖長陵、惠帝安陵、景帝陽陵、武帝茂陵及昭帝平陵。
凈理:佛家的清凈之理。
勝因:佛教因果報應中的極好的善因。
掛冠:辭官歸隱。
覺道:佛教的達到消除一切欲念和物我相忘的大覺之道。
“與高適薛據同登慈恩寺浮圖”鑒賞
鑒賞
此詩開頭兩句:“塔勢如涌出,孤高聳天宮。”自下而上仰望,只見巍然高聳的寶塔拔地而起,仿佛從地下涌出,傲然聳立,直達天宮。用一“涌”字,增強了詩的動勢,既勾勒出了寶塔孤高危聳之貌,又給寶塔注入了生機,將塔勢表現得極其壯觀生動。
接下去四句:“登臨出世界,磴道盤虛空。突兀壓神州,崢嶸如鬼工。”寫登臨所見、所感,到了塔身,拾級而上,如同走進廣闊無垠的宇宙,蜿蜒的石階,盤旋而上,直達天穹。此時再看寶塔,突兀聳立,如神工鬼斧,簡直不敢相信人力所及。慈恩寺塔,不僅雄偉,而且精妙。
再下去四句:“四角礙白日,七層摩蒼穹。下窺指高鳥,俯聽聞驚風?!睂懙巧纤斔?,極力夸張塔體之高,摩天蔽日,與天齊眉,低頭下望,鳥在眼下,風在腳下。這鳥和風,從地面上看,本是高空之物,而從塔上看,就成了低處之景,反襯寶塔其高無比。
下面八句,以排比句式依次描寫東南西北四方景色。“連山若波濤,奔湊似朝東?!泵枥L東面山景,連綿起伏,如滾滾巨浪;“青槐夾馳道,宮館何玲瓏?!睜钅∧厦鎸m苑,青槐蔥翠,宮室密布,金碧交輝;“秋色從西來,蒼然滿關中?!笨虒懳髅媲锷?,金風習習,滿目蕭然,透著肅殺之氣;“五陵北原上,萬古青濛濛?!睂懕边吜陥@,渭水北岸,座立著長陵、安陵、陽陵、茂陵、平陵,它們是前漢高帝、惠帝、文帝、景帝、武帝五位君王的陵墓。當年,他們創基立業,轟轟烈烈,如今卻默然地安息在青松之下。詩人對四方之景的描繪,從威壯到偉麗,從蒼涼到空茫,景中有情,也寄托著詩人對大唐王朝由盛而衰的憂思。
末了四句,“凈理了可悟,勝因夙所宗。誓將掛冠去,覺道資無窮?!痹娙讼朕o官事佛,此時,岑參得知,前方主將高仙芝出征大食,遭遇挫折;當朝皇帝唐玄宗,年老昏聵;朝廷之內,外戚宦官等禍國殃民;各方藩鎮如安祿山、史思明等圖謀不軌,真可謂“蒼然滿關中”,一片昏暗。詩人心中惆悵,認為佛家清凈之理能使人徹悟,殊妙的善因又是自己向來的信奉,因此想學逢萌,及早掛冠而去,去追求無窮無盡的大覺之道。
創作背景
公元752年(唐玄宗天寶十一年)秋,岑參自安西回京述職,相邀高適、薛據、杜甫、儲光羲等同僚詩友,出城郊游,來到慈恩寺,見寶塔巍峨俊逸,拾級而上,觸景生情,遂吟詩唱和以助興。高適首唱,作《同諸公登慈恩寺塔》,其余人相和,岑參遂作此詩。 ?
岑參簡介
唐代·岑參的簡介

岑參(約715-770年),唐代邊塞詩人,南陽人,太宗時功臣岑文本重孫,后徙居江陵。[1-2] 岑參早歲孤貧,從兄就讀,遍覽史籍。唐玄宗天寶三載(744年)進士,初為率府兵曹參軍。后兩次從軍邊塞,先在安西節度使高仙芝幕府掌書記;天寶末年,封常清為安西北庭節度使時,為其幕府判官。代宗時,曾官嘉州刺史(今四川樂山),世稱“岑嘉州”。大歷五年(770年)卒于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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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林賦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為財幣,所以述職也。封疆畫界者,非為守御,所以禁淫也。今齊列為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逾限,越海而田,其于義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于游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終始灞浐,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馀委蛇,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汩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狹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洶涌澎湃。滭弗宓汩,逼側泌瀄。橫流逆折,轉騰潎冽,滂濞沆溉。穹隆云橈,宛潬膠戾。逾波趨浥,涖涖下瀨。批巖沖擁,奔揚滯沛。臨坻注壑,瀺灂霣墜,沈沈隱隱,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馳波跳沫,汩濦漂疾。悠遠長懷,寂漻無聲,肆乎永歸。然后灝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東注太湖,衍溢陂池。于是乎鮫龍赤螭,??漸離,鰅鰫鰭鮀,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巖,魚鱉讙聲,萬物眾伙。明月珠子,的礫江靡。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藂積乎其中。鴻鹔鵠鴇,鴐 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盧,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濫,隨風澹淡,與波搖蕩,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于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嶄巖參嵳,九嵕嶻嶭。南山峨峨,巖陁甗崎,摧崣崛崎。振溪通谷,蹇產溝瀆,谽呀豁閕。阜陵別島,崴磈葨廆,丘虛堀礨,隱轔郁壘,登降施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渙夷陸,亭皋千里,靡不被筑。揜以綠蕙,被以江蘺,糅以蘪蕪,雜以留夷。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衡蘭,槀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蓀,鮮支黃礫,蔣苧青薠,布濩閎澤,延曼太原。離靡廣衍,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眾香發越,肸蚃布寫,晻薆咇茀。
“于是乎周覽泛觀,縝紛軋芴,芒芒恍忽。視之無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乎西陂。其南則隆冬生長,涌水躍波。其獸則?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圜題,窮奇象犀。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涉冰揭河。其獸則麒麟角端,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騾六庵注。
“于是乎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珰,輦道纚屬,步櫩周流,長途中宿。夷嵕筑堂,累臺增成,巖窔洞房,頫杳眇而無見,仰攀橑而捫天,奔星更于閨闥,宛虹扦于楯軒,青龍蚴蟉于東箱,象輿婉僤于西清,靈圄燕于閑館,偓佺之倫,暴于南榮。醴泉涌于清室,通川過于中庭。盤石振崖,嵚巖倚傾。嵯峨磼礏,刻削崢嶸。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鱗,赤瑕駁犖,雜臿其間,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于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樸,梬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薁棣,答沓離支,羅乎后宮,列乎北園。崒丘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垂朱榮,煌煌扈扈,照曜鉅野。沙棠櫟櫧,華楓枰櫨,留落胥邪,仁頻并閭,欃檀木蘭,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夸條直暢,實葉葰楙,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骫,坑衡閜砢,垂條扶疏,落英幡纚,紛溶箾蔘,猗狔從風,藰蒞卉歙,蓋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偨池茈虒,旋還乎后宮,雜襲絫輯,被山緣谷,循阪下隰,視之無端,究之無窮。
“于是乎玄猨素雌,蜼玃飛鸓,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長嘯哀鳴,翩幡互經。夭蟜枝格,偃蹇杪顛。隃絕梁,騰殊榛,捷垂條,掉希間,牢落陸離,爛漫遠遷。若此者數百千處。娛游往來,宮宿館舍,庖廚不徙,后宮不移,百官備具。
“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軒,后道游。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鼓嚴簿,縱獵者,河江為阹,泰山為櫓,車騎雷起,殷天動地,先后陸離,離散別追。淫淫裔裔,緣陵流澤,云布雨施。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壄羊,蒙鹖蘇,绔白虎,被班文,跨壄馬,凌三嵕之危,下磧歷之坻。徑峻赴險,越壑厲水。椎蜚廉,弄獬豸,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箭不茍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于是乘輿弭節徘徊,翱翔往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然后侵淫促節,儵夐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轊白鹿,捷狡兔,軼赤電,遺光耀。追怪物,出宇宙,彎蕃弱,滿白羽,射游梟,櫟蜚遽。擇肉而后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藝殪仆。然后揚節而上浮,凌驚風,歷駭猋,乘虛無,與神俱。躪玄鶴,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翳鳥,捎鳳凰,捷鹓鶵,揜焦明。道盡途殫,回車而還。消遙乎襄羊,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晻乎反鄉。蹷石闕,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馳宣曲,濯鹢牛首,登龍臺,掩細柳。觀士大夫之勤略,均獵者之所得獲,徒車之所轥轢,步騎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與其窮極倦谻,驚憚詟伏,不被創刃而死者,他他籍籍,填坑滿谷,掩平彌澤。
“于是乎游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臺,張樂乎轇輵之宇。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川谷為之蕩波。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鎗闛鞈,洞心駭耳。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案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麗靡爛漫于前,靡曼美色于后。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曳獨繭之褕紲,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郁,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于側。
“于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朕以覽聽馀閑,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于此。恐后葉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谑呛跄私饩屏T獵,而命有司曰:‘地可墾辟,悉為農郊,以贍萌隸,隤墻填塹,使山澤之人得至焉。實陂池而勿禁,虛宮館而勿仞,發倉廩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寡,存孤獨,出德號,省刑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下為更始。’
“于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于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涂,覽觀《春秋》之林,射《貍首》,兼《騶虞》,弋玄鶴,舞干戚,載云?,揜群雅,悲《伐檀》,樂樂胥,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于斯之時,天下大說,鄉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而不用,德隆于三王,而功羨于五帝。若此故獵,乃可喜也。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抏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眾庶,亡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辟,而人無所食也。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p>
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