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律·挽戴安瀾將軍

賞析

“外侮需人御，將軍賦采薇。”首聯(lián)二句，直書事始，即從戴安瀾將軍率所部入緬甸遠征抗日寫起。兩句是因果關(guān)系。國難當頭，拄危急需棟梁；驍將受命，慷慨即赴疆場。詩人一落筆便將被挽者的高大形象安置在民族反侵略戰(zhàn)爭的大背景中，凜然正氣，遂爾籠罩全篇。“賦采薇”三字，用遠征赴敵的古典，精切不移，于敘事則有雍容不迫之氣度，于行文則有淵雅流麗之風致。

“師稱機械化，勇奪虎羆威。”頷聯(lián)二句，守律對仗，突出戴安瀾將軍所轄之第二○○師的軍威。上句言其裝備之精良，扣住其師為機械化部隊的特點。不過，武器雖然很重要，但戰(zhàn)爭中起決定性作用的因素還是人，故下句緊接著就強調(diào)該師將士之勇猛，筆意十分周至，且體現(xiàn)了唯物辯證法的觀點，見識甚為高卓。古詩詞中例多以虎羆、貔貅之類猛獸來贊頌勇武的軍隊，本篇卻說“勇奪虎羆威”，是翻倍寫法，比直接用虎羆來形容悍師勁旅，更其生動。此五字神采飛揚，亦是一篇之警策。“機械”、“虎羆”，各為本句自對，也頗工致。

“浴血東瓜守，驅(qū)倭棠吉歸。”頸聯(lián)二句，仍然守律駢偶。辭意是進而敘說第二○○師在緬甸的戰(zhàn)爭歷程。“東瓜”、“棠吉”，以域外戰(zhàn)地譯名入詩，謂之實錄，可稱“詩史”。當日參加戴安瀾將軍追悼會者，很多是第二○○師的將士，挽詩中特別提及他們在緬甸的戰(zhàn)斗經(jīng)歷，對他們來說，倍顯親切。這樣，挽詩也就收到了很好的政治效果。

“沙場竟殞命，壯志也無違。”尾聯(lián)二句，收筆回到戴安瀾將軍本身，哀悼他赍志以歿，繳出挽詩吊唁逝者的主題。一“竟”字寫出詩人聞此將星隕落之噩耗后的震驚與痛惜，虛字傳神，富有感情色彩。而痛惜之余，思及戴安瀾將軍是為世界反法西斯斗爭暨中華民族的抗戰(zhàn)大業(yè)而獻身的，乃覺得他雖死猶榮，重于泰山，故結(jié)句贊其壯志無違——壯志無違則問心無愧，將軍的英靈可以含笑于九泉了。這里名副其實是卒章顯“志”：此“壯志”是戴安瀾將軍之壯志，又是詩人毛澤東之壯志，更是當日四萬萬中華兒女之壯志。孔夫子曰：“三軍可奪帥也，匹夫不可奪志也。”（《論語·子罕》篇）日本侵略者的罪惡的子彈，能夠射穿將軍的軀體，卻不能夠毀滅將軍的精神。一夫之志尚不可奪，何況四萬萬眾之志乎？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毛澤東此詩不啻是借歌頌一個戴安瀾將軍來歌頌整個中華民族不怕流血、不怕犧牲、前仆后繼、誓與侵略者奮戰(zhàn)到底的偉大精神。所吊者國之殤而所彰揚者國之魂，其筆重矣！其旨大矣！

全詩以戴安瀾將軍率部人緬抗日為題材，以緬南東瓜之戰(zhàn)、緬中棠吉之戰(zhàn)以及緬北遭遇伏擊、不幸犧牲為線索，歌頌了戴安瀾將軍的抗日偉績和反侵略的英雄氣概。為了民族的利益而英勇獻身，長歌當哭，英名永存。

創(chuàng)作背景

1942年5月，戴安瀾的部隊從緬甸撤退回國途中遭到敵人伏擊，戴安瀾被流彈擊中不幸于5月26日殉國。同年秋。戴安瀾將軍追悼會在廣西全州舉行。中央領(lǐng)導人毛澤東特送挽詩，這首詩根據(jù)1943年戴安瀾將軍追悼會挽聯(lián)挽詩登記冊刊印。另題為“海鷗將軍千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