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辭”譯文及注釋
譯文
秋風刮起,白云飛。草木枯黃雁南歸。
秀美的是蘭花呀,芳香的是菊花。思念美人難忘懷。
乘坐著樓船行駛在汾河上,劃動船槳揚起白色的波浪。
吹起簫來打起鼓,歡樂過頭哀傷多。
年輕的日子早過去,漸漸衰老沒奈何。
注釋
辭:韻文的一種。
黃落:變黃而枯落。
秀:此草本植物開花叫“秀”。這里比佳人顏色。芳:香氣,比佳人香氣。蘭、菊:這里比擬佳人。“蘭有秀”與“菊有芳”,互文見義,意為蘭和菊均有秀、有芳。
佳人:這里指想求得的賢才。
泛:浮。樓船:上面建造樓的大船。泛樓船,即“乘樓船”的意思。汾河:起源于山西寧武,西南流至河津西南入黃河。
中流:中央。揚素波:激起白色波浪。
鳴:發聲,響。發:引發,即“唱”。棹(zhào):船槳。這里代指船。棹歌:船工行船時所唱的歌。
極:盡。
奈老阿:對老怎么辦呢?
參考資料:
1、任克良編 .拜城詩詞選編 :中國文化出版社 ,2010 :14 .
2、李寅生著 .中國古典詩文精品讀本 上冊 :國家行政學院出版社 ,2013 :82-83 .
3、霍松林著 .霍松林選集 第十卷 歷代好詩詮評 :陜西師范大學出版總社 ,2010 :3-4 .
4、姜葆夫選析 .漢魏六朝詩歌賞析 :廣西教育出版社 ,1991 :4-6 .
5、童輝主編 .一生最愛古詩詞 :外文出版社 ,2012 :115-116 .
“秋風辭”鑒賞
創作背景二
據《漢書·武帝紀》,漢武帝劉徹到河東汾陰(今山西省萬榮縣西南)祭祀后土,共有五次。只有一次在秋天,即元鼎四年(前113)十月。這次出巡,途中傳來南征將士的捷報,而將當地改名為聞喜,沿用至今。時值秋風蕭颯,漢武帝乘坐樓船泛舟汾河,飲宴中流。宴盡之余,遂作此篇。
鑒賞
詩開篇寫道:“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陣陣秋風卸白云而飛,岸邊的樹木已不復蔥郁,然而紛紛飄墜的金色的落葉,為秋日渲染了一副斑斕的背景。大雁蒼鳴,緩緩掠過檣桅……短短兩句,清遠流麗。
胡應麟《詩藪·內編》卷三:“秋風百代情至之宗。”秋日乃惹人思情,雖有幽蘭含芳,秋菊斗艷,然凋零的草木,歸雁聲聲,勾起漢武帝對“佳人”不盡的思念之情:“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此句寫的纏綿流麗乃一詩之精華,正如張玉谷《古詩賞析》卷三:“此辭有感秋搖落系念仙意。懷佳人句,一篇之骨……”
“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蕭鼓鳴兮發棹歌”三句,竭力描寫漢武帝泛舟中流、君臣歡宴景致。當樓船在汾河中流疾駛,潺緩的碧水,頓時揚起一片白色的波浪。在酒酣耳熱之際,不禁隨著棹櫓之聲叩舷而歌。
緊接著卻出現了“歡樂極兮哀情多”。君臨天下,當藐視一世,俯視天地之間,應慨然得意忘形爾。何來如此幽情哀音?王堯衢《古詩合解》卷一一語道破:“樂極悲來,乃人情之常也。愁樂事可復而盛年難在。武帝求長生而慕神仙,正為此一段苦處難譴耳。念及此而歌嘯中流,頓覺興盡,然自是絕妙好辭”原來,即便是君王也免不了生老病死,眼前的尊貴榮華終有盡時,人生老之將至,所有一切也會隨著死亡不復存在,所以又怎能不因為“少壯幾時兮奈老何”而憂傷呢?
解析
全詩比興并用、情景交融,是中國文學史上“悲秋”的名作。
這首詩的主題思想,歷史上有兩種不同的說法,一謂寫“樂極哀來,驚心老至”,一謂“此辭有感秋搖落。系念求仙意, ‘懷佳人’句,一篇之骨”(張玉谷《古詩賞析》卷三)。張玉谷又補充說:“以佳人為仙人,似近、乎鑿。然帝之幸河東,祠后土,皆為求仙起見,必作是解,于時事始合,而章義亦前后一線穿去” (同上)。詩中求仙之意不明說,只以“懷佳人兮不能忘”一句暗點,意趣含蓄,妙在其中。
全詩共有九句,可分作四層:“秋風起兮白云飛,草木黃落兮雁南歸”為第一層,點出季節時令特點。這兩句狀物描景,有色彩形象,有流動感,念來自然平易,而句式結構又十分緊促干練,起、飛、落、歸這幾個動詞的組合,直給人以物換星移的緊迫感。此后曹“秋風蕭瑟天氣涼,草木搖落露為霜”和唐詩“秋風吹白云,萬里渡河汾”等諸如此類的佳句,無不受到《秋風辭》的啟示,而兀出一定的繼承、借鑒關系。明人謝榛以為,《秋風辭》之起句,出于高祖劉邦的“大風起兮云飛揚”(《四溟詩話》)。僅從字面看,固然不錯;但兩者的境界和情韻,卻頗為異趣:“大風起兮云飛揚”,蒼莽遼闊,表現的是風云際會中崛起的雄主壯懷;“秋風起兮白云飛”,則清新明麗,蕩漾著中流泛舟、俯仰賞觀的歡情,聯系后句,其韻味似乎更接近于《九歌·湘夫人》的“嫋嫋兮秋風,洞庭波兮木葉下。”而武帝,大約也正從這相似的情境,聯想到了《湘夫人》“沅有芷兮澧有蘭,思公子兮未敢言”,不禁脫口吟出了下聯兩句。
三、四句“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為第二層,是作者的因景聯想和中心情思,蘭草的秀麗,菊花的清香,各有千秋,耐人品味。春蘭秋菊自有盛時,作者觀賞的情趣和心態可以相見。接著作者由對花木的觀賞,引發起對佳人的懷念,這種由物到人的移情,在中國古典文學作品中是常用的手法,如屈原《離騷》有“日月忽其不淹兮,春與秋其代序。惟草木之零落兮,恐美人之遲暮”的句子。“懷佳人兮不能忘”里的“佳人”不僅僅局限在字面的本身,它也可以包容了作者對事業的追求心愿,正象屈原以美人比喻自身理想的高潔一樣。
也有觀點認為武帝于把酒臨風之際,懷念的心中“佳人”是指那位“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的北方“佳人”李夫人。李夫人死于元狩年間,武帝思念不已,竟至于信少翁之說,夜致其形貌于宮,在隔帷佇望之中,唱出了“是邪?非邪?立而望之,翩何姍姍其來遲” 的迷茫之歌。而今七、八年過去,武帝還是不能忘懷于她,終于在秋日白云之下,又牽念起這位隔世伊人了。這兩句化用《九歌》人神相殊之境,寫武帝對“佳人” 的生死相望之思,確有魯迅先生所說那種“纏綿流麗”的韻致。
五、六、七句“泛樓船兮濟汾河,橫中流兮揚素波。簫鼓鳴兮發棹歌”為第三層,是泛舟中流的生動描繪,詩情復又一振,極寫武帝泛舟中流、君臣飲宴的歡樂景象。漢武帝與群臣祭祠后土之后,坐著樓船渡過汾河,但見河中心翻滾起白色的鱗鱗水波,這時樓船上宴飲正酣,簫鼓齊鳴,樂工歌伎們唱著舞著,與那艄公劃船的聲音上下相應和,不絕于耳。這一層每句均包含兩個動詞,依次泛、濟、橫、揚、鳴、發的排列開來,將“忻然中流”的熱烈場面彩繪得聲情并茂,呼之欲出。
八、九句“歡樂極兮哀情多,少壯幾時兮奈老何!”為第四層,是作者此次行幸河東,樂極哀來的深沉感慨。過分的歡樂之后,又帶給人哀怨的心緒,青春難再,老之將至,因而不得不及時行樂了。這一描狀自然景物后的思想歸結,仍沒有擺脫了古代騷人墨客的低沉情調。正象漢武帝本人一樣,既有平南越、斥匈奴、興太學、崇儒術的文治武功,又有敬神仙、請方士,因橫征暴斂至使“流民愈多,盜賊分行”的過錯(見《漢書》卷四十六《石慶傳》),所以這首《秋風辭》既有不少自然流暢,使人成誦難忘的秀句,又有嘆息人生短暫的虛無色彩。
總結看來,首二句寫秋景如畫,三、四句以蘭、菊起興,融悲秋與懷人為一。以下各句寫舟中宴飲,樂極生哀,而以人生易老的慨嘆作結。
此詩語言清麗、明快,句句押韻,節奏快,樂感強,在藝術風格上受楚辭影響較大,首兩句受到宋玉《九辯》的影響、、宋玉《九辯》有“悲哉,秋之為氣也,蕭瑟兮,草木搖落而變衰;……雁靡靡而南游兮,鷗雞啁哳而悲鳴”等等,均為《秋風辭》所取影。前四句兩句一換韻,后四句又另押一個韻,共三個韻。在句式上,每句中帶一“兮”字,也與楚辭相近,所以被辯體批評家稱為楚調樂府。
全詩構思巧妙,意境優美,音韻流暢,很適合于傳唱。
后世影響
漢武帝劉徹(前156-前87),是一位雄才大略的政治家,也是一位愛好文學、提倡辭賦的詩人,今流傳《悼李夫人賦》。明人王世貞以為,其成就在“長卿下、子云上”(《藝苑卮言》)其他存留的詩作,《瓠子歌》、《天馬歌》、《李夫人歌》也“壯麗鴻奇”(徐禎卿《談藝錄》),為詩論家所推崇。
他的這首清麗雋永,筆調流暢的《秋風辭》,歷來為人們所稱道。此詩雖是即興之作,一波三折,抒寫得曲折纏綿。沈德潛《古詩源》卷二:“《離騷》遺響。文中子謂樂極哀來,其悔心之萌乎?”以“《離騷》遺響”觀之,乃就文辭而言,沈德潛的評價非常切實。 魯迅稱此詩“纏綿流麗,雖詞人不能過也。”
創作背景
“顧祝帝京,忻然中流,與群臣飲宴,自作《秋風辭》。”劉徹觸景生情,以景物起興,繼寫樓船中的歌舞盛宴的熱鬧場面,最后以感嘆樂極生悲,人生易老,歲月流逝作結。“懷佳人兮不能忘”等句,抒發了他渴求“賢才”的愿望。
劉徹簡介
兩漢·劉徹的簡介

漢武帝劉徹(公元前156年-前87年),西漢的第7位皇帝,杰出的政治家、戰略家、詩人。劉徹開拓漢朝最大版圖,在各個領域均有建樹,漢武盛世是中國歷史上的三大盛世之一。晚年窮兵黷武,又造成了巫蠱之禍,征和四年劉徹下罪己詔。公元前87年劉徹崩于五柞宮,享年70歲,謚號孝武皇帝,廟號世宗,葬于茂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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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留田行
行至上留田,孤墳何崢嶸。
積此萬古恨,春草不復生。
悲風四邊來,腸斷白楊聲。
借問誰家地,埋沒蒿里塋。
古老向余言,言是上留田,蓬科馬鬣今已平。
昔之弟死兄不葬,他人于此舉銘旌。
一鳥死,百鳥鳴。一獸走,百獸驚。
桓山之禽別離苦,欲去回翔不能征。
田氏倉卒骨肉分,青天白日摧紫荊。
交柯之木本同形,東枝憔悴西枝榮。
無心之物尚如此,參商胡乃尋天兵。
孤竹延陵,讓國揚名。
高風緬邈,頹波激清。
尺布之謠,塞耳不能聽。
擬挽歌辭·其三
荒草何茫茫,白楊亦蕭蕭。
嚴霜九月中,送我出遠郊。
四面無人居,高墳正嶕峣。
馬為仰天鳴,風為自蕭條。
幽室一已閉,千年不復朝。
千年不復朝,賢達無奈何。
向來相送人,各自還其家。
親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
死去何所道,托體同山阿。
獨醒賦
有貴介公子,生王謝家,冰玉其身,委身糟丘,度越醉鄉。一日,謂劉子曰:“曲蘗之盛,棄土相似,釀海為酒。他人視之,以為酒耳。吾門如市,吾心如水。獨不見吾廳事之南,豈亦吾之胸次哉?矮屋數間,琴書罷陳。日出內其有余閑,散疲苶于一伸。摩挲手植之竹,枝葉蔚然其色青。此非管庫之主人乎?其實超眾人而獨醒。”
劉子曰:“公子不飲,何有于醉?醉猶不知,醒為何謂?若我者,蓋嘗從事于此矣。少而桑蓬,有志四方。東上會稽,南窺衡湘,西登岷峨之顛,北游爛漫乎荊襄。悠悠風塵,隨舉子以自鳴。上皇帝之書,客諸侯之門。發《鴻寶》之秘藏,瑰乎雄辭而偉文。得不逾于一言,放之如萬馬之駿奔。半生江湖,流落齟齬。追前修兮不逮,途益遠而日暮。始寄于酒以自適,終能酕醄而涉其趣。操卮執瓢,拍浮酒船。痛飲而談《離騷》,白眼仰臥而看天。雖然,此特其大凡爾。有時墜車,眼花落井。顛倒乎衣裳,弁峨側而不整。每事盡廢,違昏而莫省。人猶曰:‘是其酩酊者然也。’至于起舞捋須,不遜罵坐,芥視天下之士;以二豪為螟蛉與蜾贏,兆謗稔怒,或賈奇禍,矧又欲多酌我耶?今者不然,我非故吾。覺非其未遠,掃習氣于一除。厭飲杯酒,與瓶罌而日疏。清明宛在其躬,泰宇定而室虛。臂猶醯酸出雞,蓮生于泥;糞壤積而菌芝,疾驅于通道大都而去其蒺藜。當如是也,豈不甚奇矣哉!夫以易為樂者由于險,以常為樂者本于變,是故汩沒于墾非者,始知真是;出人于善惡者,始認真善。今公子富貴出于襁褓,詩書起于門閥,頡頏六館,世襲科甲,游戲官箴,嚴以自律。所謂不颣之珠、無瑕之璧,又何用判醒醉于二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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與子儼等疏
告儼、俟、份、佚、佟:
天地賦命,生必有死;自古圣賢,誰能獨免?子夏有言:“死生有命,富貴在天。”四友之人,親受音旨。發斯談者,將非窮達不可妄求,壽夭永無外請故耶?
吾年過五十,少而窮苦,每以家弊,東西游走。性剛才拙,與物多忤。自量為己,必貽俗患。僶俛辭世,使汝等幼而饑寒。余嘗感孺仲賢妻之言。敗絮自擁,何慚兒子?此既一事矣。但恨鄰靡二仲,室無萊婦,抱茲苦心,良獨內愧。
少學琴書,偶愛閑靜,開卷有得,便欣然忘食。見樹木交蔭,時鳥變聲,亦復歡然有喜。常言五六月中,北窗下臥,遇涼風暫至,自謂是羲皇上人。意淺識罕,謂斯言可保。日月遂往,機巧好疏。緬求在昔,眇然如何!
疾患以來,漸就衰損,親舊不遺,每以藥石見救,自恐大分將有限也。汝輩稚小家貧,每役柴水之勞,何時可免?念之在心,若何可言!然汝等雖不同生,當思四海皆兄弟之義。鮑叔,管仲,分財無猜;歸生、伍舉,班荊道舊;遂能以敗為成,因喪立功。他人尚爾,況同父之人哉!穎川韓元長,漢末名士,身處卿佐,八十而終,兄弟同居,至于沒齒。濟北氾稚春,晉時操行人也,七世同財,家人無怨色。
《詩》曰:“高山仰止,景行行止。”雖不能爾,至心尚之。汝其慎哉,吾復何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