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拋球樂·曉來天氣濃淡”譯文及注釋
譯文
天亮時天氣忽晴忽陰,細雨輕輕地下著。清明的時候,滿大街都飄舞著柳絮,池塘邊煙霧籠罩著芳草,這些景物都可以用來作畫。艷麗的杏花,好像美人化妝后的臉,柳枝輕柔低垂,如春困美人的細腰。到處都是儀態美好的女子,美麗動人的嬉笑,爭著向秋千架旁聚集。男子有的手握彩球,有的在進行斗雞游戲。少年策馬疾馳,去往郊外踏青。百姓們占盡了富貴少年游玩的地方,人們吹奏脆笛等樂器,到處都有和雅而又繁雜的弦聲。
我向著園林的深處,爭著停放畫輪車,拴住寶馬。隨意地放置杯盤于樹下,在樹蔭下,舞姿優美,歌聲嘹亮,就好像黃鶯、春燕一樣。寸大的寶珠,片闊之玉,雖然是寶物,但再貴也比不過今天的歡樂,因為它是無價的。任憑他美酒一斗值千錢,喝完了就用頭上的帽子去換酒。以天為幕,以地為席,盡情的喝酒,就好像在唐虞時代一樣。艷陽天在還沒看足的時候,已發覺鶯飛花謝。對著美酒和美女,怎么忍心輕易舍棄。
注釋
(1)拋球樂:唐教坊曲名。《唐音癸箋》云:“《拋球樂》,酒筵中拋球為令,其所唱之詞也。”后用作詞牌名,此調三十字者始于劉禹錫詞,三十三字者始于馮延巳詞,因詞有“且莫思歸去”句,或名《莫思歸》。然皆五七言小律詩體。至宋柳永,則借舊曲名別倚新聲,始有兩段一百八十七字體。《樂章集》注“林鐘商調”。與唐詞小令體制迥然各別。上片十九句七仄韻,下片十七句七仄韻。
(2)天氣濃淡:天氣忽晴忽陰。
(3)清明:二十四節氣中的第五個節氣,時間點在農歷每年三月初一前后(公歷4月4-6日)。我國有清明掃墓踏青的習俗。
(4)風絮巷陌:滿街滿路都飄著柳絮。巷陌,街巷的通稱。葛洪 《神仙傳·薊子訓》:“尸作五香之芳氣,達于巷陌。”
(5)煙草:煙籠芳草。
(6)“艷杏”句:杏花艷麗,好像美人化妝后的臉。勻開,均勻地抹開。
(7)“弱柳”句:柳枝輕柔低垂,如春困美人的細腰。宮腰,指楚宮腰。《韓非子·二柄》:“楚靈王好細腰,而宮中多餓人。”后以宮腰喻細腰。亞(yā),通“壓”,低垂的樣子。
(8)是處:到處。麗質:指濃妝艷抹的女子。盈盈:儀態美好。《古詩·青青河畔草》:“盈盈樓上女,皎皎當戶牖。”
(9)巧笑:美麗動人的笑,一般指女子之美。《詩經·衛風·碩人》:“巧笑倩兮,美目盼兮。”
(10)秋千:游戲用具,將長繩系在架子上,下掛蹬板,人隨蹬板來回擺動。我國清明節有蕩秋千的習俗。
(11)彩球羅綬:彩球上系著綾羅絲帶。羅綬,從彩球中引出的絲帶,拋擲時可以握持。
(12)金雞芥羽:指斗雞游戲。芥羽,一說,斗雞者將芥末播在雞羽上,以促其站斗;另一說,為雞翅上穿上甲
(13)五陵:指華貴公子。五陵原為長陵、安陵、陽陵、茂陵、平陵五縣的合稱,均在今陜西省咸陽市附近,為西漢五位皇帝的陵墓所在地。漢元帝以前,每立陵墓,輒遷徙四方富豪及外戚居住,令其供奉陵園,稱為陵縣。故后世稱豪族子弟為“五陵少年”。
(14)脆管:笛的別稱。張宇《上巳日游平湖》:“脆管當筵清似語,扁舟爭岸疾如梭。”繁弦:繁雜的弦樂聲。蔡邕 《琴賦》:“于是繁弦既抑,雅韻復揚。”和雅:謂樂曲的聲調和諧雅正。盧思道 《遼陽山寺愿文》:“洞穴條風,生和雅之曲;圓珠積水,流清妙之音。”
(15)抳(nǐ):停止。畫輪:《晉書·輿服志》:“畫輪車,駕牛以彩漆畫輪轂,故名曰畫輪車。”
(16)羈(jī):束縛,此指拴馬。
(17)取次:隨便。葛洪《抱樸子·祛惑》:“此兒當興卿門宗,四海將受其賜,不但卿家,不可取次也。”
(18)姹(chà):美麗。
(19)爭似:怎似。
(20)十千一斗:極言酒價昂貴。千,指千錢,古代錢中有孔,用繩索貫成串,一千錢為一貫。
(21)金貂賒:用金貂賒酒。金貂,帽子。《晉書·阮孚傳》:“(孚)嘗以金貂換酒,復為所司彈劾,帝宥之。”
(22)恣(zì):放縱。幕天席地:把天作幕,把地當席,形容放縱形骸,一醉方休。劉伶《酒德頌》:“行無轍跡,居無室廬,幕天席地,縱意所如。”
(23)陶陶:和樂的樣子。劉伶《酒德頌》:“奮髯踑踞,枕麴藉糟;無思無慮,其樂陶陶。”
(24)唐虞:唐堯與虞舜的并稱。
(25)鶯花:泛指可以觀賞的春景。
(26)綠蟻翠蛾:指美酒和美女。綠蟻,新釀的酒還未濾清時,酒面浮起酒渣,色微綠(即綠酒),細如蟻(即酒的泡沫),稱為“綠蟻”。白居易《問劉十九》:“綠蟻新醅酒, 紅泥小火爐。”翠娥,泛指美女。李白 《憶舊游寄譙郡元參軍》:“翠娥嬋娟初月暉,美人更唱舞羅衣。”
參考資料:
1、薛瑞生.柳永詞選.北京市:中華書局,2005年1月第1版:9-13
2、葉嘉瑩 等.柳永詞新釋輯評.北京市:中華書局,2005年1月第1版:262-266
“拋球樂·曉來天氣濃淡”鑒賞
賞析
《拋球樂》一調,雖非三疊,但上下兩片一百八十七字,在詞中也算得長篇巨制了,柳永此詞,寫春日清明,把自然之美、節日之盛、游人之歡、宴飲之暢,紛繁地呈現于讀者面前,如花團錦簇,炫人眼目。
據《楓窗小牘》、《汴京遺跡考》、《宋東京考》、《東都志略》等書所錄,汴京周圍有名可舉的園林有八十余處,游賞園林成為汴京一時的風尚。這首詞描繪了都城人民探春游園的活動,這不僅反映了當時游賞園林的盛大場面,而且也表現了市民階層太平時及時行樂的社會心態,這比一般性的史志記載更為生動地反映了北宋承平時期的時代風貌,既是一首詞中賦體佳作,又可看做是一則珍貴的史料。
詞的上片可分六段前三段寫清明節美麗的自然景色,后三段寫清明節節日盛況。
“曉來天氣濃淡”二句為第一段,寫自然氣候,天氣忽晴忽陰,不時會有細雨落下,寫的疏疏淡淡。“近清明”四句為第二段,寫自然景物,巷陌里風吹柳絮,池塘邊煙籠芳草,寫的極其飄逸而秀雅。詞人結以“盡堪圖畫”四字,畫乃水墨畫。詞人僅用十六字便描畫出一幅清明煙雨圖,筆力清勁而簡潔。“艷杏暖”二句為第三段,承接上段,繼續寫自然景物,寫艷麗的杏花和懸垂的楊柳,并且用了“犯而不犯”的筆法,重復中顯出了不重復。這些景物顏色濃艷,又與之前的風絮、煙草形成了鮮明對比。在語言上用了對偶,手法上用了擬人手法。但景物選擇上有些小氣與作態,失掉了自然本色。
上片的后三段以鋪寫的方式寫了民間節日盛況。“是處麗質盈盈”三句為第四段,寫少女們蕩秋千。以“盈盈”狀其儀態,以“嘻嘻”狀其笑貌,以“爭簇”狀其爭先恐后的熱烈情態。第五段寫男子戲彩球。斗雞、馳馬的游樂,“彩球”配以“羅綬”,“金雞”飾以“芥羽”,“芳郊綠野”是馳騁的園地,也寫得華麗而熱烈,少女的活動以“是處”二字領起,男子的活動則以“芳郊綠野”結住,都是為突出清明游嬉的場面,處處展現著節日的民風民俗。第六段是為嬉游的場面配上笛聲、“和雅”的“繁弦”聲,而更加活潑與熱烈,毫不夸張地使清明節的民間游藝超過了貴族豪門的王陵之游。
上片至此結住,詞人的主體形象似在此游樂的場面中,又似游離于這場面之外。至下片詞人的形象才正式登場,他把自己的形象放置于一系列的清明游樂活動中。
第一步,他“泥畫輪”,“羈寶馬”于“名園深處”,這里詞人還用了“爭”字和“競”字,可見當時同游人數之多,也道出了詞人游歷時的心情是非常愉快的。第二步,他隨意地“羅列杯盤”于“芳樹”的“綠陰紅影”下,開始飲酒,事與景和諧地相融為一。第三步,賞舞聽歌以壯游興,舞如“鶯嬌”,歌如“燕姹,使人盡歡盡興。于是引發出第四步,詞人內心的價值較量,寸大之珠、片闊之玉是寶物,再貴也有價,比不上今天的“濃歡”“無價”。至此,詞人已有些飄飄然而忘形再進一步,詞人大呼,任憑它美酒一斗值萬金,飲盡了盡可解下高貴的帽子去換酒,其疏狂已接近李白“五花馬,千金裘,呼兒將出換美酒”(《將進酒》)的境地了。至此,詞人的熱度已升至頂點,狂傲已發到極致,下一步則以天為幕,以地為席,“盡醉”于似唐虞時代的太平盛世。只是,詞人熱烈的情緒此時已成強弩之末,接下來就要走下坡路了。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艷陽之天在尚未看足之時,已覺察到鶯飛花謝、好景有盡。最后,只有勉強振作,以不忍輕舍眼前的美酒來告慰自己,也告慰他人。整個下片,可說是步步推進地寫盡了詞人清明游春時的整個行動與心路的歷程。
柳永生就一副要盡享人生歡樂的心性,身處歡樂之中,他要盡情盡興地享受,他還要用詞記錄下這生活的歡樂。《拋球樂》就是他記述人生歡樂的一首作品。但柳永的一生是不幸的,他不可能時時處在《拋球樂》這樣的世界中,因而他更多的作品是在回憶舊日的歡樂或是歡樂與無奈的交織。
創作背景
此詞具體創作年份暫不可考。因詞中寫的是汴京清明的盛況,而柳永出仕后在汴京為官時間很短,所作詞也大多是官場所見,故此詞應該是柳永早年在汴京求取功名時創作的。?
柳永簡介
宋代·柳永的簡介

柳永,(約987年—約1053年)北宋著名詞人,婉約派代表人物。漢族,崇安(今福建武夷山)人,原名三變,字景莊,后改名永,字耆卿,排行第七,又稱柳七。宋仁宗朝進士,官至屯田員外郎,故世稱柳屯田。他自稱“奉旨填詞柳三變”,以畢生精力作詞,并以“白衣卿相”自詡。其詞多描繪城市風光和歌妓生活,尤長于抒寫羈旅行役之情,創作慢詞獨多。鋪敘刻畫,情景交融,語言通俗,音律諧婉,在當時流傳極其廣泛,人稱“凡有井水飲處,皆能歌柳詞”,婉約派最具代表性的人物之一,對宋詞的發展有重大影響,代表作 《雨霖鈴》《八聲甘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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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清都·送馬林屋赴南宮分韻得動字
柳色春陰重。東風力,快將云雁高送。書檠細雨,吟窗亂雪,井寒筆凍。家林秀桔霜老,笑分得、蟾邊桂種。應茂苑、斗轉蒼龍,唯潮獻奇吳鳳。
玉眉暗隱華年,凌云氣壓,千載云夢。名箋淡墨,恩袍翠草,紫騮青鞚。飛香杏園新句,眩醉眼、春游乍縱。弄喜音、鵲繞庭花,紅簾影動。
上林賦
亡是公聽然而笑曰:“楚則失矣,而齊亦未為得也。夫使諸侯納貢者,非為財幣,所以述職也。封疆畫界者,非為守御,所以禁淫也。今齊列為東藩,而外私肅慎,捐國逾限,越海而田,其于義固未可也。且二君之論,不務明君臣之義,正諸侯之禮,徒事爭于游戲之樂,苑囿之大,欲以奢侈相勝,荒淫相越,此不可以揚名發譽,而適足以貶君自損也。
“且夫齊楚之事,又烏足道乎!君未睹夫巨麗也,獨不聞天子之上林乎?左蒼梧,右西極。丹水更其南,紫淵徑其北。終始灞浐,出入涇渭;酆鎬潦潏,紆馀委蛇,經營乎其內。蕩蕩乎八川分流,相背而異態。東西南北,馳騖往來,出乎椒丘之闕,行乎洲淤之浦,經乎桂林之中,過乎泱漭之野。汩乎混流,順阿而下,赴隘狹之口,觸穹石,激堆埼,沸乎暴怒,洶涌澎湃。滭弗宓汩,逼側泌瀄。橫流逆折,轉騰潎冽,滂濞沆溉。穹隆云橈,宛潬膠戾。逾波趨浥,涖涖下瀨。批巖沖擁,奔揚滯沛。臨坻注壑,瀺灂霣墜,沈沈隱隱,砰磅訇礚,潏潏淈淈,湁潗鼎沸。馳波跳沫,汩濦漂疾。悠遠長懷,寂漻無聲,肆乎永歸。然后灝溔潢漾,安翔徐回,翯乎滈滈,東注太湖,衍溢陂池。于是乎鮫龍赤螭,??漸離,鰅鰫鰭鮀,禺禺魼鰨,揵鰭掉尾,振鱗奮翼,潛處乎深巖,魚鱉讙聲,萬物眾伙。明月珠子,的礫江靡。蜀石黃碝,水玉磊砢,磷磷爛爛,采色澔汗,藂積乎其中。鴻鹔鵠鴇,鴐 鵝屬玉,交精旋目,煩鶩庸渠,箴疵?盧,群浮乎其上,泛淫泛濫,隨風澹淡,與波搖蕩,奄薄水渚,唼喋菁藻,咀嚼菱藕。
“于是乎崇山矗矗,巃嵷崔巍,深林巨木,嶄巖參嵳,九嵕嶻嶭。南山峨峨,巖陁甗崎,摧崣崛崎。振溪通谷,蹇產溝瀆,谽呀豁閕。阜陵別島,崴磈葨廆,丘虛堀礨,隱轔郁壘,登降施靡,陂池貏豸,沇溶淫鬻,散渙夷陸,亭皋千里,靡不被筑。揜以綠蕙,被以江蘺,糅以蘪蕪,雜以留夷。布結縷,攢戾莎,揭車衡蘭,槀本射干,茈姜蘘荷,葴持若蓀,鮮支黃礫,蔣苧青薠,布濩閎澤,延曼太原。離靡廣衍,應風披靡,吐芳揚烈,郁郁菲菲,眾香發越,肸蚃布寫,晻薆咇茀。
“于是乎周覽泛觀,縝紛軋芴,芒芒恍忽。視之無端,察之無涯,日出東沼,入乎西陂。其南則隆冬生長,涌水躍波。其獸則?旄貘嫠,沈牛麈麋,赤首圜題,窮奇象犀。其北則盛夏含凍裂地,涉冰揭河。其獸則麒麟角端,騊駼橐駝,蛩蛩驒騱,駃騠驢騾六庵注。
“于是乎離宮別館,彌山跨谷,高廊四注,重坐曲閣,華榱璧珰,輦道纚屬,步櫩周流,長途中宿。夷嵕筑堂,累臺增成,巖窔洞房,頫杳眇而無見,仰攀橑而捫天,奔星更于閨闥,宛虹扦于楯軒,青龍蚴蟉于東箱,象輿婉僤于西清,靈圄燕于閑館,偓佺之倫,暴于南榮。醴泉涌于清室,通川過于中庭。盤石振崖,嵚巖倚傾。嵯峨磼礏,刻削崢嶸。玫瑰碧琳,珊瑚叢生,琘玉旁唐,玢豳文鱗,赤瑕駁犖,雜臿其間,晁采琬琰,和氏出焉。
“于是乎盧橘夏熟,黃甘橙楱,枇杷橪柿,亭奈厚樸,梬棗楊梅,櫻桃蒲陶,隱夫薁棣,答沓離支,羅乎后宮,列乎北園。崒丘陵,下平原,揚翠葉,扤紫莖,發紅華,垂朱榮,煌煌扈扈,照曜鉅野。沙棠櫟櫧,華楓枰櫨,留落胥邪,仁頻并閭,欃檀木蘭,豫章女貞,長千仞,大連抱,夸條直暢,實葉葰楙,攢立叢倚,連卷欐佹,崔錯癹骫,坑衡閜砢,垂條扶疏,落英幡纚,紛溶箾蔘,猗狔從風,藰蒞卉歙,蓋象金石之聲,管籥之音。偨池茈虒,旋還乎后宮,雜襲絫輯,被山緣谷,循阪下隰,視之無端,究之無窮。
“于是乎玄猨素雌,蜼玃飛鸓,蛭蜩蠼猱,獑胡豰蛫,棲息乎其間。長嘯哀鳴,翩幡互經。夭蟜枝格,偃蹇杪顛。隃絕梁,騰殊榛,捷垂條,掉希間,牢落陸離,爛漫遠遷。若此者數百千處。娛游往來,宮宿館舍,庖廚不徙,后宮不移,百官備具。
“于是乎背秋涉冬,天子校獵。乘鏤象,六玉虬,拖蜺旌,靡云旗,前皮軒,后道游。孫叔奉轡,衛公參乘,扈從橫行,出乎四校之中。鼓嚴簿,縱獵者,河江為阹,泰山為櫓,車騎雷起,殷天動地,先后陸離,離散別追。淫淫裔裔,緣陵流澤,云布雨施。生貔豹,搏豺狼,手熊羆,足壄羊,蒙鹖蘇,绔白虎,被班文,跨壄馬,凌三嵕之危,下磧歷之坻。徑峻赴險,越壑厲水。椎蜚廉,弄獬豸,格蝦蛤,鋋猛氏,羂騕褭,射封豕。箭不茍害,解脰陷腦,弓不虛發,應聲而倒。于是乘輿弭節徘徊,翱翔往來,睨部曲之進退,覽將帥之變態。然后侵淫促節,儵夐遠去,流離輕禽,蹴履狡獸。轊白鹿,捷狡兔,軼赤電,遺光耀。追怪物,出宇宙,彎蕃弱,滿白羽,射游梟,櫟蜚遽。擇肉而后發,先中而命處,弦矢分,藝殪仆。然后揚節而上浮,凌驚風,歷駭猋,乘虛無,與神俱。躪玄鶴,亂昆雞,遒孔鸞,促鵔鸃,拂翳鳥,捎鳳凰,捷鹓鶵,揜焦明。道盡途殫,回車而還。消遙乎襄羊,降集乎北纮,率乎直指,晻乎反鄉。蹷石闕,歷封巒,過鳷鵲,望露寒,下棠梨,息宜春,西馳宣曲,濯鹢牛首,登龍臺,掩細柳。觀士大夫之勤略,均獵者之所得獲,徒車之所轥轢,步騎之所蹂若,人臣之所蹈籍,與其窮極倦谻,驚憚詟伏,不被創刃而死者,他他籍籍,填坑滿谷,掩平彌澤。
“于是乎游戲懈怠,置酒乎顥天之臺,張樂乎轇輵之宇。撞千石之鐘,立萬石之虡,建翠華之旗,樹靈鼉之鼓,奏陶唐氏之舞,聽葛天氏之歌,千人唱,萬人和,山陵為之震動,川谷為之蕩波。巴渝宋蔡,淮南干遮,文成顛歌,族居遞奏,金鼓迭起,鏗鎗闛鞈,洞心駭耳。荊吳鄭衛之聲,韶濩武象之樂,陰淫案衍之音,鄢郢繽紛,激楚結風。俳優侏儒,狄鞮之倡,所以娛耳目樂心意者,麗靡爛漫于前,靡曼美色于后。若夫青琴、宓妃之徒,絕殊離俗,妖冶嫻都,靚妝刻飾,便嬛綽約,柔橈嫚嫚,嫵媚孅弱。曳獨繭之褕紲,眇閻易以恤削,便姍嫳屑,與俗殊服,芬芳漚郁,酷烈淑郁;皓齒粲爛,宜笑的皪;長眉連娟,微睇綿藐,色授魂與,心愉于側。
“于是酒中樂酣,天子芒然而思,似若有亡,曰:‘嗟乎!此大奢侈。朕以覽聽馀閑,無事棄日,順天道以殺伐,時休息于此。恐后葉靡麗,遂往而不返,非所以為繼嗣創業垂統也。’于是乎乃解酒罷獵,而命有司曰:‘地可墾辟,悉為農郊,以贍萌隸,隤墻填塹,使山澤之人得至焉。實陂池而勿禁,虛宮館而勿仞,發倉廩以救貧窮,補不足,恤鰥寡,存孤獨,出德號,省刑罰,改制度,易服色,革正朔,與天下為更始。’
“于是歷吉日以齋戒,襲朝服,乘法駕,建華旗,鳴玉鸞,游于六藝之囿,馳騖乎仁義之涂,覽觀《春秋》之林,射《貍首》,兼《騶虞》,弋玄鶴,舞干戚,載云?,揜群雅,悲《伐檀》,樂樂胥,修容乎禮園,翱翔乎書圃,述《易》道,放怪獸,登明堂,坐清廟,次群臣,奏得失,四海之內,靡不受獲。于斯之時,天下大說,鄉風而聽,隨流而化,芔然興道而遷義,刑錯而不用,德隆于三王,而功羨于五帝。若此故獵,乃可喜也。若夫終日馳騁,勞神苦形,罷車馬之用,抏士卒之精,費府庫之財,而無德厚之恩,務在獨樂,不顧眾庶,亡國家之政,貪雉兔之獲,則仁者不繇也。從此觀之,齊楚之事,豈不哀哉!地方不過千里,而囿居九百,是草木不得墾辟,而人無所食也。夫以諸侯之細,而樂萬乘之侈,仆恐百姓被其尤也。”
于是二子愀然改容,超若自失,逡巡避席,曰:“鄙人固陋,不知忌諱,乃今日見教,謹受命矣。”
新雁過妝樓·夢醒芙蓉
夢醒芙蓉。風檐近、渾疑佩玉丁東。翠微流水,都是惜別行蹤。宋玉秋花相比瘦,賦情更苦似秋濃。小黃昏,紺云暮合,不見征鴻。
宜城當時放客,認燕泥舊跡,返照樓空。夜闌心事,燈外敗壁哀蛩。江寒夜楓怨落,怕流作題情腸斷紅。行云遠,料澹蛾人在,秋香月中。
于園
于園在瓜洲步五里鋪,富人于五所園也。非顯者刺,則門鑰不得出。葆生叔同知瓜洲,攜余往,主人處處款之。
園中無他奇,奇在磊石。前堂石坡高二丈,上植果子松數棵,緣坡植牡丹、芍藥,人不得上,以實奇。后廳臨大池,池中奇峰絕壑,陡上陡下,人走池底,仰視蓮花反在天上,以空奇。臥房檻外,一壑旋下如螺螄纏,以幽陰深邃奇。再后一水閣,長如艇子,跨小河,四圍灌木蒙叢,禽鳥啾唧,如深山茂林,坐其中,頹然碧窈。瓜洲諸園亭,俱以假山顯,(胎于石,娠于磊石之手,男女于琢磨搜剔之主人),至于園可無憾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