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題太公釣渭圖”譯文及注釋
璇(xuǎn)室:美玉裝飾的房子。此處指商紂王的荒淫奢靡。
璜(huáng)溪:在今寶雞市渭水之濱。相傳太公望在此垂釣而得璜玉,故又稱璜溪。
浮云句:輕視富貴之意。
偶應句:相傳周文王將出獵,使人占卜曰:“將大獲,非熊非羆,天遣汝師以佐昌。”果然出獵時遇呂尚于渭水之濱。本句意為偶然間應合 了文王非熊的夢兆。
軒裳句:軒為車,裳為衣。軒裳指卿大夫所用的車與衣。本句說當太公官高位貴時,又像本來就擁有它們一樣。
“題太公釣渭圖”鑒賞
評析
《題太公釣渭圖》就是一首很好的寫心言志之作,作為詩人本身,也常常是有意識地借題畫以表明自己的心志,托物寄興。巧妙地將主觀心志寄寓于客觀的描述之中,實為不可多得的題畫佳作。
此詩是作者在鑒賞《太公釣渭圖》時,觸畫生情而作。即通過反思姜太公在璜溪獨釣以及姜太公與周文王的君臣際遇,抒發了自己懷命世之才而不遇的憂思,同時,作者又以姜太公自喻,把自己的“草野自屏”生活看做是姜太公等待明君周文王出現一樣。
姜太公,即呂望,字子牙,東海上(今安徽臨泉縣姜寨鎮)人,曾在商朝卻懷才不遇,年過六十時,已是滿頭白發,卻仍在尋找施展才能與抱負的機會。最終,在璜溪垂釣時巧遇明君周文王,輔佐周室修德振武,結果在武王剿滅殘暴的商紂王朝中終于實現了自己的抱負。而劉基在元至正二十年投奔朱元璋前,也擁有“負命世之才”的遠大志向,卻落個“草野自屏”的實況,這與姜太公的“璜溪垂釣”頗為相似。
第一句“璇室群酣夜”,看似在寫紂王和妲己在鹿臺好酒淫樂的“酒池肉林”場面,而實質卻是淋漓盡致地鞭策元順帝與親信大臣等在宮中的“相與褻狎”、“丑聲穢行”丑行。商紂王,即帝紂,好酒淫樂、性情殘忍,沉迷于妲己的美色,夜夜歡娛,荒理朝政。“酒池肉林”便是商紂王“經典”的淫樂歡娛,即在摘星樓前設宴,令男女裸體追逐戲謔,同時在鹿臺下挖兩個坑穴,一個引酒為池,一個懸肉為林,令各嬪妃裸戲于酒池肉林,互相撲打。元順帝,元朝末代皇帝,是一位惟淫是樂的皇帝。據《元史·列傳·第九十二》載:元順帝“選采女為十六天魔舞。八郎者,帝諸弟,與其所謂倚納者,皆在帝前相與褻狎,甚至男女裸處,號所處室曰‘皆即兀該’,華言事事無礙也。君臣宣淫,而群僧出入禁中,無所禁止”。顯然,在已經“草野自屏”的作者眼里,商紂王的鹿臺“酒池肉林”與元庭順帝的“相與褻狎”是無異的。同時,作者也因此巧妙地引出姜太公的“璜溪獨釣”。
第二句“璜溪獨釣時”,是寫姜太公自入商朝擇主不遇后,在璜溪垂釣的寒微生活。其實,姜太公是醉翁之意不在酒,真實目的卻是動心忍性、觀察風云,等待讓自己實現遠大抱負的明君出現。而作者在寫此詩時,也正是滿懷“命世”之志入元王朝為官,結果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受到打擊。于是棄官歸里,過上“草野自屏”的生活,意在與元王朝“決裂”。基于此,作者自然會由畫聯想到自己目前的處境與姜太公的垂釣是如出一轍,于是用了兩句來描寫姜太公垂釣生活的心境。
“浮云看富貴”,意思是把金錢、地位等看得很淡薄;“流水澹須眉”,意思是做人要擁有像君子淡如水一樣的情懷。這正是姜太公在璜溪垂釣時心境真實的描述。其時,作者的真實意圖是向世人表白:自己過“草野自屏”生活的心態就是姜太公在璜溪垂釣的那種淡如水的心境。在中國歷史上,一個懷“濟世”之才的人,同時兼有淡如水的君子情懷,往往都是一位建大功立大業之人。不容置疑,姜太公的情懷已經是作者認同的情懷,于是更進一步道出姜太公實現抱負的轉折點——“非熊兆”。
“偶應非熊兆,尊為帝者師”便是家喻戶曉的一個君臣際遇典故——“姜太公遇周文王”。這則故事,在《六韜·文師》中有記載,大致為:周文王將要前往渭水打獵,臨行前卜了一卦,卜辭說:“田于渭陽,將大得焉,非龍非彲,非虎非羆,兆得公侯。天遣汝師以之佐昌”。后來在渭水邊,果然看見太公在垂釣,于是前往與太公搭話,太公以博學的言辭使文王大悅。于是邀請太公坐同一輛車回西岐,并拜太公為老師。姜太公與周文王的君臣際遇,是作者日思夜想的,怎能不引起作者懷才不遇的躊躇思緒呢?于是寫下了千古絕嘆——“軒裳如固有,千載起人思!”。
“軒裳如固有,千載起人思”,意思是姜太公的建功立業如果是天命所指定,引起了數千年后的我(作者)深深的思考。到這里,作者的意圖已經是很明了,意思是:假如也和姜太公一樣遇上一位明君,立下曠世之功,在數千年后,也將會引起人們的深深思考。讀詩至此,看作者,根本沒有因為挫折而放棄自己要實現的、抱“濟世”的遠大志向,而是正在用適合中國歷史的、淡如水的一種君子情懷,去洞悉所謂中國人的“軒裳固有”。
在元明際會之間,劉基的詩文可謂是以意蘊深沉而獨樹一幟,如果說劉基凄惻激憤、慷慨激越的經典作品主要集中在樂府的話,那么,類似五言律詩《題〈太公釣渭圖〉》這樣的寫詩明志作品,便是劉基徹底醒悟,拋棄對元王朝的任何幻想,走上與姜太公一樣動心忍性、觀察風云生活的歷史見證。
劉基簡介
明代·劉基的簡介

劉基(1311年7月1日-1375年5月16日)字伯溫,謚曰文成,元末明初杰出的軍事謀略家、政治家、文學家和思想家,明朝開國元勛,漢族,浙江文成南田(原屬青田)人,故時人稱他劉青田,明洪武三年(1370)封誠意伯,人們又稱他劉誠意。武宗正德九年追贈太師,謚號文成,后人又稱他劉文成、文成公。他以神機妙算、運籌帷幄著稱于世。劉伯溫是中國古代的一位傳奇人物,至今在中國大陸、港澳臺乃至東南亞、日韓等地仍有廣泛深厚的民間影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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答客難
客難東方朔曰:“蘇秦、張儀一當萬乘之主,而身都卿相之位,澤及后世。今子大夫修先王之術,慕圣人之義,諷誦詩書百家之言,不可勝記,著于竹帛;唇腐齒落,服膺而不可釋,好學樂道之效,明白甚矣;自以為智能海內無雙,則可謂博聞辯智矣。然悉力盡忠,以事圣帝,曠日持久,積數十年,官不過侍郎,位不過執戟。意者尚有遺行邪?同胞之徒,無所容居,其故何也?”
東方先生喟然長息,仰而應之曰:“是故非子之所能備。彼一時也,此一時也,豈可同哉?夫蘇秦、張儀之時,周室大壞,諸侯不朝,力政爭權,相擒以兵,并為十二國,未有雌雄。得士者強,失士者亡,故說得行焉。身處尊位,珍寶充內,外有倉麋,澤及后世,子孫長享。今則不然:圣帝德流,天下震懾,諸侯賓服,連四海之外以為帶,安于覆盂;天下平均,合為一家,動發舉事,猶運之掌,賢與不肖何以異哉?遵天之道,順地之理,物無不得其所;故綏之則安,動之則苦;尊之則為將,卑之則為虜;抗之則在青云之上,抑之則在深淵之下;用之則為虎,不用則為鼠;雖欲盡節效情,安知前后?夫天地之大,士民之眾,竭精馳說,并進輻湊者,不可勝數;悉力慕之,困于衣食,或失門戶。使蘇秦、張儀與仆并生于今之世,曾不得掌故,安敢望侍郎乎!傳曰:‘天下無害,雖有圣人,無所施才;上下和同,雖有賢者,無所立功。’故曰:時異事異。
“雖然,安可以不務修身乎哉!《詩》曰:‘鼓鐘于宮,聲聞于外。’‘鶴鳴九皋,聲聞于天’。茍能修身,何患不榮!太公體行仁義,七十有二,乃設用于文武,得信厥說。封于齊,七百歲而不絕。此士所以日夜孳孳,修學敏行,而不敢怠也。譬若鹡鸰,飛且鳴矣。傳曰:‘天不為人之惡寒而輟其冬,地不為人之惡險而輟其廣,君子不為小人之匈匈而易其行。’‘天有常度,地有常形,君子有常行;君子道其常,小人計其功。”詩云:‘禮義之不愆,何恤人之言?’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冕而前旒,所以蔽明;黈纊充耳,所以塞聰。明有所不見,聰有所不聞,舉大德,赦小過,無求備于一人之義也。枉而直之,使自得之;優而柔之,使自求之;揆而度之,使自索之。蓋圣人之教化如此,欲其自得之;自得之,則敏且廣矣。
“今世之處士,時雖不用,塊然無徒,廓然獨居;上觀許山,下察接輿;計同范蠡,忠合子胥;天下和平,與義相扶,寡偶少徒,固其宜也。子何疑于予哉?若大燕之用樂毅,秦之任李斯,酈食其之下齊,說行如流,曲從如環;所欲必得,功若丘山;海內定,國家安;是遇其時者也,子又何怪之邪?語曰:‘以管窺天,以蠡測海,以筵撞鐘,’豈能通其條貫,考其文理,發其音聲哉?猶是觀之,譬由鼱鼩之襲狗,孤豚之咋虎,至則靡耳,何功之有?今以下愚而非處士,雖欲勿困,固不得已,此適足以明其不知權變,而終惑于大道也。”
大鐵椎傳
庚戌十一月,予自廣陵歸,與陳子燦同舟。子燦年二十八,好武事,予授以左氏兵謀兵法,因問:“數游南北,逢異人乎?”子燦為述大鐵椎,作《大鐵椎傳》。
大鐵椎,不知何許人,北平陳子燦省兄河南,與遇宋將軍家。宋,懷慶青華鎮人,工技擊,七省好事者皆來學,人以其雄健,呼宋將軍云。宋弟子高信之,亦懷慶人,多力善射,長子燦七歲,少同學,故嘗與過宋將軍。
時座上有健啖客,貌甚寢,右脅夾大鐵椎,重四五十斤,飲食拱揖不暫去。柄鐵折疊環復,如鎖上練,引之長丈許。與人罕言語,語類楚聲。扣其鄉及姓字,皆不答。
既同寢,夜半,客曰:“吾去矣!”言訖不見。子燦見窗戶皆閉,驚問信之。信之曰:“客初至,不冠不襪,以藍手巾裹頭,足纏白布,大鐵椎外,一物無所持,而腰多白金。吾與將軍俱不敢問也。”子燦寐而醒,客則鼾睡炕上矣。
一日,辭宋將軍曰:“吾始聞汝名,以為豪,然皆不足用。吾去矣!”將軍強留之,乃曰:“吾數擊殺響馬賊,奪其物,故仇我。久居,禍且及汝。今夜半,方期我決斗某所。”宋將軍欣然曰:“吾騎馬挾矢以助戰。”客曰:“止!賊能且眾,吾欲護汝,則不快吾意。”宋將軍故自負,且欲觀客所為,力請客。客不得已,與偕行。將至斗處,送將軍登空堡上,曰:“但觀之,慎弗聲,令賊知也。”
時雞鳴月落,星光照曠野,百步見人。客馳下,吹觱篥數聲。頃之,賊二十余騎四面集,步行負弓矢從者百許人。一賊提刀突奔客,客大呼揮椎,賊應聲落馬,馬首裂。眾賊環而進,客奮椎左右擊,人馬仆地,殺三十許人。宋將軍屏息觀之,股栗欲墮。忽聞客大呼曰:“吾去矣。”塵滾滾東向馳去。后遂不復至。
魏禧論曰:子房得力士,椎秦皇帝博浪沙中。大鐵椎其人歟?天生異人,必有所用之。予讀陳同甫《中興遺傳》,豪俊、俠烈、魁奇之士,泯泯然不見功名于世者,又何多也!豈天之生才不必為人用歟?抑用之自有時歟?子燦遇大鐵椎為壬寅歲,視其貌當年三十,然大鐵椎今年四十耳。子燦又嘗見其寫市物帖子,甚工楷書也。
登樓賦
登茲樓以四望兮,聊暇日以銷憂。覽斯宇之所處兮,實顯敞而寡仇。挾清漳之通浦兮, 倚曲沮之長洲。背墳衍之廣陸兮,臨皋隰之沃流。北彌陶牧,西接昭邱。華實蔽野,黍稷盈 疇。雖信美而非吾土兮,曾何足以少留!
遭紛濁而遷逝兮,漫逾紀以迄今。情眷眷而懷歸兮,孰憂思之可任?憑軒檻以遙望兮, 向北風而開襟。平原遠而極目兮,蔽荊山之高岑。路逶迤而修迥兮,川既漾而濟深。悲舊鄉 之壅隔兮,涕橫墜而弗禁。昔尼父之在陳兮,有歸歟之嘆音。鐘儀幽而楚奏兮,莊舄顯而越 吟。人情同于懷土兮,豈窮達而異心!
惟日月之逾邁兮,俟河清其未極。冀王道之一平兮,假高衢而騁力。懼匏瓜之徒懸兮, 畏井渫之莫食。步棲遲以徙倚兮,白日忽其將匿。風蕭瑟而并興兮,天慘慘而無色。獸狂顧 以求群兮,鳥相鳴而舉翼,原野闃其無人兮,征夫行而未息。心凄愴以感發兮,意忉怛而慘惻。循階除而下降兮,氣交憤于胸臆。夜參半而不寐兮,悵盤桓以反側。
與楊德祖書
植曰:數日不見,思子為勞,想同之也。
仆少好為文章,迄至于今,二十有五年矣,然今世作者,可略而言也。昔仲宣獨步于漢南,孔璋鷹揚于河朔,偉長擅名于青土,公干振藻于海隅,德璉發跡于大魏,足下高視于上京。當此之時,人人自謂握靈蛇之珠,家家自謂抱荊山之玉,吾王于是設天網以該之,頓八紘以掩之,今盡集茲國矣。然此數子猶復不能飛鶱絕跡,一舉千里。以孔璋之才,不閑于辭賦,而多自謂能與司馬長卿同風,譬畫虎不成反為狗也,前書嘲之,反作論盛道仆贊其文。夫鐘期不失聽,于今稱之,吾亦不能妄嘆者,畏后世之嗤余也。
世人之著述,不能無病,仆常好人譏彈其文,有不善者,應時改定。昔丁敬禮常作小文,使仆潤飾之,仆自以才不過若人,辭不為也。敬禮謂仆,卿何疑難,文之佳惡,吾自得之,后世誰相知定吾文者邪?吾常嘆此達言,以為美談。昔尼父之文辭,與人流通,至于制《春秋》,游夏之徒乃不能措一辭。過此而言不病者,吾未之見也。
蓋有南威之容,乃可以論于淑媛,有龍淵之利,乃可以議于斷割,劉季緒才不能逮于作者,而好詆訶文章,掎摭利病。昔田巴毀五帝,罪三王,訾五霸于稷下,一旦而服千人,魯連一說,使終身杜口。劉生之辯,未若田氏,今之仲連,求之不難,可無息乎?人各有好尚,蘭蓀蕙之芳,眾人所好,而海畔有逐臭之夫;咸池六莖之發,眾人所同樂,而墨翟有非之論,豈可同哉!
今往仆少小所著辭賦一通相與,夫街談巷說,必有可采,擊轅之歌有應風雅,匹夫之思,未易輕棄也。辭賦小道,固未足以揄揚大義,彰示來世也。昔揚子云先朝執戟之臣耳,猶稱壯夫不為也。吾雖德薄,位為藩侯,猶庶幾戮力上國,流惠下民,建永世之業,流金石之功,豈徒以翰墨為勛績,辭賦為君子哉!若吾志未果,吾道不行,則將采庶官之實錄,辯時俗之得失,定仁義之衷,而一家之言,雖未能藏之于名山,將以傳之同好,非要之皓首,豈今日之論乎?其言之不慚,恃惠子之知我也。
明早相迎,書不盡懷,植白。
水龍吟·雞鳴風雨瀟瀟
雞鳴風雨瀟瀟,側身天地無劉表。啼鵑迸淚,落花飄恨,斷魂飛繞。月暗云霄,星沉煙水,角聲清裊。問登樓王粲,鏡中白發,今宵又添多少。
極目鄉關何處?渺青山、髻螺低小。幾回好夢,隨風歸去,被渠遮了。寶瑟弦僵,玉笙指冷,冥鴻天杪。但侵階莎草,滿庭綠樹,不知昏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