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里瀨”譯文及注釋
譯文
在秋晨自己的羈旅之思更加濃重了,自己懷著這種秋晨的羈旅之思來盡情地游賞眺望。
看到急流的江水和崩落的江岸更感傷自己的長期在外飄蕩。
只見急流飛逝,日落西山,余輝照耀。
荒林落葉紛紛,哀禽凄凄哀號。
貶謫的游子,怎能不睹物傷悼,幸運的是,我已悟出了椹然長存的微妙要道。
既然抱定上古三皇的淳樸之心聽任自然,無為治郡,怎會顧忌末代群小的譏誚。
目睹嚴子瀨的淙淙急流,聯想任國公子的東海垂釣。
誰說古今不同,只要都懷著一顆高沽韻心,即使時代遼遠,也能共諧異曲同工之妙。
注釋
七里瀨(lài):亦名七里灘,在今浙江桐廬縣嚴陵山迤西。兩岸高山聳立,水急駛如箭。舊時有諺云:“有風七里,無風七十里。”指舟行急湍中進度極難掌握,惟視風之大小來決定遲速。瀨,沙石上流過的急水。
羈(jī)心:羈旅之心,離鄉人的愁思。積:聚集。
展:申展,這里是盡情的意思。
逝湍(tuān):急流不停的江水。湍,急流。徒旅:游客。孤客、徒旅皆詩人自指。奔峭:崩落斷裂的陡峭江岸。
潺湲(chányuán):水流的樣子。
日落:日光下射。照曜:陽光閃耀的樣子。
荒林:無人料理和游賞的野林。紛沃若:枝葉繁茂眾多的樣子。紛,紛紛,眾多。沃若,即沃然,美好繁盛的樣子。
遭物:看到客觀景物,即面對著流水、日光、荒林和哀禽。悼:感傷。遷斥:被貶滴、斥逐。
存期:期望,想要。存,想。要妙:精微玄妙的道理,這里指老莊的哲理。
秉:掌握,把持。上皇心:上古時代人們淳樸的思想感情。上皇,即羲皇,伏羲氏,歷史傳說中的上古時帝王。豈屑(xiè):哪顧,不管。末代:衰亂之世,這里指詩人所處的社會。誚(qiào):責備,譏誚。
嚴子瀨:即嚴陵瀨,在七里瀨東。“嚴子”即嚴光,字子陵,本與漢光武帝劉秀同學,但他堅決不肯出仕,隱居富春江上,后人名其垂釣處為嚴陵瀨,即此詩所謂的“嚴子瀨”。其地在七里瀨下游數里,故詩人舉目可見。
想屬(zhǔ):聯想。任公:任國公子。《莊子·外物篇》中寫道:任國的一位公子做了一個大釣鉤和大繩子,用五十頭牛當作釣餌,到東海去釣魚。釣了一年才釣得一條極大的魚。他把這魚切開做成肉干,從淛河以北到蒼梧以東的人都可以吃得很飽。
同調:情調相同,志同道合。
“七里瀨”鑒賞
賞析
開頭四句語言頗艱澀費解。第一句,“羈心”指一個被迫遠游為宦的人滿肚皮不情愿的心情。這句意思說在秋天的早晨自己郁積著一種不愉快的羈旅者的心情。接下來第二句說,既然一清早心情就不愉快,那么爽性盡情地眺覽沿途的景物吧。第三、四兩句似互文見義,實略有差別。“逝湍”指湍急而流逝的江水,則“孤客”當為舟行之客;而“徒旅”雖與“孤客”為對文,乃指徒步行走的人,則當為陸行之客,故下接“苦奔峭”三字。夫舟行于逝湍之中,自然提心吊膽;但其中也暗用“逝川”的典故。《論語·子罕》:“子在川上曰:‘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因知此句的“傷”字義含雙關,既傷江上行舟之艱險,又傷歲月流逝之匆遽,與下文“遭物悼遷斥”句正相呼應。第四句,江岸為水勢沖激,時有崩頹之處,徒步旅行的人走在這樣的路上自然感到很苦。不過從上下文觀之,這句畢竟是陪襯,重點還在“傷逝湍”的“孤客”,也就是作者本人。所以“孤客”、“徒旅”是以個別與一般相對舉,似泛指而并非全是泛指。
第二節的四句全是景語。這中間也有跳躍。開頭明寫秋晨,下文卻來寫“秋晚”,而用“日落山照曜”一句來代表。這種濃縮的手法是我國古典詩歌的特點之一,而謝靈運的詩在這方面顯得尤為突出。但是緩是急,仍須研究。漢武帝《瓠子歌》(見《史記·河渠書》引):“河湯湯兮激潺諼。”可見當訓水流急貌。何況“石淺”則水勢自急,必非緩流可知。此四句“石淺”句寫水,寫動態,“日落”句寫山,寫靜態;水為近景,色澤清而淺;山為遠景,色澤明而麗。“荒林”句寫目之所見,“哀禽”句寫耳之所聞。全詩景語,僅此四句,起到承上啟下的作用,照理講它們并非主要內容。只是若把這四句刪掉,此詩即無詩味可言。可見情由景生,原是寫詩要訣。
第三節從寫景轉入抒情,卻兼有議論。“遷斥”有兩層意思,一是主觀上指自己被出為郡守,無異于受遷謫和貶斥,二是客觀上感到節序遷改推移,時不待人。這二者都是值得傷悼的。但只要存有希望,就可以領悟精微玄妙的道理,不致因外來的干擾影響自己的情緒了。然而這種悟道的境界,只有太古時代的圣君賢哲才能心領神會,處于衰亂末代的人是無法理解的。所以作者說,“我既已持有上古時代的圣賢的一顆心,哪里還在乎當今世人的譏誚呢!”從這里,看得出作者同劉宋王朝的統治階級是互相對立的,這是豪門世族與軍閥新貴之間必然存在的矛盾。最后矛盾激化,謝靈運終于以謀反罪被殺害。從歷史主義的觀點來分析,這是絲毫不足為怪的。
最后一節,作者借古人以明志。“嚴子”和“任公”這是兩種不同類型的古人。嚴光是避世的隱者,而任公則象征著具有經世大才的非凡之輩。作者意思說自己縱有經天緯地之才,由于不合時宜,寧可做個隱士。結尾兩句,作者明確表示:即使不同時代的人也可以志趣相投,步調一致。言外隱指:本人知音寥落,當世的人對自己并不了解。從而可以推斷,上文作者所傷悼的具體內容到底是什么了。
創作背景
這首詩作于永初三年(422)秋,離始寧赴永嘉的途中。詩人目睹七里瀨一帶的急流落照,荒林哀禽,想到自己身遭貶謫,遠離都市,不由睹物傷情,內心愁悶。但一看到遠處的嚴子瀨,聯想到東漢逸士嚴光曾隱居富春山,又產生了思想上的共鳴,有了精神寄托,于是創作了這首詩。
謝靈運簡介
南北朝·謝靈運的簡介

謝靈運(385年-433年),東晉陳郡陽夏(今河南太康)人,出生在會稽始寧(今浙江上虞),原為陳郡謝氏士族。東晉名將謝玄之孫,小名“客”,人稱謝客。又以襲封康樂公,稱謝康公、謝康樂。著名山水詩人,主要創作活動在劉宋時代,中國文學史上山水詩派的開創者。由謝靈運始,山水詩乃成中國文學史上的一大流派,最著名的是《山居賦》,也是見諸史冊的第一位大旅行家。謝靈運還兼通史學,工于書法,翻譯佛經,曾奉詔撰《晉書》。《隋書·經籍志》、《晉書》錄有《謝靈運集》等14種。
...〔? 謝靈運的詩(26篇)〕猜你喜歡
賀新郎·挽住風前柳
彭傳師于吳江三高堂之前釣雪亭,蓋擅漁人之窟宅以供詩境也,趙子野約余賦之。
挽住風前柳,問鴟夷當日扁舟,近曾來否?月落潮生無限事,零落茶煙未久。謾留得莼鱸依舊。可是功名從來誤,撫荒祠、誰繼風流后?今古恨,一搔首。
江涵雁影梅花瘦,四無塵、雪飛云起,夜窗如晝。萬里乾坤清絕處,付與漁翁釣叟。又恰是、題詩時候。猛拍闌干呼鷗鷺,道他年、我亦垂綸手。飛過我,共樽酒。
龍井題名記
元豐二年,中秋后一日,余自吳興來杭,東還會稽。龍井有辨才大師,以書邀余入山。比出郭,日已夕,航湖至普寧,遇道人參寥,問龍井所遣籃輿,則曰:“以不時至,去矣。”
是夕,天宇開霽,林間月明,可數毫發。遂棄舟,從參寥策杖并湖而行。出雷峰,度南屏,濯足于惠因澗,入靈石塢,得支徑上風篁嶺,憩于龍井亭,酌泉據石而飲之。自普寧凡經佛寺十五,皆寂不聞人聲。道旁廬舍,燈火隱顯,草木深郁,流水激激悲鳴,殆非人間之境。行二鼓,始至壽圣院,謁辨才于朝音堂,明日乃還。
于園
于園在瓜洲步五里鋪,富人于五所園也。非顯者刺,則門鑰不得出。葆生叔同知瓜洲,攜余往,主人處處款之。
園中無他奇,奇在磊石。前堂石坡高二丈,上植果子松數棵,緣坡植牡丹、芍藥,人不得上,以實奇。后廳臨大池,池中奇峰絕壑,陡上陡下,人走池底,仰視蓮花反在天上,以空奇。臥房檻外,一壑旋下如螺螄纏,以幽陰深邃奇。再后一水閣,長如艇子,跨小河,四圍灌木蒙叢,禽鳥啾唧,如深山茂林,坐其中,頹然碧窈。瓜洲諸園亭,俱以假山顯,(胎于石,娠于磊石之手,男女于琢磨搜剔之主人),至于園可無憾矣。
雪竇游志
歲癸已春暮,余游甬東,聞雪竇游勝最諸山,往觀焉。
廿四日,由石湖登舟,二十五里下北曳堰達江。江行九折,達江口。轉之西,大橋橫絕溪上,覆以棟宇。自橋下入溪行,九折達泉口。凡舟楫往還,視湖上下,頃刻數十里;非其時,用人力牽挽,則勞而緩焉。初,大溪薄山轉,巖壑深窈,有曰“仙人洞”,巨石臨水,若坐垂踵者;有曰“金雞洞”,相傳鑿石破山,有金雞飛鳴去,不知何年也。
水益澀,曳舟不得進,陸行六七里,止藥師寺。寺負紫芝山,僧多讀書,不類城府。越信宿,遂緣小溪,益出山左。涉溪水,四山回環,遙望白蛇蜿蜒下赴大壑,蓋澗水爾。桑畦麥隴,高下聯絡,田家隱翳竹樹,樵童牧豎相征逐,真行圖畫中!欲問地所歷名,則輿夫樸野,不深解吳語,或強然諾,或不應所問,率十問僅得二三。次度大溪,架木為梁,首尾相嚙,廣三尺余,修且二百跬,獨野人往返捷甚。次溪口市,凡大宅多廢者,間有誦聲出廊廡,久聽不知何書,殆所謂《兔園冊》耶?漸上,陟林麓,路益峻,則睨松林在足下。花粉逆風起為黃塵,留衣襟不去,他香無是清也。
越二嶺,首有亭當道,髹書“雪竇山”字。山勢奧處,仰見天宇,其狹若在陷井;忽出林際,則廓然開朗,一瞬百里。次亭曰隱秀,翳萬杉間,溪聲繞亭址出山去。次亭曰寒華,多留題,不暇讀;相對數步為漱玉亭,復泉,竇雖小,可汲,飲之甘。次大亭,值路所入,路析為兩。先朝御書“應夢名山”其上,刻石其下,蓋昭陵夢游絕境,詔圖天下名山以進,茲山是也。左折松徑,徑達雪竇;自右折入,中道因橋為亭,曰錦鏡,亭之下為圓池,徑余十丈,橫海棠環之,花時影注水涘,爛然疑乎錦,故名。度亭支徑亦達寺,而繚曲。主僧少野,有詩聲,具觴豆勞客,相與道錢塘故舊。止余宿;余度詰旦且雨,不果留。
出寺右偏登千丈巖,流瀑自錦鏡出,瀉落絕壁下潭中,深不可計。林崖端,引手援樹下顧,率目眩心悸。初若大練,觸崖石,噴薄如急雪飛下,故其上為飛雪亭。憩亭上,時覺沾醉,清談玄辯,觸喉吻動欲發,無足與云者;坐念平生友,悵然久之。寺前秧田羨衍,山林所環,不異平地。然側出見在下村落,相去已數百丈;仰見在山上峰巒,高復稱此。
次妙高臺,危石突巖畔,俯視山址環湊,不見來路。周覽諸山,或紺或蒼;孟者,委弁者,蛟而躍、獸而踞者,覆不可殫狀。遠者晴嵐上浮,若處子光絕溢出眉宇,未必有意,自然動人;凡陵登,勝觀花焉。
土人云,又有為小雪竇,為板錫寺,為四明洞天。余興亦盡,不暇登陟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