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醉花間·休相問”譯文及注釋
譯文
不要問,怕人問,相問會增添幾多怨恨。碧綠的春水漲滿池塘,雙雙嬉戲的紫鴛鴦正撥動春心。
昨天夜里春雨紛紛,天明時陣陣寒氣相侵,偏又想起遠征戍邊的他,很久很久未收到邊關的信。
注釋
醉花間:唐教坊曲,《詞譜》引《宋史·樂志》入“雙調”。四十一字,前片三仄韻,一疊韻,后片三仄韻。
鸂鶒(xī chì):一種水鳥,頭有纓,尾羽上矗如舵,羽毛五彩而多紫色,似鴛鴦稍大,故又名紫鴛鴦。趁:趁便,乘機。
夜:一作“日”。霏霏(fēi):雨雪盛貌。
臨明:即將天明。寒一陣:猶言陣陣寒氣。
戍樓:邊防駐軍的瞭望樓。
絕:無,沒有。邊庭:邊地,邊塞。
“醉花間·休相問”鑒賞
鑒賞
毛文錫是西蜀代表詞人之一,尤工小詞,此闋為其杰作,素受贊誦,沈初有詩曰:“助教(溫庭筠)新詞《菩薩蠻》,司徒(毛文錫)絕調《醉花間》。晚唐風格無逾比,莫道詩家降格還。”推崇其為一代詩雄。文錫詞多“以質直見情致”,此闋卻寫得含蓄婉轉,曲致其意,頗耐尋味,表現出風格的多樣化。
此詞破題用“陡健之筆”(《詞徽》卷五),劈頭便云:“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云起馬面,突兀而來,挾帶著強烈的感情。詞用口語,用民間文學的重復、回環的手法,語言流利清新。通觀全篇,乃替思婦設辭,有個性特征。女主人公不愿人問,更怯懼人問,唯恐平空再增添一段悵恨傷心;既云“添恨”,顯見心頭已有恨郁積。所“恨”什么?怕“問”什么?為什么“相問”會如此深深地觸動心底隱痛?首三句無端而降,平地起波,頓時結成一個懸念。接下“春水”兩句并不予回答,而是宕開一筆,折入景中,拉展出一卷池塘春意圖。女主人以徘徊池塘畔,只見:微風徐拂,春水滿塘,碧池如鏡,洗映藍天;水面上浮游著三五成群的紫色鸂鶒,頭披五彩纓,雙雙相嬉,活潑的生機,不時打破池塘的寧靜。畫面講究色彩,動靜相映。這幅畫深有寓意,不僅“春水”交代時令,“池塘”交代地點,更主要的是“鸂鶒相趁”表面寫景,實際暗示幸福的愛情生活。“鸂鶒”,一種水鳥,頭有纓,尾羽上矗如舵,羽毛五彩而多紫色,似鴛鴦稍大,故又名紫鴛鴦。花間派詞人常將之視作鴛鴦來詠寫。“趁”,因利乘便之意,詞指鸂鶒雙雙相嬉、愛撫。詞人寫鴛鴦,鸂鶒,“不是鳥中偏愛爾,為緣交頸睡南塘”(牛嶠《望江南》),是以雙雙相隨的水鳥象征美滿恩愛的婚姻。至此,讀者依稀感到女主人公的“恨”,似與愛情生活的缺憾有關,但懸念仍未解。
過片二句承上片結句而來,由池塘水漲而翻憶昨夜春雨,是“春水”句的補足和延伸;水因雨而漲。一夜春雨霏霏,雨帶寒意,臨明一陣逼人。詞化用唐韓偓《懶起》:“昨夜三更雨,臨明一陣寒。海棠花在否?側臥卷簾看”詩句,暗示女主人公徹夜不眠,臥聽雨聲。畫面色彩氣氛由熱轉為冷,自上片春江水暖跌入臨明雨寒,心情也隨之暗轉。臨明的寒意,侵人肌膚,女主人公由自己身上寒,推想到“伊人”的寒暖,而牽腸掛肚,逼出煞拍二句“偏憶戍樓人,久絕邊庭信”。“戍樓”,征人所居,挑明女主人公身份,原來是個獨居閨房的邊防軍人的妻子。丈夫萬里從戎,邊庭音信久已斷絕。生死未卜,寒暖不知,不能不使妻子終日牽掛,驚憂悵悲,正是“可憐無定河邊骨,猶是春閨夢里人”(陳陶《隴西行》)。結尾二句,如泣如訴,解開了全闋的懸念,詞旨大明,乃思婦思念征夫。這才明白:女主人公為什么在詞首啟唇即哀訴:“休相問,怕相問,相問還添恨。”原來她怕人家問她遠征丈夫的消息。也才明白:她閑步池塘,是為了避開人目,排遣愁懷。不料春景雖美,“觸景更添恨”,水鳥雙雙成對,自己卻煢獨只影,說不出的凄愁傷感。因春色而生春心,因春心而觸春恨。故過片心境迅即浸入徹骨春寒之中。煞拍如泉流歸海,回環通首,源流有盡而不盡之意。況周頤評曰:“《花間集》毛文錫三十一首,余祇喜其《醉花間》后段‘昨夜雨霏霏’數語,情景不奇,寫出正復不易,語淡而真,亦輕清,亦沈著”(《餐櫻廡詞語》)。
毛文錫簡介
五代·毛文錫的簡介

唐末五代時人,字平珪,高陽(今屬河北人),一作南陽(今屬河南)人。年十四,登進士第。已而入蜀,從王建,官翰林學士承旨,進文思殿大學士,拜司徒,蜀亡,隨王衍降唐。未幾,復事孟氏,與歐陽烔等五人以小詞為孟昶所賞。《花間集》稱毛司徒,著有《前蜀紀事》《茶譜》,詞存三十二首,今有王國維輯《毛司徒詞》一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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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春渚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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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小孤山大孤山
八月一日,過烽火磯。南朝自武昌至京口,列置烽燧,此山當是其一也。自舟中望山,突兀而已。及拋江過其下,嵌巖竇穴,怪奇萬狀,色澤瑩潤,亦與它石迥異。又有一石,不附山,杰然特起,高百余尺,丹藤翠蔓,羅絡其上,如寶裝屏風。是日風靜,舟行頗遲,又秋深潦縮,故得盡見。杜老所謂“幸有舟楫遲,得盡所歷妙”也。
過澎浪磯、小孤山,二山東西相望。小孤屬舒州宿松縣,有戍兵。凡江中獨山,如金山、焦山、落星之類,皆名天下,然峭拔秀麗皆不可與小孤比。自數十里外望之,碧峰巉然孤起,上干云霄,已非它山可擬,愈近愈秀,冬夏晴雨,姿態萬變,信造化之尤物也。但祠宇極于荒殘,若稍飾以樓觀亭榭,與江山相發揮,自當高出金山之上矣。廟在山之西麓,額曰“惠濟”,神曰“安濟夫人”。紹興初,張魏公自湖湘還,嘗加營葺,有碑載其事。又有別祠在澎浪磯,屬江州彭澤縣,三面臨江,倒影水中,亦占一山之勝。舟過磯,雖無風,亦浪涌,蓋以此得名也。昔人詩有“舟中估客莫漫狂,小姑前年嫁彭郎”之句,傳者因謂小孤廟有彭郎像,澎浪廟有小姑像,實不然也。晚泊沙夾,距小孤一里。微雨,復以小艇游廟中,南望彭澤、都昌諸山,煙雨空濛,鷗鷺滅沒,極登臨之勝,徙倚久之而歸。方立廟門,有俊鶻摶水禽,掠江東南去,甚可壯也。廟祝云,山有棲鶻甚多。
二日早,行未二十里,忽風云騰涌,急系纜。俄復開霽,遂行。泛彭蠡口,四望無際,乃知太白“開帆入天鏡”之句為妙。始見廬山及大孤。大孤狀類西梁,雖不可擬小姑之秀麗,然小孤之旁,頗有沙洲葭葦,大孤則四際渺彌皆大江,望之如浮水面,亦一奇也。江自湖口分一支為南江,蓋江西路也。江水渾濁,每汲用,皆以杏仁澄之,過夕乃可飲。南江則極清澈,合處如引繩,不相亂。晚抵江州。州治德化縣,即唐之潯陽縣,柴桑、栗里,皆其地也;南唐為奉化軍節度,今為定江軍。岸土赤而壁立,東坡先生所謂“舟人指點岸如赪”者也。泊湓浦,水亦甚清,不與江水亂。自七月二十六日至是,首尾才六日,其間一日阻風不行,實以四日半溯流行七百里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