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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史·本紀·卷四

      李延壽

      原文

      齊本紀上

      齊太祖高皇帝諱道成,字紹伯,小字斗將,姓蕭氏。其先本居東海蘭陵縣中都鄉中都里,晉元康元年,惠帝分東海郡爲蘭陵,故復爲蘭陵郡人。中朝喪亂,皇高祖淮陰令整,字公齊,過江居晉陵武進縣之東城里,寓居江左者,皆僑置本土,加以“南”名,更爲南蘭陵人也。

      皇曾祖雋,字子武,位即丘令。皇祖樂子,字閨子,位輔國參軍,宋升明中贈太常。皇考承之,字嗣伯,少有大志,才力過人,仕宋爲漢中太守。梁州之平,以功加龍驤將軍,后爲南泰山太守,封晉興縣五等男,遷右軍將軍。元嘉二十四年殂,梁土思之,于峨公山立廟祭祀。升明二年,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

      高帝以宋元嘉四年丁卯歲生,姿表英異,龍顙鐘聲,長七尺五寸,鱗文遍體。舊宅在武進縣,宅南有一桑樹,擢本三丈,橫生四枝,狀似華蓋。帝年數歲,好戲其下,從兄敬宗曰:“此樹爲汝生也。”儒生雷次宗立學于雞籠山,帝年十三,就受禮及左氏春秋。

      十七年,宋大將軍彭城王義康被黜,徙豫章,皇考領兵防守,帝舍業南行。十九年,竟陵蠻動,宋文帝遣帝領偏軍討沔北蠻。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蕭思話鎮襄陽,啓帝自隨,初爲左軍中兵參軍。二十九年,領偏軍征仇池,破其武興、蘭臯二壘,遂從谷口入關。未至長安八十里,梁州刺史劉秀之遣司馬馬注助帝,攻拔談提城。魏救兵至,帝軍力疲少,又聞文帝崩,乃燒城還南鄭。

      后襲爵晉興縣五等男。爲建康令,有能名。少府蕭惠開雅有知人鑒,謂人曰:“昔魏武爲洛陽北部時,人服其英,今看蕭建康,但當過之耳。”

      宋明帝即位,爲右軍將軍。時四方叛,會稽太守尋陽王子房及在東諸郡皆起兵。明帝加帝輔國將軍,東討。至晉陵,一日破賊十二壘,分軍定諸縣。及徐州刺史薛安都據彭城歸魏,遣從子索兒攻淮陰,又征帝討破之,索兒走鍾離,帝追至黯黮而還。除驍騎將軍,封西陽縣侯,遷巴陵王衛軍司馬,隨鎮會稽。

      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遣臨川內史張淹自鄱陽嶠道入三吳,明帝遣帝討之。時朝廷器甲皆充南討,帝軍容寡闕,乃編棕皮爲馬具裝,折竹爲寄生,夜舉火進軍。賊望見恐懼,未戰而走。還,除桂陽王征北司馬、南東海太守,行南徐州事,及張永等敗于彭城,淮南孤弱,以帝爲假冠軍將軍、持節、都督北討前鋒諸軍事,鎮淮陰。遷南兗州刺史,加督五州,督北討如故。

      明帝嫌帝非人臣相,而人間流言,帝當爲天子,明帝愈以爲疑,遣冠軍將軍吳喜留軍破釜,自持銀壺酒封以賜帝。帝戎服出門迎,懼鴆,不敢飲,將出奔,喜告以誠,先飲之,帝即酌飲之。喜還,明帝意乃悅。

      泰始七年,征還都,部下勸勿就征。帝曰:“主上自誅諸弟,爲太子幼弱,作萬歲后計,何關他族。惟應速發,事緩當見疑。今骨肉相害,自非靈長之運,禍難將興,方與卿等戮力耳。”至,拜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明帝崩,遺詔爲右衛將軍,領衛尉,加兵五百人,與尚書令袁粲、護軍褚彥回、領軍劉勉共掌機事。尋解衛尉,加侍中,領石頭戍軍事。

      元徽二年五月,江州刺史桂陽王休范舉兵于尋陽,朝廷惶駭,帝與褚彥回等集中書省計議,莫有言者。帝曰:“昔上流謀逆,皆因淹緩以敗,休范必遠懲前失,輕兵急下,乘我無備,請頓新亭以當其鋒。”因索筆下議,馀并注同。中書舍人孫千齡與休范有密契,獨曰:“宜依舊遣軍據梁山。”帝正色曰:“賊今已近,梁山豈可得至!新亭既是兵沖,所欲以死報國耳。”乃單車白服出新亭。加帝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事、平南將軍,加鼓吹一部。筑新亭城壘未畢,賊前軍已至,帝方解衣高臥,以安衆心。乃索白虎幡,登西垣,使甯朔將軍高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浮舸與賊水戰,大破之。未時,張敬兒斬休范首,臺軍及賊衆俱不知。其別率杜黑蠡急攻東壘,帝挺身上馬,帥數百人出戰,與黑蠡拒戰,自晡達明旦,矢石不息。其夜大雨,鼓叫不復相聞。將士積日不得寢食,軍中馬夜驚,城內亂走。帝執燭正坐,厲聲呵止之,如是者數四。

      賊帥丁文豪設伏,破臺軍于皁莢橋,直至朱雀航,王道隆、劉勉并戰沒。初,勉高尚其意,托造園宅,名爲“東山”,頗忽時務。帝謂曰:“將軍以顧命之重,此是艱難之日,而深尚從容,廢省羽翼,一朝事至,悔可追乎!”勉不納,竟敗。及賊進至杜姥宅,車騎典簽茅恬開東府納賊,冠軍將軍沈懷明于石頭奔散,張永潰于白下,宮內傳新亭亦陷,太后執蒼梧王手泣曰:“天下事敗矣。”帝遣軍主陳顯達、任農夫、張敬兒、周盤龍等從石頭濟淮,間道自承明門入衛宮闕。

      時休范典簽許公與詐稱休范在新亭,士庶惶惑,詣壘期赴休范,投名者千數,及至,乃是帝。隨得輒燒之。登城北謂曰:“劉休范父子先昨皆已死,戮尸在南岡下,身是蕭平南,諸君善見觀。汝等名皆已焚除,勿懼也。”臺分遣衆軍擊平賊,帝振旅凱入。百姓緣道聚觀,曰:“全國家者,此公也。”帝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引咎解職,不許。遷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兗州刺史、鎮軍將軍,進爵爲公。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等更日入直決事,號爲“四貴”。

      休范平后,蒼梧王漸行兇暴,屢欲害帝,嘗率數十人直入鎮軍府。時暑熱,帝晝臥裸袒,蒼梧立帝于室內,畫腹爲射的,自引滿,將射之。帝神色不變,斂板曰:“老臣無罪。”蒼梧左右王天恩諫曰:“領軍腹大,是佳射堋,而一箭便死,后無復射,不如以雹箭射之。”乃取雹箭,一發即中帝臍。蒼梧投弓于地,大笑曰:“此手何如?”時建平王景素爲朝野歸心,潛爲自全計,布誠于帝,帝拒而不納。景素尋舉兵,帝出屯玄武湖,事平乃還。

      帝威名既重,蒼梧深相猜忌,刻木爲帝形,畫腹爲射堋,自射之,又命左右,射中者加賞,皆莫能中。時帝在領軍府,蒼梧自來燒之,冀帝出,因作難,帝堅臥不動。蒼梧益懷忿恚,所見之物,呼之爲帝。加以手自磨鋋,曰:“明日當以刃蕭道成。”陳太妃罵之曰:“蕭道成有大功于國,今害之,誰爲汝盡力?”故止。高帝謀與袁褚廢立,皆不見從。

      五年七月戊子,楊玉夫等與直合將軍王敬則通謀弒蒼梧。齎首,使左右陳奉伯藏衣袖中,依常行法稱敕開承明門,出囊貯之,以與敬則。敬則馳至領軍府,叩門大呼,自言報帝,門猶不開,敬則自門窐中以首見帝,帝猶不信,乃于墻上投進其首,帝索水洗視,敬則乃踰垣入。帝跣出,敬則叫曰:“事平矣。”帝乃戎服,乘常所騎赤馬,夜入殿中,殿中驚怖;及知蒼梧死,咸稱萬歲。至帝踐阼,號此馬爲“龍驤赤”。明旦,召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入會西鍾槐樹下計議。帝以事讓彥節,彥節未答。帝須髯盡張,眼光如電。次讓袁粲,又不受。敬則乃拔刀,在床側躍麾衆曰:“天下之事,皆應關蕭公,敢有開一言者,血染敬則刀!”仍呼虎賁劍戟羽儀,手自取白紗帽加帝首,令帝即位,曰:“今日誰敢復動,事須及熱。”帝正色呵之曰:“卿都不自解。”粲欲有言,敬則又叱之,乃止。帝乃下議,備法駕,詣東城,迎立順帝。于是長刀遮粲、彥節等,失色而去。甲午,帝移鎮東府,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各甲仗五十人入殿。丙申,加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封竟陵郡公,給油幢絡車,班劍三十人。帝固辭上臺,即授以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十二月,荊州刺史沈攸之反,稱太后詔己下都。丁卯,帝入居朝堂,命諸將西討,平西將軍黃回爲都督前驅。先是,太后兄子前湘州刺史王蘊,遭母喪罷任,還至巴陵,停舟與攸之密謀,乃下達郢州。武帝時爲郢州長史,蘊伺武帝出吊,因作亂,據郢城。武帝知之,不出。蘊還至東府前,又期見高帝,帝又不出吊。再計不行,外謀愈固。司徒袁粲、尚書令劉彥節見帝威權稍盛,慮不自安,與蘊及黃回等相結舉事,殿內宿衛主帥無不協同。及攸之反問初至,帝往石頭詣粲謀,粲稱疾不相見,克壬申夜起兵據石頭。其夜丹陽丞王遜告變。彥節從弟領軍韞及直合將軍卜伯興等嚴兵爲內應,帝命王敬則于宮內誅之。遣諸將攻石頭,王蘊將數百精手,帶甲赴粲,城門已閉,官軍又至,乃散。衆軍攻石頭,斬粲,彥節走額擔湖,蘊逃斗場,并禽斬之。粲典簽莫嗣祖同粲謀,蘊嬖人張承伯藏匿蘊,高帝亦并赦而用之。時黃回頓新亭,聞石頭已下,因稱救援,高帝知而不言,撫之愈厚,遣回西上,流涕告別。

      二年正月,沈攸之平。二月,宋帝進高帝太尉,都督十六州諸軍事,高帝表送黃鉞。三月己酉,增班劍四十人、甲仗百人入殿。丙子,加羽葆、鼓吹。大明、泰始以來,相承奢侈,百姓成俗,及高帝輔政,奏罷御府,省二尚方諸飾玩,至是,又上表禁人間華僞雜物,凡十七條。其中宮及諸王服用,雖依舊例,亦請詳制。

      九月丙午,加帝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領揚州牧,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固辭,詔遣敦勸,乃受黃鉞,辭殊禮。甲寅,給三望車。

      三年正月乙巳,高帝表蠲百姓逋責。丙辰,加前部羽葆、鼓吹。丁巳,命太傅府依舊辟召。丁卯,給高帝甲仗五百人,出入殿省。甲午,重申前命,劍履上殿,入朝不趨,贊拜不名。三月甲辰,宋帝詔進帝位相國,總百揆,封十郡爲齊公,備九錫禮,加遠游冠,位在諸侯王上,加相國綠綟綬。甲寅,使以

      備物典禮進,策曰:

      朕以不造,夙罹閔兇,嗣君失德,書契未紀,威侮五行,虔劉九縣,神歇靈繹,海水群飛,綴旒之殆,未足爲譬,豈直小宛興刺,黍離作歌而已哉。天贊皇宋,實啓明宰,爰登寡昧,纂承大業,高勛至德,振古絕倫,雖保衡翼殷,博陸匡漢,方斯蔑如也。今將授公典禮,其敬聽朕命:

      乃者袁、鄧構禍,實繁有徒,子房不臣,稱兵協亂,顧瞻宮掖,將成茂草,言念邦國,翦爲仇讎。當此之時,人無固志。公投袂徇難,超然奮發,登寅車而戒路,執金板而先驅,麾鉞一臨,兇黨冰泮,此則霸業之基,勤王之始也。安都背叛,竊據徐方,敢率犬羊,陵虐淮浦。索兒愚悖,同惡相濟,天祚無象,背順歸逆,北鄙黔黎,奄墜涂炭。公受命宗祊,精貫朝日,擁節和門,氣踰霄漢,破釜之捷,斬馘蔽野,石梁之戰,禽其渠帥,保境全人,江陽即序,此又公之功也。張淹迷昧,弗顧本朝,爰自南區,志圖東夏,潛軍間入,竊覬不虞。于時江服未夷,皇涂薦沮,公忠誠慷慨,在險彌亮,以寡制衆,所向風偃,朝廷無東顧之憂,閩、越有來蘇之慶,此又公之功也。匈奴野心,侵掠疆埸,丑羯侜張,勢振彭、泗。公奉辭伐罪,戒旦晨征,兵車始交,氛祲時蕩,吊死扶傷,弘宣皇澤,俾我淮、肥,復沾盛化,此又公之功也。自茲厥后,獫狁孔熾,封豕長蛇,重窺上國。而世故相仍,師出已老,角城高壘,指日淪陷。公眷言王事,發憤忘食,躬擐甲胄,視險若夷,分疆畫界,開創青、兗,此又公之功也。桂陽負衆,輕問九鼎,裂冠毀冕,拔本塞源,烈火焚于王城,飛矢集乎君屋,群后憂惶,元戎無主。公按劍凝神,則奇謨冠世,把旄指麾,則懦夫成勇,信宿之間,宣陽底定,此又公之功也。皇室多難,釁起戚藩,建平失圖,興兵內侮,公指授六師,義形于色,役未踰旬,朱方寧晏,此又公之功也。蒼梧肆虐,諸夏糜沸,淫刑以逞,誰則無辜,黔首相悲,朝不謀夕,高祖之業已淪,文、明之軌誰嗣。公遠稽殷、漢之義,近遵魏、晉之典,猥以眇身,入奉宗祏,七廟清謐,九區反政,此又公之功也。袁、劉攜貳,成此亂階,丑圖潛溝,危機竊發,據有石頭,志犯應、路。公神謀內運,霜鋒外舉,祅沴載澄,國涂悅穆,此又公之功也。沈攸苞禍,歲月滋彰,蜂目豺聲,阻兵安忍,乃眷西顧,緬同異域。而經綸惟始,九伐未申,長惡不悛,遂逞兇逆。公把鉞出關,凝威江甸,正情與皦日同亮,明略與秋云競爽,至義所感,人百其心,積年逋誅,一朝顯戮,沮浦安流,章臺順軌,此又公之功也。

      公有濟天下之勛,重之以明哲,道庇生靈,志匡宇宙,戮力肆心,劬勞王室,險阻艱難,備嘗之矣。若乃締構宗稷之勤,造物資始之澤,云布霧散,光被六幽,弼予一人,永清四海。是以秬草騰芳于郊園,景星垂暉于清漢,遐方款關而慕義,荒服重譯而來庭,汪哉邈乎,無得而名也。朕聞疇庸表德,前王盛典,崇樹侯伯,有國攸同,所以文命成功,玄圭顯錫,姬旦宣哲,曲阜啓藩。或改玉以弘風,或胙土以宣化,禮絕常班,寵冠群辟。爰逮桓、文,車服異數。惟公勛業超于先烈,而褒賞闕于舊章,古今之道,何其爽歟!靜言欽嘆,良有缺然。今進授相國,以青州之齊郡、徐州之梁郡、南徐州之蘭陵魯郡瑯邪東海晉陵義興、揚州之吳郡會稽,凡十郡,封公爲齊公。錫茲玄土,苴以白茅,定爾邦家,用建冢社。斯實尚父故藩,世作盟主,紀綱侯甸,率由舊則。往者周、召建國,師保兼任,毛、畢執珪,入作卿士,內外之寵,同規在昔。今命使持節、兼太尉、侍中、中書監、司空、衛將軍雩都縣開國侯彥回,授公相國印綬、齊公璽紱。持節、兼司空副、守尚書令僧虔授齊公茅土,金虎符第一至第五左,竹使符第一至第十左。相國位總百辟,秩踰三事,職以禮移,號隨事革,其以相國總百揆,去錄尚書之稱,送所假節、侍中貂蟬、中外都督太傅太尉印綬、竟陵公印策,其驃騎大將軍、揚州牧、南徐州刺史如故。

      又加公九錫,其敬聽后命:

      以公執禮弘律、儀刑區宇、遐邇一體,人無異業。是用錫公大輅、戎輅各一,玄牡二駟。公崇修南畝,所寶惟谷,王府充實,百姓繁衍。是用錫公袞冕之服,赤舄副焉。公居身以謙,導物以義,鎔鈞庶品,罔不和悅。是用錫公軒縣之樂,六佾之舞。公翼贊王猷,聲教遠洽,蠻夷竭歡,回首內附。是用錫公朱戶以居。公明鑒人倫,澄辨涇、渭,官方與能,英乂克舉。是用錫公納陛以登。公保佑皇朝,厲身化下,杜漸防萌,含生寅式。是用錫公虎賁之士三百人。公御宄以刑,御奸以德,君親無將,將而必誅。是用錫公鈇鉞各一。公鳳舉四維,龍騰八表,威靈所振,異類同乂。是用錫公彤弓一、彤矢百、盧弓十、盧矢千。公明發載懷,肅恭禋祀,孝敬之重,義感靈只。是用錫公秬鬯一卣,圭瓚副焉。齊國置丞相以下,敬遵舊式。往欽哉,其祗服朕命,經緯乾坤,宏亮洪業,茂昭爾大德,闡揚我高祖之休命。高帝三讓,公卿敦勸固請,乃受之。丁巳,下令赦國內殊死以下。宋帝詔齊公十郡之外,隨宜除用。以齊國初建,給錢五百萬、布五千疋、絹五千疋。以太尉左長史王儉爲尚書右仆射,領吏部。

      四月癸酉,宋帝又詔進齊公爲王,以豫州之南梁陳潁川陳留、南兗州之盱眙山陽秦廣陵海陵南沛增王封爲二十郡。使司空褚彥回奉策授璽紱,改立王社,馀如故。丙戌,命齊王冕十有二旒,建天子旌旗,出警入蹕,乘金根車,駕六馬,備五時副車,置旄頭、云罕,樂舞八佾,設鍾虡宮縣,王世子爲太子,王女、王孫爵命,一如舊儀。

      辛卯,宋帝以歷數在齊,乃下詔禪位,是日遜于東邸。壬辰,遣使奉策曰:

      咨爾齊王:伊太古初陳,萬化紛綸,開曜靈以鑒品物,立元后以馭黎元。若夫容成、大庭之世,伏羲、五龍之辰,靡得而詳焉。自軒黃以降,墳索所紀,略可言者,莫崇乎堯、舜。披金繩而握天鏡,開玉匣而總地維,德之休明,宸居靈極,期運有終,歸禪與能。所以大唐遜位,勞然興歌,有虞揖讓,卿云發采,遺風馀烈,光被無垠。漢、魏因循,不敢失墜,爰逮有晉,亦遵前典。昔我祖宗英叡,旁格幽明,末葉不造,仍世多故。惟王圣哲欽明,榮鏡區宇,仁育群生,義征不譓,聲化遠洎,荒服無虞,殊類同規,華戎一族。是以五色來儀于軒庭,九穗含芳于郊牧。象緯昭徹,布新之符已顯,圖讖彪煥,受終之義既彰,靈只乃眷,兆庶引領。

      朕聞至道深微,惟人是弘,天命無常,惟德是與。所以仰鑒玄情,俯察群議,敬禪神器,授帝位于爾躬。四海困窮,天祿永終。于戲!王其允執厥中,儀刑前式,以副率土之欣望。命司裘而謁蒼昊,奏云門而升圓丘,時膺大禮,永保洪業,豈不盛歟!并命璽書,遣兼太保、司空褚彥回,兼太尉、守尚書令王僧虔奉皇帝璽綬,受終之禮,一依唐、虞故事。高帝固讓,宋朝王公以下陳留王粲等,詣門陳請,帝猶未許。齊世子卿士以下固請;兼太史令、將作匠陳文建奏符瑞,因言漢自建武至建安二十五年,一百九十六年而禪魏;魏自黃初至咸熙二年,四十六年而禪晉;晉自泰始至元熙二年,一百五十六年而禪宋;宋自永初元年至升明三年,凡六十年;咸以六終六受,六,亢位也。驗往揆今,若斯昭著,敢以職任,備陳管穴,伏愿順天時,膺符瑞。二朝百辟又固請。尚書右仆射王儉奏:“被宋詔遜位,臣等參議,宜克日受禪。”高帝乃許焉。

      建元元年夏四月甲午,皇帝即位于南郊,柴燎告天曰:

      皇帝臣道成,敢用玄牡,昭告于皇皇后帝:

      夫肇自生靈,樹以司牧,所以闡極立則,開元創物,肆茲大道。天下惟公,命不于常。昔在虞、夏,受終上代,粵自漢、魏,揖讓中葉,咸煥諸方策,載在典謨。水德既微,仍世多故,實賴道成匡救之功,以弘濟乎厥艱。大造顛墜,再構區宇,誕惟天人,罔弗和會。乃仰協歸運,景屬與能,用集大命于茲。辭德匪嗣,至于累仍,而群公卿士,庶尹御事,爰及黎獻,暨乎百蠻,僉曰皇天眷命,不可以固違,人神無統,不可以曠主。畏天之威,敢不祗順鴻歷。敬簡元辰,虔奉皇符,升壇受禪,告類上帝,以答人衷,式敷萬國。惟明靈是饗。禮畢,備大駕,幸建康宮,臨太極前殿。大赦,改元。賜人爵二級,文武位二等,鰥寡孤獨不能自存者,谷人五斛。逋租宿責勿收。犯鄉論清議、贓汙淫盜者,一皆蕩滌,洗除先注,與之更始。長徒敕系者,特加原遣。亡官失爵,禁錮奪勞,一依舊典。封宋帝爲汝陰王,筑宮于丹陽故縣,行宋正朔,車旗服色,一如晉、宋故事,上書不爲表,答表不稱詔。宋諸王皆降爲公,郡公主爲縣君,縣公主爲鄉君。詔降宋南康郡公爲縣公,華容公爲侯,萍鄉侯爲伯,減戶有差,以奉劉穆之、王弘、何無忌之祀。追尊皇考曰宣皇帝,皇妣曰孝皇后,陵曰永安。妃曰昭皇后,陵曰泰安。詔劫賊馀口沒在臺府者,悉原赦。諸負釁流徙者,皆聽還本土。戊戌,以荊州刺史嶷爲尚書令、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斷四方上慶禮。己亥,詔二宮諸王,悉不得營立屯邸,封略山湖。乃停太官池御稅。庚子,詔宋帝后藩王諸陵,量置守衛。

      五月丙午,以河南王吐谷渾拾寅爲驃騎大將軍。詔宋氏第秩,量所廢置。有司奏留襄陽郡公張敬兒等六十二人,除廣興郡公沈曇亮等一百二十二人。改元嘉歷爲建元歷,祖以正月卯,臘以十二月未。丁未,詔曰:“設募取將,縣賞購士,蓋出權宜,自今可斷衆募。”乙卯,河南國遣使朝貢。丙辰,詔遣兼散騎常侍十二人,巡行四方。己未,汝陰王殂,齊志也,追諡爲宋順帝。辛酉,誅陰安公劉燮等。六月乙亥,詔宋末以來,枯骸毀櫬,宣下埋藏。庚辰,備法駕,奉七廟主于太廟。甲申,立齊太子賾爲皇太子。斷諸州郡禮慶,降死罪以下刑,并申前赦恩百日。立皇子嶷爲豫章王,映爲臨川王,晃爲長沙王,曄爲武陵王,暠爲安成王,鏘爲鄱陽王,鑠爲桂陽王,鑒爲廣興王,皇孫長懋爲南郡王。乙酉,葬宋順帝于遂寧陵。

      秋七月丁未,曲赦交州部內。丁巳,詔南蘭陵桑梓本鄉,長蠲租布;武進王業所基,給復十年。

      八月癸巳,省陳留國。丁巳,立皇子鈞爲衡陽王。

      九月辛丑,詔以二吳、義興三郡遭水,減今年田租。乙巳,復置南蠻校尉官。丙午,加司空褚彥回尚書令。

      冬十月丙子,立彭城劉胤爲汝陰王,奉宋后。己卯,享太廟。辛巳,汝陰王太妃王氏薨,追贈宋恭皇后。己丑,荊州天井湖出綿,人用與常綿不異。

      二年春正月戊戌朔,大赦。以司空褚彥回爲司徒,以尚書右仆射王儉爲左仆射。辛丑,祀南郊。

      二月丁卯,魏軍攻壽陽,豫州刺史垣崇祖破走之。癸巳,遣大使巡慰淮、肥、徐、豫邊人尤貧遘難者。

      三月,百濟國遣使朝貢,以其王牟都爲鎮東大將軍。

      夏四月丙寅,進高麗王樂浪公高璉號驃騎大將軍。

      五月,立六門都墻。

      秋九月甲午朔,日有蝕之。丙子,蠕蠕國遣使朝貢。

      冬十二月戊戌,以司空褚彥回爲司徒。壬子,以驃騎豫章王嶷爲司空。

      三年春正月壬戌朔,詔王公卿士薦讜言。丙子,立皇子鋒爲江夏王。

      二月癸丑,罷南蠻校尉官。

      夏四月辛亥,始制東宮臣僚用下官禮敬聞喜公子良等。

      六月壬子,大赦。

      秋七月己未朔,日有蝕之。

      九月辛未,蠕蠕國王遣使欲俱攻魏,獻師子皮褲褶。烏程令吳郡顧昌玄,坐父法秀宋泰始中北征死亡,尸骸不反,而昌玄宴樂嬉游,與常人無異。有司請加以清議。丙戌,置會稽山陰縣獄丞。

      冬十月戊子,以河南王世子吐谷渾度易侯爲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十二月丁亥,高麗國遣使朝貢。命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人巡行諸州郡,觀省風俗。

      四年春二月乙未,上不豫。庚戌,詔原都下囚系有差,免元年以前逋責。

      三月庚申,召司徒褚彥回、左仆射王儉受顧托。壬戌,皇帝崩于臨光殿,年五十六。群臣上諡曰高皇帝,廟號太祖。梓宮于東府前渚升龍舟。四月丙午,葬于武進泰安陵,于龍舟卒哭,內外反吉。

      上少有大量,喜怒不形于色,深沈靜默,常有四海之心。博學,善屬文,工草隸書,弈棋第二品。雖經綸夷險,不廢素業。及即位后,身不御精細之物,主衣中有玉介導,以長侈奢之源,命打破之。凡異物皆令隨例毀棄。后宮器物欄檻,以銅爲飾者,皆改用鐵。內殿施黃紗帳,宮人著紫皮履。華蓋除金華爪,用鐵回釘。每曰:“使我臨天下十年,當使黃金與土同價。”欲以身率下,移風易俗。性寬,嘗與直合將軍周覆、給事中褚思莊共棋,累局不倦,覆乃抑上手,不許易行。其弘厚如此。所著文,詔中書侍郎江淹撰次之。又詔東觀學士撰史林三十篇,魏文帝皇覽之流也。

      始帝年十七時,嘗夢乘青龍上天,西行逐日。帝舊塋在武進彭山,岡阜相屬,數百里不絕,其上常有五色云,又有龍出焉。上時已貴矣,宋明帝甚惡之,遣善占墓者高靈文往墓所占相。靈文先給事太祖,還,詭答曰:“不過出方伯耳。”密白太祖曰:“貴不可言。”明帝意猶不已,遣人踐藉,以左道厭之。上后于所樹華表柱忽龍鳴,震響山谷。明帝寢疾,爲身后之慮,多翦功臣,上亦見疑,每云:“蕭道成有不臣相。”時鎮淮陰,每懷憂懼,忽見神人謂上曰:“無所憂,子孫當昌盛。”泰始三年,宋明帝遣前淮南太守孫奉伯往淮陰監元會。奉伯舊與帝款,是行也,帝與奉伯同室臥,奉伯夢上乘龍上天,于下捉龍腳,不得。及覺,敘夢,因謂曰:“兗州當大庇生靈,而弟不得與也。”奉伯竟卒于宋世。又參軍崔靈建夢天謂己:“蕭道成是我第十九子,我去年已使授其天子位。”考自三皇、五帝以降,受命之次,至帝爲十九也。及爲領軍,望氣者陳安寶見上身上恒有紫黃氣。安寶謂王洪范曰:“此人貴不可言。”所居武進縣有一道,相傳云“天子路”。或謂秦皇所游,或云孫氏舊跡。時訛言東城天子出。其后建安王休仁鎮東府,宋明帝懼,殺休仁,而常閉東府不居。明帝又屢幸,改“代”作“伐”,以厭王氣。又使子安成王代之。及蒼梧王敗,安成王代立,時咸言爲驗。術數者推之,上舊居武進東城村,“東城“之言,其在此也。升明二年冬,延陵縣季子廟沸井之北,忽聞金石聲,疑其異,鑿深三尺,得沸井,奔涌若浪。其地又響,即復鑿之,復得一井,涌沸亦然。井中得一木簡,長一尺,廣二分,上有隱起字,曰:“廬山道人張陵再拜,詣闕起居。”簡木堅白,字色乃黃。瑞應圖云“浪井不鑿自成,王者清靜,則仙人主之”。會稽剡縣有山,名刻石。父老相傳云,“山雖名刻石,而不知文字所在”。升明末,縣人兒襲祖行獵,忽見石上有文字,凡處,苔生其上,字不可識,乃去苔視之,其大石文曰:“此齊者,黃石公之化氣也。”立石文曰:“黃天星,姓蕭,字道成,得賢帥,天下太平。”小石文曰:“刻石者誰?會稽南山李斯刻秦望之封也。”孝經鈎命決曰:“誰者起,視名將。”將,帝小字也。河洛讖曰:“歷年七十水滅緒,風云俱起龍鱗舉。”又曰:“肅肅草成,道德盡備。”案宋水德也。義熙元年,宋武帝王業之始,至齊受命,七十年。又讖曰:“蕭爲二士天下樂。”案二士“主”字也。郭文舉金雄記曰:“當復有作,肅入草。”易曰:“圣人作,萬物睹。”“當復有作”,言圣人作也。王子年歌曰:“欲知其姓草肅肅,谷中最細低頭熟,鱗身甲體永興福。”谷中精細者,稻也,即道也,熟猶成也。又歌曰:“金刀利刃齊刈之。”金刀“劉”字,刈猶翦也。孔子河洛讖曰:“堨河梁,塞龍泉,消除水災泄山川。”水即宋也,宋氏爲災害,故曰水災。梁亦水也,堨河梁,則行路成矣。路,猶道也。消除水災,除宋水氏之災害也。河圖讖又曰:“上參南斗第一星,下立草屋爲紫庭,神龍之岡梧桐生,鳳鳥戢翼朔旦鳴。”南斗,吳分野,草屋者居上,“蕭”字象也。先是,益州有山,古老相傳曰齊后山。升明三年四月二十三日,有沙門玄暢者,于此山立精舍,其日上登尊位。其月二十四日,滎陽郡人尹千,于嵩山東南隅見天雨石,墜地石開,有玉璽在其中。璽方三寸,文曰:“戊丁之人與道俱,肅然入草應天符,掃平河、洛清魏都。”又曰:“皇帝運興。”千奉璽詣雍州刺史蕭赤斧,赤斧以獻。案宋武帝于嵩高山得玉璧三十二枚,神人云:“此是宋卜世之數。”三十二者,二“三十”也,宋自受命至禪齊凡

      六十年。然則帝之符應也若是,今備之云。

      世祖武皇帝諱賾,字宣遠,高帝長子也。以宋元嘉十七年六月己未生于建康縣之青溪宮。將産之夕,孝皇后、昭皇后并夢龍據屋,故小字上爲龍兒。年十三,夢人以筆畫身左右爲兩翅,又著孔雀羽衣裳空中飛,舉體生毛,發長至足。有人指上所踐地曰“周文王之田”。又于所住堂內得璽一枚,文曰“皇帝行璽”。又得異錢,文爲“北斗星”,雙刀、雙貝及有人形帶劍焉。仕宋爲贛令。江州刺史晉安王子勛反,上不從命。南康相沈肅之縶上郡獄,族人蕭欣祖、門客桓康等破郡迎出上,上遂率部曲百馀人起義。避難揭陽山,有白雀來集,聞山中有清聲傳漏響。又于山累石爲佛圖,其側忽生一樹,狀若華蓋,青翠扶疏,有殊群木。上將討戴凱之,大饗士卒。是日大熱,上各令折荊枝自蔽,言未終而有云垂蔭,正當會所,會罷乃散。及爲廣興相,嶺南積旱,連水阻涸,商旅不通。上部伍既至,無雨而川流暴起,遂得利涉。

      元徽四年,累遷晉熙王鎮西長史、江夏內史,行郢州事。順帝立,征晉熙王燮爲撫軍、揚州刺史,以上爲左衛將軍,輔燮俱下。沈攸之事起,未得朝廷處分,上以中流可以待敵,即據盆口城爲戰守備。高帝聞之曰:“此真我子也。”于盆城掘塹,得一大錢,文曰“太平百歲”。于時城內乏水,欲引水入城,始鑿城內,遇伏泉涌出,如此者九處,用之不竭。上表求西討,不許,乃遣偏軍援郢,平西將軍黃回等,皆受上節度。升明二年,事平,遷江州刺史,封聞喜縣侯。其年,征侍中、領軍將軍。尋加督京畿諸軍事。三年,又加尚書仆射、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爲公,給班劍二十人。

      齊國建,爲齊公世子。改加侍中、南豫州刺史,給油絡車、羽葆、鼓吹,增班劍爲三十人。以石頭爲世子宮,官置二率以下,坊省服章,一如東宮。進爲王太子。高帝即位,爲皇太子。

      建元四年三月壬戌,高帝崩,是日,皇太子即皇帝位,大赦。征鎮州郡令長、軍屯營部,各行喪三日,不得擅離任。都邑城守,防備幢隊,一不得還。乙丑,稱先帝遺詔,以司徒褚彥回錄尚書事,尚書左仆射王儉爲尚書令,車騎將軍張敬兒開府儀同三司。詔曰:“喪禮雖有定制,先旨每存簡約,內官可三日一還臨,外官間日一還臨,后有大喪皆如之。”丁卯,以前將軍王奐爲尚書左仆射。庚午,以司空豫章王嶷爲太尉。癸酉,詔免逋城錢,自今以后,申明舊制。初晉、宋舊制,受官二十日,輒送修城錢二千。宋泰始初,軍役大起,受官者萬計,兵戎機急,事有未遑,自是令仆以下,并不輸送。二十年中,大限不可勝計,文符督切,擾亂在所,至是除蕩,百姓悅焉。夏四月辛卯,追尊穆妃爲皇后。

      五月庚申,以高皇帝配南郊,高昭皇后配北郊。

      六月甲申朔,立南郡王長懋爲皇太子。詔申壬戌赦恩百日。丙申,立皇太子妃王氏。進封聞喜公子良爲竟陵王,臨汝公子卿爲廬陵王,應城公子敬爲安陸王,江陵公子懋爲晉安王,枝江公子隆爲隨王,皇子子真爲建安王,皇孫昭業爲南郡王。戊戌,以水潦爲患,星緯乖序,克日訊都下囚,諸遠獄委刺史以時察判。建康、秣陵二縣貧人加振賜,必令周悉。吳興、義興遭水縣,蠲除租調。以司徒褚彥回爲司空。

      秋八月癸卯,司空褚彥回薨。

      九月丁巳,以國哀故,罷國子學。辛未,以征南將軍王僧虔爲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

      冬十月乙未,以中書令王延之爲尚書左仆射。

      十二月己丑,詔曰:“緣淮戍將,久處邊勞,三元行始,宜沾恩慶,可遣中書舍人宣旨臨會。”后每歲如之。

      永明元年春正月辛亥,祀南郊。大赦,改元。壬子,詔內外群僚,各進讜言,王公卿士,各舉所知。又詔守宰祿奉,蓋有恒準,往以邊虜告警,故沿時損益,今區宇甯晏,宜加優獎,郡縣丞尉,可還田秩。壬戌,立皇弟銳爲南平王,鏗爲宜都王,皇子子明爲武昌王,子罕爲南海王。望氣者云:新林、婁湖、東府西有天子氣。甲子,筑青溪舊宮,作新林、婁湖苑以厭之。二月庚寅,以征虜將軍楊炅爲沙州刺史,封陰平王。

      三月丙辰,詔以星緯失序,陰陽愆度,申辛亥赦恩五十日,以期訖爲始。戊寅,詔四方見囚,罪無輕重,及劫賊馀口,長徒敕系,悉皆原赦。

      夏五月丁酉,車騎將軍張敬兒有罪伏誅。

      秋八月壬申,魏人來聘。

      冬十月丙寅,使驍騎將軍劉瓚聘于魏。

      十一月己卯,雷。

      十二月乙巳朔,日有蝕之。

      二年春正月乙亥,以護軍將軍柳世隆爲尚書右仆射,以南兗州刺史竟陵王子良爲護軍將軍,兼司徒。壬寅,以新除尚書右仆射柳世隆爲左仆射,以丹陽尹李安人爲右仆射。

      秋七月甲申,立皇子子倫爲巴陵王。

      八月丙午,幸舊宮,申都下獄及三署見徒,量所降宥。戊申,幸玄武湖講武。壬子,扶南國遣使朝貢,并獻頌章云。甲子,詔都下二縣,墳墓毀發,隨宜掩埋,遺骸未櫬者,并加斂瘞。疾困不能存者,詳加沾賚。

      冬十二月庚申,魏人來聘。

      三年春正月辛卯,祀南郊。大赦,都邑三百里內罪應入重者降一等,馀依赦制。

      三月甲寅,使輔國將軍劉瓚聘于魏。

      夏五月,省總明觀。

      秋七月甲戌,左光祿大夫、開府儀同三司王僧虔薨。辛卯,于益州置平蠻校尉官。

      八月乙未,幸中堂聽訟。乙巳,以行宕昌王梁彌頡爲河、涼二州刺史,封隴西公、宕昌王。

      冬十月丙辰,魏人來聘。

      十二月,以江州刺史王奐爲尚書右仆射。改封武昌王子明

      爲西陽王。

      四年春閏正月癸巳,立皇子子貞爲邵陵王。丁未,以武都王楊集始爲北秦州刺史。辛亥,耕藉田。詔宥殊死以下。甲寅,幸閱武堂,勞酒小會,賜王公以下在位者帛有差。戊午,幸宣武堂講武。

      二月丙寅,大風,吳興偏甚,樹葉皆赤。己未,立皇弟銶

      爲晉熙王,鉉爲河東王。壬午,使通直郎裴昭明聘于魏。

      五年春正月戊子,以太尉豫章王嶷爲大司馬,車騎將軍竟陵王子良爲司徒,驃騎將軍臨川王映、衛將軍王儉、中軍將軍王敬則并以本號開府儀同三司。以尚書右仆射王奐爲尚書左仆射。辛卯,賜孤寡老疾各有差。

      夏四月庚午,殷祀太廟,降諸囚徒。

      先是,立商飆館于孫陵岡,世呼爲九日臺,秋九月辛卯,車駕幸焉。

      冬十月,初起新林苑。六年春三月甲申,詔皇太子于東宮玄圃園宣猷堂臨訊及三署徒隸。己亥,封皇子子響爲巴東王。

      夏五月庚辰,左衛殿中將軍邯鄲超表陳射雉,書奏賜死。又潁川荀丕亦以諫諍,托他事及誅。

      六月辛未,詔省州郡縣送故輸錢者。

      秋七月,齊興太守劉元寶于郡城塹得錢三十七萬,皆輪厚徑一寸半,以獻,上以爲瑞,班賜公卿。

      九月壬寅,于瑯邪城講武,習水步軍。

      冬十月庚申,立冬,初臨太極殿讀時令。

      十一月丙戌,土霧竟天,如煙,入人眼鼻,二日乃止。

      七年春正月丙午,以鎮南將軍柳世隆爲尚書左仆射,以豫州刺史西昌侯鸞爲右仆射。辛亥,祀南郊,大赦。申明不舉子之科;若有産子者,復其父。壬戌,驃騎將軍、開府儀同三司臨川王映薨。戊辰,詔以諸大夫年秩隆重,增俸,給見役。

      三月甲寅,立皇子子岳爲臨賀王,子峻爲廣漢王,子琳爲宣城王,子瑉爲義安王。

      夏五月乙巳,尚書令、衛將軍、開府儀同三司王儉薨。甲子,以新除尚書左仆射柳世隆爲尚書令。

      秋九月壬寅,魏人來聘。

      冬十一月戊申,詔平南參軍顔幼明聘于魏。

      八年春正月庚子,以領軍王奐爲尚書左仆射。丁巳,以行百濟王泰爲鎮東大將軍、百濟王。

      二月辛卯,零陵王司馬藥師薨。

      夏四月戊辰朔,詔公卿以下各舉所知。

      六月己巳,魏人來聘。庚午,長沙王晃薨。丙申,大雷雨,有黃光竟天,照地狀如金。乙酉,都下大風發屋。秋七月癸卯,詔以陰陽舛和,緯象愆度、儲胤嬰患,淹歷

      旬晷,可大赦。

      八月乙酉,以河南王世子休留代爲西秦、河二州刺史,封河南王。壬辰,荊州刺史巴東王子響反,遣丹陽尹蕭順之討之,子響伏誅。

      冬十二月戊寅,詔量增尚書丞郎賜祿。己卯,改封宣城王子琳爲南康王,立皇子子建爲湘東王。

      九年春正月甲午,省平蠻府。辛丑,祀南郊,降都下見囚。

      戊午,詔射聲校尉裴昭明聘于魏。

      三月癸巳,明堂災。

      夏五月丙申,林邑國獻金簟。丁未,魏人來聘。安成王暠薨。己未,樂游正陽堂災。

      秋八月己亥,使司徒參軍蕭琛聘于魏。吳興、義興大水。乙卯,蠲二郡租。

      九月戊辰,幸瑯邪城講武,觀者傾都,普頒酒肉。

      冬十月甲寅,魏人來聘。

      十年春正月戊午,以司徒竟陵王子良領尚書令,以尚書右仆射西昌侯鸞爲左仆射。詔增內外有務衆官祿奉。丙戌,詔故太宰褚彥回、故太尉王儉、故司空柳世隆、驃騎大將軍王敬則、鎮軍大將軍陳顯達、故鎮東將軍李安人配饗太祖廟庭。

      十二月乙巳,使司徒參軍蕭琛聘于魏。

      十一年春正月戊午,以驃騎大將軍、豫州刺史王敬則爲司空。乙亥,皇太子長懋薨。

      二月,雍州刺史王奐有罪,伏誅。

      三月丙寅,以金紫光祿大夫王晏爲尚書右仆射。

      夏四月癸未,魏人來聘。甲午,立皇孫昭業爲皇太孫,賜天下爲父后者爵一級。

      五月戊辰,以旱故,都下二縣、朱方、姑孰權斷酒。

      秋七月丁巳,曲赦南兗兗豫司徐五州,南豫州之歷陽譙臨江廬江四郡三調,衆逋宿責,并同原除。其緣淮及青、冀新附僑人,復除已訖,更申五年。

      先是魏地謠言,“赤火南流喪南國”。是歲,有沙門從北齎此火而至,色赤于常火而微,云以療疾。貴賤爭取之,多得其驗。二十馀日,都下大盛,咸云“圣火”。詔禁之不止。火灸至七炷而疾愈。吳興丘國賓密以還鄉,邑人楊道慶虛疾二十年,依法灸即差。

      是月,上不豫,徙御延昌殿,始登階而殿屋鳴吒,上惡之。魏軍將至,上慮朝野憂惶,力疾召樂府奏正聲伎。戊寅,大漸,詔曰:“始終大期,圣賢不免,吾行年六十,亦復何恨。但皇業艱難,萬機自重,不能無遺慮耳。太孫進德日茂,社稷有寄,子良善相毗輔,思弘正道。內外衆事無大小,悉與鸞參懷。尚書是職務根本,悉委王晏、徐孝嗣。軍旅捍邊之略,委王敬則、陳顯達、王廣之、王玄邈、沈文季、張瑰、薛深等。百辟庶僚,各奉爾職,謹事太孫,勿有懈怠。”又詔曰:“我識滅后,身上著夏衣畫天衣,純烏犀導,絓諸器服,悉不得用寶物及織成等,唯裝復夾衣各一通。常所服刀長短二口,鐵環者,隨入梓宮。祭敬之典,本在因心,靈上慎勿以牲爲祭。祭惟設餅、茶飲、乾飯、酒脯而已。天下貴賤,咸同此制。未山陵前,朔望設菜食。陵墓萬世所宅,意常恨休安陵未稱,今可用東三處地最東邊以葬我,名爲景安陵。喪禮每存省約,不須煩人,百官停六時入臨,朔望祖日可依舊。諸主六宮,并不須從山陵。內殿鳳華、壽昌、曜靈三處,是吾所改制。夫貴有天下,富兼四海,宴處寢息,不容乃陋,謂此爲奢儉之中,慎勿壞去。顯陽殿玉像諸佛及供養,具如別牒,可盡心禮拜供養之。應有功德事,可專在中。自今公私皆不得出家爲道,及起立塔寺,以宅爲精舍,并嚴斷之。惟年六十,必有道心,聽朝賢選序,已有別詔。諸小小賜乞,及合內處分,亦有別牒。內外禁衛勞舊主帥左右,悉令蕭諶優量驅使之。”是日上崩于延昌殿,年五十四。群臣上諡曰武皇帝,廟號世祖。九月丙寅,葬景安陵。

      上剛毅有斷,政總大體,以富國爲先。頗喜游宴、雕綺之事,言常恨之,未能頓遣。臨崩,又詔:“凡諸游費,宜從休息。自今遠近薦獻,務存節儉,不得出界營求,相高奢麗。金粟繒纊,敝人已甚,珠玉玩好,傷俗尤重,嚴加禁絕。”

      論曰:齊高帝基命之初,武功潛用,泰始開運,大拯時艱。及蒼梧暴虐,釁結朝野,而百姓懔懔,命縣朝夕。權道既行,兼濟天下。元功振主,利器難以假人,群方戮力,實懷尺寸之望,豈惟天厭水行,固已人希木德,歸功與能,事極乎此。武帝云雷伊始,功參佐命,雖爲繼體,事實艱難。御袞垂旒,深存政典,文武授任,不革舊章,明罰厚恩,皆由己出。外表無塵,內朝多豫,機事平理,職貢有恒,府藏內充,人鮮勞役。宮室苑圃,未足以傷財,安樂延年,衆庶所同幸,亦有齊之良主也。據齊、梁紀錄,并云出自蕭何,又編御史大夫望之以爲先祖之次。案何及望之于漢俱爲勛德,而望之本傳不有此陳,齊典所書,便乖實錄。近秘書監顔師古博考經籍,注解漢書,已正其非,今隨而改削云。


      譯文

      齊太祖高皇帝名叫道成,字紹伯,小字斗將,姓蕭氏。他的先祖本來居住在東海蘭陵縣中都鄉中都里,晉朝的元康元年,惠帝分出東海郡的一部分成為蘭陵,所以又是蘭陵郡人。中間發生喪亂,高帝的高祖淮陰令蕭整,字公,渡江后住在晉陵武晉縣的東城里,寓居江東的人,都僑置本土,加上一個“南”字為名,從而又是南蘭陵人。

      高帝的曾祖蕭俊,字子武,職位是即丘令。高帝的祖父蕭樂子,字閨子,職位是輔國參軍,宋朝升明年間(477~479)贈官太常。高帝的父親蕭承之,字嗣伯,少年時期就懷有大志,文才體力過人,在宋朝做官為漢中太守。梁州平定后,因功升任龍驤將軍,后來擔任南泰山太守,封爵位為晉興縣五等男,又改任右軍將軍。元嘉二十四年(447)去世,梁州人思念他,在峨公山立廟祭祀。升明二年,追贈散騎常侍、金紫光祿大夫。

      高帝于宋朝元嘉四年(427)生,天姿儀表英俊異常,額如龍,聲似鐘,身高七尺五寸,鱗紋長遍全身。舊宅在武進縣,宅南面有一株桑樹,高達三丈,橫生四條大枝,形狀好像華蓋。高帝長到幾歲的時候,喜歡在樹下玩耍,他的堂兄蕭敬宗說:“這棵樹是為你而生的。”儒生雷次宗在雞籠山建立了一所學校,高帝年紀十三歲,在那里學習了《禮》和《左氏春秋》。

      元嘉十七年(440),宋朝的大將彭城王劉義康被罷官,遷往豫章,高帝的父親領兵防守,高帝舍棄學業南行。十九年,竟陵的蠻人發生騷動,宋文帝派高帝率領一支偏軍去討伐沔北的蠻人。二十三年,雍州刺史蕭思話鎮守襄陽,讓高帝跟隨自己,最初擔任左軍中兵參軍。二十九年,率領偏軍征討仇池,攻破了他們的武興、蘭皋兩處營壘,隨即從谷口進入關中。還差八十里到長安的時候,梁州刺史劉秀之派遣司馬馬注幫助高帝,攻下了談提城。魏國的救兵趕到,高帝的軍隊人少而且疲憊,又聽說文帝逝世,于是便燒掉城池退回南鄭。

      后來他承襲了晉興縣五等男的爵位。擔任建康令,有賢能的名聲。少府蕭惠開素有知人的眼光,他對別人說:“從前魏武帝經營洛陽北部的時候,人們都佩服他的英明,現在看蕭建康,一定會超過他。”

      宋明帝即位,擔任右軍將軍。當時四方背叛朝廷,會稽太守尋陽王劉子房和處在東方的各郡全都起兵。明帝任命高帝為輔國將軍,向東征討。到了晉陵,一天攻破了敵軍十二座營壘,分兵平定各縣。后來徐州刺史薛安都占據彭城歸了魏國,派遣他的侄子薛索兒進攻淮陰,又征派高帝前往征討,薛索兒戰敗逃往鐘離,高帝追到黯..然后返回。任命他為驍騎將軍,封西陽縣侯,改任巴陵王衛軍司馬,跟隨鎮守會稽。

      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派遣臨川內史張淹從鄱陽的山道進入三吳,宋明帝派遣高帝討伐他。當時朝廷的軍械衣甲全都用于南討部隊了,高帝的軍中用品短缺,于是便編織棕樹皮作為騎馬的鞍具,折斷竹子作為寄生,夜里舉火進軍。賊軍望見十分恐懼,還沒交戰就先逃走了。返回以后,任命為桂陽王征北司馬、南東海太守,負責掌管南徐州。張永等人在彭城失敗以后,淮南軍力薄弱,任命高帝為代冠軍將軍、持節、都督北討前鋒諸軍事,鎮守淮陰。改任南兗州刺史,督掌五州,依舊督掌北討。

      明帝嫌高帝沒有大臣相貌,而世間流傳高帝會成為天子,明帝越發懷疑,便派冠軍將軍吳喜留下軍隊駐在破釜,自己拿一銀壺酒封了賜給高帝。高帝穿著軍服出門迎接,恐怕是毒酒,不敢喝,將要出逃,吳喜告訴他這是真心誠意,并且自己先喝,高帝便一杯杯斟上喝了。吳喜回去,明帝心里才高興了。

      泰始七年(471),高帝被征回京,部下勸他不要聽從征調。高帝說:“主上自己殺死各位弟兄,是因為太子幼弱,作的是自己百年后的打算,與別的家族有什么關系。應該迅速出發,事情慢了會被懷疑的。現在骨肉相害,當然不會有廣遠綿長的命運,災難將要發生,還要與各位同心合力哩。”到京后,任命為散騎常侍、太子左衛率。明帝逝世,遺詔任命高帝為右衛將軍,兼任衛尉,配備軍士五百人,和尚書令袁粲、護軍褚彥回、領軍劉面力共同掌管機要大事。不久解除衛尉,任命為侍中,兼管石頭戍軍事。

      元徽二年(474)五月,江州刺史桂陽王劉休范在尋陽起兵,朝廷驚駭恐慌,高帝和褚彥回等人集合在中書省計議,無人說話。高帝說:“過去在長江上游謀劃叛亂,都是因為緩慢失敗,劉休范必定會從以前的失敗中接受警戒,輕兵急下,利用我們沒有防備的空檔,請允許我在新亭駐兵以抗擊他的前鋒。”于是找來筆寫下奏議,其余的人都簽名同意。中書舍人孫千齡與劉休范有秘密契約,獨自提出:“應該依舊還是派遣軍隊據守在梁山。”高帝臉色嚴肅地說:“賊軍現在已經迫近,梁山哪里能夠趕到?新亭乃是軍事要沖,我所希望的就是以死報國。”于是單獨乘一輛車,身穿白衣服出京前往新亭。任命高帝為使持節、都督征討諸軍事、平南將軍,贈給樂隊一部。修筑新亭城壘還沒結束,賊軍的前鋒已經到達,高帝當時解衣高臥,以安定軍心。于是找來白虎幡,登上西城墻,指揮寧朔將軍高道慶、羽林監陳顯達、員外郎王敬則,乘船與賊軍進行水戰,把他們打得大敗。不到一個時辰,張敬兒斬下了劉休范的頭,官軍與賊軍都不知道。他們的另一個將領杜黑蠡猛攻東面的城壘,高帝挺身上馬,率領幾百人出戰,與杜黑蠡交鋒,從下午申時直到天明,箭和石頭一直不間斷。這天夜里下著大雨,鼓聲和叫喊都不能聽到。將士連日不能睡眠和吃飯,軍中的馬匹夜驚,在城內亂跑。高帝拿著蠟燭端正地坐著,厲聲地呵斥制止他們,像這樣重復了多次。

      賊軍統帥丁文豪設下埋伏,在皂莢橋將官軍擊敗,一直開到朱雀航,王道隆、劉面力都已經戰死。起初,劉面力心志高逸,建造園宅,取名“東山”,十分忽略時務。高帝說:“將軍身負先帝臨終遺命的重任,值此艱難之日,您卻崇尚閑適自在,不注意審察官員,有朝一日出了事情,后悔還來得及嗎?”劉面力并不采納,終于敗亡。等賊軍進至杜姥宅,車騎典簽茅恬打開了東府大門把賊軍放入,冠軍將軍沈懷明在石頭城逃散,張永在白下潰敗,宮內傳言新亭也已經陷落,太后拉著蒼梧王的手痛哭說:“天下的事情完了。”高帝派遣各軍主將陳顯達、任農夫、張敬兒、周盤龍等從石頭城渡過淮河,抄小路從承明門進城保衛皇宮。

      當時劉休范的典簽許公與詐稱劉休范就在新亭,士人和百姓都很惶惑,前往打算歸附劉休范,遞名帖求見的人數以千計,等到了那里,卻是高帝。高帝得了名帖隨即就把它們燒掉。他登上城墻面向北方告訴大家說:“劉休范父子前天都已經被殺死,在南岡下面斬戮了他們的尸體,我是蕭平南,各位請好好看清楚。你們的名帖都已經燒掉了,不要害怕。”高帝分別派遣各路軍隊擊平了賊軍,凱旋入京。百姓圍在長長的道路兩旁聚觀,說:“保全國家的,就是此公啊。”高帝和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引咎解職,朝廷不允許。改任散騎常侍、中領軍、都督、南兗州刺史、鎮軍將軍,晉升爵位為公。與袁粲、褚彥回、劉彥節等輪流上朝議決朝中大事,號稱“四貴”。

      劉休范平定以后,蒼梧王漸漸行為兇暴起來,屢次企圖陷害高帝,曾經率領幾十個人直接進入鎮軍府。當時暑季炎熱,高帝白天臥床休息裸露著身體,蒼梧王讓高帝站在室內,在腹部畫上射箭的靶子,自己把弓拉滿,將要把箭射出。高帝神色不變,嚴肅地板著臉說:“老臣無罪。”蒼梧王的隨從王天恩勸諫說:“領軍的肚子大,是個很好的箭靶子,而一箭便把他射死,以后就沒辦法再射了,不如用雹箭射他。”于是蒼梧王就取了一支以骨為鏃的雹箭,一箭就中了高帝的肚臍。蒼梧王把弓扔在地下,大笑著說:“我這個射手怎么樣?”當時建平王劉景素為朝野人士所歸心,暗中為了自我保全的目的,向高帝表明了誠心,高帝拒絕而不采納。劉景素不久就起兵了,高帝出兵屯駐在玄武湖,事情平定了才回來。

      高帝的威名很大,蒼梧王對他深深猜忌,他用木頭刻為高帝的形狀,把肚子畫成箭靶,親自射這個木像,又命令左右的人射,射中的給獎賞,卻都不能射中。當時高帝住在領軍府,蒼梧王親自前來放火燒他,希望高帝出來,從而殺死他,高帝則堅持躺在里面不動。蒼梧王越發憤怒,所見的東西,都喊作高帝。同時他又親手磨出一把短矛,說:“明天要用它殺死蕭道成。”陳太妃罵他說:“蕭道成對國家有大功,現在害死他,誰替你盡力?”所以停下了。高帝企圖和袁褚一起廢舊立新,卻總是不被聽從。

      元徽五年(477)七月初七,楊玉夫等與直閣將軍王敬則通謀殺了蒼梧王。帶上人頭,讓隨行的陳奉伯藏在衣袖中,依照平常的方法,口稱圣旨打開了承平門,拿出一個口袋把它裝起來,給了王敬則。王敬則馳馬到了領軍府,叩門大叫,自己把情況報告了高帝,門仍舊不開,王敬則從門縫中把人頭拿給高帝看,高帝還是不相信,于是便從墻上把人頭扔過去,高帝要來水洗凈了察看,王敬則便跳墻進來。高帝光著腳跑出來,王敬則叫道:“事情平定了。”高帝才穿上了軍服,騎上平時所騎的赤紅馬,夜里進入宮殿,殿里的人都很驚恐;等知道蒼梧王死了,都齊喊萬歲。后來高帝登基,稱這匹馬為“龍驤赤”。第二天,召來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入宮聚集在西鐘槐樹下計議。高帝以皇位讓劉彥節,劉彥節沒有回答。高帝胡須全都張開了,眼光有如閃電。然后讓袁粲,又不接受。王敬則于是拔出刀來,在座位旁邊跳著指揮眾人說:“天下大事,都應該委系于蕭公,有敢再說一句的,讓他血染王敬則的鋼刀!”于是喊來虎賁劍戟羽儀,自己取來白紗帽戴在高帝頭上,讓高帝即位,說道:“今天誰敢再動,事情要趁熱干完。”高帝嚴肅地呵斥他說:“您自己全不了解。”袁粲想說什么,王敬則又呵斥他,便止住了。高帝這才提議,準備法駕,到東城去,迎立順帝。于是長刀攔住了袁粲、劉彥節等人,他們都驚恐失色地回去了。十三日,高帝改任鎮守東府,和袁粲、褚彥回、劉彥節各人可以帶武裝儀仗五十人入殿。十五日,任命高帝為侍中、司空、錄尚書事、驃騎大將軍,封為竟陵郡公,贈給油幢絡車,班劍三十人。高帝堅持辭讓三公之位,便授予他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

      十二月,荊州刺史沈攸之反叛,稱言是太后詔令自己進京。十八日,高帝入坐朝堂,命令各路將領西討,平西將軍黃回擔任都督為前鋒。在這以前,太后哥哥的兒子前湘州刺史王蘊,遭到母親的喪事離職,回到巴陵,停船與沈攸之密謀,便下行到郢州。武帝當時擔任郢州長史,王蘊等武帝出去吊喪,趁機作亂,占據了郢城。武帝知道后,不再出來。王蘊回到東府前,又想見到高帝,高帝又不出來吊喪。兩次計策沒有得逞,外面的陰謀越加牢固。司徒袁粲、尚書令劉彥節見高帝的威望越來越盛,顧慮自己會不安全,便與黃回等人互相勾結舉事,殿內宿衛的主帥無不協同行動。沈攸之反叛的消息剛到的時候,高帝前往石頭城去找袁粲謀劃,袁粲聲稱有病不見,到了二十三日夜,他們按照預約起兵占領石頭城。當夜丹陽丞王遜宣告叛變。劉彥節的堂弟領軍劉韞和直閣將軍卜伯興等嚴整率兵為內應,高帝命令王敬則在宮內把他們殺死。派遣各路將領進攻石頭城,王蘊率領幾百名精兵穿戴盔甲去投奔袁粲,城門已經關閉,官軍又到,于是沖散了。眾軍進攻石頭城,斬了袁粲,劉彥節逃往額擔湖,王蘊逃往斗場,全部被捉住并且斬首。袁粲的典簽莫嗣祖曾與袁粲一同謀劃,王蘊寵愛的人張承伯隱藏王蘊,高帝都赦免了他們并且加以任用。當時黃回留駐在新亭,聽說石頭城已經被攻下,便聲稱是來救援,高帝知道而不說破,撫慰他們愈加豐厚,派遣黃回西上,黃回流淚告別。

      升明二年(478)正月,沈攸之被平定。二月,宋順帝晉升高帝為太尉,都督十六州諸軍事,高帝上表送還黃鉞。三月初二,增加班劍為四十人、可以帶武裝衛士一百人進殿。二十九日,增加羽葆、樂隊。大明、泰始以來,相沿奢侈,在百姓中形成風俗,到了高帝輔佐朝政,奏表撤銷御府,省去了兩處尚方的各種玩飾器物,到現在,又上表禁止人間華麗虛偽的各種東西,共十七條。其中宮廷及諸王的衣服用物,雖然依據舊時的規模,但也請求詳細擬訂。

      九月初二,任命高帝為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太傅,兼任揚州牧,可以帶劍穿履上殿,入朝不必趨步,贊拜不須報名,設置左右長史、司馬、從事中郎、掾、屬各四人。高帝堅持辭讓,詔令派人規勸,才接受了黃鉞,辭掉特殊禮遇。初十,贈給三望車一輛。

      三年正月初三,高帝上表請求免除百姓拖欠的債務。十四日,贈給前部羽葆、樂隊。十五日,命令太傅府照舊辟召士人。二十五日,贈給高帝武裝衛士五百人,可以出入宮殿。二月二十二日,重申前次的命令,可以帶劍穿履上殿,入朝不用趨步,贊拜不須報名。三月初二,宋帝詔令晉升高帝職位為相國,總領百官,封給他十個郡,名號為齊公,具備九錫之禮,贈給遠游冠,地位在諸侯王以上,贈給相國綠綬帶。高帝再三辭讓,公卿紛紛奉勸堅持請求,才接受了。十五日,下令赦免國內死刑以下的罪犯。宋帝詔令齊公在十郡以外,可以隨便任用人員。因為齊國初建,撥給錢五百萬、布五千疋、絹五千疋。任命太尉左長史王儉為尚書右仆射,兼管吏部。

      四月初二,宋帝又詔令晉升齊公為王,以豫州的南梁、陳、潁川、陳留,南兗州的盱眙、山陽、秦、廣陵、海陵、南沛,增加齊王的封地為二十郡。派司空褚彥回帶著圣旨去授予印璽,改立王社,其余和原來一樣。十五日,命令齊王的冕冠可以有十二個玉串,建立天子旌旗,出入警戒清道,乘坐金根車,套六匹馬,具備五時副車,設置旄頭、云罕,樂舞采用八佾,設置木架編鐘懸掛在宮中,王世子為太子,王女王孫的爵位任命,一律和舊時的規制一樣。

      二十日,宋帝因為看到天命在齊,于是下詔禪位,當天退居到東面的府邸。二十一日,派遣使者送來冊命,高帝堅決推辭,宋朝王公以下陳留王劉粲等人,都到他門上,高帝還是沒有答應。齊國的世子卿士以下也堅持請示;兼太史令、將作匠陳文建奏呈了祥瑞的征兆,于是闡說漢朝從建武元年(25)到建安二十五年(220)一百九十六年而禪讓給魏朝;魏朝從黃初元年(220)到咸熙二年(265)四十六年而禪讓給晉朝;晉朝從泰始元年(265)起到元熙二年(420)一百五十六年而禪讓給宋朝;宋朝從永初元年(420)到升明三年(479),共六十年;都是以六終結,以六受命,六是個最高的限位。檢驗以往,測度當今,是如此地明顯,我冒昧地以自己的職責,詳細敘說一管之見,惟愿順應天時,符合吉兆。兩朝的公卿大臣又堅持請求。尚書右仆射王儉啟奏說:“接受了宋帝遜位的詔書,我等提議,應該如期接受禪讓。”高帝才答應了。

      建元元年(479)夏季的四月二十三日,皇帝在南郊即位,用木柴燎火祭天。典禮結束,準備車駕,視察太康宮,走到太極前殿。實行大赦,改換年號。賜給每人爵位二級,文武職位二等,鰥寡孤獨不能自己養活的,每人分谷物五斛。拖欠的租子、以前的舊債不再收繳。因為評論鄉人和議論朝政、收贓貪污與淫穢盜竊而至犯罪的,一律蕩滌,清除以前的登記,重新開始。長期徒刑詔令關押的,特別加以寬大放回。丟官失爵、監禁服役的,一律依據舊的典章。封宋帝為汝陰王,在丹陽舊縣城建筑宮殿,采用宋朝的歷法,車旗和衣服的顏色,完全和晉、宋過去禪讓時的辦法一樣,上書不稱為表,答表不稱為詔。宋朝的諸王都降為公,郡公主為縣君,縣公主為鄉君。詔令降宋朝的南康郡公為縣公,華容公為侯,萍鄉侯為伯,減少食戶各有不等,用以保持對于劉穆之、王弘、何無忌的祭祀。追尊已故的皇父為宣皇帝,已故的皇母為孝皇后,陵墓名為永安。妃子稱為昭皇后,陵墓名為泰安。詔令劫賊家里被關押在官府監獄中的其余成員全部寬大赦免。那些因為爭斗事端而遠遠遷徙的,一概聽憑他們歸還本土。二十七日,任命荊州刺史蕭嶷為尚書令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停止四方奉獻賀禮。二十八日,詔令兩宮的諸王,都不準營建園林,封占湖山。于是停止征收太官池的禁苑稅。二十九日,詔令宋朝的帝、后、藩王的各個陵墓,根據情況配置守衛人員。

      五月初五,以河南王吐谷渾拾寅為驃騎大將軍。下詔規定宋氏府第的級別,根據標準增減。有關部門奏請保留襄陽郡公張敬兒等六十二人、新封廣興郡公沈曇亮等一百二十二人。把元嘉歷改為建元歷,以正月的卯日祭祀路神,以十二月的未日祭祀祖先。初六,下詔說:“募兵取將,懸賞買士,都是暫時變通的辦法,從今以后,可以取消各種招募。”十四日,河南國派遣使者前來朝貢。十五日,詔令派遣兼散騎常侍十二人,巡行四方。十八日,汝陰王去世,齊朝加以記載,追謚為宋順帝。二十日,處死了陰安公劉燮等人。

      六月初十,詔令宋朝末年以來,枯朽的骸骨、毀掉的棺材,普遍地下土埋葬。十五日,備好了車馬,把七個廟的廟主接到太廟。十九日,立齊太子蕭賾為皇太子。停止各州郡的獻禮慶賀,減免死罪以下的刑罰,并且延長前面頒布的赦令一百天。立皇子蕭嶷為豫章王,蕭映為臨川王,蕭晃為長沙王,蕭曄為武陵王,蕭詗為安成王,蕭鏘為鄱陽王,蕭鑠為桂陽王,蕭鑒為廣興王,皇孫蕭長懋為南郡王。二十日,把宋順帝葬在遂寧陵。

      秋季的七月初七,因為特殊情況而赦免交州境內罪犯。十七日,詔令南蘭陵的故土老鄉,長期免除租布稅收;武進是王業的墓地,免除徭役十年。

      八月二十四日,省去了陳留國。丁巳日,立皇子蕭鈞為衡陽王。

      九月初二,詔令因為二吳、義興三郡遭到水災,減少今年的田租。初六,重新設置南蠻校尉官。初七,任命司空褚彥回為尚書令。

      冬季的十月初八,立彭城人劉胤為汝陰王,作為宋朝的后人。十一日,祭祀太廟。十三日,汝陰王太妃王氏去世,追贈為宋恭皇后。二十一日,荊州的天井湖出現一種綿,人們使用它與常見的綿沒有區別。

      二年春季的正月初一,實行大赦。任命司空褚彥回為司徒,任命尚書右仆射王儉為左仆射。初四,在南郊祭天。

      二月初一,魏國軍隊進攻壽陽,豫州刺史垣崇祖將他們擊敗退走。二十七日,派遣使者巡視慰問淮、肥、徐、豫各州最貧困和遇難的邊地居民。

      三月,百濟國派遣使者前來朝貢,封他們的國王牟都為鎮東大將軍。

      夏季的四月初一,晉升高麗王樂浪公高璉的稱號為驃騎大將軍。

      五月,建起京城的六門城墻。

      秋季的九月初一,發生日食。丙子日,蠕蠕國派遣使者前來朝貢。

      冬季的十二月初七,任命司空褚彥回為司徒。二十一日,任命驃騎豫章王蕭嶷為司空。

      三年春季的正月初一,詔令王公卿士呈獻正直言論。十五日,立皇子蕭鋒為江夏王。

      二月二十日,罷免了南蠻校尉官。夏季的四月二十二日,首次規定東宮的臣僚用下官的禮節尊敬聞喜公蕭子良等人。

      六月二十四日,實行大赦。

      秋季的七月初一,發生日食。

      九月十四日,蠕蠕國王派遣使者希望共同攻打魏國,貢獻獅子皮做的褲褶。烏程令吳郡人顧昌玄,因為父親顧法秀在宋泰始年間北征死亡,尸體沒有運回來,而顧昌玄宴樂游玩,與平常人沒有區別。有關部門請求加以公正的評論。二十九日,設置了會稽山陰縣獄丞。

      冬季的十月初一,任命河南王的世子吐谷渾易侯為西秦、河二州刺史、河南王。

      十二月初一,高麗國派遣使者前來朝貢。命令散騎常侍虞炎等十二人到各州郡巡行,觀察了解風俗。

      四年春季的二月初十,皇上生病。二十五日,詔令對在京囚禁的犯人分別給予寬大處理,免除元年以前拖欠的債務。

      三月初六,召見司徒褚彥回、左仆射王儉接受臨終囑托。初八,皇帝在臨光殿逝世,終年五十六歲。群臣上謚號為高皇帝,廟號太祖。棺材在東府前面的碼頭運上龍舟。四月二十二日,埋葬在武進的泰安陵,在龍舟上最后哭罷,朝內外恢復正常。

      高帝年少時就有宏大的器量,喜怒不表現在臉上,常常深沉靜默,經常懷有統一四海的雄心。學識淵博,善寫文章,工于草書和隸書,下棋屬于第二品。雖然經營大業十分艱險,卻并不荒廢平時的學業。即位以后,自己從不使用精細物品,公主的衣服中有一只大玉導,因為它是助長奢侈的源泉,命令把它打破。凡是異常的器物都讓依照前例毀棄。后宮的器物欄桿,用銅作裝飾的,都改為用鐵。內殿用黃紗帳,宮人穿紫皮履。華蓋上除去金華爪,用鐵彎釘。他常常說:“讓我治理天下十年,定會使黃金和黃土價格相同。”打算以自身作為下面的表率,移風易俗。他性格寬厚,曾與直閣將軍周覆、給事中褚思莊共同下棋,連下了多局而不疲倦,周覆便壓住高帝手,不許他悔棋。高帝就是如此寬厚。他所著的文章、作品,詔令中書侍郎江淹加以編排整理。又詔令東觀學士撰寫《史林》三十篇,屬于魏文帝《皇覽》一類。

      起初高帝十七歲的時候,曾經夢見乘一條青龍上天,向西行走追趕太陽。高帝家的舊墳是在武進縣的彭山,山岡相連,幾百里不斷,上面常有五色的云彩,又有龍從其中出現。皇上當時已經大貴,宋明帝十分厭惡他,派遣善于占看墓地風水的高靈文前往墳地占看。高靈文首先求見了太祖,回來以后,用假話回答說:“不過出個諸侯罷了。”又秘密地告訴太祖說:“貴不可言。”明帝的心意仍然沒有完了,派人到墳上去踐踏,用旁門左道來壓制他。高帝后來在所立的華表柱上忽然發出龍一樣的鳴聲,響震山谷。明帝臥病,為自己身后的事情考慮,多多地剪除功臣,高帝也被懷疑,常常說:“蕭道成有反相。”當時高帝鎮守淮陰,常常懷著憂慮和恐懼,忽然見到有神人對高帝說:“不要有什么憂慮,子孫一定會昌盛的。”泰始三年(467),宋明帝派前淮南太守孫奉伯前往淮陰監視皇帝元旦朝見群臣的宴會。孫奉伯從前和高帝相待誠懇,這次前往,高帝與孫奉伯在同一個房子里住宿,孫奉伯夢見高帝乘龍上天,在下面去抓龍腳,沒有抓住。醒了以后,敘說夢中情景,于是對高帝說:“蕭兗州一定會大大保護天下百姓,而小弟卻不能參與了。”孫奉伯終于死在宋代。又參軍崔靈建夢見天帝對自己說:“蕭道成是我的第十九個兒子,我去年已經派人授給他天子的職位。”考察自從三皇五帝以來,接受天命的皇帝的次第,到高帝是十九個。后來做領軍,一個會望氣的人叫陳安寶見高帝身上總是有紫黃氣。陳安寶對王洪范說:“這個人貴不可言。”高帝所住的武進縣有一條路,相傳叫作“天子路”。有的說是秦始皇走過,有的說是孫氏的舊跡。當時訛傳東城出天子。此后建安王劉休仁鎮守東府,宋明帝很恐懼,殺了劉休仁,而且常年關閉東府不去住。宋明帝又屢次駕臨,改“代”作“伐”,以壓王氣。又派兒子安成王前往代替他。后來蒼梧王失敗,安成王代替他即位,當時都說是一種應驗。術數家推斷,高帝舊居武進東城村,“東城”的說法,就在這里。升明二年(478)冬天,延陵縣季子廟一口沸水井的北面,忽然聽到有金屬和石器的聲音,人們懷疑它的異常,鑿地深三尺,發現了一口沸水井,泉水奔涌如同波浪。那個地方又響,就又開鑿,也得到了一口井,泉水也是那樣涌沸。從井中得到了一條木簡,長一尺,寬二分,上面有隱約鼓起來的字跡,是說:“廬山道人張陵再拜,到陛下居處問候安好。”木簡堅硬潔白,字色則是黃的。《瑞應圖》上說“浪井不鑿自成,王者清凈,則有仙人來主持它。”會稽的剡縣有一座山,名叫刻石。父老相傳說,“山雖然名字叫刻石,卻不知道文字在哪里”。升明末年,本縣人倪襲祖打獵,忽然見到石頭上有文字,共有三處,好像是生在上面的,文字都無法辨識,于是把苔蘚去掉細看,那塊大石頭上的文字是:“這塊石頭,是黃石公化氣而成。”那塊豎石頭上的文字是:“黃天星,姓蕭,字道成,得到賢帥,天下太平。”那塊小石頭上的文字是:“刻石頭的人是誰?是會稽南山李斯刻秦望山之封。”《孝經鉤命決》說:“誰人起,視名將。”將,就是高帝的小字。《河洛讖》說:“歷年七十水減緒,風云俱起龍鱗舉。”又說:“肅肅草成,道德盡備。”按宋朝是水德。義熙元年,是宋武帝王業的開始,到齊朝接受天命,是七十年。又《讖》中說:“蕭為二士天下樂。”按二士就是“主”字。郭文舉《金雄記》說:“當復有作,肅入草。”《易經》說:“圣人作,萬物睹。”“當復有作”,就是說的圣人作。王子年歌中說:“欲知其姓草肅肅,谷中最細低頭熟,鱗身甲體永興福。”谷中最精細的是稻子,也就是道,熟也就是成。又歌唱道:“金刀利刃齊刈之。”金刀就是“劉”字,“刈”也就是剪。孔子《河洛讖》說:“遏河梁,塞龍泉,消除水災泄山川。”水就是宋,宋氏成為災害,所以說是水災。梁也是水,遏河梁,那么走的路就形成了。路,也就是道。消除水災,就是除去宋朝水氏的災害。《河圖讖》又說:“上參南斗第一星,下立草屋為紫庭,神龍之岡梧桐生,鳳鳥戢翼朔旦鳴。”南斗,是吳地的分野,草屋居上,是“蕭”字的形象。在此以前,益州有山,古老相傳叫作齊后山。升明三年四月二十三日,有個和尚叫玄暢的,在這座山上建立了一所住處,同一天高帝登上皇位。這個月的二十四日,滎陽郡人尹千,在嵩山東南角見天上像下雨一樣下石頭,落地后石頭裂開,有玉璽藏在當中。玉璽三寸見方,文字說:“戊丁之人與道俱,肅然入草應天符,掃平河、洛清魏都。”又說:“皇帝運興。”尹千拿著玉璽去見雍州刺史蕭赤斧,蕭赤斧把它獻上。按宋武帝在嵩高山得到玉璧三十二枚,神人說:“這是宋朝預卜年世的數字。”三十二,就是二“三十”,宋朝從接受天命到禪讓于齊朝共六十年。看來高帝的符應就是這樣,現在都把它們記錄保存下來。

      齊世祖武皇帝名叫賾,字宣遠,是高帝的長子,宋元嘉十七年(440)六月初三生于建康縣的青溪宮。即將生產的那天夜里,孝皇后、昭皇后都夢見有一條龍盤在屋里,所以他的小字便取為龍兒。十三歲時,夢見有人用筆在他的身體左右兩邊一畫就成了兩個翅膀,又穿著孔雀羽衣裳在空中飛舞,全身生著絨毛,頭發長到腳跟。有人指著皇上腳踩的地說是“周文王之田”。又曾在所住的房子里得到玉璽一枚,文字是“皇帝行璽”。又得到一種很奇怪的錢,文字是“北斗星”,另有雙刀、雙貝和一個人形帶劍的器物。

      曾任職宋朝為贛縣令。江州刺史晉安王劉子勛反叛朝廷,皇上不聽他的命令。南康相沈肅之便把皇上抓進該郡監獄,族人蕭欣祖、門客桓康等沖破監獄把皇上救出,皇上于是率部下一百余人舉行起義。在揭陽山避難,曾有白雀前來聚集,聽到山中有清雅的玉漏聲響。又見山上用石頭壘成了一座佛像,它旁邊忽然長出一棵樹,形狀像華蓋,青翠扶疏,與其他樹木不同。皇上將要討伐戴凱之,隆重宴饗士卒。這一天天氣特別熱,皇上讓各人自己折荊枝遮擋太陽,話還沒說完,卻忽然有云彩遮出了濃蔭,正好罩住兵士宴會的地方,宴會結束云才散去。后來擔任廣興相的時候,嶺南長久干旱,河水干枯,商人旅客不能通行。皇上的部隊趕到后,沒下雨卻河水暴漲,于是得以順利渡過。

      元徽四年(476),先后調任晉熙王鎮西長史、江夏內史、行郢州事。宋順帝即位后,征調晉熙王劉燮擔任撫軍、揚州刺史,任命武帝為左衛將軍,輔佐劉燮一齊前往。沈攸之事件發生后,尚未得到朝廷的命令,武帝認為在中游可以等待敵人,于是就占領了盆口城,為戰斗做好了準備。高帝聽到消息后說:“這真是我的兒子啊。”在盆城挖護城河的時候,得到一枚大錢,文字是“太平百歲”。當時城內缺水,打算引水入城,開始挖掘城內,遇到了有潛伏的泉水涌出,像這樣的地方有九處,用也用不完。武帝上表請求西進討伐,沒有批準,便派了一部分軍隊去支援郢州,平西將軍黃回等,都受皇上指揮。升明二年(478),事件平息,升任江州刺史,封為聞喜縣侯。同年,調任侍中、領軍將軍。不久兼任督京畿諸軍事。升明三年,又擔任尚書仆射、中軍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進爵位為“公”,配給儀仗二十人。

      齊國建立,他是齊公的世子。改任侍中、南豫州刺史,配備油絡車、羽葆、樂隊,增加班劍為三十人。以石頭城做為世子宮,所設置的官屬除東西二率府以外,各坊省的服飾,完全和東宮一樣。晉升為王太子。高帝即位,封為皇太子。

      建元四年(482)三月初八,高帝逝世,在這一天,皇太子登上皇位,實行大赦。出征和鎮守的郡縣官長、野戰和屯守的部隊首領,都要居喪三天,不得擅離職守。都市城鎮守衛、邊防戰備隊伍,一律不準返回。十一日,稱言遵從先帝的遺詔,任命司徒褚彥回為錄尚書事,尚書左仆射王儉為尚書令,車騎將軍張敬兒開府儀同三司。下詔書說:“喪禮雖然有一定的規制,但先王的旨意常常愿求簡約,朝內官員可以三天進宮哭吊一次,朝外官員可以隔一天進宮哭吊一次。以后有了大喪都照此辦法。”十三日,任命前將軍王奐為尚書左仆射。十六日,任命司空豫章王蕭嶷為太尉。十九日,下詔免除以前拖欠的修城費,從今以后,重新明確舊的規章。起初按晉、宋兩朝的舊規定,接受官職二十天,就要送修城錢二千。宋朝泰始初年,兵役龐大起來,接受官職的人數以萬計,軍務緊急,事情來不及辦理,從此自令仆以下,都不再繳送。二十年當中,死期多得數不盡,官府文書催逼,經常遭受騷擾,到現在一齊掃除,百姓們都感到高興。

      皇上剛毅善斷,政治上能把握大體,以國家富強為首要的目標。他很喜歡游樂宴飲和綺麗雕飾,說起來常常感到遺憾,卻不能立即改正。臨死的時候,又下詔書說:“凡是各種游樂耗費,應該停止。從今以后,遠近的奉獻,務必注意節儉,不準到本地區以外去謀求,追比奢侈華麗。錢米絲帛,困擾人們已很厲害,珠玉玩物,損害民眾尤其嚴重,要嚴加禁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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