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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新五代史·列傳·晉臣傳第十七

      歐陽修

      原文

      ○桑維翰

      桑維翰,字國僑,河南人也。為人丑怪,身短而面長,常臨鑒以自奇曰:“七尺之身,不如一尺之面。”慨然有志于公輔。初舉進士,主司惡其姓,以“桑”“喪”同音。人有勸其不必舉進士,可以從佗求仕者,維翰慨然,乃著《日出扶桑賦》以見志。又鑄鐵硯以示人曰:“硯弊則改而佗仕。”卒以進士及第。晉高祖辟為河陽節度掌書記,其后常以自從。

      高祖自太原徙天平,不受命,而有異謀,以問將佐,將佐皆恐懼不敢言,獨維翰與劉知遠贊成之,因使維翰為書求援于契丹。耶律德光已許諾,而趙德鈞亦以重賂啖德光,求助己以篡唐。高祖懼事不果,乃遣維翰往見德光,為陳利害甚辯,德光意乃決,卒以滅唐而興晉,維翰之力也。高祖即位,以維翰為翰林學士、禮部侍郎、知樞密院事,遷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天福四年,出為相州節度使,歲余,徙鎮泰寧。

      吐渾白承福為契丹所迫,附鎮州安重榮以歸晉,重榮因請與契丹絕好,用吐渾以攻之。高祖重違重榮,意未決。維翰上疏言契丹未可與爭者七,高祖召維翰使者至臥內,謂曰:“北面之事,方撓吾胸中,得卿此疏,計已決矣,可無憂也。”維翰又勸高祖幸鄴都。七年,高祖在鄴,維翰來朝,徙鎮晉昌。

      出帝即位,召拜侍中。而景延廣用事,與契丹絕盟,維翰言不能入,乃陰使人說帝曰:“制契丹而安天下,非用維翰不可。”乃出延廣于河南,拜維翰中書令,復為樞密使,封魏國公,事無巨細,一以委之。數月之間,百度浸理。初,李瀚為翰林學士,好飲而多酒過,高祖以為浮薄。天福五年九月,詔廢翰林學士,按《唐六典》歸其職于中書舍人,而端明殿學士、樞密院學士皆廢。及維翰為樞密使,復奏置學士,而悉用親舊為之。

      維翰權勢既盛,四方賂遺,歲積巨萬。內客省使李彥韜、端明殿學士馮玉用事,共讒之。帝欲驟黜維翰,大臣劉昫、李崧皆以為不可,卒以玉為樞密使,既而以為相,維翰日益見疏。帝飲酒過度得疾,維翰遣人陰白太后,請為皇弟重睿置師傅。帝疾愈,知之,怒,乃罷維翰以為開封尹。維翰遂稱足疾,稀復朝見。

      契丹屯中渡,破欒城,杜重威等大軍隔絕,維翰曰:“事急矣!”乃見馮玉等計事,而謀不合。又求見帝,帝方調鷹于苑中,不暇見,維翰退而嘆曰:“晉不血食矣!”

      自契丹與晉盟,始成于維翰,而終敗于景延廣,故自兵興,契丹凡所書檄,未嘗不以此兩人為言。耶律德光犯京師,遣張彥澤遺太后書,問此兩人在否,可使先來。而帝以繼翰嘗議毋絕盟而己違之也,不欲使維翰見德光,因諷彥澤圖之,而彥澤亦利其貲產。維翰狀貌既異,素以威嚴自持,晉之老將大臣,見者無不屈服,彥澤以驍捍自矜,每往候之,雖冬月未嘗不流汗。初,彥澤入京師,左右勸維翰避禍,維翰曰:“吾為大臣,國家至此,安所逃死邪!”安坐府中不動。彥澤以兵入,問:“維翰何在?”維翰厲聲曰:“吾,晉大臣,自當死國,安得無禮邪!”彥澤股栗不敢仰視,退而謂人曰:“吾不知桑維翰何如人,今日見之,猶使人恐懼如此,其可再見乎?”乃以帝命召維翰。維翰行,遇李崧,立馬而語,軍吏前白維翰,請赴侍衛司獄。維翰知不免,顧崧曰:“相公當國,使維翰獨死?”崧慚不能對。是夜,彥澤使人縊殺之,以帛加頸,告德光曰:“維翰自縊。”德光曰:“我本無心殺維翰,維翰何必自致。”德光至京師,使人檢其尸,信為縊死,乃以尸賜其家,而貲財悉為彥澤所掠。

      ○景延廣

      景延廣,字航川,陜州人也。父建善射,嘗教延廣曰:“射不入鐵,不如不發。”由是延廣以挽強見稱。事梁邵王友誨,友誨謀反被幽,延廣亡去。后從王彥章戰中都,彥章敗,延廣身被數創,僅以身免。

      明宗時,硃守殷以汴州反,晉高祖為六軍副使,主誅從守殷反者。延廣為汴州軍校當誅,高祖惜其才,陰縱之使亡,后錄以為客將。高祖即位,以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領果州團練使,從領寧江軍節度使。天福四年,出鎮義成,又徙保義,復召為侍衛馬步軍都虞候,徙鎮河陽三城,遷馬步軍都指揮使,領天平。

      高祖崩,出帝立,延廣有力,頗伐其功。初,出帝立,晉大臣議告契丹,致表稱臣,延廣獨不肯,但致書稱孫而已,大臣皆知其不可而不能奪。契丹果怒,數以責晉,延廣謂契丹使者喬瑩曰:“先皇帝北朝所立,今衛子中國自冊,可以為孫,而不可為臣。且晉有橫磨大劍十萬口,翁要戰則來,佗日不禁孫子,取笑天下。”瑩知其言必起兩國之爭,懼后無以取信也,因請載于紙,以備遺忘。延廣敕吏具載以授瑩,瑩藏其書衣領中以歸,具以延廣語告契丹,契丹益怒。

      天福八年秋,出帝幸大年莊還,置酒延廣第。延廣所進器服、鞍馬、茶床、椅榻皆裹金銀,飾以龍鳳。又進帛五千匹,綿一千四百兩,馬二十二匹,玉鞍、衣襲、犀玉、金帶等,請賜從官,自皇弟重睿,下至伴食刺史、重睿從者各有差。帝亦賜延廣及其母、妻、從事、押衙、孔目官等稱是。時天下旱、蝗,民餓死者歲十數萬,而君臣窮極奢侈以相夸尚如此。

      明年春,契丹入寇,延廣從出帝北征為御營使,相拒澶、魏之間。先鋒石公霸遇虜于戚城,高行周、符彥卿兵少不能救,馳騎促延廣益兵,延廣按兵不動。三將被圍數重,帝自御軍救之,三將得出,皆泣訴。然延廣方握親兵,恃功恣橫,諸將皆由其節度,帝亦不能制也。契丹嘗呼晉人曰:“景延廣喚我來,何不速戰?”是時,諸將皆力戰,而延廣未嘗見敵。契丹已去,延廣獨閉壁不敢出。自延廣一言而契丹與晉交惡,凡號令征伐一出延廣,晉大臣皆不得與,故契丹凡所書檄,未嘗不以延廣為言。契丹去,出帝還京師,乃出延廣為河南尹,留守西京。明年,出帝幸澶淵,以延廣從,皆無功。

      延廣居洛陽,郁郁不得志。見晉日削,度必不能支契丹,乃為長夜之飲,大治第宅,園置妓樂,惟意所為。后帝亦追悔,遣供奉官張暉奉表稱臣以求和,德光報曰:“使桑維翰、景延廣來,而割鎮、定與我,乃可和。”晉知其不可,乃止。契丹至中渡,延廣屯河陽,聞杜重威降,乃還。

      德光犯京師,行至相州,遣騎兵數千雜晉軍渡河趨洛,以取延廣,戒曰:“延廣南奔吳,西走蜀,必追而取之。”而延廣顧慮其家,未能引決,虜騎奄至,乃與從事閻丕馳騎見德光于封丘,并丕見鎖。延廣曰:“丕,臣從事也,以職相隨,何罪而見鎖?”丕乃得釋。德光責延廣曰:“南北失歡,皆因爾也。”召喬瑩質其前言,延廣初不服,瑩從衣領中出所藏書,延廣乃服。因以十事責延廣,每服一事,授一牙籌,授至八籌,延廣以面伏地,不能仰視,遂叱而鎖之。將送之北行,至陳橋,止民家。夜分,延廣伺守者殆,引手扼吭而死,時年五十六。漢高祖時,贈侍中。

      嗚呼,自古禍福成敗之理,未有如晉氏之明驗也!其始以契丹而興,終為契丹所滅。然方其以逆抗順,大事未集,孤城被圍,外無救援,而徒將一介之命,持片舌之強,能使契丹空國興師,應若符契,出危解難,遂成晉氏,當是之時,維翰之力為多。及少主新立,釁結兵連,敗約起爭,發自延廣。然則晉氏之事,維翰成之,延廣壞之,二人之用心者異,而其受禍也同,其故何哉?蓋夫本末不順而與夷狄共事者,常見其禍,未見其福也。可不戒哉!可不戒哉!

      ○吳巒

      吳巒,字寶川,鄆州盧縣人也。少舉明經不中,清泰中為大同沙彥珣節度判官。晉高祖起太原,召契丹為援,契丹過云州,彥珣出城迎謁,為契丹所虜。城中推巒主州事,巒即閉門拒守,契丹以兵圍之。高祖入立,以云州入于契丹,而巒猶守城不下,契丹圍之凡七月。高祖義巒所為,乃以書告契丹,使解兵去。高祖召巒,以為武寧軍節度副使、諫議大夫、復州防御使。

      出帝即位,與契丹絕盟,河北諸州皆警,以謂貝州水陸之沖,緩急可以轉餉,乃積芻粟數十萬,以王令溫為永清軍節度使。令溫牙將邵珂,素驕很難制,令溫奪其職。珂閑居無憀,乃陰使人亡入契丹,言貝州積粟多而無兵守,可取。令溫以事朝京師,心頗疑珂,乃質其子崇范以自隨。晉大臣以巒前守云州七月,契丹不能下,乃遣巒馳驛代令溫守貝州。巒善撫士卒,會天大寒,裂其帷幄以衣士卒,士卒皆愛之。珂因求見蠻,愿自效,巒推心信之。開運元年正月,契丹南寇,圍貝州,巒命珂守南門。契丹圍三日,四面急攻之,巒從城上投薪草焚其梯沖殆盡。已而珂自南門引契丹入,巒守東門方戰,而左右報珂反,巒顧城中已亂,即投井死。而令溫家屬為契丹所虜,出帝憫之,以令溫為武勝軍節度使,后累歷方鎮,周顯德中卒。令溫,瀛州河間人也。


      譯文

      桑維翰字國僑,河南人。

      長得丑陋奇特,身材矮小而臉面很長,常常對著鏡子自以為奇,說:“七尺長的身軀,不如一尺長的臉面。”慷慨激昂地有志于作公卿輔臣。

      當初考進士時,主考官討厭飽的姓氏,因為“桑”和“喪”發音相同。

      有人勸他不一定考進士,可以從別的途徑謀求做官,桑維翰慷慨激昂,于是寫下《日出扶桑賦》來抒發志向。

      又鑄成鐵硯拿給人看說:“如果這個硯臺用壞了就改從別的途徑謀求做官。”最終考中了進士。

      晉高祖召他任河陽節度掌書記,后來就常常讓他跟著自己。

      晉高祖從太原調任天平,不接受任命,而別有打算,以此詢問手下的將領,將領們都恐懼得不敢說話,只有桑維翰和劉知遠贊成,于是讓桑維翰寫信向契丹求援。

      耶律德光答應了,而趙德鈞也用重金利誘耶律德光,請求他幫助自己篡奪唐政權。

      晉高祖怕事情不成功,于是派桑維翰去見耶律德光,十分雄辯地為他陳說利害得失,耶律德光的主意纔打定,終于因此消滅唐而建立晉,這是桑維翰的功勞。

      晉高祖即位,任桑維翰為翰林學士、禮部侍郎、知樞密院事,升任中書侍郎、同中書門下平章事,兼樞密使。

      天福四年,出任相州節度使,一年多后,調任鎮守泰寧。

      吐渾白承福被契丹逼迫,通過歸附鎮州安重榮來投奔晉,安重榮于是請求和契丹斷絕友好關系,利用吐渾進攻他們。

      晉高祖難于拒絕安重榮,沒有拿定主意。

      桑維翰上疏陳述不能和契丹爭斗的七個原因,晉高祖把桑維翰的使者召到臥室內,對他說:“北方的事情,正擾亂我的心,得到這個上疏,我的主意已打定了,可以不擔憂了。”桑維翰又勸晉高祖到鄴都。

      七年,晉高祖在鄴都,桑維翰前來朝拜,調任鎮守晉昌。

      晉出帝即位,召拜為侍中。

      而景延廣當權,和契丹絕交,桑維翰的意見不被采納,于是暗中派人勸晉出帝說:“制服契丹而安定天下,不用桑維翰不行。”于是外調景延廣到河南,拜桑維翰為中書令,又任為樞密使,封為魏國公,事情無論大小,一概托付給他。

      幾個月內,各種事情都逐漸有條不紊。

      當初,李瀚任翰林學士,好飲酒而常誤事,晉高祖認為他輕浮淺薄。

      天福五年九月,下詔廢除翰林學士一職,依據《唐六典》把它的職責劃歸中書舍人,而端明殿學士、樞密院學士也都廢除了。

      到桑維翰任樞密使時,又奏請設置學士,而全部任用親朋舊友擔任。

      桑維翰的權勢日盛一日,四處嬪贈的財物,每年累積不計其敷。

      內客省使李彥韜、端明殿學士馮玉當權時,一起說他的壞話。

      壘帝想立即罷免桑維翰,大臣劉晌、李崧都認為不行,最后任馮玉為樞密使,不久又任為宰相,桑維翰一天天被疏遠了。

      皇帝飲酒遇度而患病,桑維翰派人暗中稟告太后,請求為皇帝的弟弟石重睿設置師傅。

      ,皇帝病愈后,知道了這件事,發怒,于是罷免桑維翰,任他焉開封尹。

      桑維翰于是稱腳有病,很少再朝見皇帝。

      契丹駐守中渡,攻破樂城,杜重威等人的大軍離得很遠,桑維翰說:“情況危急啊!”于是會見馮玉等人商量事情,而意見不合。

      又請求晉見皇帝,皇帝正在園林中訓練鷹,沒有空閑見他,桑維翰退下嘆息說:“晉的祖先不能再受到祭祀了!”自從契丹和晉結盟,開始時事成于桑維翰,而最終敗在景延廣手上,因此從兩軍交戰以來,凡是契丹方面的書檄文告,都沒有不提到這兩個人的。

      耶律德光侵犯京師,派張彥澤給太后送信,打聽這兩個人還在不在,可讓他們先來。

      而皇帝因桑維翰曾主張不要和契丹絕盟而自己不聽他的話,不愿讓桑維翰去見耶律德光,因而暗示張彥澤算計他,而張彥澤也想占有他的財產。

      桑維翰的相貌怪異,又素來自恃威嚴,晉的老將大臣們,見到他沒有不屈服的,張彥澤自恃勇猛剛強,每次去迎候桑維翰,即使是寒冬臘月也沒有不汗流滿面的。

      當初,張彥澤進入京師,手下人勸桑維翰躲避災禍,桑維翰說:“我作為大臣,國家到了這種地步,到哪里逃避死呢!”靜坐府中不動。

      張彥澤率兵進來,問:“桑維翰在哪里?”桑維翰厲聲說道:“我,是晉的大臣,自應為國而死,你怎么能無禮呢!”張彥澤兩腿打顫不敢抬頭看,退下對人說:“我不知道桑維翰是怎樣一個人,今天見了,還讓人如此恐懼,哪能再見他呢?”于是以皇帝的命令召桑維翰。

      桑維翰出發,遇見李崧,在馬上交談,軍吏上前告訴桑維翰,讓他去侍衛司獄中。

      桑維翰知道不能免禍,看著李崧說:“你主持國事,讓我桑維翰一人去死嗎?”李崧羞愧不能回答。

      這天晚上,張彥澤派人將桑維翰勒死,又用絲綢系在桑維翰脖子上,報告耶律德光說:“桑維翰上吊自殺。”耶律德光說:“我原無意殺掉桑維翰,桑維翰何必自己去死。”耶律德光到京師,派人驗尸,相信是吊死的,于是把尸體賜給桑維翰的家人,而他的財產都被張彥澤所掠奪。

      景延廣字航川,陜州人。

      父親景建擅長射箭,曾教景延廣說:“射箭射不進鐵,不如木射。”從此景延廣以拉強弓著稱。

      跟隨梁邵王朱友誨,朱友誨謀反被囚禁,景延廣逃亡在外。

      后來跟隨王彥章在中都打仗,王彥章被打敗,景延廣身上多處受傷,僅僅得以保住性命。

      唐明宗時,朱守殷以汴州反叛,晉高祖任六軍副使,主持誅殺跟隨朱守殷反叛的人。

      景延廣任汴州軍校當殺,晉高祖愛惜他的才能,暗中放他逃走,后來錄任為客將。

      晉高祖即位,任為侍衛步軍都指揮使,領果州團練使,調任寧江軍節度使。

      天福四年,出鎮義成,又調任保義,又召為侍衛馬步軍都虞候,調任鎮守河陽三城,升任馬步軍都指揮使,領天平軍。

      晉高祖去世,晉出帝即位,景延廣出了力,十分夸耀自己的功勞。

      當初,晉出帝即位,晉的大臣們擬議報告契丹,送上表章自稱為臣子,景延廣一人不同意,只是送信自稱孫子罷了,大臣們都知道這樣不行,而又不能強求。

      契丹果然發怒,多次以此責備晉,景延廣對契丹使臣喬瑩說:“先皇帝是契丹所立的,現在的天子是中原自己冊立的,可以做孫子,但不能做臣子。

      而且晉有十萬口橫磨大劍,爺爺如果要打仗,就來,以后無法管住孫子,被天下人笑話。”喬瑩明白他的話必然引起兩國爭端,怕以后沒有東西作憑證,于是請求寫在紙上,以防遺忘。

      景延廣命令官吏都記下來交給喬瑩,喬瑩把信藏在衣領中返回,把景延廣的話全部報告給契丹,契丹更加憤怒。

      天福八年秋,晉出帝巡幸大年莊回來,在景延廣家中擺酒宴。

      景延廣進獻的器服、鞍馬、茶床、椅榻都裹上了金銀,用龍鳳圖案作裝飾。

      又進獻五千匹絲綢,一千四百兩絲綿,二十二匹馬,玉鞍、衣韌、犀牛角、玉器、金帶等,請求賜給隨行的官吏,上自皇帝的弟弟石重睿,下至伴食刺史、石重睿的隨從人員各有不同。

      皇帝賞賜給景延廣和他的母親、妻子、隨從、押衙、孔目官等人的禮物也相等。

      當時天下旱災、蝗災并起,餓死的老百姓一年達十多萬人,而君臣如此窮奢極侈,相互夸耀攀比。

      第二年春,契丹入侵,景延廣隨晉出帝北征任御營使,兩軍在澶、魏二州間相對峙。

      先鋒石公霸在戚城和敵軍遭遇,高行周、符彥卿的兵少不能救援,飛馬催景延廣增兵,景延廣按兵不動。

      三個將領被重重包圍,皇帝親自率兵營救他們,三個將領纔得以逃出,都哭泣著訴苦。

      但景延廣正掌握著親兵,仗恃功勞放縱專橫,將領們都由他調度,皇帝也不能控制。

      契丹曾對晉人呼叫說:“景延廣叫我們來,為什么不速戰速決?”這時,將領們都奮力作戰,而景延廣未曾與敵人碰面。

      契丹離去后,景延廣獨自躲在營壘中不敢出來。

      自從景延廣一句話而使契丹和晉關系惡化,凡是號令征伐一概出自景延廣,晉的大臣們都不能參與,因此凡是契丹的書檄文告,都無不以景延廣為借口。

      契丹離去后,晉出帝回到京師,于是出調景延廣為河南尹,留守西京。

      第二年,晉出帝到澶淵,讓景延廣隨行,都沒有功勞。

      景延廣住在洛陽,郁郁不得志。

      見晉日益削弱,估計一定不能對付契丹,于是通宵飲酒,大肆修建住宅,在園中設置歌舞藝人,為所欲為。

      后來皇帝也后悔,派供奉官張暉奉表向契丹稱臣求和,耶律德光回答說:“派桑維翰、景延廣來,割讓鎮、定二州給我,纔可以講和。”晉知道逭不行,纔作罷。

      契丹到中渡,景延廣駐守河陽,聽說杜重威投降,于是返回。

      耶律德光侵犯京師,到達相州時,派騎兵幾千人混在晉軍中渡過黃河直奔洛陽,以便抓獲景延廣,告誡說:“景延廣向南逃奔到昊,向西逃奔到蜀,務必追擊捉住他。”而景延廣擔心他的家人,沒有自殺,契丹騎兵突然到來,于是和隨從間丕馳馬到封丘見耶律德光,和閻丕一起被戴上枷鎖。

      景延廣說:“間丕,是我的隨從,因職事跟隨我,有什么罪而被戴土枷鎖?”間丕于是獲釋。

      耶律德光指責景延廣說:“南北雙方斷絕友好關系,都是因為你。”召喬瑩來對質他過去說過的話,景延廣開始時不承認,喬瑩從衣領中拿出收藏的信,景延廣纔服罪。

      于是拿十件事責問景延廣,每承認一件事,拿給他一個象牙籌碼,給到第八個籌碼時,景延廣把臉貼在地上,不敢抬頭看,于是大聲呵叱他并把他囚禁起來。

      準備送他到北方去,走到陳橋時,停在老百姓家中。

      晚上,景延廣窺伺看守他的人松懈了,伸手卡住自己的脖子而死,當時五十六歲。

      漠高祖時,贈侍中。

      唉,從古到今禍福成敗的道理,沒有像晉氏這樣的明證了!它開始因契丹而興盛,最終被契丹消滅。

      但當它以叛逆對抗名正言順者,大業未成,孤城被圍,外無救援,而只是憑一個人的使命,仗恃口舌的強辯,能使契丹舉國興師動眾,像符契一樣應驗,解除危難建立晉國,在這個時候,桑維翰的功勞最多。

      到年輕的君主剛即位,戰事不斷,毀約引起爭端,事情起因于景延廣。

      因此晉氏的事業,桑維翰成就了,景延廣又敗壞了,兩人的用心不同,而遭受的災禍一樣,原因是什么呢?大概立國始終名義不順,而和夷狄共事,常常見到災禍,見不到幸運。

      能不警惕嗎!能不警惕嗎!昊巒字寶川,郭州盧縣人。

      年輕時考明經科役考中,清泰年問任大同沙彥殉的節度判官。

      晉高祖在太原起兵,召契丹援助,契丹經過云州,沙彥殉出城迎拜,被契丹俘虜。

      城中人推舉昊巒管理州中事務,昊巒就關閉城門拒守,契丹用軍隊包圍他。

      晉高祖即位,把云州劃歸契丹,而昊巒還是堅守州城不投降,契丹圍城七個月。

      晉高祖認為昊巒的所作所為很忠義,于是寫信告訴契丹,讓他們解圍離去。

      晉高祖召昊巒,任他為武寧軍節度副使、諫議太夫、復州防御使。

      晉出帝即位,和契丹絕交,河北各州都戒備,認為貝州位于水陸要道,危急時可以轉運軍餉,于是在那里屯積糧草數十萬,任王令溫為永清軍節度使。

      王令溫的牙將邵珂,一向驕橫狠毒難以控制,王令溫罷免了他的職務。

      邵珂閑居無聊,于是暗中派人逃到契丹,說貝州屯積的糧食很多但沒有軍隊把守,可以奪取。

      王令溫因事去京師朝見,心里對邵珂很疑心,于是把他的兒子邵崇范作為人質跟隨他去京師。

      晉的大臣們因為昊巒過去堅守云州七個月,契丹不能攻克,于是派昊巒騎驛馬前去代替王令溫守貝州。

      昊巒善于安撫士兵,碰上天氣十分寒冷,就撕掉他的帷幕做衣服給士兵穿,士兵們都很喜歡他。

      邵珂于是求見昊巒,愿意效力,昊巒推心置腹地相信了他。

      開運元年正月,契丹向南侵犯,包圍貝州,昊巒命令邵珂把守南門。

      契丹包圍三天,四面猛攻,昊巒從城上投下柴草把城梯和沖車差不多燒完了。

      不久邵珂從南門引契丹人進城,昊巒正把守束門作戰,而手下人報告邵珂反叛,昊巒見城中已亂,就投井而死。

      而王令溫的家屬被契丹俘虜,晉出帝哀憐他,任王令溫焉武勝軍節度使,后來累任方鎮,周顯德年問死。

      王令溫,瀛州河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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