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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魏書·列傳·卷八十一

      魏收

      原文

      王睿王仲興寇猛趙修茹皓趙邕侯剛鄭儼徐紇

      夫令色巧言,辭情飾貌,邀眄睞之利,射咳唾之私,此蓋茍進之常也。故甚者刑身淪子,其次舐痔嘗癰,況乃散金秦貨,輸錢漢爵,又何怪哉?若夫地窮尊貴,嗜欲所攻,圣達其猶病諸,中庸固不能免。男女性態,其揆斯一,二代之亡,皆是物也。據天下之圖,持海內之命,顧指如意,高下在心,此乃夏桀、殷紂喪二邦,秦母、呂雉穢兩國也。魏世,王睿幸太和之初,鄭儼寵孝昌之季,主幼于前,君稚于后,乘間宣淫,殆無忌畏,樹列朋黨,蔽塞天聰。高祖明圣外彰,人神系仰,御之有術,宗社弗墜。肅宗不言垂拱,潛濟罕方,六合淆然,至于隕覆。且承顏色,竊光寵,勢等秋風,氣同夏日,亦何世而不有哉?此周旦所以誡其朋,詩人是為疾群小也。太宗時,王、車之徒,雖云幸念,皆宣力夷險,誠效兼存,未加趙脩等出于近習趨走之地,坐擅威刑,勢傾都鄙,得之非道,君子所以賤之。書其變態,備禍福之由焉。

      王睿,字洛誠,自云太原晉陽人也。六世祖橫,張軌參軍。晉亂,子孫因居于武威姑臧。父橋,字法生,解天文卜筮。涼州平,入京,家貧,以術自給。歷仕終于侍御中散。天安初卒,贈平遠將軍、涼州刺史、顯美侯,謚曰敬。

      睿少傳父業,而姿貌偉麗。恭宗之在東宮,見而奇之。興安初,擢為太卜中散,稍遷為令,領太史。承明元年,文明太后臨朝,睿因緣見幸,超遷給事中。俄而為散騎常侍、侍中、吏部尚書,賜爵太原公。于是內參機密,外豫政事,愛寵日隆,朝士懾憚焉。太和二年,高祖及文明太后,率百僚與諸方客臨虎圈,有逸虎登門閣道,幾至御座。左右侍御皆驚靡,睿獨執戟御之,虎乃退去,故親任轉重。三年春,詔睿與東陽王丕同入八議,永受復除。四年,遷尚書令,封爵中山王,加鎮東大將軍。置王官二十二人,中書侍郎鄭羲為傅,郎中令以下皆當時名士。又拜睿妻丁氏為妃。及沙門法秀謀逆,事發,多所牽引。睿曰:“與其殺不辜,寧赦有罪。宜梟斬首惡,余從疑赦,不亦善乎?”高祖從之,得免者千余人。

      睿出入帷幄,太后密賜珍玩贈彩,人莫能知,率常以夜帷車載往,閹官防致,前后巨萬,不可勝數,加以田園、奴婢、牛馬、雜畜,并盡良美。大臣及左右因是以受赍錫,外示不私,所費又以萬計。及疾病,高祖、太后每親視疾,侍官省問,相望于道。及疾篤,上疏曰:

      臣聞忠于事君者,節義著于臨終;孝于奉親者,淳誠表于垂沒。故孔明卒軍,不忘全蜀之計;曾參疾甚,情存善言之益。雖則庸昧,敢忘景行。臣荷天地覆載之恩,蒙大造生成之德,漸風訓于華年,服道教于弱冠。濯纓清朝,垂周三紀,受先帝非分之眷,叨陛下殊常之寵。遂乃齊跡功舊,內侍幃幄,爵列諸王,位班上等,從容聞道,與知國政。誠思竭盡力命,以報所受,不謂事與心違,忽嬰重疾。每屈輿駕親臨問之,榮洽生平,惠流身后,犬馬之誠,銜佩罔極。今所病遂篤,慮必不起,延首闕庭,鯁戀終日。仰恃皇造宿眷之隆,敢陳愚昧管窺之見。

      臣聞為治之要,其略有五:一者慎刑罰,二者任賢能,三者親忠信,四者遠讒佞,五者行黜陟。夫刑罰明則奸宄息,賢能用則功績,著親忠信則視聽審,遠讒佞則疑間絕,黜陟行則貪叨改。是以欽恤惟刑,載在《唐典》;知人則哲,唯帝所難。《周書》垂好德之文,漢史列防奸之論,考省幽明,先王大典。又八表既廣,遠近事殊,撫荒裔宜待之以寬信,綏華甸宜惠之以明簡。哀恤孤獨,賑施困窮,錄功舊,赦小罪,輕徭役,薄賦斂,修福業,禁淫祀。愿聽政余暇,賜垂覽察。使子囊之誠,重申于當世;將墜之志,獲用于明時。

      尋薨,時年四十八。高祖、文明太后親臨哀慟,賜溫明秘器,宕昌公王遇監護喪事。贈衛大將軍、太宰、并州牧,謚曰宣王。內侍長董丑奴營墳墓,將葬于城東,高祖登城樓以望之。京都文士為作哀詩及誄者百余人。乃詔為睿立祀于都南二十里大道右,起廟以時祭薦,并立碑銘,置守祀五家。又詔褒睿,圖其捍虎狀于諸殿,命高允為之贊。京都士女謟稱睿美,造新聲而弦歌之,名曰《中山王樂》。詔班樂府,合樂奏之。

      初睿女妻李沖兄子延賓,次子又適趙國李恢之華。女之將行也,先入宮中,其禮略如公主、王女之儀。太后親御太華殿,寢其女于別帳,睿與張祐侍坐,睿所親及兩李家丈夫婦人列于東西廊下。及車引,太后送過中路。時人竊謂天子、太后嫁女。睿之葬也,假親姻義舊,衰绖縞冠送喪者千余人,皆舉聲慟泣以要榮利,時謂之義孝。睿既貴,乃言家本太原晉陽,遂移屬焉,故其兄弟封爵移以并州郡縣。薨后,重贈睿父橋侍中、征西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武威王,謚曰定,追策睿母賈氏為妃,立碑于墓左。父子并葬城東,相去里余,遷洛后,更徙葬太原晉陽。

      子襲,字元孫。年十四,以父任擢為中散,仍總中部。睿薨,高祖詔襲代領都曹,為尚書令,領吏部曹、中部,如其品職,依典承襲。文明太后令曰:“都曹尚書曹百僚之首,民所具瞻。襲年少,智思未周,其都曹尚書令可權記,使閑習政事,后用不晚。”終太后世,寵念如初。襲王爵,例降為公。太后崩后,襲仍在高祖左右,然禮遇稍薄,不復關與時事。久之,出為鎮西將軍、秦州刺史,又轉并州刺史。十七年,輿駕詣洛,路幸其治,供帳粗辦,境內清靜,高祖頗嘉之。而民庶多為立銘,置于大路,虛相稱美,或曰襲所教也。高祖聞而問之,對不以實,因是面被責讓,尚書奏免其官,詔唯降號二等。二十年,以事為中尉所糾,會赦免,語在《常景傳》。景明二年卒,贈平南將軍、豫州刺史,謚曰質。

      子忻,襲爵,為太尉、汝南王悅記室參軍。建義初,河陰遇害,贈散騎常侍、安北將軍、肆州刺史,謚曰穆。

      子子暄,襲爵。武定末,齊州驃騎府功曹參軍。齊受禪,例降。

      忻弟誕,字永安。龍驤將軍、正平太守。亦于河陰遇害,贈撫軍將軍、并州刺史。

      子希云,舉季才,早亡。

      誕弟殖,字永興。司空城局參軍。

      子祖干,司徒行參軍,并州刺史。

      殖弟永業,司空參軍事。

      襲弟椿,字元壽。少以父任拜秘書中散,尋以父憂去職。后除羽林監、謁者仆射,母喪解任。正始初,拜中散,出為太原太守,加鎮遠將軍,坐事免。椿僮仆千余,園宅華廣,聲妓自適,無乏于時。或有勸椿仕者,椿笑而不答。雅有巧思,凡所營制,可為后法。由是正光中,元叉將營明堂、辟雍,欲征椿為將作大匠,椿聞而以疾固辭。

      孝昌中,爾朱榮既據并肆,以汾州胡逆,表加椿征虜將軍、都督,慰勞汾胡。汾胡與椿比州,服其聲望,所在降下。事寧,授右將軍、太原太守。以預立莊帝之勞,封遼陽縣開國子,食邑三百戶,尋轉封真定縣開國侯,食邑七百戶。除持節、本將軍、華州刺史。尋轉使持節、散騎常侍、殷州刺史。元曄立,除都官尚書,固辭不拜。永熙中,行冀州事。尋除使持節、散騎常侍、車騎將軍、瀛州刺史。

      時有風雹之變,詔書廣訪讜言,椿乃上疏曰:“伏奉詔書,以風雹厲威,上動天睠,訪讜辭于百辟,詔輿誦于四海。宸衷懇切,備在絲綸,祗承兢感,心焉靡厝。伏惟陛下啟箓應期,馭育萬物,承綴旒之艱運。纂纖絲之危緒,忘餐日昃,求衣未明,俾上帝下臨,愍茲荼蓼,永濟溝壑。而滄浪降戾,作害中秋。上帝照臨,義不虛變。竊惟風為號令,皇天所以示威;雹者氣激,陰陽有所交諍。殆行令殊節,舒急臉中之所致也。昔澍雨千里,實緣教祀之誠;炎精三舍,寧非善言之力。譴不空發,征豈謬應,誰謂蓋高,實符人事。伏愿陛下留心曲覽,垂神遠察,禮賢登士,博舉審官,擢申滯怨,振窮省役。使夫滋水沒川之彥,畢居朝右;儀表丹青之位,未或虛加。圜土絕五毒之民,揆日息千門之費。巖巖廊署,無不遇之士;忪忪煢獨,荷酒帛之恩。則物見昭蘇,人如休泰,徐奏《薰風》之曲,無論《鴻雁》之歌,豈不天人幸甚,鬼神咸抃?”

      椿性嚴察,下不容奸,所在吏民,畏之重足。天平末,更滿還鄉。初椿于宅構起事,極為高壯。時人忽云:“此乃太原王宅,豈是王太原宅。”椿往為本郡,世皆呼為王太原。未幾,爾朱榮居椿之宅,榮封太原王焉。至于齊獻武王之居晉陽,霸明所在,人士輻湊。椿禮敬親知,多所拯接。后以老病,遂辭疾客居趙郡之西鯉魯祠山。興和二年春卒,時年六十二。贈使持節、都督冀瀛二州軍事、驃騎大將軍、尚書左仆射、太尉公、冀州刺史,謚曰文恭。及葬,齊獻武王親自吊送。

      椿妻鉅鹿魏悅之次女,明達有遠操,多識往行前言。隨夫在華州,兄子建在洛遇患,聞而星夜馳赴。膚容虧損,親類嘆尚之。爾朱榮妻北鄉郡長公主深所禮敬。永安中,詔以為南和縣君。內足于財,不以華飾為意。撫兄子收情同己子,存拯親類,所在周洽。椿名位終始,魏有力焉。元象中座,贈鉅鹿郡君。椿無子,以兄孫叔明為后。叔明,太尉參軍事、儀同開府祭酒。死于晉陽,無子,以弟子暄為后。

      睿弟諶,字厚誠。為給事中、安南將軍、祠部尚書,賜爵上黨公。加散騎常侍,領太史事。例降為侯。遷太常卿。出為持節、安東將軍、兗州刺史。還,除光祿大夫,卒于官。贈帛五十匹。

      子翔,字元鳳。少以聰敏循良,詔充內侍。自太和初,與李沖等奏決庶事,迄于十六年,賞賜前后累千萬。是時政事多決于文明太后,后好細察,而翔恭謹慎密,甚被知任。遷洛,兼給事黃門侍郎、尚書左丞。襲爵,遷輔國將軍、太府少卿。出為濟州刺史,卒,贈大將軍、肆州刺史。

      子超,襲。超,字和善。奉朝請、并州治中。超愛好人物,輕財重義。性豪華,能自奉養,每食必窮水陸之味。年三十四卒。

      子景覽,襲。武定中,衛將軍、右光祿大夫。齊受禪,列降。

      景覽弟景招,開府集曹參軍。

      超弟穆,字思泰。元象中,上黨太守。卒。

      穆弟綽,字思和,員外散騎侍郎。上黨王天穆以為北道行臺郎中。爾朱榮代天穆為大行臺,仍為吏部郎。以預奉莊帝之勛,封猗氏縣開國侯,邑五百戶。永安末,除征西將軍、豳州刺史,不之任。元曄立,轉除驃騎大將軍、并州刺史。興和中卒。

      綽弟爽,司徒中兵參軍。

      諶弟魏誠,為東宮學生,拜給事中,賜爵中都侯,加龍驤將軍。卒,贈安南將軍、冀州刺史,謚曰恭。

      子靜,字元安,少有公干。拜中散,襲爵,例降為伯。除員外郎、羽林監、兼尚書郎。以明法除廷尉評。轉游擊將軍,加冠軍將軍、岐州刺史。趙郡王謐虐害,城民怨叛,詔靜以驛慰喻,咸即降下。以奉使稱旨,賜帛五百匹。除趙郡太守,以母老固辭不拜。又授征虜將軍、廷尉少卿,有當官之稱。坐公事左遷中散大夫,以母憂去職。孝昌初,詔兼廷尉卿,尋行定州事,并固辭不起。二年夏,除長兼廷尉卿,尋行定州事。至冬病卒,年五十七。贈撫軍將軍、并州刺史,謚曰貞。無子,以從子伯豫為后。伯豫,襲爵。武定中,冀州開府錄事參軍。齊受禪,列降。

      魏誠弟亮,字平誠。承明初,擢為中散。告沙門法秀反,遷冠軍將軍,賜爵永守侯,加給事中。出為安西將軍、泰州刺史。后轉陜州刺史,坐事免。卒于家。亮子洪壽,早卒。

      子元景,正光中許復先爵,降為伯。卒,無子。

      洪壽弟嶷,宇安壽。除奉朝請,稍遷中散大夫。以疾歸鄉里,前移居上黨。年七十一卒。

      子夷,字景預。有文才,少工詩詠,知名于世。未官而卒。

      睿叔隆保,冠軍將軍、姑臧侯。卒,追贈安東將軍、并州刺史,鉅鹿公,謚曰靖。

      王仲興,趙郡南欒人也。父天德,起自細微,至殿中尚書。仲興幼而端謹,以父任早給事左右。太和中,殿內侍御中散、武騎侍郎、給事中。出入禁內十余年,轉冗從仆射,猶參密近,為齊帥。從駕征新野有功,除折沖將軍、屯騎校尉。又命率千余騎破賊于鄧城。除振威將軍、越騎校尉,賜帛千匹。

      高祖于馬圈,自不豫、大漸迄于崩,仲興頗預侍護。達魯陽,世宗即位,轉左中郎將,仍齊帥。及帝親政,與趙修并見寵任,遷光祿大夫,領武衛將軍。仲興雖與脩并,面畏慎自退,不若脩之倨傲無禮。咸陽王禧之出奔也,當時上下微為駭震。世宗于乾脯山追仲興馳入金墉城安慰。后與領軍于勁共參機要,因自理馬圈侍疾及入金墉之功,乞同元賞,遂封上黨郡開國公,食邑二千戶。自拜武衛及受封之日,加駕每臨饗其宅。世宗游幸,仲興常侍從,不離左右,外事得徑以聞,百僚亦聳體而承望焉。兄可久,以仲興故自散爵為徐州征虜府長史,帶彭城太守。仲興世居趙郡,自以寒微,云舊出京兆霸城,故為雍州大中正。

      尚書后以仲興開國公,賞報過優。北海王詳嘗面啟奏請降減,事久不決。可久在徐州,恃仲興寵勢,輕侮司馬、梁郡太守李長壽,遂至忿諍。彭城諸沙門共相和解,未幾,復有所競。可久乃令僮仆邀毆長壽,遂折其脅。州以表聞。北海王詳因百僚朝集,厲色大言曰:“徐州名籓,先帝所重,朝廷云何簡用上佐,遂令致此紛紜,以徹荒外,豈不為國丑辱也!”眾亦莫有應者。仲興是后漸疏,不得徑入左右。世宗乃下詔奪其封邑,出除平北將軍、并州刺史。卒,贈安東將軍、青州刺史。

      寇猛,上谷人也。祖父平城。猛少以姿干棄虎賁,稍遷羽林中郎。從高祖征南陽,以擊賊不進免官。世宗踐位,復敘用,愛其膂力,置之左右,為千牛備身,歷轉遂至武衛將軍。出入禁中,無所拘忌。自以上谷寇氏,得補燕州大中正,而不能甄別士庶也。家漸富侈,宅宇高華,妾隸充溢。微榮弟侄,然不及茹皓、仲興也。卒,贈平北將軍、燕州刺史。

      趙修,字景業,趙郡房子人。父惠安,后名謐,都曹史,積勞補陽武令。修貴,追贈威烈將軍、本郡太守,及葬,復贈龍驤將軍、定州刺史。修本給事東宮,為白衣左右,頗有膂力。世宗踐阼,仍充禁侍,愛遇日隆。然天性暗塞,不閑書疏,是故不參文墨。世宗親政,旬月之間,頻有轉授,歷員外通直散騎常侍、鎮東將軍、光祿卿。每受除設宴,世宗親幸其宅,諸王公卿士百僚悉從,世宗親見其母。修能劇飲,至于逼勸觴爵,雖北海王詳、廣陽王嘉等皆亦不免,必致困亂。每適郊廟。修常驂陪。出入華林,恆乘馬至于禁內。咸陽王禧誅,其家財貨多賜高肇及修。

      修之葬父也,百僚自王公以下無不吊祭,酒犢祭奠之具,填塞門街。于京師為制碑銘,石獸、石柱皆發民車牛,傳致本縣。財用之費,悉自公家。兇吉車乘將百兩,道路供給,亦皆出官。時將馬射,世宗留修過之。帝如射宮,修又驂乘,略輅旒竿觸東門而折。修恐不逮葬日,驛赴窆期,左右求從及特遣者數十人。修道路嬉戲,殆無戚容,或與賓客奸掠婦女裸觀,從者噂沓喧嘩,詬詈無節,莫不畏而惡之。是年,又為修廣增宅舍,多所并兼,洞門高堂,房廡周博,崇麗擬于諸王。其四面鄰居,賂入其地者侯天盛兄弟,越次出補長史、大郡。

      修起自賤伍,暴致富貴,奢傲無禮,物情所疾。因其在外,左右或諷糾其罪。自其葬父還也,舊寵小薄。初,王顯祗附于修,后因忿鬩,密伺其過,規陷戮之,而修過短,都不悛防。顯積前后愆咎,列修葬父時路中淫亂不軌,女云與長安人趙僧扌剽謀匿玉印事。高肇、甄琛等構成其罪,乃密以聞。始琛及李馮等曲事于修,無所不至,懼相連及,爭共糾摘,助攻治之。遂乃詔曰:“小人難育、朽棘不雕,長惡不悛,豈容撫養。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領扈左右趙修,昔在東朝,選充臺皁,幼所經見,長難遺之。故纂業之初,仍引西禁。雖地微器陋,非所宜采;然識早念生,遂升名級。自蒙洗濯,兇昏日甚,驟佞薦憍,恩加輕慢。不識人倫之體,不悟深淺之方,陵獵王侯,輕觸卿相,門賓巷士,拜叩不接,囂氣豪心,仍懷鄙塞。比聽葬父,侈暴繼聞。居京造宅,殘虐徒旅。又張形勢,妄生矯托,與雍州人趙僧檦等陰相傳納,許受玉印。不軌不物,日月滋甚。朕猶愍其宿隸,每加覆護,而擅威弄勢,侏張不已。法家耳目,并求憲網,雖欲舍之,辟實難爽。然楚履既墜,江君俳徊;鐘牛一聲,東向改釁。修雖小人,承侍在昔,極辟之奏,欲加未忍。可鞭之一百,徙敦煌為兵。其家宅作徒即仰停罷。所親在內者悉令出禁,朕昧于處物,育茲豺虎,顧尋往謬,有愧臣民,便可時敕申沒,以謝朝野。”

      是日修詣領軍于勁第,與之樗蒲,籌未及畢,而羽林數人相續而至,稱詔呼之。修驚起隨出,路中執引修馬詣領軍府。琛與顯監決其罰,先具問事有力者五人更迭鞭之,占令必死。旨決百鞭,其實三百。修素肥壯,腰背博碩,堪忍楚毒,了不轉動。鞭訖,即召驛馬,促之令發。出城西門,不自勝舉,縛置鞍中,急驅馳之。其母妻追隨,不得與語。行八十里乃死。初于后之入,修之力也。修死后,領軍于勁猶追感舊意,經恤其家,自余朝士昔相宗承者,悉棄絕之,示己之疏遠焉。

      茹皓,字禽奇,舊吳人也。父讓之,本名要,隨劉駿巴陵王休若為將,至彭城。是時南土饑亂,遂寓居淮陽上黨。皓年十五六,為縣金曹吏,有姿貌,謹惠。南徐州刺史沈陵見而善之,自隨入洛陽,舉充高祖白衣左右。

      世宗踐祚,皓侍直禁中,稍被寵接。世宗嘗拜山陵,路中欲引與同車,皓奮衣將升,黃門侍郎元匡切諫乃止。及世宗親政,皓眷賚日隆。又以馬圈之勞,當擬補員外將軍。時趙修亦被幸,妒害之,求出皓為外守。皓亦慮見危禍,不樂內官,遂超授濮陽太守,加厲威將軍。其父因皓訟理舊勛,先除兗州陽平太守,賜以子爵。父子剖符名邦,郡境相接,皓忻然于去內,不以疏外為戚。及趙修等敗,竟獲全免。雖起微細,為守乃清簡寡事。世宗幸鄴講武,皓啟求朝趨,解郡,授左中郎將,領直閣。寵待如前。皓既宦達,自云本出雁門,雁門人諂附者乃因薦皓于司徒,請為肆州大中正。府、省以聞,詔特依許。遷驃騎將軍,領華林諸作。皓性微工巧,多所興立。為山于天淵池西,采掘北邙及南山佳石。徙竹汝潁,羅蒔其間;經構樓館,列于上下。樹草栽木,頗有野致。世宗心悅之,以時臨幸。遷冠軍將軍、仍驍騎將軍。

      皓貴寵日升,關與政事。太傅、北海王詳以下咸祗憚附之。皓弟年尚二十,擢補員外郎。皓娶仆射高肇從妹,于世宗為從母。迎納之日,詳親詣之,禮以馬物。皓又為弟聘安豐王延明妹,延明恥非舊流,不許。詳勸強之云:“欲覓官職,如何不與茹皓婚姻也?”延明乃從焉。皓頗敏慧,折節下人。而潛自經營,陰有納受,貨產盈積。起宅宮西,朝貴弗之及也。是時世宗雖親萬務,皓率常居內,留宿不還,傳可門下奏事。未幾,轉光祿少卿,意殊不已,方欲陳馬圈從先帝之勞,更希進舉。

      初,脩、皓之寵,北海王詳皆附納之。又直闔將軍劉胄本為詳所薦,常感詳恩,密相承望,并共來往。高肇素疾諸王,常規陷害,既知詳與皓等交關相昵,乃構之世宗,云皓等將有異謀。世宗乃如中尉崔亮令奏皓、胄、常季賢、陳掃靜四人擅勢納賄及私亂諸事,即日執皓等皆詣南臺。翌日,奏處罪,其晚就家殺之。皓妻被發出堂,哭而迎皓。皓徑入哭別,食椒而死。

      皓子懷朗,仕至南青州刺史。興和初,以罪賜死,子侄徙邊。

      胄,字元孫,河間人。始為北海王詳所舉。六輔時,出守本郡,與皓俱赴鄴宮講武,亦自乞留。至洛,久不敘用。詳又為啟,晚乃拜將軍直闔。

      季賢起于主馬,世守初好騎乘,因是獲寵。位至殿中將軍、司藥丞,仍主廄閑。與茹皓通知庶事,勢望漸隆。引其兄為朝請、直寢,娶武昌王鑒妹。季賢又將娶洛州刺史元拔女,并結托帝戚以為榮援云。

      掃靜、徐義恭,并彭城舊營人。掃靜能為世宗典櫛梳,義恭善執衣服,并以巧便,旦夕居中,愛幸相侔,官敘不異。掃靜妻,義恭姊也,情相遺薄,室家不諧。義恭恆忿恨之,親經世宗,訴其欺侮。世宗以其左右,兩護之。二人皆承奉茹皓,亦并加接眷,而掃靜偏為親密,與皓常在左右,略不歸休。皓敗,掃靜亦死于家。義恭小心謹慎,謙退少語。皓等死后,彌見幸信,長侍左右,典掌秘密。世宗不豫,義恭晝夜扶侍,崩子懷中。靈太后臨政,義恭諂附元叉,又有淫宴,多在其宅。為嘗藥次御,出為東秦州刺史。建義后,歷內外顯職。武定初,卒于驃騎大將軍、左光祿大夫。

      趙邕,字令和,自云南陽人。潔白明髭眉,曉了恭敏。司空李沖之貴寵也,邕以少年端謹,出入其家,頗給按磨奔走之役。沖亦深加接念,令與諸子游處。人有束帶謁于沖者,時托之以自通。高祖太和中,給事左右,至殿中監。世宗即位及親政,猶居本任。微與趙脩結為宗援,然亦不甚相附也。邕稍遷至殿中將軍,猶帶監職。

      邕父怡,太和中歷郢州刺史,停家久之,以邕寵召拜太常少卿。尋為荊州大中正,出除征虜將軍、荊州刺史。怡乃致其母喪,葬于宛城之南,趙氏舊墟。以老乞解州任,遷拜光祿大夫,轉金紫光祿。卒,贈鎮東將軍、相州刺史。

      世宗每出入郊廟,脩恆以常侍、侍中陪乘,而邕兼奉車都尉,執轡同載。時人竊論,號為“二趙”。以趙出南陽,徙屬荊,邕轉給事中、南陽中正,以父為荊州大中正,乃罷。轉長兼散騎侍郎、領左右、直長,出入禁中。復為荊州大中正。邕弟尚,中書舍人,出除南陽太守。怡辭荊州也,尚求解郡,與父俱還。未至于京師,逆除步兵校尉。邕祖岳舊葬代京,喪自平城民還葬南陽,贈平遠將軍、青州刺史。

      世宗崩,邕兼給事黃門,俄轉太府卿。出除平北將軍、幽州刺史。在州貪縱。與范陽盧氏為婚,女父早亡,其叔許之,而母不從。母北平陽氏攜女至家藏避規免。邕乃拷掠陽叔,遂至于死。陽氏訴冤,臺遣中散大夫孫景安研檢事狀,邕坐處死,會赦得免,猶當除名。自理經年,臨淮王彧時為廷尉,久不斷決。孝昌初卒。

      侯剛,字乾之,河南洛陽人,其先代人也。本出寒微,少以善于鼎俎,進飪出入。久之,拜中散,累遷冗從仆射、嘗食典御。世宗以其質直,賜名剛焉。稍遷奉車都尉、右中郎將、領刀劍左右,加游擊將軍、城門校尉。遷武衛將軍,仍領典御,又加通直散騎常侍。詔曰:“太和之季,蟻寇侵疆,先皇于不豫之中,命師出討。撫戎暴露,觸御乖和,朕屬當監國,弗獲隨侍,而左右服事,唯藉忠勤。剛于違和之中,辛勤行飪。追遠錄誠,宜先推敘。其以剛為右衛大將軍。”后領太子中庶子。

      世宗崩,剛與侍中崔光迎肅宗于東宮。尋除衛尉卿,封武陽縣開國侯,邑千二百戶。俄為侍中、撫軍將軍、恆州大中正。遷衛將軍,表讓侍中,詔不許。進爵為公,以給侍之勞,加賞散伯。熙平初,除左衛將軍,余官如故。侍中游肇出為相州。剛言于靈太后曰:“昔高氏擅權,游肇抗衡不屈,先帝所知,四海同見,而出牧一籓,未盡其美,宜還引入,以輔圣主。”太后善之。剛寵任既隆,江陽王繼、尚書長孫徐皆以女妻其子。司空、任城王澄以其起田膳,宰頗竊侮之,云:“此近為我舉食。”然公坐對集,敬遇不虧。

      后剛坐掠殺試射羽林,為御史中尉元匡所彈,廷尉處剛大辟。尚書令、任城王澄為之言于靈太后,侯剛歷仕前朝,事有可取,纖芥之疵,未宜便致于法。靈太后乃引見廷尉卿裴延俊、少卿袁翻于宣光殿,問曰:“剛因公事掠人,邂逅致死,律文不坐。卿處其大辟,竟何所依?”鄱對曰:“案律邂逅不坐者,謂情理已露,而隱避不引,必須棰撻,取其款言,謂撾撻以理之類。至于此人,問則具首。正宜依犯結案,不應橫加棰樸。兼剛口唱打殺,撾筑非理,本有殺心,事非邂逅。處之大辟,未乖憲典。”太后曰:“卿等且還,當別有判。”于是令曰:“廷尉執處侯剛,于法如猛。剛既意在為公,未宜便依所執。但輕剿民命,理無全舍,可削封三百戶,解嘗衣典御。”剛于是頗為失意。剛自太和進食,遂為典御,歷兩都、三帝、二太后,將三十年,至此始解。未幾,加散騎常侍。御史中尉元匡之廢也,太后訪代匡者,剛為太傅、清河王懌所舉,遂除車騎將軍,領御史中尉,常侍、衛尉如故。

      及領軍元叉執政擅權,樹結親黨,剛長子,叉之妹夫,乃引剛為侍中、左衛將軍,還領尚食典御,以為枝援。俄加車騎大將軍、領左右,復前削之封。尋加儀同,復領御史中尉。剛啟軍旅稍興,國用不足,求以封邑俸粟賑給征人,肅宗許之。孝昌元年,除領軍,余官如故。初元叉之解領軍也,靈太后以叉腹心尚多,恐難卒制,故權以剛代之,示安其意。尋出為散騎常侍、冀州刺史、將軍、儀同三司,剛行在道,詔曰:“剛因緣時會,恩隆自久。擢于凡品,越升顯爵。往以微勤,賞同利建,寵靈之極,超絕夷等。曾無犬馬識主之誠,方懷梟鏡返噬之志。與權臣元叉婚姻朋黨,虧違典制,長直禁中,一出一入,迭為奸防。又與劉騰共為心膂,間隔二宮,逼脅內外。且位居繩憲,糾察是司,宜立格言,勢同鷹隼。方嚴楚撻,枉服貞良,專任兇威,以直為曲。不忠不道,深暴民聽;附下罔上,事彰幽顯。莫大之罪,難從宥原,封爵之科,理宜貶奪。可征虜將軍,余悉削黜。剛終于家。永安中,贈司徒公。

      剛長子詳,自奉朝請,稍遷通直散騎侍郎、冠軍將軍、主衣都統。剛以上谷先有侯氏,于是始家焉。正光中,又請以詳為燕州刺史,將軍如故,欲為家世之基。尋進后將軍。五年,拜司徒左長史,領嘗藥典御、燕州大中正。興和中,驃騎將軍、殷州刺史。還朝,久而卒。

      鄭儼,字季然,滎陽人。容貌壯麗。初為司徒胡國珍行參軍,因緣為靈太后所幸,時人未之知也。遷員外散騎侍郎、直后。靈太后廢,蕭寶夤西征,以儼為開府屬。孝昌初,太后反政,儼請使還朝,復見寵待。拜諫議大夫、中書舍人,領嘗食典御。晝夜禁中,寵愛尤甚。儼每休沐,太后常遣閹童隨侍,儼見其妻,唯得言家事而已。與徐紇俱為舍人。儼以紇有智數,仗為謀主;紇以儼寵幸既盛,傾身承接。共相表里,勢動內外。城陽王徽微與之合,當時政令歸于儼等。遷通直郎、散騎常侍、平東將軍、武衛將軍、華林都將、右衛將軍、散騎常侍、中軍將軍、中書令、車騎將軍,舍人、常侍如故。肅宗崩,事出倉卒,天下咸言儼計也。爾朱榮舉兵向洛,以儼、紇為辭。榮副京師,儼走歸鄉里。儼從兄仲明先為滎陽太守,至是,儼與仲明欲據郡起眾。尋為其部下所殺,與仲明俱傳首洛陽。子文寬,從出帝歿關西。

      徐紇,字武伯,樂安博昌人也。家也寒微。紇少好學,有名理,頗以文詞見稱。察孝廉,對策上第,高祖拔為主書。世宗初,除中書舍人。諂附趙脩,遷通直散騎侍郎。及脩誅,坐黨徙枹罕。雖在徒役,志氣不撓。故事,捉逃役流兵五人,流者聽免,紇以此得還。久之,復除中書舍人。太傅、清河王懌又以文翰侍之。及領軍元叉之害懌也,出為雁門太守。紇稱母老,解郡還鄉。至家未幾,尋入洛,飾貌事叉,大得叉意。及叉父繼西鎮潼豢,以紇為從事中郎。尋以母憂歸鄉里。

      靈太后反政,以紇曾為懌所顧待,復起為中書舍人。紇又曲事鄭儼,是以特被信任,俄遷給事黃門侍郎,仍領舍人,總攝中書門下之事,軍國詔命,莫不由之。時有急速,令數友執筆,或行或臥,人別占之,造次俱成,不失事理,雖無雅裁,亦可通情。時黃門侍郎太原王遵業、瑯雅王誦并稱文學,亦不免為紇秉筆,求其指授。尋加鎮南將軍、金紫光祿大夫,黃門、舍人如故。

      紇機辯有智數。當公斷決,終日不以為勞。長直禁中,略無休息。時復與沙門講論,或分宵達曙,而心力無怠,道俗嘆服之。然性浮動,慕權利,外似謇正,內實諂諛。時豪勝己,必相陵駕;書生貧士,矯意禮之。其詭態若此,有識鄙薄焉。

      紇既處腹心,參斷機密,勢傾一時,遠近填湊。與鄭儼、李神軌寵任相亞,時稱徐鄭焉。然無經國大體,好行小數,說靈太后以鐵券間爾朱榮左右,榮知,深以為憾,啟求誅之。榮將入洛,既克河梁,紇矯詔夜開殿門,取驊騮御馬十匹,東走兗州。紇弟獻伯為北海太守,獻伯弟季彥先為青州長史,紇使人告之,亦將家南走。羊侃時為太山太守,紇往投之,說侃令舉兵。侃從之,遂聚兵反,共紇圍兗州。孝莊初,遣侍中于暉為行臺,與齊獻武王督諸軍討之。紇慮不免,說侃請乞師于蕭衍。侃信之,遂奔衍。文筆駁論數十卷,多人遺落,時或存于世焉。

      史臣曰。闕


      譯文

      王睿,字洛城,自稱是太原晉陽人。六世祖王橫,系張軌的參軍。東晉動亂之時,其子孫就居住在武威的姑臧。父親王橋,字法生,懂得天文卜筮。涼州平定后,移居京城,家中貧窮,靠天文歷法之術維持生活。歷任官職,終為侍御中散。天安初年(466)去世,被追贈為平遠將軍、涼州刺史、顯美侯,謚號為敬。

      王睿年少時繼承父業,但身姿像貌偉麗。恭宗在東宮時,見到他而感到十分奇異。興安初年(452),王睿升為太卜中散,不久又升為令,領太史之職。承明元年(476),文明太后臨朝聽政,王睿因善于攀緣而受到寵幸,越級升為給事中。不久又任散騎常侍、侍中、吏部尚書等職,賜爵太原公。于是他在內參與機密,在外參加政事,受到的寵愛日益深厚,朝中官員都懼怕他。太和二年(478),高祖和文明太后率百官與諸賓客到虎圈觀虎,有一只老虎逃出虎圈,登上樓閣之間的通道,幾乎跑到御座之上。當時左右侍御都驚恐無策,王睿獨自一人執戟抵御,老虎才退去,因此受到皇上親近信任而升遷要職。太和三年(479)春,皇帝詔令王睿與東陽王元丕一同獲得犯罪能減免刑罰的特權,并永遠免除徭役。太和四年(480),升尚書令,封爵中山王,加封鎮東大將軍。設置王官二十二人,中書侍郎鄭義為輔佐,郎中令以下官員都是當時的名士。皇帝又授王睿之妻丁氏為王妃。后來,沙門法秀圖謀叛逆朝廷,事發之后,受到牽連的人很多。王睿向皇帝進言說:“與其殺無辜之人,寧可赦免有罪之人。應當只斬首惡者,其余隨從者和嫌疑者都予赦免,不是很好嗎?”高祖采納了他的意見,得到免罪的人有一千多。

      王睿經常出入內宮,文明太后暗地里賜給他許多珍寶玩好、綾羅綢緞,沒有人能知道,通常都是在夜晚用有帷幕的車載著,由宦官護送到家,前后上萬,不可勝數,而且又廣有田園、奴婢、牛馬、雜畜,全都是最好的。朝中大臣和左右都由此而受到他的賞賚,他就是以此顯示自己的不偏私,所費錢財又以萬計。及至王睿患病,高祖和太后常親往探視,侍官們也前來看望,絡繹不絕。王睿病重之時,向皇帝上疏說:

      “臣聞對皇帝盡忠的人,在臨終時往往更顯出自己的節義;對雙親盡孝的人,在臨死之前表現出純真的孝心。所以孔明死于軍中,不忘輔助劉蜀的計劃;曾參病重的時候,留下情感深摯的良言。我雖平庸愚昧,不敢忘卻高尚的德行。我承受著天地覆載之恩,蒙受造物生成之德,少年之時逐漸受到教化,成年以后又受大道沐浴。我朝清明高潔,流傳延續了三紀,我受到先帝過分的眷愛,又得到陛下特殊的寵幸,于是得以齊跡功歸,在內廷侍奉陛下,爵位與諸王相等,職位居于上等,從容聞道,參與主持國政。實在想竭盡全力來報答所受到的恩寵,不想事與愿違,忽然染上重病,常讓陛下屈駕親臨探問,這種殊榮浸潤我的一生,所得恩惠流傳我的后世,我只有效犬馬之誠,銜佩以報無窮之恩。現在我的病已經非常沉重,考慮到必定不能治好,只得翹首以望朝廷宮闕,終日哽咽依戀不已。依恃著皇上舊日眷愛的深重,大膽陳述自己愚昧的管窺之見。

      “我聽說治理朝政的關鍵,大致有五個方面:一是慎用刑罰,二是任用賢能,三是親近忠信,四是疏遠讒佞,五是實行黜陟。刑罰分明,奸邪盜賊就會止息;賢能者得到任用,功勛業績就能昭著;親近忠信,就會耳聰目明;疏遠讒佞,惑亂離間的事就能絕跡;對官員有升有降,就能使貪婪之心得到改正。這是因為,慎重地使用刑罰在唐典中早有記載;知人善任就顯得聰明有才能,這是帝王所不容易做到的。周書傳下好德的文章,漢史陳列防奸的議論,考察昏暗與明白,見之于先王大典。八方之外地域廣闊,遠近的事各不相同,安撫邊遠的地方應該以寬厚有信對待它,安撫京師地區則應當明顯地給它以好處。應該憐恤孤獨的人,救濟窮困的人,任用有功的人,赦免犯了小罪的人,減輕徭役,薄取賦斂,廣修福利事業,禁止不合禮制的祭祀。愿陛下在聽政的余暇,能親自審閱我所奏之事。使春秋時楚國子囊的一片忠誠之心,得以重申于當世;讓微臣將要失去的志向,得以用于清明之時。”

      王睿不久去世,時年四十八歲。高祖與文明太后親臨致哀,賜給棺木葬器,令巖昌公王遇監理喪事。封贈王睿為衛大將軍、太宰、并州牧,規定謚號為宣王。內侍長董丑奴負責營造墳墓,準備葬于京城之東,高祖登上城樓遠望憑吊。京都有一百多名文士給他作哀詩寫誄文。皇帝又詔令在京都南邊二十里大道旁替王睿建立祭祀之所,修造宗廟以便按時祭奠,并且樹立碑銘,設置守護宗廟管理祭事的人五家。又詔令褒揚王睿,把他當年驅趕老虎保衛皇帝的情形在各官殿里繪成圖畫,命高允為畫像寫贊。京都的男女奉承稱贊王睿的美貌,作新曲用來演唱,曲名叫《中山王樂》。皇帝還下詔頒布樂府,令其用各種樂器合奏這支曲子。

      當初,王睿的女兒嫁給李沖的侄兒李延賓,次女又嫁趙國李恢之子李華。女兒出嫁的時候,先到宮中,行禮大致像公主、王女的禮儀。文明太后親臨太華殿,讓其女在另一張床上寢臥,王睿與張..在旁侍坐,他的親眷和兩個李家的男子、婦人都排列于東西廊下。到了彩車出發時,太后親自送過中路。當時人們都私下里說這是天子、太后嫁女。王睿殯葬之時,親眷朋友穿戴喪服送喪的人有一千多,都大聲哭泣以博取榮利,當時說這就是孝義。王睿已經顯貴時,才說他祖籍本是太原晉陽,于是就遷徙其親屬,所以他的兄弟封爵遷到并州郡縣。王睿死后,朝廷重新追贈他的父親王橋為侍中、征西將軍、左光祿大夫、儀同三司、武威王,定謚號為定,追策王睿之母賈氏為妃,立碑于墓左。王睿父子同葬于京城之東,兩下相距一里多遠,遷都洛陽之后,又遷移葬于太原晉陽。

      趙修,字景業,趙郡房子人。父親趙惠安,后取名為謐,任都曹史,因有功補陽武令。趙修顯貴之后,追贈他為威烈將軍、本郡太守,到他殯葬時,又贈龍驤將軍、定州刺史。趙 修本來在東宮任事,為白衣左右,頗有膂力。世宗登位后,他仍舊充當禁侍,而皇帝對他的寵愛日益加深。但是趙修天性愚笨,不熟悉表章奏疏之類的寫作,因此不能參與文墨之事。世宗親政之后,旬月之間頻頻授予趙 修各種官職,歷任員外通直散騎常侍、鎮東將軍、光祿卿。每次升官設宴慶賀,世宗都親自到他家里赴宴,朝廷王公卿士文武百官都跟隨而往,世宗還要親自看望趙 修的母親。趙修酒量極大,每逢飲宴都要逼勸他人飲酒,即使是北海王元詳、廣陽王元嘉這樣的王公權貴也不放過,一定要讓他們大醉方休。每逢郊廟祭祀,趙 修都乘車在皇帝旁邊相陪。出入皇家宮苑,常常騎馬徑直進入禁苑之內。咸陽王元禧被殺以后,他家的財物大多賜給了高肇和趙 修。

      趙修為他父親辦理喪事時,自王公以下的文武百官沒有不來吊祭的,用來盛酒犢等祭奠品的器具之多,可以填塞門街。在京師為父親墓地制作碑銘,石獸、石柱等,都征用民間的車牛,運送到本縣。殯葬所花費的錢財,全都出自公家。喪事所用的車子近百輛,沿途所需之費用也全都出自官府。當時朝廷將舉行武藝演習,世宗留下趙 修要他一同前往。皇帝前往行大射禮的地方,趙修又坐車陪乘,車上的橫木和旗竿,在過東門時都被碰斷了。趙修惟恐誤了葬,便乘馬趕赴下葬之處,左右隨從和特使幾十人。趙 修一路上嬉戲玩耍,一點悲戚的樣子也沒有,有時還與賓客一道搶掠婦女,讓她們赤身裸體供其觀賞淫亂,隨從的人都議論紛紛,背地里罵他毫無節操,一個個對他又怕又恨。這一年,趙 修又擴建房宅,兼并他人許多土地,屋門深幽,廳堂高大,房宇寬廣,長廊曲折,其高貴華麗可與諸王相比。他的四面鄰居如侯天盛兄弟,由于以宅地賄賂趙 修而得以越出官制補任長史、大郡之職。

      趙修出身于地位低賤之輩,終于暴發而成富貴之人,十分傲慢無禮,為眾人所痛恨。因他在外,朝廷左右的人有的以婉言向皇帝舉發他的罪行。自從他埋葬父親回來之后,皇帝對他的寵幸稍有減弱。起初,王顯恭順地依附于趙 修,后來因私忿而產生矛盾,暗中窺視其過失,謀劃陷害殺戮他,而趙修對于自己的過失錯誤,卻從不加以注意和改悔。王顯則收集他前前后后的一切過失,列舉他回家葬父時途中淫亂不軌的行為,又掌握了他與長安人趙僧 修圖謀藏匿玉印之事。高肇、甄琛等人羅織趙修的罪狀,秘密報告皇上。原先甄琛和李憑等人極力迎合趙修,無所不至,現在害怕受到牽連,就爭相舉發指斥,幫助皇帝來抨擊懲治趙 修。于是,皇帝就下詔書說:“小人難撫養,朽木不可雕,犯下種種罪惡又不思悔改,豈容愛撫教養。散騎常侍、鎮東將軍、領扈左右趙 修,昔日在東宮辦事,充當差役,我自幼同他相處,長久難于拋棄。所以在登基之初,仍讓他在西宮充當禁侍。雖然他地位低微,才識淺陋,并不適合選用,但出于與他早識的念頭,就將他連連升官。他自從蒙受恩遇,越來越兇頑昏亂,很快就變得諂媚而又驕橫,恩寵加之于他而更輕慢無禮。不識人倫的根本,不悟深淺的方向,輕侮王侯,冒犯卿相,門前賓客和巷里士人前來拜叩,也不接待,氣勢囂張,心性豪橫,胸懷鄙陋。至于他回鄉葬父,奢侈揮霍也有所聞。在京城大造宅院,殘暴虐待服勞役的人。又為擴張自己的勢力,違法假托,與雍州人趙僧..等勾結,暗中謀劃,接受玉印。行為不軌,不合法度,一天比一天厲害。我還憐惜他是舊日的吏卒,每每加以遮掩保護,然而他擅權仗勢,囂張不已。遵守法度、輔佐朝廷的世臣,一致要求對他進行制裁,我雖然想將此事擱置不管,但法律實在難以違背。然而楚履既墜,江君徘徊;鐘牛一聲,東向改釁。趙 修雖是小人,但念及昔日在身邊侍奉,關于處以極刑的奏請,我想加之卻又不忍。可將他鞭打一百,發配到敦煌充軍。其修建家宅的役徒望立即停止修造。其親信在宮廷內任職者一律逐出宮門之外。我由于觀察處置不明,撫養了這樣的豺虎,回顧過去的謬誤,實有愧于臣民,但可以時時告誡自己,以謝朝野。”

      這一天,趙 修到領軍于勁府第同他賭博,籌碼還沒有賭完,幾個羽林軍相繼而至,說皇帝有詔召他前去。趙修大驚,起身隨他們出門,一路上羽林軍牽著趙 修所騎的馬直達領軍府。甄琛與王顯監督對趙修執行刑罰,事先準備好五個有力氣的人輪流鞭打,預謀這樣可將他置于死地。圣旨決斷打一百鞭,實際上打了三百。趙 修一向身體肥壯,腰背闊大,能夠忍受鞭打的痛楚,受刑時連身子都不轉動。鞭打完畢,甄琛等人立即召來驛馬,催促他出發。出了城西門,趙 修已不能直起身子,就將他捆綁在馬鞍上,趕著馬急速奔馳。趙修的母親妻子在后追隨,不能同他說話。就這樣行走八十里,趙 修便一命嗚呼。當初于氏之入宮立為皇后,是仰仗趙修之力。趙修死后,領軍于勁還感念舊恩,對他家中經常周濟,其余朝廷官吏中過去尊崇奉承趙 修的人,全都同他家斷絕往來,以表示自己同他的疏遠。

      茹皓,字禽奇,是舊時吳地人。父親茹讓之,本名為要,隨從劉駿屬下巴陵王休若為部將,到達彭城。當時南方鬧饑荒動亂,就客居在淮陽上黨。茹皓十五六歲的時候,任縣金曹吏,頗有姿色容貌,性情謹慎柔順。南徐州刺史沈陵見了他非常喜愛,他就隨沈陵來到了洛陽,被推薦充當高祖的白衣隨從。

      世宗即位以后,茹皓在宮中充當近侍,漸受世宗的寵愛。世宗有一次前往朝拜先帝的陵墓,半路上想叫茹皓與自己同坐一車,茹皓扯起衣服就要登車,黃門侍郎元匡極力勸阻,世宗才罷休。到了世宗親臨朝政的時候,茹皓受到皇帝的寵愛和賞賜日益增多。又憑著他有馬圈之勞,朝廷準備補任他為員外將軍。當時趙..也被皇帝寵幸,他對茹皓非常嫉妒,就請求皇帝把茹皓調出京都到外郡出任太守。茹皓也考慮到可能會受到陷害招致危險,不愿意充任內官,于是他被越級授任為濮陽太守,加封厲威將軍。茹皓的父親因為茹皓替他爭辯理論舊日的功勞,在此之前就被授任兗州陽平太守,并賜給爵位為子。這時,父子兩人都被朝廷委任分封,所任的州郡緊緊相鄰,茹皓就很高興地離開宮廷,并不因為自己被外放而感到愁苦。到了趙..等人事敗受到懲處,茹皓竟然得以完全免受牽連。茹皓雖然出身低微,當太守時卻清廉儉樸,很少生事。有一次世宗到鄴城進行講武演練,茹皓趁機啟奏皇帝請求讓自己回朝趨奉,于是皇帝免去他的郡守之職,授任他為左中郎將,兼任直..。他得到世宗的寵幸一如從前。茹皓已經官位顯達。自稱家世本出于雁門,朝中善于諂媚攀附的雁門人就在司徒面前極力舉薦如皓,請授為肆州大中正。有關府、省將此事奏知皇帝,皇帝詔令特予依許。茹皓升任驃騎將軍,總領華林園的建造工作。茹皓生性精明靈巧,在園林中興建許多景點。在天淵池的西邊壘起一座小山,用的是從北邙和南山采挖的佳美石頭。從汝潁移來竹子,排列栽種在其間;又建構許多樓閣亭館,陳列于園林上下。栽種各種花草樹木,很有一番野致。世宗對此非常喜愛,經常來這里游玩。茹皓又遷任冠軍將軍,仍保留驍騎將軍。

      茹皓所受顯貴的寵幸與日俱增,乃至參與朝廷政事。從太傅、北海王元詳以下群臣都對他恭敬畏懼而盡力巴結攀附。茹皓的弟弟才只二十歲,就被擢任為員外郎。茹皓娶了仆射高肇的堂妹為妻,她對世宗來說是姨母的身份。迎娶高氏那一天,北海王元詳親自前往祝賀,并且送了馬匹等禮物。茹皓又替他的弟弟聘娶安豐王元延明的妹妹,延明以他不是出于官宦世家為恥,不肯答應。北海王元詳勸他應允,說:“要想覓得官職,為何不與茹皓聯姻呢?”延明這才同意了。茹皓比較機敏聰慧,能夠謙讓屈己,甘居人下。但他暗地里營求私利,接受別人的饋贈賄賂,因而金錢財物積聚甚多。他在宮廷西邊起蓋房屋,朝中權貴沒有人能趕上他的。當時世宗雖然親自處理朝廷各種事務,而茹皓經常在宮內居住,晚上也不回家,說是這樣可在門下省奏陳國事。沒有過多久,茹皓轉任光祿少卿,但他還覺得自己心意很不滿足,想向皇帝陳述自己在馬圈隨從先帝的功勞,希望得到更大的升進。

      起初,趙..、茹皓受到皇帝極大寵幸,北海王元詳這些人都依附于他們。又有直..將軍劉胄本來是由北海王元詳所舉薦的,常常感激北海王對他的恩遇,就對他殷情地承奉,與他們這些人共相往來。高肇一向嫉恨諸王,常常圖謀對他們進行陷害,他既然知道了北海王元詳與茹皓等人往來密切,交接親昵,就羅織他們的罪名向世宗告發,說茹皓等人一起圖謀叛逆作亂。于是,世宗就召中尉崔亮入宮,令他啟奏茹皓、劉胄、常季賢、陳掃靜四個人擅權倚勢,受納賄賂以及圖謀逆亂各種罪名,即日捉拿茹皓等人,全部押往南臺。第二天,又奏請皇帝處以罪罰,當天夜晚就令茹皓在自己家中自盡。茹皓的妻子披頭散發走出廳堂,痛哭流涕迎接茹皓。茹皓徑直走進室內同妻子大哭訣別,服毒藥身亡。

      茹皓之子懷朗,官至南青州刺史。興和初年(539),因犯罪被皇帝賜死,他的子侄全都被遷徙到邊地。

      侯剛,字乾之,河南洛陽人,他的祖先是代國人。侯剛本來出身貧寒微賤,年輕時擅長于烹調,在宮中從事烹飪工作。久后,被授予中散之職,接連升任冗從仆射、嘗食典御等官。世宗因為他性格質樸剛直,給他賜名為剛。不久又遷升為奉車都尉、右中郎將、領刀劍左右,加封游擊將軍、城門校尉。又遷升為武衛將軍,仍兼任典御之職,加授為通直散騎常侍。世宗下詔說:“太和末年,蟻寇賊侵犯邊境,先皇在生病的情況下,下令出兵征討。邊地戎人顯露兇相,冒犯朝廷,違背和議,我那時被委托代理國政,不能得到隨侍之人,但左右之臣用心侍奉,都憑著自己的忠誠勤勉。侯剛在我患病之時,辛苦勤勞地烹調飲食。追憶他過去的功勞,記述他的忠誠之心,應當優行推舉,對他敘位授官。特授侯剛為右衛大將軍。”后來侯剛又任太子中庶子。

      世宗駕崩,侯剛與侍中崔光在東宮迎接肅宗即位。不久被授予衛尉卿之職,封為武陽縣開國侯,食邑一千二百戶。侯剛很快又晉升為侍中、撫軍將軍、恒州大中正。又升為衛將軍,他上表辭讓侍中之職,皇帝未予準許。又進升爵位為公,因為侍奉皇帝有功,加封散伯。熙平初年(516),授予左衛將軍,其余官職照舊不變。侍中游肇出任為相州刺史。侯剛就對靈太后說:“昔日高氏擅權,游肇曾經與之對抗而不屈服,這是先帝所知道的,全國有目共睹的,而現在讓他任一個藩地的州牧,此事未必盡善盡美,最好還是把他召回京都,以便讓他在朝廷輔佐圣明之主。”太后認為這個意見很好。侯剛受到朝廷如此厚重的寵愛和信任,江陽王元繼、尚書長孫稚都把自己的女兒嫁給了他的兒子。司空、任城王元澄因為侯剛是由做朝廷的膳食官起家的,私下里對他多有侮慢輕視,曾在一次宴席上對他說:“你走近前來給我舉食。”然而侯剛卻和順地面對他坐著,恭敬相待,并不有虧于禮節。

      后來,侯剛由于拷打一名羽林軍致死而獲罪,被御史中尉元匡所彈劾,廷尉對侯剛處以死刑。尚書令、任城王元澄替他在靈太后面前求情,說侯剛歷任前朝重要官職,辦事卓有成效,現在有了這點微小疵瑕,不應當使他受如此重的刑罰。靈太后就在宣光殿召見廷尉卿裴延雋、少卿袁翻,問他們說:“侯剛因公事拷問人,不期誤傷人命,按照法律條文不應定罪。你們處以他死刑,究竟有什么依據?”袁翻回答太后說:“按照法律的規定,不期而誤傷人命不予問死罪的情況,是說被拷問的人所犯的過失于情于理都很明顯,但他卻隱瞞遮避而不肯承認,必須使用杖刑加以鞭撻,以便讓他招出真情,是說依一定道理而施以笞撻這一類的情況。至于這個被拷打致死的人,剛剛施以拷問就全都坦白自首,正應當依他所犯的過失了結此案,不應對他橫加鞭笞。更何況侯剛當時口里大叫打死,毫無道理地對那人大加杖擊鞭打,本來就存有殺人的動機,絕不是偶然誤傷人命。對侯剛處以死刑,并不違背法律的規定。”太后說:“你們暫且回去,我當另有判處。”于是下達詔令說:“廷尉對侯剛執行的處置,對于法律來說或許過于苛嚴。侯剛既然本意在于為公,不應當就依照廷尉所持的主張進行處置。但侯剛輕率地加害人命,在道理上不能完全沒有責任,可以削去他受封的食邑三百戶,罷除他的嘗食典御之職。”侯剛從此以后就頗為失意。侯剛自從太和年間為皇帝進奉飲食以來,任典御之職,經歷了朝廷兩都、三位皇帝、兩位太后執政,將近三十年,到這時才予以罷免。沒過多久,加封侯剛為散騎常侍。后來御史中尉元匡遭到罷黜,太后訪選取代元匡職務的人,侯剛被太傅、清河王元懌所舉薦,于是升任他為車騎將軍,兼任御史中尉,常侍、衛尉等官職依然照舊。

      到后來元叉擅權執政,擅威弄權,侯剛的長子是元叉的妹夫,元叉就召侯剛為侍中、左衛將軍,仍舊兼任尚食御典,以他作為親黨。不久又加授車騎大將軍、領左右,并恢復他前次被削減的封地。過不久又加授儀同三司之職,再次兼任御史中尉。侯剛上表啟奏,因戰爭不斷興起,國家財用不足,請求把自己的封邑和俸粟拿來賑濟出征的士卒,肅宗準許了他的請求。孝昌元年(525),侯剛被授予領軍之職,其余官職照舊。當初元叉被解除領軍的職務以后,靈太后認為元叉的心腹還有不少,恐怕難以很快制服他們,所以權且用侯剛來取代領軍之職,以表示讓他安心的意思。不久又授予他散騎常侍、冀州刺史、將軍、儀同三司等職。侯剛前往赴任走到半路,皇帝下達詔令說:“侯剛碰上好的因緣機遇,長久蒙受朝廷深厚的恩寵,出身于平凡低微的等級,越級升進為顯赫的官爵。過去以他以微薄的辛勞,受到與有功勛建樹者同等的賞賜,對他的恩寵已經達到極點,極大地超越了與他同輩的人。但他并無犬馬識主的忠誠之心,卻懷有梟獍反食父母之志。侯剛與權臣元叉系婚姻朋黨,虧負違背朝廷的典章制度,長久徑直出入宮禁,內外勾結,勾搭成奸。又與劉騰互為心膂,阻隔東西二宮,脅迫朝廷內外。而且他位居御史之職,執掌糾察官吏之責,應當自立辦事準則,威勢如同鷹隼。但他卻恃威濫施撻伐,枉屈貞忠善良之人,專任兇威,以直為曲。不忠不道,深有損于民之所望;欺下罔上,事實昭著明顯。所犯下莫大之罪,實難于寬宥原諒,所封的官職爵位,按理應當貶謫罷除。可保留他的征虜將軍之職,其余職位全部予以削除罷黜。”侯剛最終死于家中。永安年間,追贈他為司徒公。

      侯剛的長子侯詳,奉朝請為官漸漸升任通直散騎侍郎、冠軍將軍、主衣都統。侯剛因為在上谷這個地方早有侯氏宗族,所以就在此地家居。正光年間,又請求授予侯詳為燕州刺史,將軍之職照舊,想要以此作為家族世系的基礎。不久進升為后將軍。正光五年(524),侯詳被授陽司徒左長史之職,任嘗藥典御、燕州大中正。興和年間,任驃騎將軍、殷州刺史。后來回到朝廷,過了一段時間才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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