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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史·列傳·卷四十二

      李延壽

      原文

      齊高帝諸子上

      豫章文獻王嶷

      豫章文獻王嶷字宣儼,高帝第二子也。寬仁弘雅,有大成之量,高帝特鍾愛焉。仕宋爲尚書左戶郎,錢唐令。高帝破薛索兒,改封西陽,以先爵賜嶷,爲晉壽縣侯。后爲武陵內史。

      時沈攸之責賧,伐荊州界內諸蠻,遂及五溪。禁斷魚鹽,群蠻怨怒。酉溪蠻王田頭擬殺攸之使,攸之責賧千萬,頭擬輸五百萬,發氣死。其弟婁侯篡立,頭擬子田都走入獠中。于是蠻部大亂,抄掠至郡城下,嶷遣隊主張英兒擊破之。田都自獠中請立,而婁侯亦歸附。嶷誅婁侯于郡獄,命田都繼其父,蠻衆乃安。

      入爲宋順帝驃騎從事中郎。詣司徒袁粲,粲謂人曰:“后來佳器也。”

      高帝在領軍府,嶷居青溪宅。蒼梧王夜中微行,欲掩襲宅內,嶷令左右舞刀戟于中庭,蒼梧從墻間窺見已有備,乃去。高帝憂危既切,腹心荀伯玉勸帝度江北起兵。嶷諫曰:“主上狂兇,人不自保,單行道路,易以立功,外州起兵,鮮有克勝,于此立計,萬不可失。”及蒼梧殞,高帝報嶷曰:“大事已判,汝明可早入。”順帝即位,轉侍中,總宮內直衛。

      沈攸之之難,高帝入朝堂,嶷出鎮東府,加冠軍將軍。及袁粲舉兵夕,丹陽丞王遜告變,先至東府,嶷遣帳內軍主戴元孫二千人隨薛道深等俱至石頭,焚門之功,元孫預焉。先是王蘊薦部曲六十人助爲城防,實以爲內應也。嶷知蘊懷貳,不給其仗,散處外省。及難作搜檢,皆已亡去。

      上流平后,武帝自尋陽還。嶷出爲都督、江州刺史。以定策功,改封永安縣公。仍徙鎮西將軍、都督、荊州刺史。時高帝作輔,嶷務存約省,停府州儀迎物。及至州,坦懷納善,側席思政。王儉與嶷書曰:“舊楚蕭條,仍歲多故,政荒人散,實須緝理。公臨蒞甫爾,英風惟穆,江漢來蘇,八荒慕義,庾亮以來,荊州無復此政。古人云‘期月有成’,而公旬日成化,豈不休哉。”初,沈攸之欲聚衆,開人相告,士庶坐執役者甚衆。嶷至鎮,一日遣三千馀人,見囚五歲刑以下不連臺者,皆原遣。以市稅重,多所寬假。百姓甚悅。禪讓之間,武帝欲速定大業,嶷依違其事,默無所言。建元元年,高帝即位,赦詔未至,嶷先下令蠲除部內升明二年以前逋負。遷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州刺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豫章郡王。

      會魏軍動,詔以嶷爲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都督八州。尋給油絡俠望車。二年,給班劍二十人。其夏,于南蠻園東南開館立學,上表言狀。置生三十人,取舊族父祖位正佐臺郎年二十五以下十五以上補之。置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行釋菜禮。以谷過賤,聽人以米當口錢,優評斛一百。義陽劫帥張群亡命積年,鼓行爲賊,義陽、武陵、天門、南平四郡界被其殘破,沈攸之連討不禽,末乃首用之。攸之起事,群從下郢,于路先叛,結柴于三溪,依據深險。嶷遣中兵參軍虞欣祖爲義陽太守,使降意誘納之,厚爲禮遺,于坐斬首,其黨皆散,四郡獲安。

      入爲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都督二州,侍中如故,加兵置佐,以前軍臨川王映府文武配司空。嶷以將還都,修廨宇及路陌,東歸部曲不得齎府州物出城。發江津,士女觀送數千人皆垂泣。嶷發江陵感疾,至都未瘳,上深憂慮,爲之大赦,三年六月壬子赦令是也。疾愈,上幸東府,設金石樂,使乘輿至宮六門。

      武帝即位,進位太尉,增置兵佐,解侍中,增班劍三十人。建元中,武帝以事失旨,高帝頗有代嫡之意。而嶷事武帝恭悌盡禮,未嘗違忤顔色,故武帝友愛亦深。性至孝,高帝崩,哭泣過度,眼耳皆出血。

      永明元年,領太子太傅,解中書監。宋武以來,州郡秩俸及雜供給,多隨土所出,無有定準。嶷上表請明立定格,班下四方,永爲恒制,從之。嶷不參朝務,而言事密謀,多見信納。服闋,加侍中。宋元嘉制,諸王入齋合,得白服裙帽見人主,唯出太極四廂,乃備朝衣。自比以來,此事一斷。上與嶷同生相友睦,宮內曲宴,許依元嘉。嶷固辭,不奉敕;唯車駕幸第,乃白服烏紗帽以侍宴焉。至于衣服制度,動皆陳啓,事無專制,務從減省,并不見許。又啓曰:“北第舊邸,本自甚華,臣往歲作小眠齋,皆補接爲辦,無乖格制。要是檉柏之華,一時新凈,東府又有此齋,亦爲華屋,而臣頓有二處住止,下情竊所未安。訊訪東宮玄圃,乃有柏屋,制甚古拙,臣乃欲壞取以奉太子,非但失之于前,且補接既多,不可見移,亦恐外物或爲異論,不審可有垂許送東府齋理不?”上答曰:“見別紙,汝勞疾,亦復那得不動,何意爲作煩長啓事。”竟不從。

      三年,文惠太子講孝經畢,嶷求解太傅,不許。嶷常慮盛滿,又因言宴求解揚州授竟陵王子良,上終不許,曰:“畢汝一世,無所多言。”

      武帝即位后,頻發詔拜陵,不果行,遣嶷拜陵。還過延陵季子廟,觀沸井,有水牛突部伍,直兵執牛推問,嶷不許,取絹一疋,橫系牛角,放歸其家。政在寬厚,故得朝野歡心。

      四年,唐宇之賊起,嶷啓上曰:“此段小寇,出于兇愚,天網宏罩,理不足論。但圣明御世,幸可不爾。比藉聲聽,皆云有由而然。但頃小大士庶,每以小利奉公,不顧所損者大。擿籍檢功巧,督恤簡小塘,藏丁匿口,凡諸條制,實長怨府。此目前交利,非天下大計。一室之中,尚不可精,宇宙之內,何可周洗。公家何嘗不知人多欺巧,古今政以不可細碎,故不爲耳。爲此者實非乖理,但識理者百不有一。陛下弟兒大臣,猶不能伏理,況復天下,悠悠萬品?怨積聚黨,兇迷相類,止于一處,何足不除,脫復多所,便成紜紜。”上答曰:“欺巧那可容!宋世混亂,以爲是不?蚊蟻何足爲憂,至今都應散滅。吾政恨其不辦大耳,亦何時無亡命邪。”后乃詔聽復籍注。是時武帝奢侈,后宮萬余人,宮內不容,太樂、景第、暴室皆滿,猶以爲未足。嶷后房亦千馀人。潁川荀丕獻書于嶷,極言其失,嶷咨嗟良久,爲書答之,又爲之減遣。

      丕字令哲,后爲荊州西曹書佐,長史王秀與其書,題之云“西曹荀君”。丕報書曰:“第五之位,不減驃騎,亦不知西曹何殊長史!且人之處世,當以德行稱著,何遽以一爵高人邪?相如不見屈于澠池,毛遂安受辱于郢都,造敵臨事,仆必先于二子,未知足下之貴,足下之威,孰若秦、楚兩王。仆以德爲寶,足下以位爲寶,各寶其寶,于此敬宜。”于是直題云“長史王君”。時尚書令王儉當朝,丕又與儉書曰:“足下建高人之名,而不顯高人之跡,將何以書于齊史哉。”及南郡綱紀啓荊州刺史隨王子隆請罪丕,丕自申乃免。又上書極諫武帝,言甚直,帝不悅,丕竟于荊州獄賜死。徐孝嗣聞其死,曰:“丕縱有罪,亦不應殺,數千年后,其如竹帛何!”

      五年,嶷進位大司馬。八年,給皁輪車。尋加中書監,固讓。嶷身長七尺八寸,善持容范,文物衛從,禮冠百僚。每出入殿省,皆瞻望嚴肅。自以地位隆重,深懷退素,北宅舊有園田之美,乃盛修理之。武帝嘗問臨川王映居家何事樂,映曰:“政使劉瓛講禮,顧則講易,朱廣之講莊、老,臣與二三諸彥兄弟友生時復擊贊,以此爲樂。”上大賞之。他日謂嶷曰:“臨川爲善,遂至于斯。”嶷曰:“此大司馬公之次弟,安得不爾!”上仍以玉如意指嶷曰:“未若皇帝之次弟爲善最多也。”

      嶷常戒諸子曰:“凡富貴少不驕奢,以約失之者鮮矣。漢世以來,侯王子弟,以驕恣之故,大者滅身喪族,小者削奪邑地,可不戒哉!”稱疾不利住東城,累求還第,令世子子廉代鎮東府。上數幸嶷第,宋長寧陵隧道出第前路,上曰:“我便是入他家墓內尋人。”乃徙其表闕騏驎于東岡。騏驎及闕,形勢甚巧,宋孝武于襄陽致之,后諸帝王陵皆模范,而莫及也。

      永明末,車駕數游幸,唯嶷陪從。上嘗出新林苑,同輦夜歸,至宮門,嶷下輦辭出,上曰:“今夜行,無使爲尉司所呵也。”嶷對曰:“京輦之內,皆屬臣州,愿陛下不垂過慮。”

      上大笑,賜以魏所送氈車。每幸第,不復屏人,敕外監曰:“我往大司馬第,是還家耳。”嶷妃庾氏,嘗有疾,瘳,上幸嶷邸,后堂設金石樂,宮人畢至。登桐臺,使嶷著烏紗帽,極日盡歡,敕嶷備家人之禮。嶷謂上曰:“古來言愿陛下壽比南山,或稱萬歲,此殆近貌言。如臣所懷,實愿陛下極壽百年亦足矣。”上曰:“百年復何可得,止得東西一百,于事亦濟。”因相執流涕。

      十年,上封嶷諸子。舊例王子封千戶,嶷欲五子俱封,啓減,人五百戶。其年疾篤,表解職,不許,賜錢五百萬營功德。薨,年四十九。其日上視疾,至薨乃還宮。詔斂以袞冕之服,溫明秘器,大鴻臚持節護喪事,太官朝夕送祭奠,大司馬、太傅二府文武悉停過葬。詔贈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綟綬,具九服錫命之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王如故。給九旒鸞輅,黃屋左纛,虎賁班劍百人,轀輬車,前后部羽葆、鼓吹。喪葬送儀,并依漢東平王蒼故事。

      嶷臨終,召子子廉、子恪曰:“吾無后,當共相勉勵,篤睦爲先。才有優劣,位有通塞,運有富貧,此自然理,無足以相陵侮。勤學行,守基業,修閨庭,尚閑素,如此足無憂患。圣主儲皇及諸親賢,亦當不以吾沒易情也。三日施靈,惟香火、盤水、乾飯、酒脯、檳榔而已,朔望菜食一盤,加以甘果,此外悉省。葬后除靈,可施吾常所乘輿扇傘。朔望時節,席地香火、盤水、酒脯、乾飯、檳榔便足。棺器及墓中勿用馀物爲后患也。朝服之外,唯下鐵環刀一口。作冢勿令深,一一依格,莫過度也。后堂樓可安佛,供養外國二僧,馀皆如舊。與汝游戲后堂船乘,吾所乘牛馬,送二宮及司徒。服飾衣裘,悉爲功德。”子廉等號泣奉行。

      武帝哀痛特至,蔬食積旬。太官朝夕送祭奠,敕王融爲銘,云:“半岳摧峰,中河墜月。”帝流涕曰:“此正吾所欲言也。”

      至其年十二月,乃舉樂宴朝臣。樂始舉,上便歔欷流涕。

      嶷薨后,第庫無見錢,武帝敕貨雜物服飾得數百萬,起集善寺,月給第見錢百萬,至上崩乃省。

      嶷性泛愛,不樂聞人過失,左右投書相告,置靴中,竟不視,取火焚之。齋庫失火,燒荊州還資,評直三千余萬,主局各杖數十而已。嶷薨后,忽見形于沈文季曰:“我未應便死,皇太子加膏中十一種藥,使我癰不差,湯中復加藥一種,使利不斷。吾已訴先帝,先帝許還東邸,當判此事。”因胸中出青紙文書示文季曰:“與卿少舊,因卿呈上。”俄失所在。文季秘而不傳,甚懼此事,少時太子薨。

      又嘗見形于第后園,乘腰輿,指麾處分,呼直兵,直兵無手板,左右授一玉手板與之,謂曰:“橘樹一株死,可覓補之。”因出后園合,直兵倒地,仍失手板。

      群吏中南陽樂藹、彭城劉繪、吳郡張稷,最被親禮。藹與竟陵王子良箋,欲率荊、江、湘三州僚吏建碑,托中書侍郎劉繪營辦。藹又與右率沈約書,請爲文。約答曰:“郭有道漢末之匹夫,非蔡伯喈不足以偶三絕。謝安石素族之臺輔,時無麗藻,迄乃有碑無文。況文獻王冠冕彜倫,儀刑宇內,自非一代辭宗,難或與此。約閭閈鄙人,名不入第,欻酬今旨,便是以禮許人,聞命慚顔,已不覺汗之沾背也。”建武中,第二子子恪托約及太子詹事孔珪爲文。

      妃庾氏,有女功婦德,嶷甚重之。宋時,武帝及嶷位宦尚輕,家又貧薄,庾氏常徹己損身,以相營奉。兄弟每行來公事,晚還饑疲,躬營飲食,未嘗不迎時先辦。雖豐儉隨事,而香凈適口。穆皇后不自營,又不整潔,上亦以此貴之。又不妒忌,嶷倍加敬重。嶷薨后,少時亦亡。

      子廉字景藹。初,嶷養魚復侯子響爲嗣子,子廉封永新侯,子響還本。子廉爲世子,位淮陵太守,太子中舍人,前將軍,善撫諸弟。十一年卒,贈侍中,諡哀世子。

      子元琳嗣。梁武受禪,詔曰:“豫章王元琳、故竟陵王昭胄子同,齊氏宗國,高、武嫡胤,宜祚井邑,以傳于后。降封新淦侯。”

      子廉弟子恪字景沖,永明中,以王子封南康縣侯。年十二,和從兄司徒竟陵王子良高松賦,衛軍王儉見而奇之。

      建武中,爲吳郡太守。及大司馬王敬則于會稽反,奉子恪爲名,而子恪奔走,未知所在。始安王遙光勸上并誅高、武諸子孫,于是并敕竟陵王昭胄等六十馀人入永福省,令太醫煮椒二斛,并命辦數十具棺材,謂舍人沈徽孚曰:“椒熟則一時賜死。”期三更當殺之。

      會上暫臥,主書單景雋啓依旨斃之,徽孚堅執曰:“事須更審。”爾夕三更,子恪徒跣奔至建陽門。上聞驚覺曰:“故當未賜諸侯命邪?”徽孚以答。上撫床曰:“遙光幾誤人事。”及見子恪,顧問流涕,諸侯悉賜供饌。以子恪爲太子中庶子。

      東昏即位,爲侍中。中興二年,爲相國諮議參軍。梁天監元年,降爵爲子,位司徒左長史。

      子恪與弟子范等嘗因事入謝,梁武帝在文德殿引見,謂曰:“夫天下之寶,本是公器,茍無期運,雖有項籍之力,終亦敗亡。宋孝武爲性猜忌,兄弟粗有令名者,無不因事鴆毒,所遺唯景和。至朝臣之中疑有天命而致害者,枉濫相繼。于時雖疑卿祖,無如之何。如宋明帝本爲庸常被免,豈疑得全。又復我于時已年二歲,彼豈知我應有今日。當知有天命者非人所害,害亦不能得。我初平建康城,朝廷內外皆勸我云:‘時代革異,物心須一,宜行處分。’我于時依此而行,誰謂不可?政言江左以來,代謝必相誅戮,此是傷于和氣,國祚例不靈長。此是一義。二者,齊、梁雖曰革代,義異往時。我與卿兄弟宗屬未遠,卿勿言兄弟是親,人家兄弟自有周旋者不周旋者,況五服之屬邪?齊業之初,亦是甘苦共嘗,腹心在我,卿兄弟年少,理當不悉。我與卿兄弟便是情同一家,豈當都不念此,作行路事。此是二義。且建武屠滅卿門,我起義兵,非惟自雪門恥,亦是爲卿兄弟報仇。卿若能在建武、永元之時撥亂反正,我雖起樊、鄧,豈得不釋戈推奉。我今爲卿報仇,且時代革異,望卿兄弟盡節報我耳。且我自藉喪亂,代明帝家天下,不取卿家天下。昔劉子輿自稱成帝子,光武言:‘假使成帝更生,天下亦不復可得,況子輿乎?’梁初人勸我相誅滅者,我答之猶如向言:‘若茍有天命,非我所殺,若其無運,何忽行此,政是示無度量。’曹志親是魏武帝孫,入事晉武,爲晉室忠臣。此即卿事例。卿是宗室,情義異他,方坦然相期,小待自當知我寸心。”又文獻王時內齋直帳閹人趙叔祖,天監初入臺爲齋帥在壽光省。武帝呼問曰:“汝比見北第諸郎不?若見道我此意:今日雖是革代,情同一家;但今磐石未立,所以未得用諸郎。非唯在我未宜,我亦是欲使諸郎得得安耳。但閉門高枕,后自當見我心。”叔祖即出具宣敕意。

      子恪普通三年累遷都官尚書,四年轉吏部。大通二年,出爲吳郡太守,卒官。諡曰恭子。

      子恪兄弟十六人并入梁,有文學者子恪、子質、子顯、子云、子暉。子恪常謂所親曰:“文史之事,諸弟備之矣,不煩吾復牽率。但退食自公,無過足矣。”

      子恪亦涉學,頗屬文,隨棄其本,故不傳文集。

      子恪次弟子操,封泉陵侯。王侯出身,官無定準,素姓三公長子一人爲員外郎。建武中,子操解褐爲給事中。自此齊末皆以爲例。永泰元年,兄南康侯子恪爲吳郡太守,避王敬則難歸,以子操爲吳郡太守。永元中,爲黃門郎。

      子操弟子范字景則。齊永明中封祁陽縣侯,拜太子洗馬。

      天監初降爵爲子,位司徒主簿。丁所生母憂去職。

      子范有孝性,居喪以毀聞。服闋,累遷大司馬南平王從事中郎。王愛文學士,子范偏被恩遇,常曰:“此宗室奇才也。”使制千字文,其辭甚美。王命記室蔡薳注釋之。自是府中文筆皆使具草。

      后爲臨賀王正德長史。正德遷丹陽尹,復爲正德信威長史,領尹丞。歷官十馀年,不出蕃府,而諸弟并登顯列,意不能平。及是爲到府箋曰:“上蕃首僚,于茲再忝,河南雌伏,自此重叨。老少異時,盛衰殊日,雖佩恩寵,還羞年鬢。”子范少與弟子顯、子云才名略相比,而風采容止不逮,故宦途有優劣。每讀漢書杜緩傳云:“六弟五人至大官,唯中弟欽官不至,最知名。”常吟諷之,以況己也。

      后爲秘書監。簡文即位,召爲光祿大夫,加金章紫綬。以逼賊不拜。其年葬簡皇后,使制哀策,文理哀切。帝謂武林侯蕭諮曰:“此段莊陵萬事零落,唯哀冊尚有典刑。”敕賚米千石。

      子范無居宅,尋卒于招提寺僧房。賊平,元帝追贈金紫光祿大夫,諡曰文。前后文集三十卷。

      子滂、確并少有文章,簡文在東宮時,嘗與邵陵王數諸蕭文士,滂、確并預焉。

      滂位中軍宣城王記室,先子范卒。確位司徒右長史。魏平江陵,入長安。

      滂弟干字思惕,容止雅正,性恬簡,善隸書,得叔父子云之法。九歲,補國子周易生,祭酒袁昂深敬重之。仕梁爲宣城王諮議參軍。陳武帝鎮南徐州,引爲司空從事中郎。及受命,永定元年,除給事黃門侍郎。時熊曇朗在豫章,周迪在臨川,留異在東陽,陳寶應在建安,共相連結,閩中豪帥,立柴自保。武帝患之,令干往,諭以逆順,謂曰:“昔陸賈南征,趙他歸順;隨何奉使,黥布來臣。追想清風,髣佛在目,卿宜勉建功名,不煩更勞師旅。”干至,示以逆順,所在款附。其年,就除建安太守。

      天嘉二年,留異反,陳寶應助之,又資周迪兵糧,出寇臨川,因逼建安。干單使臨郡,不能守,乃棄郡以避寶應。時閩中宰守并受寶應署置,干獨不屈,徙居郊野。及寶應平,都督章昭達以聞,文帝甚嘉之,超授五兵尚書。卒,諡靜子。

      子顯字景陽,子范弟也。幼聰慧,嶷偏愛之。七歲,封寧都縣侯,梁天監初,降爲子。位太尉錄事參軍。

      子顯身長八尺,狀貌甚雅,好學,工屬文。嘗著鴻序賦,尚書令沈約見而稱曰:“可謂明道之高致,蓋幽通之流也。”又采衆家后漢考正同異,爲一家之書。又啓撰齊史,書成表奏,詔付秘閣。累遷邵陵王友。后除黃門郎。

      中大通二年,遷長兼侍中。梁武帝雅愛子顯才,又嘉其容止吐納,每御筵侍坐,偏顧訪焉。嘗從容謂曰:“我造通史,此書若成,衆史可廢。”子顯對曰:“仲尼贊易道,黜八索;述職方,除九丘。圣制符同,復在茲日。”時以爲名對。

      三年,以本官領國子博士。武帝制孝經義,未列學官,子顯在職,表置助教一人,生十人。又啓撰武帝集并普通北伐記。遷國子祭酒,加侍中,于學遞述武帝五經義,遷吏部尚書,侍中如故。

      子顯風神灑落,雍容閑雅,簡通賓客,不畏鬼神。性愛山水,爲伐社文以見其志。飲酒數斗,頗負才氣。及掌選,見九流賓客不與交言,但舉扇一撝而已,衣冠竊恨。然簡文素重其爲人,在東宮時,每引與促宴。子顯嘗起更衣,簡文謂坐客曰:“常聞異人間出,今日始見,知是蕭尚書。”其見重如此。出爲吳興太守。卒時年四十九,詔贈侍中、中書令。及請諡,手敕曰:“恃才傲物,宜諡曰驕。”子顯嘗爲自序,其略云:“余爲邵陵王友,忝還京師,遠思前比,即楚之唐、宋,梁之嚴、鄒。追尋平生,頗好辭藻,雖在名無成,求心已足。若乃登高目極,臨水送歸,風動春朝,月明秋夜,早雁初鸚,開花落葉,有來斯應,每不能已也。且前代賈、傅、崔、馬、邯鄲、繆、路之徒,并以文章顯,所以屢上歌頌,自比古人。天監十六年,始預九日朝宴,稠人廣坐,獨受旨云:‘今云物甚美,卿將不斐然賦詩。’詩既成,又降旨曰:‘可謂才子。’馀退謂人曰:一顧之恩,非望而至,遂方賈誼何如哉,未易當也。每有制作,特寡思功,須其自來,不以力構。少來所爲詩賦,則鴻序一作,體兼衆制,文備多方,頗爲好事所傳,故虛聲易遠。”子顯所著后漢書一百卷,齊書六十卷,普通北伐記五卷,貴儉傳三卷,文集二十卷。

      子序、愷并少知名。序太清中位中庶子,卒。愷太子家令。

      愷才學譽望,時論以方其父。簡文在東宮早引接之。時中庶子謝嘏出守建安,于宣猷堂餞飲,并召時才賦詩,同用十五劇韻。愷詩先就,其辭又美。簡文與湘東王令曰:“王筠本自舊手,后進有蕭愷可稱,信爲才子。”先是太學博士顧野王奉令撰玉篇,簡文嫌其書詳略未當,以愷博學,于文字尤善,使更與學士刪改。太清中,卒于侍中。子顯弟子云。

      子云字景喬,年十二,齊建武四年,封新浦縣侯。自制拜章,便有文采。梁天監初,降爵爲子。及長,勤學有文藻,弱冠撰晉書,至年二十六,書成百馀卷,表奏之,詔付秘閣。

      子云性沈靜,不樂仕進,風神閑曠,任性不群。夏月對賓客,恒自裸袒。而兄弟不睦,乃至吉兇不相吊問,時論以此少之。

      年三十,方起家爲秘書郎,遷太子舍人,撰東宮新記奏之,敕賜束帛。累遷丹陽郡丞。湘東王繹爲丹陽尹,深相賞好,如布衣之交。中大通三年,爲臨川內史,在郡以和理稱,人吏悅之。還除散騎常侍。歷侍中,國子祭酒。

      梁初,郊廟未革牲牷,樂辭皆沈約撰,至是承用。子云啓宜改之,敕答曰:“此是主者守株,宜急改也。”仍使子云撰定。敕曰:“郊廟歌辭,應須典誥大語,不得雜用子史文章淺言。而沈約所撰,亦多舛謬。”子云作成,敕并施用。

      子云善草隸,爲時楷法,自云善效鍾元常、王逸少而微變字體。嘗答敕云:“臣昔不能拔賞,隨時所貴,規摹子敬,多歷年所。年二十六著晉史,至二王列傳,欲作論草隸法,言不盡意,遂不能成,略指論飛白一事而已。十許年,始見敕旨論書一卷,商略筆狀,洞澈字體,始變子敬,全范元常。逮爾以來,自覺功進。”其書跡雅爲武帝所重,帝嘗論書曰:“筆力勁駿,心手相應,巧逾杜度,美過崔寔,當與元常并驅爭先。”其見賞如此。

      出爲東陽太守。百濟國使人至建鄴求書,逢子云爲郡,維舟將發。使人于渚次候之,望船三十許步,行拜行前。子云遣問之,答曰:“侍中尺牘之美,遠流海外,今日所求,唯在名跡。”子云乃爲停船三日,書三十紙與之,獲金貨數百萬。性吝,自外答餉不書好紙,好事者重加賂遺,以要其答。

      太清元年,復爲侍中、國子祭酒。二年,侯景寇逼,子云逃人間。三年,宮城失守,奔晉陵,餒卒于顯云寺僧房,年六十三。所著晉書一百一十卷,東宮新記二十卷。

      子特字世達,早知名,亦善草隸,時人比之衛恒、衛瓘。武帝嘗使特書,及奏,帝曰:“子敬之跡不及逸少,蕭特之書遂逼于父。”位太子舍人,海鹽令,坐事免。先子云卒,遺啓簡文求爲墓志銘,帝爲制銘焉。

      子云弟子暉字景光,少涉學,亦有文才。性恬靜,寡嗜欲,嘗預重云殿聽制講三慧經,退爲講賦奏之,甚見賞。卒于驃騎長史。


      譯文

      豫章文獻王蕭嶷,字宣儼,是齊高帝的第二個兒子。寬厚仁慈、弘博高雅,有成大器的度量,高帝對他特別鐘愛。在宋朝做官擔任尚書左戶郎,錢塘令。高帝擊破薛索兒,改封在西陽,而把他先前的爵位賜給了蕭嶷,為晉壽縣侯。后來擔任武陵內史。

      當時沈攸之責令蠻人以錢財贖罪,討伐荊州地界內的諸蠻邦,于是到了五溪。切斷了魚鹽的供應,群蠻怨恨憤怒。酉溪蠻王田頭擬殺死了沈攸之的使者,沈攸之責求贖罪錢財上千萬,田頭擬只交五百萬,就生氣而死。他的弟弟婁侯篡位登基,田頭擬的兒子田都逃到了獠人當中。這時蠻邦大亂,抄掠到了郡城下,蕭嶷派遣隊中主帥張英兒將他擊破。田都在獠人中請求立他為王,而婁侯也歸附了。蕭嶷在郡獄中把婁侯殺死,命令田都繼承他的父親,蠻國的眾人才安定下來。

      后來入京做了宋順帝的驃騎從事中郎。他曾去拜望司徒袁粲,袁粲對別人說:“這是后來的英才啊!”

      齊高帝住在領軍府中,蕭嶷住在青溪的宅院里。蒼梧王曾經夜里隱瞞身份出行,打算偷襲宅院,蕭嶷命令左右的人在院中舞動刀槍,蒼梧王從墻縫中窺見已經有了準備,便離去了。高帝憂慮危難,十分心急,他的心腹荀伯玉勸高帝渡江在江北起兵。蕭嶷進諫說:“皇上兇狂,人們不能自保,單獨行動的道路,易于立功,而在外州起兵,很少有能取勝的,就在這里立足謀劃,萬萬不可失策。”等到蒼梧王死去,高帝告訴蕭嶷說:“大事已經判定,你明天可以一早入京。”順帝即位,轉任侍中,總管宮內的值班保衛。

      沈攸之叛亂發生,高帝進入朝堂,蕭嶷出京鎮守東府,加封冠軍將軍。到了袁粲舉兵的那天晚上,丹陽丞王遜宣告叛變,先到了東府,蕭嶷派帳內的軍中主帥戴元孫領兵二千人跟隨薛道深等一齊到達石頭城,燒毀城門的功勞,戴元孫參與了。在此以前,王蘊獻出了自己的部下六十人幫助進行城防,實際上是讓他們做內應。蕭嶷知道王蘊懷有二心,不供給他們武器,分開安置在外面。等事變發生以后搜索檢查,都已經逃跑了。

      上游平定以后,武帝從尋陽回來。蕭嶷出京擔任都督、江州刺史。以制定策略的功勞,改封為永安縣公。調任鎮西將軍、都督、荊州刺史。當時高帝擔任輔佐大臣,蕭嶷力求節儉,停止府州的迎接儀式。等到了荊州,袒開胸懷采納善言,獨坐思考政事。王儉給蕭嶷寫信說:“古老的楚地一片蕭條,多年以來多災多難,政治荒亂,人心分散,實在需要認真治理。您一到職便開始整頓,英風壯美,江漢獲得重生,八方仰慕大義,自從庾亮以來,荊州沒再有過這樣的政治。古人說‘一月見效’,而您十天便達成化育,豈不美善!”起初,沈攸之想要聚集人眾,啟發人們互相告發,士子和平民因此而判服勞役的十分眾多。蕭嶷到任后,一個月放了三千多人,現正服刑的囚犯刑期五年以下和臺閣沒有聯系的,統統寬大釋放。因為市場收稅太重,實行了很多放寬和替代政策,百姓們非常高興。禪讓期間,齊武帝想迅速穩定大業,蕭嶷對這事猶豫不決,沉默不語。建元元年(479)高帝即位,大赦的詔令還沒有到達,蕭嶷提前下令免除轄區以內升明二年(478)以前的拖欠賦稅。后來調任侍中、尚書令、都督、揚州刺史、驃騎大將軍、開府儀同三司,封豫章郡王。

      正趕上魏朝軍隊行動,詔令以蕭嶷為南蠻校尉、荊湘二州刺史,統領八州。不久贈給油絡俠望車。建元二年,贈給儀仗二十人。這年夏天,在南蠻園東南開建樓館成立學校,上表說明情況。招收學生三十人,錄取舊家族中父親、祖父位居正副臺郎的年齡二十五歲以下、十五歲以上的人來補足。設置儒林參軍一人,文學祭酒一人,勸學從事二人。對老師行釋菜禮。因為谷物價格過賤,允許學生拿米作為抵口錢,優等的每斛抵一百錢。義陽的強盜統率張群亡命多年,擊鼓行路進行搶劫,義陽、武陵、天門、南平四郡的邊界被他們破壞,沈攸之連年討伐,沒有捉住,于是便以腳當頭地加以任用。沈攸之起事,張群隨從開往郢都,在路上首先叛變,在三溪集結營寨,倚憑深溪進行拒守。蕭嶷派遺中兵參軍虞欣祖為義陽太守,讓他放下架子去引誘捉拿他,備下厚禮贈給他,于是在座位上把他斬首,他的黨羽都逃散,四方各郡獲得安寧。

      后來入京擔任中書監、司空、揚州刺史,統率二州,侍中職務保留不變,增加兵卒,增置僚佐,以軍隊先鋒臨川王蕭映府中的文武官員配給司空。蕭嶷因為將要返回都城,修建官舍和道路,規定東歸的部下不許攜帶州府的東西出城。他從江津出發,前來送行的男女數千人都掉下眼淚。蕭嶷從江陵出發感染了疾病,到了都城還沒有痊愈,皇上深感憂慮,為此而實行大赦,建元三年(481)六月二十四日的赦令就是。病痊愈后,皇上駕臨東府,給他配金石藥物,讓他乘坐車子到宮中六門散心。

      武帝即位后,晉升為太尉,增加兵士和輔佐官員,解去侍中職務,增加儀仗三十人。建元年間,因為武帝辦事曾經不合旨意,高帝很有另立太子取代嫡長子的意思。而蕭嶷侍奉武帝恭謹盡禮,不曾違抗過他的意見,所以武帝對他愛重很深。他的性格十分孝順,高帝逝世,哭泣過度,眼睛耳朵都出血了。

      永明元年(483),兼任太子太傅,解去了中書監職務。宋武帝以來,州郡的俸祿和各種供給,大多隨著當地的出產,沒有一定的標準。蕭嶷上表請求明文確立標準,分別下達到四方,永遠作為固定的制度,被采納了。蕭嶷不參與朝中事務,而言事或者密謀,多被信任采納。服喪期滿,加封侍中。根據宋朝元嘉時期的制度,諸王進入齋閣,可以穿戴白色衣帽拜見君主,只有出了太極殿的四面廂房,才改穿朝服。近世以來,這些規矩都中斷了。皇上與蕭嶷是同母所生,互相友愛和睦,宮內的私宴,準許依照元嘉時的規矩。蕭嶷堅決推辭,不接受命令;只有皇帝的車駕到他的府第去,才穿白色衣服、戴烏紗帽來陪宴。至于衣服制度,常常是一切請示,什么事都不自己獨斷專行,務求減省,都沒有被批準。又請示說:“北面府第中的舊住所,本來是很豪華的,臣往年建了一個小眠齋,都是補接建成的,不違背規格。主要是紅柳松柏華美,一時清新干凈,東府中又有這樣的齋房,也是豪華的房屋,這樣臣就頓時有了兩處住址,自己心中感到非常不安。聽說東宮的玄圃中,有一座柏屋,結構十分古拙,臣就想拆毀拿來獻給太子,不過這樣不但說明以前做得不對,而且補接很多,不可移動,也怕外面有人會說閑話,不知道可有允許贈送東府齋房的道理么?”皇上答復說:“看到來信,你勞累有病,而且不能行動,為什么還要寫那樣長篇的文字!”終于沒有答應。

      永明三年(485),文惠太子講《孝經》結束,蕭嶷請求解除太傅的職務,沒有批準。蕭嶷常常憂慮事情過于滿盈,又利用宴會的機會請求解除自己的揚州刺史職務授給竟陵王蕭子良,皇上終于沒有答應,說:“你這整個一生,都不要再多說了。”

      武帝即位以后,頻繁的頒發詔書拜謁皇陵,都沒有落實,就派蕭嶷去拜陵。回來的時候路過延陵季子廟,觀看井水噴涌,有一頭水牛沖進自己下屬的人群中,值勤的兵士把牛抓住要進行追查,蕭嶷不許,拿了絹紗一疋,橫系在牛角上,放回到它的家中。他為政寬厚,所以很得朝內外人們的歡心。

      永明四年(486),唐宇之賊兵起事,蕭嶷啟奏皇上說:“這些小賊寇,完全是出于兇蠻愚蠢,天網宏大,道理不需要討論。只是圣明的皇帝可以僥幸不遇上這種事情。近來傳聞,都說是有原因而造成這種結果的。所有大大小小的士子黎民,常常以小利奉公,不顧所損失的十分重大。揭發納稅中的取巧行為,督察救濟中的微小漏洞,隱藏人丁戶口,所有這些條例制度,實在會增加怨氣。這些都是眼前的利益,不是天下大計。一家當中,尚且不能精確,宇宙之內,怎能全部理清!公家何嘗不知道人間有許多欺詐偽巧,古今正因為不可細碎計較,所以不再費力去做。這樣去做的人實際上并不違背情理,但是識大理的人這樣做的百人中沒有一個。陛下的弟弟、兒子、大臣們尚且不能完全接受治理,何況是天下悠悠萬千品第呢!怨恨積累,聚集黨徒,兇暴昏迷,結為一類。如果只有一處,不怕不能剪除,如果又有很多,便成紛亂局面。”皇上回答說:“欺詐偽巧哪里可以容許!宋代社會混亂,不就是因為這么?蚊子螞蟻哪里值得憂慮,現在都應該消滅。我正恨他們不把事鬧大哩,又什么時候沒有亡命徒呢!”后來他又下詔書允許那些人恢復戶口登記。

      這時候武帝生活奢侈,后宮有一萬多人,宮內容納不下,太樂、景第、暴室都已經住滿,還是覺得不滿足。蕭嶷的后房中也有一千多人。潁川人荀丕寫信給蕭嶷,極力說明這樣做的錯誤,蕭嶷嗟嘆了很久,寫了一封信答復他,又為此而減放人員。

      荀丕字令哲,后來擔任荊州西曹書佐,長史王秀給他寫信,題名是“西曹荀君”。荀丕回信說:“第五倫的職位,不低于驃騎將軍,也不知道西曹和長史有什么不同!而且人處在世上,應當以德行著稱,怎么能就憑一席爵位高于別人呢?藺相如在澠池沒有被屈服,毛遂在郢都哪能受侮辱,前往敵方遇到情況,在下必定比這兩位更加英勇,不知道足下您的富貴,您的威勢,比秦、楚兩王怎樣。在下是以德行為寶貴,足下是以職位為寶貴,各自寶貴自己的寶貝,愿在這里與您共享。”于是直接題字稱“長史王君”。當時尚書令王儉主持朝政,荀丕又給王儉寫信說:“足下建立了高人的名聲,卻顯不出高人的事跡,將拿什么寫在齊朝歷史上呢?”王儉趁南郡整頓的機會寫信給荊州刺史隨王蕭子隆請求對荀丕治罪,荀丕經過自我申辯才得以免除。荀丕又上書對武帝極力勸諫,言辭非常爽直,武帝很不高興,荀丕終于在荊州獄中被賜令自殺。徐孝嗣聽說了他死的消息,說:“荀丕縱然有罪,也不應該殺死,數千年后,你該拿史書怎么辦呢!”

      永明五年(487),蕭嶷提升為大司馬,八年,配給了皂輪車。不久擔任了中書監。他堅決推辭。蕭嶷身高七尺八寸,善于保持自己的音容儀范,用文雅物品裝飾,以侍衛人員跟從,彬彬有禮,超過百官。常常出入宮殿臺省,都是安詳瞻望,神態嚴肅。他知道自己地位重要,很想退官閑居,北面的宅院中過去曾有美麗的田園,他又大加修整。武帝曾經問臨川王蕭映住在家中有什么事情感到快樂。蕭映說:“最近正在讓劉..講《禮》,顧則心講《易》,朱廣之講《莊子》、《老子》,臣和幾位賢德的兄弟朋友時時擊掌贊嘆,以此為樂。”皇上大加贊賞。以后又對蕭嶷說:“臨川王要行善事,于是才到這種境界。”蕭嶷說:“這是大司馬的次弟,怎會不是這樣呢!”皇上便拿著玉如意指著蕭嶷說:“還是不如皇帝的弟弟行善最多啊!”

      蕭嶷常常告誡兒子們說:“凡是富貴的人,少年時期不驕橫奢侈,而以節儉喪失它的,是很少的。漢代以來,侯王子弟,因為驕奢恣縱的緣故,大則滅亡自身、喪失家族,小則削減剝奪封邑土地,怎能不加警戒呢!”他稱言自己有病,不利于住在東城,屢次要求返回宅院,讓世子子廉代替鎮守東府。皇上多次到蕭嶷府上去,宋朝長寧陵隧道的出口就在他府門前的路旁,皇上說:“我是進到他家的陵墓內去找人。”于是便把陵墓地上闕門前的麒麟移到東岡。麒麟和闕門,造型十分巧妙,是宋孝武帝從襄陽弄來的,后來各個帝王的陵墓都模仿它,卻都不如它。

      永明末年,皇帝的車駕多次出游,只有蕭嶷陪同。皇上曾外出到新林苑去,蕭嶷和他同車在夜間歸來,到了宮門,蕭嶷下車告辭,皇上說:“現在夜間行走,不要被衛兵們呵斥啊!”蕭嶷回答說:“京城以內,都是臣的轄地,希望陛下不必過慮。”皇上大笑,把魏朝所送的氈車贈給了他。每次到他的府上去,不再讓人回避,吩咐外監說:“我到大司馬府上去,就是回家了。”蕭嶷的妃子庾氏,曾經生了病,痊愈后,皇上到了蕭嶷的府中,在后堂安排了金石樂隊,宮人們都來了。登上桐臺,讓蕭嶷戴上烏紗帽,一整天盡情歡樂,指示蕭嶷實行家人的禮儀。蕭嶷對皇上說:“自古以來都說是愿陛下壽比南山,或者稱萬歲,這幾乎近于不實之言。而在臣的心中,實在希望陛下的壽命最長有一百年也就足夠了。”皇上說:“一百年又怎么可以得到,只要能得家族產業延續一百年,事情也就算成功了。”于是互相握手流淚。

      永明十年(492),皇上加封蕭嶷的各個兒子。過去的先例是王子封一千戶,蕭嶷希望五個兒子都給予加封,請求減少,每人封五百戶。這年他病重,上表請求解除職務,沒有批準,賜錢五百萬供他用于念佛、誦經、布施等。逝世時,四十九歲。當天皇上去探病,直到去世才回宮。詔令穿上袞衣和冠冕入殮,用溫明秘器殉葬,大鴻臚手持儀節主持喪事,太官一天到晚送祭奠物品,大司馬、太傅二府中的文武官員都停止工作參與喪事。詔令追贈假黃鉞、都督中外諸軍事、丞相、揚州牧,綠綬帶,安排九服錫命的大禮,侍中、大司馬、太傅、王仍舊不變。贈予九旒鸞車,黃屋左纛,虎賁儀仗一百人,靈柩車,前后設置羽葆、樂隊。喪葬送殯的儀式,都依照漢朝東平王劉蒼的舊時規格。

      蕭嶷臨終的時候,叫來他的兒子子廉、子恪說:“我去世以后,一定要互相勉勵,親密和睦是最重要的。才能有優有劣,職位有通有塞,運氣有貧有富,這是自然的道理,不可因此互相欺侮。勤奮學習上進,保守家中基業,治理閨房門庭,推尚閑雅樸素,這樣就足可以無憂無慮。皇上、太子和各位親友,也一定不會因為我去世而改變情誼的。三天守靈,只需要香火、盤水、干飯、酒果、檳榔就夠了,初一、十五菜食一盤,加些干果,此外一切都省掉。葬后除靈,可以用我平常所乘車子上的扇子和傘。初一、十五的時候,地上鋪一條席,擺上香火、盤水、酒脯、干飯、檳榔就足夠了。棺材和墓中不要再耗用其他物品,以致變為禍患。朝服以外,只需要下入鐵環刀一口。挖墓坑不要深,一一依照規格,不要過度。后堂的樓上可以安放佛像,供養外國的兩個僧人,其余的一概如同以前。和你們一塊游戲的后堂的船和車馬,我所騎的牛馬,送給兩宮和司徒。穿用的皮襖衣服等物,都布施給眾人。”子廉等人哭著答應奉行。

      武帝特別哀痛,有十來天時間只吃蔬菜。太官一天到晚送祭奠物品,命令王融寫銘文,銘文中寫道:“半岳摧峰,中河墜月。”武帝流著眼淚說:“這正是我想說的話。”到了這一年的十二月,才奏樂招待朝臣參加宴會。樂聲剛開始,皇上便嘆息流淚。

      蕭嶷去世后,府庫中沒有現錢,武帝讓賣掉雜物服飾得到數百萬,修了一座集善寺,每月供給府中錢一百萬,直到皇上逝世才省掉。

      蕭嶷的性格仁愛,不樂于聽到別人的過失,周圍的人寫信告狀,他就放在靴子里,到底不看,拿火來燒掉。齋庫失火,燒掉了從荊州帶回的資財,折合價值三千余萬,當事人各打幾十杖就完了。蕭嶷死后,忽然在沈文季眼前現形說:“我不應該現在就死,皇太子在食物中加了十一種藥,使我的毒瘡不能除去,湯中又加藥一種,使痢瀉不斷。我已經告訴了先帝,先帝準許回到東面的宅院,一定會審判這件事。”于是從胸前掏出一張青紙文書讓沈文季看,并說:“和您少有舊交,托您呈上去。”馬上便不見了。沈文季把它藏起來沒有傳出,十分害怕這件事,不久太子就死了。

      他又曾在府里的后花園現形,乘坐著腰輿,指揮安排,呼喊值勤的兵士,值勤的兵士沒有手板,身旁的人就拿了一個玉手板給他,他對兵士說:“有一棵橘樹死了,可以找一棵補上。”于是出了后花園的小門,值勤的兵士倒在地上,仍然失去了手板。

      眾官吏中南陽人樂藹、彭城人劉繪、吳郡人張稷,最受到親近和禮遇。樂藹給竟陵王蕭子良寫信,打算率領荊、江、湘三州官吏為蕭嶷立碑,托中書侍郎劉繪具體辦理。樂藹又給右率沈約寫信,請他撰寫碑文。沈約回答說:“郭有道是漢朝末年的一個平民,非蔡伯喈不足以合為三絕。謝安石是世族出身的宰相,當時并沒有華麗的詞藻,至今還是有碑無文。況且文獻王人品蓋世,為天下楷模,假如不是一代辭宗,是難以參與此事的。我是一個民間的粗人,名字不入品第,匆忙酬答現在的指令,便是以虛禮答應別人,聽到命令十分慚愧,已經不知不覺流汗沾背了。”建武年間(494~498),第二個兒子蕭子恪托沈約和太子詹事孔圭寫了碑文。

      蕭嶷的妃子庾氏,擅長女紅,具有婦德,蕭嶷十分器重她。宋朝的時候,武帝和蕭嶷官位還比較低,家中又很貧窮,庾氏常常自身吃苦受累,來奉養蕭嶷。兄弟經常出去辦公事,回來很晚,饑餓勞累,她就親自做飯,經常都是提前辦好。雖然豐盛或儉約要根據家中的情況,但總是又香又干凈,非常可口。穆皇后不肯自己動手,又不整潔,所以皇上也因此很看重庾氏。她又不忌妒,所以蕭嶷倍加敬重。蕭嶷死后,很快她也死了。

      蕭子顯字景陽,是蕭子范的弟弟。幼年聰慧,蕭嶷很偏愛他。七歲的時候,封為寧都縣侯,梁朝天監初年,降為子爵。位居太尉錄事參軍。

      蕭子顯身高八尺,狀貌很文雅,好學,很善于寫文章。曾著有《鴻序賦》,尚書令沈約見到后稱贊說:“可以稱得是明道的高級文章,屬于《幽通》一流。”他又采錄眾家《后漢書》考正異同,成為一家之書。又開始撰寫《齊史》,書寫成以后上表奏明皇上,詔令存放在秘閣之中。逐步升遷為邵陵王友。后來任命為黃門郎。

      中大通二年,調為長兼侍中。梁武帝平時很喜歡蕭子顯的才華,又很稱贊他的舉止談吐,每當舉行御宴他在座的時候,武帝都要到他那里一起交談。武帝曾經從容地對他說:“我要編一部《通史》,這部書如果寫成,其余的書都可以廢除了。”蕭子顯回答說:“孔仲尼贊頌《易》道,貶斥《八索》,講述職方,刪除《九丘》。圣上的制作與此相同,又在今天。”當時認為是著名的對答。

      中大通三年,以本官兼國子博士。武帝寫成了《孝義經》,沒有列入官學科目,蕭子顯在職時,上表請求設助教一人,學生十人。又上表請求編撰武帝文集和《普通北伐記》。調任國子祭酒,加任侍中,在學校逐次講述武帝的《五經義》,調任吏部尚書,侍中職務依舊。

      蕭子顯風度瀟灑,文雅大方,很少和賓客來往,不怕鬼神。生性愛好山水,寫了《伐社文》來表達自己的志向。飲酒數斗,很有才氣。等他負責選拔人才以后,見了九流賓客,不和他們交談,只是舉扇一揮而已,官員們私下怨恨。然而簡文帝平時很重視他的為人,在東宮的時候,常常邀請他一齊宴飲。蕭子顯曾經起來解手,簡文帝對座上的客人說:“常常聽說奇異的人是相間出現的,今日才見到,知道是蕭尚書。”他就是這樣地被看重。后來出京為吳興太守。死時年齡四十九歲,詔令贈他為侍中、中書令。后來請求謚號,皇上發下手令說:“他恃才傲物,謚號應該為驕。”蕭子顯曾經寫過一篇《自序》,其中大略說:“我是邵陵王友,回到了京城,遠想從前的可比之人,就是楚國的唐、宋,梁國的嚴、鄒。追尋平生,頗喜歡詞藻,雖然名聲沒有成功,而心里已經滿足。至于登高望遠,臨水送歸,風動春晨,月明秋夜,早雁初鶯,開花落葉,有來即應,常常激動不止。而且前代的賈、傅、崔、馬、邯鄲、繆、路之徒,都是以文章顯耀,所以屢次奉獻歌頌,自比古人。天監十六年(517),才參加了初九的朝廷宴會,人多坐廣,自己獨個接受了圣旨說:‘今天的云彩景物很美,卿怎可不斐然賦詩!’詩成以后,又降下圣旨說:‘真是一位才子。’我退下來后對別人說:一顧之恩,并非盼望就能得到,于是自比賈誼怎么樣,也不一定恰當。每次有所創作,特別缺少構思的功夫,總是它自己來臨,不以氣力拼合。少年以來所寫的詩賦中,有《鴻序》一篇,體式兼有各種特點,文風具備多項長處,很被喜好者所傳寫,所以虛名遠揚。”

      蕭子顯的著作有《后漢書》一百卷,《齊書》六十卷,《普通北伐記》五卷,《貴儉傳》三卷,文集二十卷。

      蕭子云字景喬,十二歲時,是齊朝建武四年,封為新浦縣侯。自己給自己寫的任命詔書,很有文采。梁朝天監初年,降爵位為子。長大后,勤懇學習,富有辭藻,二十歲撰寫《晉書》,到了二十六歲,全書寫成,共一百多卷,上表呈奏給皇帝,皇帝詔令存放在秘閣當中。

      蕭子云性格沉靜,不喜歡追求升官,精神閑散曠達,任性不同眾人。夏天面對賓客,經常袒裸著身子。兄弟之間很不和睦,乃至于吉兇事件互不慰問,輿論因此對他頗有微詞。

      三十歲時,才開始做官,擔任秘書郎,升為太子舍人,撰寫了《東宮新記》上奏,詔令賜給他五匹絲帛。逐步改任丹陽郡丞。湘東王蕭繹做丹陽尹,對他非常欣賞,好像平民朋友。中大通三年(531),他擔任臨川內史,在郡中以平和安定著稱,百姓、官吏都很喜歡他。回京后被任命為散騎常侍。又歷任侍中、國子祭酒。

      梁朝初年,祭祀天地祖宗尚未革除使用完整牲畜的典儀,樂辭都是沈約撰寫的,到現在仍然沿用。蕭子云上表提議進行改革,詔書回答說:“這是主持者墨守成規,應該立即加以修改。”便讓蕭子云撰寫制定。詔令說:“祭祀天地祖宗的歌詞,應該使用典誥大語,不能雜用子史文章中的淺近語言。而沈約所撰寫的,也有很多錯誤。”蕭子云寫成以后,詔令全部施行。

      蕭子云善于草書和隸書,為當時所效法,他自己說是善于仿效鐘元常、王逸少而稍微改變了字體。他曾經回復詔書說:“我過去不能獨自鑒拔欣賞,隨著時代潮流的趨尚,追慕王子敬,過了多年。二十六歲著《晉史》,寫到《二王列傳》,打算論述草隸書法,言不盡意,于是沒能做成,只是大略地討論了一下飛白技法罷了。十來年后,才見到《敕旨論書》一卷,探討筆法,洞悉字體,開始改變學王子敬,完全學習鐘元常。從此以后,自覺功夫長進。”他的書法很被武帝所看重,武帝曾經評論他的手跡說:“筆力勁駿,心手相應,巧越杜度,美過崔萛,當與鐘元常并驅爭先。”他就是如此受賞識。

      后來調出京城,擔任了東陽太守,百濟國的使者到建鄴請求書法,正逢蕭子云出去做郡守,船只將要出發。使者便在沙洲附近等候,望見船只還有三十余步的時候,便一邊下行一邊向前。蕭子云派人詢問,回答說:“侍中的書信之美,遠流海外,今天所請求的,就是名人手跡。”蕭子云于是便為他停船,書寫了三十余張,交給了他,得到了金銀財物數百萬。他性格吝嗇,對外贈答不寫好紙,有些書法愛好者便對他重加賄賂饋贈,以求得他的答復。

      太清元年(547),重新擔任了侍中、國子祭酒。二年,侯景進逼,蕭子云逃入民間。三年,宮城失守,他逃往晉陵,餓死在顯云寺僧房,享年六十三歲。著有《晉書》一百卷,《東宮新記》二十卷。他的兒子蕭特,字世達,很早就知名,也擅長草隸,當時的人把他比作衛恒、衛馞。武帝曾經讓蕭特寫字,等呈奏以后,武帝說:“子敬的墨跡不及逸少,蕭特的書法卻逼似父親。”他位居太子舍人、海鹽令,因為犯事被罷免。先于蕭子云去世,遺書奏請簡文帝為他寫一篇墓志銘,簡文帝果然為他撰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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