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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舊唐書·列傳·卷一百三十九

      沈昫等

      原文

      儒學上

      ○徐文遠陸德明曹憲許淹李善公孫羅附

      歐陽詢子通

      硃子奢張士衡賈公彥李玄植附

      張后胤蓋文達宗人文懿谷那律蕭德言許叔牙子子儒

      敬播劉伯莊子之宏秦景通羅道琮

      古稱儒學家者流,本出于司徒之官,可以正君臣,明貴賤,美教化,移風俗,莫若于此焉。故前古哲王,咸用儒術之士;漢家宰相,無不精通一經。朝廷若有疑事,皆引經決定,由是人識禮教,理致升平。近代重文輕儒,或參以法律,儒道既喪,淳風大衰,故近理國多劣于前古。自隋氏道消,海內版蕩,彝倫攸篸,戎馬生郊,先代之舊章,往圣之遺訓,掃地盡矣!

      及高祖建義太原,初定京邑,雖得之馬上,而頗好儒臣。以義寧三年五月,初令國子學置生七十二員,取三品已上子孫;太學置生一百四十員,取五品已上子孫;四門學生一百三十員,取七品已上子孫。上郡學置生六十員,中郡五十員,下郡四十員。上縣學并四十員,中縣三十員,下縣二十員。武德元年,詔皇族子孫及功臣子弟,于秘書外省別立小學。二年,詔曰:

      盛德必祀,義存方策,達人命世,流慶后昆。建國君人,弘風闡教,崇賢彰善,莫尚于茲。自八卦初陳,九疇攸敘,徽章互垂,節文不備。爰始姬旦,匡翊周邦,創設禮經,尤明典憲。啟生人之耳目,窮法度之本源,化起《二南》,業隆八百;豐功茂德,冠于終古。暨乎王道既衰,頌聲不作,諸侯力爭,禮樂陵遲。粵若宣父,天資睿哲;經綸齊、魯之內,揖讓洙、泗之間;綜理遺文,弘宣舊制。四科之教,歷代不刊;三千之文,風流無歇。

      惟茲二圣,道著群生,守祀不修,明褒尚闕。朕君臨區宇,興化崇儒,永言先達,情深紹嗣。宜令有司于國子學立周公、孔子廟各一所,四時致祭。仍博求其后,具以名聞,詳考所宜,當加爵土。是以學者慕向,儒教聿興。

      至三年,太宗討平東夏,海內無事,乃銳意經籍,于秦府開文學館。廣引文學之士,下詔以府屬杜如晦等十八人為學士,給五品珍膳,分為三番更直,宿于閣下。

      及即位,又于正殿之左,置弘文學館,精選天下文儒之士虞世南、褚亮、姚思廉等,各以本官兼署學士,令更日宿直。聽朝之暇,引入內殿,講論經義,商略政事,或至夜分乃罷。又召勛賢三品已上子孫,為弘文館學士。

      貞觀二年,停以周公為先圣,始立孔子廟堂于國學,以宣父為先圣,顏子為先師。大征天下儒士,以為學官。數幸國學,令祭酒、博士講論。畢,賜以束帛。學生能通一大經已上,咸得署吏。又于國學增筑學舍一千二百間,太學、四門博士亦增置生員,其書算合置博士、學生,以備藝文,凡三千二百六十員。其玄武門屯營飛騎,亦給博士,授以經業;有能通經者,聽之貢舉。是時四方儒士,多抱負典籍,云會京師。俄而高麗及百濟、新羅、高昌、吐蕃等諸國酋長,亦遣子弟請入于國學之內。鼓篋而升講筵者,八千余人。濟濟洋洋焉,儒學之盛,古昔未之有也。

      太宗又以經籍去圣久遠,文字多訛謬,詔前中書侍郎顏師古考定《五經》,頒于天下,命學者習焉。又以儒學多門,章句繁雜,詔國子祭酒孔穎達與諸儒撰定《五經》義疏,凡一百七十卷,名曰《五經正義》,令天下傳習。

      十四年,詔曰:“梁皇侃、褚仲都,周熊安生、沈重,陳沈文阿、周弘正、張譏,隋何妥、劉炫等,并前代名儒,經術可紀。加以所在學徒,多行其疏,宜加優異,以勸后生。可訪其子孫見在者,錄名奏聞,當加引擢。”

      二十一年,又詔曰:“左丘明、卜子夏、公羊高、谷梁赤、伏勝、高堂生、戴圣、毛萇、孔安國、劉向、鄭眾、杜子春、馬融、盧植、鄭玄、服虔、何休、王肅、王弼、杜元凱、范寧等二十一人,并用其書,垂于國胄。既行其道,理合褒崇。自今有事太學,可與顏子俱配享孔子廟堂。”其尊重儒道如此。

      高宗嗣位,政教漸衰,薄于儒術,尤重文吏。于是醇醲日去,畢競日彰,猶火銷膏而莫之覺也。及則天稱制,以權道臨下,不吝官爵,取悅當時。其國子祭酒,多授諸王及駙馬都尉,準貞觀舊事。祭酒孔穎達等赴上日,皆講《五經》題。至是,諸王與駙馬赴上,唯判祥瑞按三道而已。至于博士、助教,唯有學官之名,多非儒雅之實。是時復將親祠明堂及南郊,又拜洛,封嵩岳,將取弘文國子生充齊郎行事,皆令出身放選,前后不可勝數。因是生徒不復以經學為意,唯茍希僥幸。二十年間,學校頓時隳廢矣。

      玄宗在東宮,親幸太學,大開講論,學官生徒,各賜束帛。及即位,數詔州縣及百官薦舉經通之士。又置集賢院,招集學者校選,募儒士及博涉著實之流。以為《儒學篇》。

      徐文遠,洛州偃師人,陳司空孝嗣玄孫,其先自東海徙家焉。父徹,梁秘書郎,尚元帝女安昌公主而生文遠。屬江陵陷,被虜于長安,家貧無以自給。其兄休,鬻書為事,文遠日閱書于肆,博覽《五經》,尤精《春秋左氏傳》。時有大儒沈重講于太學,聽者常千余人。文遠就質問,數日便去。或問曰:“何辭去之速?”答曰:“觀其所說,悉是紙上語耳,仆皆先已誦得之。至于奧賾之境,翻似未見。”有以其言告重者,重呼與議論,十余反,重甚嘆服之。

      文遠方正純厚,有儒者風。竇威、楊玄感、李密皆從其受學。開皇中,累遷太學博士。詔令往并州,為漢王諒講《孝經》、《禮記》。及諒反,除名。大業初,禮部侍郎許善心舉文遠與包愷、褚徽、陸德明、魯達為學官,遂擢授文遠國子博士,愷等并為太學博士。時人稱文遠之《左氏》、褚徽之《禮》、魯達之《詩》、陸德明之《易》,皆為一時之最。文遠所講釋,多立新義,先儒異論,皆定其是非,然后詰駁諸家,又出己意,博而且辨,聽者忘倦。

      后越王侗署為國子祭酒。時洛陽饑饉,文遠出城樵采,為李密軍所執。密令文遠南面坐,備弟子禮北面拜之。文遠曰:“老夫疇昔之日,幸以先王之道,仰授將軍。時經興替,倏焉已久。今將軍屬風云之際,為義眾所歸,權鎮萬物,威加四海,猶能屈體弘尊師之義,此將軍之德也,老夫之幸也!既荷茲厚禮,安不盡言乎!但未審將軍意耳!欲為伊、霍繼絕扶傾,雖遲暮,猶愿盡力;若為莽、卓乘危迫險,則老夫耄矣,無能為也。”密頓首曰:“昨奉朝命,垂拜上公,冀竭庸虛,匡奉國難。所以未朝見者,不測城內人情。且欲先征化及,報復冤恥,立功贖罪,然后凱旋,入拜天闕。此密之本意,惟先生教之。”文遠曰:“將軍名臣之子,累顯忠節,前受誤于玄感,遂乃暫墜家聲。行迷未遠,而回車復路,終于忠孝,用康家國,天下之人,是所望于將軍也。”密又頓首曰:“敬聞命矣,請奉以周旋。”

      及征化及還,而王世充已殺元文都等,權兵專制。密又問計于文遠,答曰:“王世充亦門人也,頗得識之。是人殘忍,意又褊促,既乘此勢,必有異圖。將軍前計為不諧矣,非破王世充,不可朝覲。”密曰:“嘗謂先生儒者,不學軍旅之事,今籌大計,殊有明略。”

      及密敗,復入東都,王世充給其廩食,而文遠盡敬,見之先拜。或問曰:“聞君踞見李密,而敬王公,何也?”答曰:“李密,君子也,能受酈生之揖;王公,小人也,有殺故人之義。相時而動,豈不然歟!”后王世充僭號,復以為國子博士。因出樵采,為羅士信獲之,送于京師,復授國子博士。

      武德六年,高祖幸國學,觀釋奠,遣文遠發《春秋》題,諸儒設難蜂起,隨方占對,皆莫能屈。封東莞縣男。年七十四,卒官。撰《左傳音》三卷、《義疏》六十卷。孫有功,自有傳。

      陸德明,蘇州吳人也。初受學于周弘正,善言玄理。陳大建中,太子征四方名儒,講于承先殿。德明年始弱冠,往參焉。國子祭酒徐克開講,恃貴縱辨,眾莫敢當;德明獨與抗對,合朝賞嘆。解褐始興王國左常侍,遷國子助教。陳亡,歸鄉里。隋煬帝嗣位,以為秘書學士。大業中,廣召經明之士,四方至者甚眾。遣德明與魯達、孔褒俱會門下省,共相交難,無出其右者。授國子助教。王世充僭號,封其子為漢王,署德明為師,就其家,將行束脩之禮。德明恥之,因服巴豆散,臥東壁下。王世充子入,跪床前,對之遺痢,竟不與語。遂移病于成皋,杜絕人事。

      王世充平,太宗征為秦府文學館學士,命中山王承乾從其受業。尋補太學博士。后高祖親臨釋奠,時徐文遠講《孝經》,沙門惠乘講《波若經》,道士劉進喜講《老子》,德明難此三人,各因宗指,隨端立義,眾皆為之屈。高祖善之,賜帛五十匹。

      貞觀初,拜國子博士,封吳縣男。尋卒。撰《經典釋文》三十卷、《老子疏》十五卷、《易疏》二十卷,并行于世。太宗后嘗閱德明《經典釋文》,甚嘉之,賜其家束帛二百段。

      子敦信,龍朔中官至左侍極,同東西臺三品。

      曹憲,揚州江都人也。仕隋為秘書學士。每聚徒教授,諸生數百人。當時公卿已下,亦多從之受業。憲又精諸家文字之書,自漢代杜林、衛宏之后,古文泯絕,由憲,此學復興。

      大業中,煬帝令與諸學者撰《桂苑珠叢》一百卷,時人稱其該博。憲又訓注張揖所撰《博雅》,分為十卷,煬帝令藏于秘閣。

      貞觀中,揚州長史李襲譽表薦之,太宗征為弘文館學士。以年老不仕,乃遣使就家拜朝散大夫,學者榮之。

      太宗又嘗讀書有難字,字書所闕者,錄以問憲,憲皆為之音訓及引證明白,太宗甚奇之。年一百五歲卒。所撰《文選音義》,甚為當時所重。初,江、淮間為《文選》學者,本之于憲,又有許淹、李善、公孫羅復相繼以《文選》教授,由是其學大興于代。

      許淹者,潤州句容人也。少出家為僧,后又還俗。博物洽聞,尤精詁訓。撰《文選音》十卷。

      李善者,揚州江都人。方雅清勁,有士君子之風。明慶中,累補太子內率府錄事參軍、崇賢館直學士,兼沛王侍讀。嘗注解《文選》,分為六十卷,表上之。賜絹一百二十匹,詔藏于秘閣。除潞王府記室參軍,轉秘書郎。乾封中,出為經城令。坐與賀蘭敏之周密,配流姚州。后遇赦得還,以教授為業,諸生多自遠方而至。又撰《漢書辯惑》三十卷。載初元年卒。子邕,亦知名。

      公孫羅,江都人也。歷沛王府參軍,無錫縣丞。撰《文選音義》十卷,行于代。

      歐陽詢,潭州臨湘人,陳大司空頠之孫也。父紇,陳廣州刺史,以謀反誅。詢當從坐,僅而獲免。陳尚書令江總與紇有舊,收養之,教以書計。雖貌甚寢陋,而聰悟絕倫,讀書即數行俱下,博覽經史,尤精《三史》。仕隋為太常博士。高祖微時,引為賓客。及即位,累遷給事中。

      詢初學王羲之書,后更漸變其體,筆力險勁,為一時之絕。人得其尺牘文字,咸以為楷范焉。高麗甚重其書,嘗遣使求之。高祖嘆曰:“不意詢之書名,遠播夷狄,彼觀其跡,固謂其形魁梧耶!”

      武德七年,詔與裴矩、陳叔達撰《藝文類聚》一百卷。奏之,賜帛二百段。

      貞觀初,官至太子率更令、弘文館學士,封渤海縣男。年八十余卒。

      子通,少孤,母徐氏教其父書。每遺通錢,紿云:“質汝父書跡之直。”通慕名甚銳,晝夜精力無倦,遂亞于詢。儀鳳中,累遷中書舍人。丁母憂,居喪過禮。起復本官,每入朝,必徒跣至皇城門外。直宿在省,則席地藉藁。非公事不言,亦未嘗啟齒。歸家必衣缞绖,號慟無恆。自武德已來,起復后而能哀戚合禮者,無與通比。年兇未葬,四年居廬不釋服,家人冬月密以氈絮置所眠席下,通覺,大怒,遽令徹之。

      五遷,垂拱中至殿中監,賜爵渤海子。天授元年,封夏官尚書。二年,轉司禮卿,判納言事。為相月余,會鳳閣舍人張嘉福等請立武承嗣為皇太子,通與岑長倩固執以為不可,遂忤諸武意,為酷吏所陷,被誅。神龍初,追復官爵。

      硃子奢,蘇州吳人也。少從鄉人顧彪習《春秋左氏傳》,后博觀子史,善屬文。隋大業中,直秘書學士。及天下大亂,辭職歸鄉里,尋附于杜伏威。武德四年,隨伏威入朝,授國子助教。貞觀初,高麗、百濟同伐新羅,連兵數年不解,新羅遣使告急。乃假子奢員外散騎侍郎充使,喻可以釋三國之憾,雅有儀觀,東夷大欽敬之,三國王皆上表謝罪,賜遣甚厚。

      初,子奢之出使也,太宗謂曰:“海夷頗重學問,卿為大國使,必勿藉其束脩,為之講說。使還稱旨,當以中書舍人待卿。”子奢至其國,欲悅夷虜之情,遂為發《春秋左傳》題,又納其美女之贈。使還,太宗責其違旨,猶惜其才,不至深譴,令散官直國子學。轉諫議大夫、弘文館學士,遷國子司業,仍為學士。

      子奢風流蘊藉,頗滑稽,又輔之以文義,由是數蒙宴遇,或使論難于前。十五年卒。

      張士衡,瀛州樂壽人也。父之慶,齊國子助教。士衡九歲喪母,哀慕過禮。父友齊國博士劉軌思見之,每為掩泣。謂其父曰:“昔伯饒號‘張曾子’,亦豈能遠過!吾聞君子不親教,當為成就之。”及長,軌思授以《毛詩》、《周禮》,又從熊安生及劉焯受《禮記》,皆精究大義。此后遍講《五經》,尤攻《三禮》。仕隋為余杭令,后以年老歸鄉里。

      貞觀中,幽州都督、燕王靈夔備玄纁束帛之禮,就家迎聘,北面師之。庶人承乾在東宮,又加旌命。及至洛陽宮謁見,太宗延之升殿,賜食,擢授朝散大夫、崇賢館學士。承乾見之,問以齊氏滅亡之由緒,對曰:“齊后主悖虐無度,昵近小人。至如高阿那瑰、駱提婆、韓長鸞等,皆奴仆下才,兇險無賴,是信是使,以為心腹。誅害忠良,疏忌骨肉。窮極奢靡,剝喪黎元。所以周師臨郊,人莫為用,以至覆滅,實此之由。”承乾又問曰:“布施營功德,有果報不?”對曰:“事佛在于清凈無欲,仁恕為心。如其貪婪無厭,驕虐是務,雖復傾財事佛,無救目前之禍。且善惡之報,若影隨形,此是儒書之言,豈徒佛經所說。是為人君父,當須仁慈;為人臣子,宜盡忠孝。仁慈忠孝,則福祚攸永;如或反此,則殃禍斯及。此理昭然,愿殿下勿為憂慮。”及承乾廢黜,敕給乘傳,令歸本鄉。十九年卒。

      士衡既禮學為優,當時受其業擅名于時者,唯賈公彥為最焉。

      賈公彥,洺州永年人。永徽中,官至太學博士。撰《周禮義疏》五十卷、《儀禮義疏》四十卷。

      子大隱,官至禮部侍郎。

      時有趙州李玄植,又受《三禮》于公彥,撰《三禮音義》行于代。玄植兼習《春秋左氏傳》于王德韶,受《毛詩》于齊威,博涉漢史及老、莊諸子之說。貞觀中,累遷太子文學、弘文館直學士。高宗時,屢被召見。與道士、沙門在御前講說經義,玄植辨論甚美,申規諷,帝深禮之。后坐事左遷汜水令,卒官。

      張后胤,蘇州昆山人也。父中,有儒學,隋漢王諒出牧并州,引為博士。后胤從父在并州,以學行見稱。時高祖鎮太原,引居賓館。太宗就受《春秋左氏傳》。武德中,累除燕王諮議參軍。

      貞觀中,后胤上言:“陛下昔在太原,問臣:‘隋氏運終,何族當得天下?’臣奉對:‘李姓必得。公家德業,天下系心,若于此首謀,長驅關右,以圖帝業,孰不幸賴!’此實微臣早識天命。”太宗曰:“此事并記之耳。”因詔入賜宴,言及平昔,從容謂曰:“今弟子何如?”后胤對曰:“昔孔子領徒三千,達者無子男之位。臣翼贊一人,為萬乘主,計臣功逾于先圣。”太宗甚悅,賜良馬五匹,拜燕王府司馬。遷國子祭酒,轉散騎常侍。

      永徽初,請致仕,加金紫光祿大夫,給賜并同職事。卒,贈禮部侍郎,陪葬昭陵。

      蓋文達,冀州信都人也。博涉經史,尤明《三傳》。性方雅,美須貌,有士君子之風。刺史竇抗嘗廣集儒生,令相問難,其大儒劉焯、劉軌思、孔穎達咸在坐,文達亦參焉。既論難,皆出諸儒意表,抗大奇之,問曰:“蓋生就誰受學?”劉焯對曰:“此生岐嶷,出自天然。以多問寡,焯為師首。”抗曰:“可謂冰生于水而寒于水也。”

      武德中,累授國子助教。太宗在籓,召為文學館直學士。貞觀十年,遷諫議大夫,兼弘文館學士。十三年,除國子司業。俄拜蜀王師,以王有罪,坐免。十八年,授崇賢館學士。尋卒。其宗人文懿,亦以儒業知名,當時稱為“二蓋”焉。

      文懿者,貝州宋城人也。武德初,歷國子助教。時高祖別于秘書省置學,教授王公之子,時以文懿為博士。文懿嘗開講《毛詩》,發題,公卿咸萃,更相問難,文懿發揚風雅,甚得詩人之致。貞觀中,卒于國子博士。

      谷那律,魏州昌樂人也。貞觀中,累補國子博士。黃門侍郎褚遂良稱為“九經庫”。尋遷諫議大夫,兼弘文館學士。嘗從太宗出獵,在途遇雨,因問:“油衣若為得不漏?”那律曰:“能以瓦為之,必不漏矣。”意欲太宗不為畋獵。太宗悅,賜帛二百段。永徽初,卒官。

      蕭德言,雍州長安人,齊尚書左仆射思話玄孫也。本蘭陵人,陳亡,徙關中。祖介,梁侍中、都官尚書。父引,陳吏部侍郎。并有名于時。德言博涉經史,尤精《春秋左氏傳》,好屬文。貞觀中,除著作郎,兼弘文館學士。

      德言晚年尤篤志于學,自晝達夜,略無休倦。每欲開《五經》,必束帶盥濯,危坐對之。妻子候間請曰:“終日如是,無乃勞乎?”德言曰:“敬先圣之言,豈憚如此!”時高宗為晉王,詔德言授經講業。及升春宮,仍兼侍讀。尋以年老,請致仕,太宗不許。又遺之書曰:

      朕歷觀前代,詳覽儒林,至于顏、閔之才,不終其壽;游、夏之德,不逮其學。惟卿幼挺珪璋,早標美譽。下帷閉戶,包括《六經》;映雪聚螢,牢籠百氏。自隋季版蕩,阇序無聞,儒道墜泥涂,《詩書》填坑穽。眷言墳典,每用傷懷。頃年已來,天下無事,方欲建禮作樂,偃武修文。卿年齒已衰,教將何恃!所冀才德猶茂,臥振高風,使濟南伏生,重在于茲日;關西孔子,故顯于當今。令問令望,何其美也!念卿疲朽,何以可言!

      尋賜爵封陽縣侯。十七年,拜秘書少監。兩宮禮賜甚厚。二十三年,累表請致仕,許之。高宗嗣位,以師傅恩,加銀青光祿大夫。永徽五年,卒于家,年九十七。高宗為之輟朝,贈太常卿。文集三十卷。

      曾孫至忠,自有傳。

      許叔牙,潤州句容人。少精于《毛詩》、《禮記》,尤善諷詠。貞觀初,累授晉王文學兼侍讀,尋遷太常博士。升春宮,加朝散大夫,遷太子洗馬,兼崇賢館學士,仍兼侍讀。嘗撰《毛詩纂義》十卷,以進皇太子。太子賜帛百段,兼令寫本付司經局。御史大夫高智周嘗謂人曰:“凡欲言《詩》者,必須先讀此書。”貞觀二十三年卒。子子儒。

      子儒,亦以學藝稱。長壽中,官至天官侍郎、弘文館學士。子儒居選部,不以藻鑒為意,委令史句直,以為腹心。注官之次,子儒但高枕而臥,時云“句直平配”。由是補授失序,無復綱紀,道路以為口實。其所注《史記》,竟未就而終。

      敬播,蒲州河東人也。貞觀初,舉進士。俄有詔詣秘書內省佐顏師古、孔穎達修《隋史》,尋授太子校書。史成,遷著作郎,兼修國史。與給事中許敬宗撰《高祖》、《太宗實錄》,自創業至于貞觀十四年,凡四十卷。奏之,賜物五百段。太宗之破高麗,名所戰六山為駐蹕,播謂人曰:“圣人者,與天地合德,山名駐蹕,此蓋以鑾輿不復更東矣。”卒如所言。

      時梁國公房玄齡深稱播有良史之才,曰:“陳壽之流也。”玄齡以顏師古所注《漢書》,文繁難省,令播撮其機要,撰成四十卷,傳于代。尋以撰實錄功,遷太子司議郎。時初置此官,極為清望。中書令馬周嘆曰:“所恨資品妄高,不獲歷居此職。”參撰《晉書》,播與令狐德棻、陽仁卿、李嚴等四人總其類。

      會刑部奏言:“準律:謀反大逆,父子皆坐死,兄弟處流。此則輕而不懲,望請改從重法。”制遣百僚詳議。播議曰:“昆季孔懷,天倫雖重,比于父子,性理已殊。生有異室之文,死有別宗之義。今有高官重爵,本廕唯逮子孫;祚土錫珪,余光不及昆季。豈有不沾其廕,輒受其辜,背禮違情,殊為太甚!必期反茲春令,踵彼秋荼,創次骨于道德之辰,建深文于措刑之日,臣將以為不可。”詔從之。

      永徽初,拜著作郎。與許敬宗等撰《西域圖》。后歷諫議大夫、給事中,并依舊兼修國史。又撰《太宗實錄》,從貞觀十五年至二十三年,為二十卷。奏之,賜帛三百段。后坐事出為越州都督府長史。龍朔三年,卒官。播又著《隋略》二十卷。

      劉伯莊,徐州彭城人也。貞觀中,累除國子助教。與其舅太學博士侯孝遵齊為弘文館學士,當代榮之。尋遷國子博士,其后又與許敬宗等參修《文思博要》及《文館詞林》。龍朔中,兼授崇賢館學士。撰《史記音義》、《史記地名》、《漢書音義》各二十卷,行于代。

      子之宏,亦傳父業。則天時,累遷著作郎,兼修國史。卒于相王府司馬。睿宗即位,以故吏贈秘書少監。

      秦景通,常州晉陵人也。與弟肸,尤精《漢書》,當時習《漢書》者皆宗師之,常稱景通為大秦君,暐為小秦君。若不經其兄弟指授,則謂之“不經師匠,無足采也”。景通,貞觀中累遷太子洗馬,兼崇賢館學士。為《漢書》學者,又有劉納言,亦為當時宗匠。

      納言,乾封中,歷都水監主簿,以《漢書》授沛王賢。及賢為皇太子,累遷太子洗馬,兼充侍讀。常撰《俳諧集》十五卷,以進太子。及東宮廢,高宗見而怒之。詔曰:“劉納言收其余藝,參侍經史,自府入宮,久淹歲月,朝游夕處,竟無匡贊。闕忠孝之良規,進詼諧之鄙說,儲宮敗德,抑有所由。情在好生,不忍加戮,宜從屏棄,以勵將來。可除名。”后又坐事配流振州而死。

      羅道琮,蒲州虞鄉人也。祖順,武德初,為興州刺史。勤于學業,而慷慨有節義。貞觀末,上書忤旨,配流嶺表。時有同被流者,至荊、襄間病死,臨終,泣謂道琮曰:“人生有死,所恨委骨異壤。”道琮曰:“我若生還,終不獨歸,棄卿于此!”瘞之路左而去。歲余,遇赦得還,至殯所,屬霖潦瀰漫,柩不復可得。道琮設祭慟哭,告以欲與俱歸之意,若有靈者,幸相警示。言訖,路側水中,忽然涌沸。道琮又咒云:“若所沸處是,愿更令一沸。”咒訖,又沸。道琮便取得其尸,銘志可驗,遂負之還鄉。當時識者稱道琮誠感所致。道琮尋以明經登第。高宗末,官至太學博士。每與太學助教康國安、道士李榮等講論,為時所稱。尋卒。

      儒學下

      ○邢文偉高子貢郎余令路敬淳王元感王紹宗韋叔夏祝欽明郭山惲柳沖盧粲尹知章孫季良附

      徐岱蘇弁兄袞冕陸質馮伉韋表微許康佐

      邢文偉,滁州全椒人也。少與和州高子貢、壽州裴懷貴俱以博學知名于江、淮間。咸亨中,累遷太子典膳丞。時孝敬在東宮,罕與宮臣接見,文偉輒減膳,上書曰:

      臣竊見《禮·戴記》曰:“太子既冠成人,免于保傅之嚴,則有司過之史,徹膳之宰。史之義,不得不司過;宰之義,不得不徹膳,不徹膳則死。”今皇帝式稽前典,妙簡英俊,自庶子已下,至諮議、舍人及學士、侍讀等,使翼佐殿下,以成圣德。近日已來,未甚延納,談議不狎,謁見尚稀,三朝之后,但與內人獨居,何由發揮圣智,使睿哲文明者乎?今史雖闕官,宰當奉職,忝備所司,未敢逃死,謹守禮經,輒申減膳。

      太子答書曰:

      顧以庸虛,早尚墳典,每欲研精政術,極意書林。但往在幼年,未閑將衛,竭誠耽誦,因即損心。比日以來,風虛更積,中奉恩旨,不許重勞。加以趨侍含元,溫清朝夕,承親以無專之道,遵禮以色養為先。所以屢闕坐朝,時乖學緒。公潛申勖戒,聿薦忠規,敬尋來請,良符宿志。自非情思審諭,義均弼諧,豈能進此藥言,形于簡墨!撫躬三省,感愧兼深!

      文偉自是益知名。

      其后右史缺官,高宗謂侍臣曰:“邢文偉事我兒,能減膳切諫,此正直人也。”遂擢拜右史。則天臨朝,累遷鳳閣侍郎,兼弘文館學士。載初元年,遷內史。

      天授初,內史宗秦客以奸贓獲罪,文偉坐附會秦客,貶授珍州刺史。后有制使至其州境,文偉以為殺己,遽自縊而死。

      高子貢者,和州歷陽人也。弱冠游太學,遍涉《六經》,尤精《史記》。與文偉及亳州硃敬則為莫逆之交。明經舉,歷秘書正字、弘文館直學士。郁郁不得志,棄官而歸。

      屬徐敬業作亂于揚州,遣弟敬猷統兵五千人,緣江西上,將逼和州。子貢率鄉曲數百人拒之,自是賊不敢犯。以功擢授朝散大夫,拜成均助教。

      虢王鳳之子東莞公融,曾為和州刺史,從子貢受業,情義特深。及融為申州,陰懷異志。令黃公撰結交于子貢,推為謀主。潛謀密議,書信往復,諸王內外相應,皆出自其策。尋而事發,被誅。

      郎余令,定州新樂人也。祖楚之,少與兄蔚之,俱有重名。隋大業中,蔚之為左丞,楚之為尚書民曹郎。煬帝重其兄弟,稱為二郎。楚之,武德初為大理卿,與太子少保李綱、侍中陳叔達撰定律令。后受詔招諭山東,為竇建德所獲,脅以兵刃,又誘以厚利,楚之竟不為屈。及還,以年老致仕。貞觀初,卒,時年八十。

      余令父知運,貝州刺史;兄余慶,高宗時萬年令,理有威名,京城路不拾遺,后卒于交州都督。

      余令少以博學知名,舉進士。初授霍王元軌府參軍,數上詞賦,元軌深禮之。先是,余令從父知年為霍王友,亦見推仰。元軌謂人曰:“郎氏兩賢,人之望也。相次入府,不意培塿而松柏成林。”轉幽州錄事參軍。時有客僧聚眾欲自焚,長史裴照率官屬欲往觀之。余令曰:“好生惡死,人之性也。違越教義,不近人情。明公佐守重籓,須察其奸詐,豈得輕舉,觀此妖妄!”照從其言,因收僧按問,果得詐狀。

      孝敬在東宮,余令續梁元帝《孝德傳》,撰《孝子后傳》三十卷,以獻,甚見嗟重。累轉著作佐郎。撰《隋書》未成,會病卒,時人甚痛惜之。

      路敬淳,貝州臨清人也。父文逸。隋大業末,闔門遇盜,文逸潛匿草澤,晝伏于死人中,夜行避難。自傷窮梗,閉口不食。同侶閔其謹愿,勸以不當滅性,捃拾以食之,遞負之而行,遂免于難。貞觀末,官至申州司馬。

      敬淳與季弟敬潛俱早知名。敬淳尤勤學,不窺門庭,遍覽墳籍,而孝友篤敬。遭喪,三年不出廬寢。服免,方號慟入見其妻,形容羸毀,妻不之識也。

      后舉進士。天授中,歷司禮博士、太子司議郎,兼修國史,仍授崇賢館學士。數受詔修緝吉兇雜儀,則天深重之。萬歲通天二年,坐與綦連耀結交,下獄死。

      敬淳尤明譜學,盡能究其根源枝派,近代已來,無及之者。撰《著姓略記》十卷,行于時。又撰《衣冠本系》,未成而死。神龍初,追贈秘書少監。

      敬潛仕至中書舍人。

      王元感,濮州鄄城人也。少舉明經,累補博城縣丞。兗州都督、紀王慎深禮之,命其子東平王續從元感受學。天授中,稍遷左衛率府錄事,兼直弘文館。是后則天親祠南郊及享明堂,封嵩岳,元感皆受詔共諸儒撰定儀注,凡所立議,眾咸推服之。轉四門博士,仍直弘文館。元感時雖年老,猶能燭下看書,通宵不寐。

      長安三年,表上其所撰《尚書糾謬》十卷、《春秋振滯》二十卷、《禮記繩愆》三十卷,并所注《孝經》、《史記》稿草,請官給紙筆,寫上秘書閣。詔令弘文、崇賢兩館學士及成均博士詳其可否。

      學士祝欽明、郭山惲、李憲等皆專守先儒章句,深譏元感掎摭舊義,元感隨方應答,竟不之屈。鳳閣舍人魏知古、司封郎中徐堅、左史劉知幾、右史張思敬,雅好異聞,每為元感申理其義,連表薦之。尋下詔曰:“王元感質性溫敏,博聞強記,手不釋卷,老而彌篤。掎前達之失,究先圣之旨,是謂儒宗,不可多得。可太子司議郎,兼崇賢館學士。”魏知古嘗稱其所撰書曰:“信可謂《五經》之指南也。”中宗即位,以春宮舊僚,進加朝散大夫,拜崇賢館學士。尋卒。

      王紹宗,揚州江都人也,梁左民尚書銓曾孫也,其先自瑯邪徙焉。紹宗少勤學,遍覽經史,尤工草隸。家貧,常傭力寫佛經以自給,每月自支錢足即止,雖高價盈倍,亦即拒之。寓居寺中,以清凈自守,垂三十年。文明中,徐敬業于揚州作亂,聞其高行,遣使征之,紹宗稱疾固辭。又令唐之奇親詣所居逼之,竟不起。敬業大怒,將殺之。之奇曰:“紹宗人望,殺之恐傷士眾之心。”由是獲免。及賊平,行軍大總管李孝逸以其狀聞,則天驛召赴東都,引入禁中,親加慰撫,擢拜太子文學,累轉秘書少監,仍侍皇太子讀書。

      紹宗性淡雅,以儒素見稱,當時朝廷之士,咸敬慕之。張易之兄弟,亦加厚禮。易之伏誅,紹宗坐以交往見廢,卒于鄉里。

      韋叔夏,尚書左仆射安石兄也。少而精通《三禮》。其叔父太子詹事琨嘗謂曰:“汝能如是,可以繼丞相業矣!”舉明經。調露年,累除太常博士。后屬高宗崩,山陵舊儀多廢缺,叔夏與中書舍人賈太隱、太常博士裴守貞等,草創撰定,由是授春官員外郎。則天將拜洛及享明堂,皆別受制,共當時大儒祝欽明、郭山惲撰定儀注。凡所立議,眾咸推服之。累遷成均司業。久視元年,特下制曰:“吉兇禮儀,國家所重,司禮博士,未甚詳明。成均司業韋叔夏、太子率更令祝欽明等,博涉禮經,多所該練,委以參掌,冀弘典式。自今司禮所修儀注,并委叔夏等刊定訖,然后進奏。”

      長安四年,擢春官侍郎。神龍初,轉太常少卿,充建立廟社使。以功進銀青光祿大夫。三年,拜國子祭酒。累封沛國郡公。卒時年七十余。撰《五禮要記》三十卷,行于代。贈兗州都督、修文館學士,謚曰文。

      子縚,太常卿。

      祝欽明,雍州始平人也。少通《五經》,兼涉眾史百家之說。舉明經。長安元年,累遷太子率更令,兼崇文館學士。中宗在春宮,欽明兼充侍讀。

      二年,遷太子少保。中宗即位,以侍讀之故,擢拜國子祭酒、同中書門下三品,加位銀青光祿大夫,歷刑部、禮部二尚書,兼修國史,仍舊知政事,累封魯國公,食實封三百戶。尋以匿忌日,為御史中丞蕭至忠所劾,貶授申州刺史。久之,入為國子祭酒。

      景龍三年,中宗將親祀南郊,欽明與國子司業郭山惲二人奏言皇后亦合助祭,遂建議曰:

      謹按《周禮》,天神曰祀,地祇曰祭,宗廟曰享。大宗伯職曰:“祀大神,祭大祇,享大鬼,理其大禮。若王有故不預,則攝位。凡大祭祀,王后不預,則攝而薦豆籩,徹。”又追師職:“掌王后之首服,以待祭祀。”又內司服職:“掌王后之六服。凡祭祀,供后之衣服。”又九嬪職:“大祭祀,后稞獻則贊,瑤爵亦如之。”據此諸文,即皇后合助皇帝祀天神、祭地祇,明矣。故鄭玄注《內司服》云:“闕狄,皇后助王祭群小祀之服。”然則小祀尚助王祭,中、大推理可知。闕狄之上,猶有兩服:第一祎衣,第二搖狄,第三闕狄。此三狄,皆助祭之服。闕狄即助祭小祀,即知搖狄助祭中祀,祎衣助祭大祀。鄭舉一隅,故不委說。唯祭宗廟,《周禮》王有兩服,先王袞冕,先公柷冕。鄭玄因此以后助祭宗廟,亦分兩服,云:“祎衣助祭先王,搖狄助祭先公。”不言助祭天地社稷,自宜三隅而反。

      且《周禮》正文:“凡祭,王后不預。”既不專言宗廟,即知兼祀天地,故云“凡”也。又《春秋外傳》云:“禘郊之事,天子親射其牲,王后親舂其粢。”故代婦職但云:“詔王后之禮事”,不主言宗廟也。若專主宗廟者,則內宗、外宗職皆言“掌宗廟之祭祀”。此皆禮文分明,不合疑惑。

      舊說以天子父天、母地、兄日、姊月,所以祀天于南郊,祭地于北郊,朝日于東門之外,以昭事神,訓人事,君必躬親以禮之,有故然后使攝,此其義也。《禮記·祭統》曰:“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所以備內外之官也。官備則具備。”又,“哀公問于孔子曰:‘冕而親迎,不已重乎?’孔子愀然作色而對曰:‘合二姓之好,以繼先圣之后,以為天地宗廟社稷之主,君何謂已重焉!’”又《漢書·郊祀志》云:“天地合祭,先祖配天,先妣配地。天地合精,夫婦判合。祭天南郊,則以地配,一體之義也。”據此諸文,即知皇后合助祭,望請別修助祭儀注同進。

      帝頗以為疑,召禮官親問之。太常博士唐紹、蔣欽緒對曰:“皇后南郊助祭,于禮不合。但欽明所執,是祭宗廟禮,非祭天地禮。謹按魏、晉、宋及齊、梁、周、隋等歷代史籍,至于郊天祀地,并無皇后助祭之事。”帝令宰相取兩家狀對定。欽緒與唐紹及太常博士彭景直又奏議曰:

      《周禮》凡言祭、祀、享三者,皆祭之互名,本無定義。何以明之?按《周禮》典瑞職云:“兩珪有邸,以祀地。”則祭地亦稱祀也。又司筵云:“設祀先王之胙席。”則祭宗廟亦稱祀也。又內宗職云:“掌宗廟之祭祀。”此又非獨天稱祀,地稱祭也。又按《禮記》云:“惟圣為能享帝。”此即祀天帝亦言享也。又按《孝經》云:“春秋祭祀,以時思之。”此即宗廟亦言祭祀也。經典此文,不可備數。據此則欽明所執天曰祀,地曰祭,廟曰享,未得為定,明矣!又《周禮》凡言大祭祀者,祭天地宗廟之總名,不獨天地為大祭也。何以明之?按《爵人職》云:“大祭祀,與量人授舉斝之卒爵。”尸與斝,皆宗廟之事,則宗廟亦稱大祭祀。又欽明狀引九嬪職:“大祭祀,后稞獻則贊瑤爵。”據祭天無稞,亦無瑤爵,此乃宗廟稱大祭祀之明文。欽明所執大祭祀即為祭天地,未得為定,明矣!

      又《周禮》大宗伯職云:“凡大祭祀,王后有故不預,則攝而薦豆籩,徹。”欽明唯執此文,以為王后有祭天地之禮。欽緒等據此,乃是王后薦宗廟之禮,非祭天地之事。何以明之?按此文:“凡祀大神,祭大祇,享大鬼,帥執事而卜日宿,視滌濯,蒞玉鬯,省牲鑊,奉玉齏,詔大號,理其大禮,詔相王之大禮。若王不與祭祀,則攝位。”此已上一“凡”,直是王兼祭天地宗廟之事,故通言大神、大祇、大鬼之祭也。已下文云:“凡大祭祀,王后不與,則攝而薦豆籩,徹。”此一“凡”,直是王后祭廟之事,故唯言大祭祀也。若云王后助祭天地,不應重起“凡大祭祀”之文也。為嫌王后有祭天地之疑,故重起后“凡”以別之耳。王后祭廟,自是大祭祀,何故取上“凡”相王之禮,以混下“凡”王后祭宗廟之文?此是本經科段明白。

      又按《周禮》:“外宗掌宗廟之祭祀,佐王后薦玉豆。凡后之獻,亦如之。王后有故不預,則宗伯攝而薦豆籩。”外宗無佐祭天地之禮。但天地尚質,宗廟尚文。玉豆,宗廟之器,初非祭天所設。請問欽明,若王后助祭天地,在《周禮》使何人贊佐?若宗伯攝后薦豆祭天,又合何人贊佐?并請明征禮文,即知攝薦是宗廟之禮明矣。

      按《周禮·司服》云:“王祀昊天上帝,則服大裘而冕。享先王,則袞冕。”內司服,“掌王后祭服”,無王后祭天之服。按《三禮義宗》明王后六服,謂祎衣、搖翟、闕翟、鞠衣、展衣、褖衣。“祎衣從王祭先王則服之,搖翟祭先公及饗諸侯則服之,鞠衣以采桑則服之,展衣以禮見王及見賓客則服之,褖衣燕居服之。”王后無助祭于天地之服,但自先王已下。又《三禮義宗》明后夫人之服云:“后不助祭天地五岳,故無助天地四望之服。”按此,則王后無祭天之服,明矣。《三禮義宗》明王后五輅,謂重翟、厭翟、安車、翟車、輦車也。“重翟者,后從王祭先王、先公所乘也;厭翟者,后從王饗諸侯所乘也;安車者,后宮中朝夕見于王所乘也;翟車者,后求桑所乘也;輦車者,后游宴所乘也。”按此,則王后無祭天之車明矣。

      又《禮記·郊特牲·義贊》云:“祭天無稞。鄭玄注云:‘唯人道宗廟有稞。天地大神,至尊不稞。’圓丘之祭,與宗廟不同。朝踐,王酌泛齊以獻,是一獻。后無祭天之事,大宗伯次酌醴齊以獻,是為二獻。”按此,則祭圓丘,大宗伯次王為獻,非攝王后之事。欽明等所執王后有故不預,則宗伯攝薦豆籩,更明攝王后宗廟之薦,非攝天地之祀明矣。

      欽明建議引《禮記·祭統》曰:“夫祭也者,必夫婦親之”。按此,是王與后祭宗廟之禮,非關祀天地之義。按漢、魏、晉、宋、后魏、齊、梁、周、陳、隋等歷代史籍,興王令主,郊天祀地,代有其禮,史不闕書,并不見往代皇后助祭之事。又高祖神堯皇帝、太宗文武圣皇帝南郊祀天,無皇后助祭處。高宗天皇大帝永徽二年十一月辛西親有事于南郊,又總章元年十二月丁卯親拜南郊,亦并無皇后助祭處。又按《大唐禮》,亦無皇后南郊助祭之禮。

      欽緒等幸忝禮官,親承圣問,竭盡聞見,不敢依隨。伏以主上稽古,志遵舊典,所議助祭,實無明文。

      時尚書左仆射韋巨源又希旨,協同欽明之議。上納其言,竟以后為亞獻,仍補大臣李嶠等女為齊娘,以執籩豆。及禮畢,特詔齊娘有夫婿者,咸為改官。

      景云初,侍御史倪若水劾奏欽明及郭山惲曰:“欽明等本自腐儒,素無操行,崇班列爵,實為叨忝。而涓塵莫效,諂佞為能。遂使曲臺之禮,圜丘之制,百王故事,一朝墜失。所謂亂常改作,希旨病君,人之不才,遂至于此。今圣明馭歷,賢良入用,惟茲小人,猶在朝列。臣請并從黜放,以肅周行。”于是左授欽明饒州刺史。后入為崇文館學士。尋卒。

      郭山惲,蒲州河東人。少通《三禮》。景龍中,累遷國子司業。時中宗數引近臣及修文學士,與之宴集,嘗令各效伎藝,以為笑樂。工部尚書張錫為《談容娘舞》,將作大匠宗晉卿舞《渾脫》,左衛將軍張洽舞《黃麞》,左金吾衛將軍杜元琰誦《婆羅門咒〗》,給事中李行言唱《駕車西河》,中書舍人盧藏用效道士上章。山惲獨奏曰:“臣無所解,請誦古詩兩篇。”帝從之,于是誦《鹿鳴》、《蟋蟀》之詩。奏未畢,中書令李嶠以其詞有“好樂無荒”之語,頗涉規諷,怒為忤旨,遽止之。

      翌日,帝嘉山惲之意,詔曰:“郭山惲業優經史,識貯古今,《八索》、《九丘》,由來遍覽;前言往行,實所該詳。昨者因其豫游,式宴朝彥,既乘歡洽,咸使詠歌。遂能志在匡時,潛申規諷,謇謇之誠彌切,諤諤之操逾明。宜示褒揚,美茲鯁直。”賜時服一幅。尋與祝欽明同獻皇后助祭郊祀之議。景云中,左授括州長史。開元初,復入為國子司業。卒于官。

      柳沖,蒲州虞鄉人也,隋饒州刺史莊曾孫也。其先仕江左,世居襄陽。陳亡,還鄉里。父楚賢,大業末,為河北縣長。時堯君素固守郡城,以拒義師。楚賢進說曰:“隋之將亡,天下皆知。唐公名應圖箓,動以信義,豪杰響應,天所贊也!君子見機而作,不俟終日,轉禍為福,今其時也!”君素不從,楚賢潛行歸國。高祖甚悅,拜侍御史。貞觀中,累轉光祿少卿,使突厥存撫李思摩,突厥贈馬百匹及方物,悉拒而不受。累轉交、桂二州都督,皆有能名。卒于杭州刺史。

      沖博學,尤明世族,名亞路敬淳。天授初,為司府主簿,受詔往淮南安撫。使還,賜爵河東縣男。景龍中,累遷為左散騎常侍,修國史。

      初,貞觀中太宗命學者撰《氏族志》百卷,以甄別士庶;至是向百年,而諸姓至有興替,沖乃上表請改修氏族。中宗命沖與左仆射魏元忠及史官張錫、徐堅、劉憲等八人,依據《氏族志》,重加修撰。元忠等施功未半,相繼而卒,乃遷為外職。至先天初,沖始與侍中魏知古、中書侍郎陸象先及徐堅、劉子玄、吳兢等撰成《姓族系錄》二百卷,奏上。

      沖后歷太子詹事、太子賓客、宋王傅、昭文館學士,以老疾致仕。開元二年,又敕沖及著作郎薛南金刊定《系錄》,奏上,賜絹百匹。五年卒。

      盧粲,幽州范陽人,后魏侍中陽烏五代孫。祖彥卿,撰《后魏紀》二十卷,行于時,官至合肥令。叔父行嘉,亦有學涉,高宗時為雍王記室。粲博覽經史,弱冠舉進士。景龍二年,累遷給事中。時節愍太子初立,韋庶人以非己所生,深加忌嫉,勸中宗下敕令太子卻取衛府封物,每年以供服用。粲駁奏曰:“皇太子處繼明之重,當主鬯之尊,歲時服用,自可百司供擬。又據《周官》,諸應用財器,歲終則會,唯王及太子應用物,并不會。此則儲君之費,咸與王同。今與列國諸侯齊衡入封,豈所謂憲章在昔,垂法將來者也!必謂青宮初啟,服用所資,自當廣支庫物,不可長存籓封。”詔從之。

      后安樂公主婿武崇訓為節愍太子所殺,特追封為魯王,令司農少卿趙履溫監護葬事。履溫諷公主奏請依永泰公主故事,為崇訓造陵。詔從其請。粲駁奏曰:

      伏尋陵之稱謂,本屬皇王及儲君等。自皇家已來,諸王及公主墓,無稱陵者。唯永泰公主承恩特葬,事越常涂,不合引以為名。《春秋左氏傳》云:“衛孫桓子與齊戰。衛新筑大夫仲叔于奚救孫桓子,桓子以免。衛人賞之以邑,于奚辭,請曲懸、繁纓以朝,許之。仲尼聞之,曰:‘惜也,不如多與之邑。唯名與器,不可以假人。若以假人,與之政也,政亡則國從之。’”圣人知微知章,不可不慎。魯王哀榮之典,誠別承恩;然國之名器,豈可妄假!又塋兆之稱,不應假永泰公主為名,請比貞觀已來諸王舊例,足得豐厚。

      手敕答曰:“安樂公主與永泰公主無異。同穴之義,古今不殊。魯王緣自特為陵制,不煩固執。”粲又奏曰:

      臣聞陵之稱謂,施于尊極,不屬王公已下。且魯王若欲論親等第,則不親于雍王。雍王之墓,尚不稱陵,魯王自不可因尚公主而加號。且君之舉事,則載于方冊,或稽之往典,或考自前朝。臣歷檢貞觀已來,駙馬墓無得稱陵者。且君人之禮,服絕于傍期,蓋為不獨親其親,不獨子其子。陛下以膝下之恩愛,施及其夫,贈赗之儀,哀榮足備,豈得使上下無辨,君臣一貫者哉!又安樂公主承兩儀之澤,履福祿之基,指南山以錫年,仰北辰而永庇。魯王之葬,車服有章,加等之儀,備有常數,塋兆之稱,不應假永泰公主為名,非所謂垂法將來,作則群辟者也!

      帝竟依粲所奏。公主大怒。粲以忤旨出為陳州刺史。累轉秘書少監。開元初卒。

      尹知章,絳州翼城人。少勤學,嘗夢神人以大鑿開其心,以藥內之,自是日益開朗,盡通諸經精義。未幾,而諸師友北面受業焉。長安中,駙馬都尉武攸暨重其經學,奏授其府定王文學。神龍初,轉太常博士。中宗初即位,建立宗廟,議者欲以涼武昭王為始祖,以備七代之數。知章以為武昭遠世,非王業所因,特奏議以為不可。當時竟從知章之議。俄拜陸渾令,以公玷棄官。時散騎常侍解琬亦罷職歸田園,與知章共居汝、洛間,以修學為事。

      睿宗初即位,中書令張說薦知章有古人之風,足以鎮雅俗,拜禮部員外郎。俄轉國子博士。后秘書監馬懷素奏引知章就秘書省與學者刊定經史。知章雖居吏職,歸家則講授不輟,尤明《易》及莊、老玄言之學,遠近咸來受業。其有貧匱者,知章盡其家財以衣食之。

      性和厚,喜慍不形于色,未嘗言及家人產業。其子嘗請并市樵米,以備歲時之費,知章曰:“如汝所言,則下人何以取資?吾幸食祿,不宜奪其利也!”竟不從。

      開元六年卒,時年五十有余。所注《孝經》、《老子》、《莊子》、《韓子》、《管子》、《鬼谷子》,頗行于時。門人孫季良等立碑于東都國子監之門外,以頌其德。

      孫季良者,河南偃師人也,一名翌。開元中,為左拾遺、集賢院直學士。撰《正聲詩集》三卷,行于代。

      徐岱,字處仁,蘇州嘉興人也。家世以農為業。岱好學,六籍諸子,悉所探究,問無不通,難莫能詘。大歷中,轉運使劉晏表薦之,授校書郎。浙西觀察使李棲筠厚遇之,敕故所居為復禮鄉。尋為朝廷推援,改河南府偃師縣尉。建中年,禮儀使蔣鎮特薦為太常博士,掌禮儀。從幸奉天、興元,改膳部員外郎兼博士。貞元初,遷水部郎中,充皇太子及舒王已下侍讀。尋改司封郎中,擢拜給事中,加兼史館修撰,并依舊侍讀。承兩宮恩顧,時無與比。而謹慎過甚,未嘗泄禁中語,亦不談人之短。婚嫁甥侄之孤遺者,時人以此稱之。然吝嗇頗甚,倉庫管鑰,皆自執掌,獲譏于時。卒,時年五十。上嘆惜之,賻以帛絹。皇太子又遺絹一百疋,贈禮部尚書。

      蘇弁,字元容,京兆武功人。曾叔祖良嗣,天后朝宰相,國史有傳。弁少有文學,舉進士,授秘書省正字,轉奉天主簿。

      硃泚之亂,德宗倉卒出幸,縣令杜正元上府計事;聞大駕至,官吏惶恐,皆欲奔竄山谷。弁諭之曰:“君上避狄,臣下當伏難死節。昔肅宗幸靈武,至新平、安定,二太守皆潛遁,帝命斬之以徇,諸君知其事乎!”眾心乃安。及車駕至,迎扈儲備無闕。德宗嘉之,就加試大理司直。賊平,拜監察御史,歷三院,累轉倉部郎中。仍判度支案。

      裴延齡卒,德宗聞其才,特開延英,面賜金紫。授度支郎中,副知度支事,仍命立于正郎之首。副知之號,自弁始也。承延齡之后,以寬簡代煩虐,人甚稱之。遷戶部侍郎,依前判度支,改太子詹事。弁初入朝,班位失序,殿中侍御史鄒儒立對仗彈之。弁于金吾待罪數刻,特釋放。舊制,太子詹事班次太常、宗正卿已下。貞元三年,御史中丞竇參敘定班,移詹事在河南、太原尹之下。弁乃引舊班制立。臺官詰之,仍紿云:“自己白宰相,請依舊。”故為儒立彈之。旋坐給長武城軍糧朽敗,貶河州司戶參軍。當德宗時,朝臣受譴,少蒙再錄,至晚年尤甚。唯弁與韓皋得起為刺史,授滁州,轉杭州。

      弁與兄冕、袞,皆以友弟、儒學稱。

      冕,纘國朝政事,撰《會要》四十卷,行于時。弁聚書至二萬卷,皆手自刊校,至今言蘇氏書,次于集賢秘閣焉。貞元二十一年,卒于家。

      袞自贊善大夫貶永州司戶參軍,敕:“蘇袞貶官,本緣弟連坐。矜其年暮,加以疾患,宜令所在勒回,任歸私第。”袞年且七十,兩目無見已逾年。以弁之故,竟未停官。及貶,上聞之哀憫,故許還家。尋卒。

      初,冕既坐弁貶官,或有人言冕才學,上悔不早知。業已貶出,又復還袞,難于再追冕,乃止。

      陸質,吳郡人,本名淳,避憲宗名改之。質有經學,尤深于《春秋》,少師事趙匡,匡師啖助。助、匡皆為異儒,頗傳其學,由是知名。陳少游鎮揚州,愛其才,辟為從事。后薦于朝,拜左拾遺。轉太常博士,累遷左司郎中,坐細故,改國子博士,歷信、臺二州刺史。順宗即位,質素與韋執誼善,由是征為給事中、皇太子侍讀,仍改賜名質。

      時執誼得幸,順帝寢疾,與王叔文等竊弄權柄。上在春宮,執誼懼,質已用事,故令質入侍,而潛伺上意,因用解。及質發言,上果怒曰:“陛下令先生與寡人講義,何得言他?”質惶懼而出。未幾病卒。質著《集注春秋》二十卷,《類禮》二十卷,《君臣圖翼》二十五卷,并行于代。貞元二十一年卒。

      馮伉,本魏州元城人。父玠,后家于京兆。少有經學。大歷初,登《五經》秀才科,授秘書郎。建中四年,又登博學《三史》科。三遷尚書膳部員外郎,充睦王已下侍讀。澤潞節度使李抱真卒,為吊贈使,抱真男遺伉帛數百匹,不納。又專送至京,伉因表奏,固請不受。屬醴泉闕縣令,宰臣進人名,帝意不可,謂宰臣曰:“前使澤潞不受財帛者,此人必有清政,可以授之。”遂改醴泉令。縣中百姓多猾,為著《諭蒙》十四篇,大略指明忠孝仁義,勸學務農,每鄉給一卷,俾其傳習。在縣七年,韋渠牟薦為給事中,充皇太子及諸王侍讀。召見于別殿,賜金紫。著《三傳異同》三卷。順宗即位,拜尚書兵部侍郎。改國子祭酒,為同州刺史。入拜左散騎常侍,復領太學。元和四年卒,年六十六,贈禮部尚書。

      子藥,進士擢第,又登制科,仕至尚書郎。

      韋表微,始舉進士登第,累佐籓府。元和十五年,拜監察御史。逾年,以本官充翰林學士。遷左補闕、庫部員外郎、知制誥。滿歲,擢遷中書舍人。俄拜戶部侍郎,職并如故。時自長慶、寶歷,國家比有變故,凡在翰林,遷擢例無滿歲,由是表微自監察,六七年間,秩正貳卿,命服金紫,承遇恩渥,盛于一時。卒,年六十。

      表微少時,克苦自立。著《九經師授譜》一卷,《春秋三傳總例》二十卷。

      子蟾,進士登第,咸通末,為尚書左丞。

      許康佐,父審。康佐登進士第,又登宏詞科。以家貧母老,求為知院官,人或怪之,笑而不答。及母亡,服除,不就侯府之辟,君子始知其不擇祿養親之志也,故名益重。遷侍御史,轉職方員外郎,累遷至駕部郎中,充翰林侍講學士,仍賜金紫。歷諫議大夫、中書舍人,皆在內庭。為戶部侍郎,以疾解職。除兵部侍郎,轉禮部尚。卒,年七十二,贈吏部尚書。撰《九鼎記》四卷。

      弟堯佐、元佐,堯佐子道敏,并登進士第,歷官清顯。

      贊曰:積學成功,開談辨治。儒道玄機,圣人雅旨。出必由戶,行跡其軌。邈有其人,光乎信史。


      譯文

      徐文遠,洛州偃師縣人,陳朝司空徐孝嗣的玄孫,其先祖從東海郡遷家于此。父親徐徹,梁朝秘書郎,娶梁元帝女兒安昌公主為妻而生文遠。當時正遇江陵淪陷,被擄掠到長守,家境貧寒無法自給。文遠的哥哥徐休賣書度日。文遠每天都到書店去翻閱書籍,廣泛閱覽《五經》,尤其精通《春秋左氏傳》。當時有個大儒生沈重在太學講經,聽講的常常達到一千多人。文遠到太學去問問題就正于沈重,幾天后就離去了。有人問他:“為什么這么快就告辭而去?”他回答:“聽他所講的,都是些書本上的話,我先前已全部記誦知道了。至于文中深奧蘊藉的境界,反倒好像沒見到。”有人把他的話告訴沈重,沈重便把他找去討論問題,共有十多次。沈重對他大為嘆服。

      文遠為人方正純厚,有儒士的風范。竇威、楊玄感、李密等人都曾由他傳授過學業。隋文帝開皇年間,升任太學博士。奉詔命到并州去,為漢王楊諒講授《孝經》、《禮記》。到諒反叛后,文遠被除名。隋煬帝大業初,禮部侍郎許善心舉薦文遠與包愷、褚徽、陸德明、魯達為學官,便被提拔授官國子博士,包愷等人一并為太學博士。當時的治學之人稱文遠的《左氏春秋》、褚徽的《禮記》、魯達的《詩經》、陸德明的《易經》,都是一時之最。文遠講解闡釋經書,多創立新義,前代儒者有分歧的議論,他都能判定是非,然后詰難駁斥諸家,又能自出己意,淵博而明晰,聽講的人忘其倦怠。

      后來越王楊侗征召他為國子祭酒。當時洛陽城發生饑荒,文遠出城打柴采野菜,被李密的軍隊所俘虜。李密讓文遠面朝南面而坐,自己執弟子禮節向北面拜見他。文遠說:“老夫在過去的日子里,幸虧以先王的治世之道傳授給將軍。世事經歷興衰更替,轉眼已過了很久。如今將軍正處風云際會之時,為眾望所歸,權傾萬物、威震四海,還能屈身施禮以弘揚尊禮的道義,這是將軍的德行,也是老夫的幸事。既然蒙如此厚禮,哪能不盡言盡責,只是還不明將軍的意旨!若愿做伊尹、霍去病扶持即將傾覆的社稷,我雖已遲暮之年,仍愿竭盡全力;如果像王莽、董卓一樣乘人之危竊奪大位,那么老夫的確是老了,沒有能力做什么了。”李密叩拜道:“昨日奉朝廷命令,蒙授任上公,希望能竭盡我一切平庸弱小的力量,以匡輔奉濟國難。之所以還沒有進京朝見,是因為不了解城內人心向背。而且想先征討化及,待報仇雪恥,立功贖罪,然后凱旋而歸,進京朝拜。這就是我李密的本意,請先生教正。”文遠道:“將軍是名臣之子,屢次顯揚忠誠節義,前番被楊玄感所誤,于是才使家聲暫時受挫。所行迷途不遠,而回過頭來復歸正路,最終實行忠孝,以使家國安康,這是天下民眾有望于將軍的。”李密又叩頭說道:“謹聽您的吩咐,請容奉命周旋。”到征討化及回來,王世充已經殺了元文都等人,掌握了兵權獨斷專行。李密又向文遠詢問計謀,文遠答道:“王世充也是我的門人,我與他很熟悉。這個人很殘忍,心胸又狹窄,既然達到如此權勢,必定有所圖謀。將軍先前的計劃已經不妥了。非擊敗王世充,不能進京朝見君主。”李密說:“我曾認為先生是一介儒生,不熟悉軍旅戰爭的事,今日運籌大計,卻可見很有英明的韜略。”

      李密失敗后,文遠重又進入東都,王世充供給他官倉糧食,而文遠對世充卻很恭敬,見到王世充就先行拜禮。有人問他:“聽說您跪坐著見李密,卻又禮敬王公,這是為什么呢?”回答說:“李密,是君子,能接受酈生一類人的行揖;王公,是小人,有殺害故人的意思。察看時機而動,難道不是這樣嗎?”后來王世充自立稱帝,又任命他為國子博士。后因出城打柴,被羅士信所獲,送到京城,重被授官國子博士。武德六年(623),唐高祖親臨國子監,觀看祭奠先師的儀式,命文遠闡發《春秋》題旨,眾儒生設難,質詢如蜂起,文遠隨書寫問題的木板出示應口對答,都不能挫敗他。封爵東莞縣男。七十四歲時,逝世于任上。撰有《左傳音》三卷、《義疏》六十卷。孫子徐有功,另外有傳。

      陸德明,蘇州吳縣人。最初從師受學于周弘正,善于談論玄理。陳朝太建年間,太子征召四方有名儒生,在承光殿講解經典,德明剛滿二十歲便前去參與其事。國子祭酒徐克開堂講經,憑借位尊縱論,眾人沒有敢于交鋒的,只有德明與他抗衡論爭,全朝人對他贊嘆不已。入仕任始興王國左常侍,轉任國子助教。陳朝滅亡,他回到故鄉。隋煬帝即位,任用德明為秘書學士。大業年間,廣為征召通曉經書的士子,四方前來應召的人很多。讓德明與魯達、孔褒都在門下省會齊,相互詰難質詢,沒有人比得上德明。授官國子助教。王世充篡位稱帝,封他的兒子為漢王,擬請德明為師,準備到德明家中行拜師的禮節。德明以此事為恥,便服用了巴豆散,臥床于書房中。王世充的兒子進房后跪在床前,德明當著他的面拉痢,竟不與他答話。于是因病遷移到成皋,謝絕一切世事。

      王世充鏟平后,唐太宗征召德明為秦府文學館學士,命令中山王李承乾跟德明從師受業。不久補官太學博士。后來高祖親臨國子學祭奠先師的儀式,當時徐文遠講授《孝經》,沙門惠乘講授《波若經》,道士劉進喜講授《老子》,德明詰難這三個人,各依不同學術的主要意旨,隨事端而自立其義,眾人都被他所折服。高祖稱贊他,賜給他綢帛五十匹。貞觀初年,拜官國子博士,封爵吳縣男。不久去世。撰有《經典釋文》三十卷、《老子疏》十五卷、《易疏》二十卷,一并流傳于世。太宗后來曾經閱讀德明的《經典釋文》,很稱贊這部書,賞賜給他家二百段束帛。兒子陸敦信,高宗龍朔年間官做到左侍極,同東、西臺三品官。

      曹憲,揚州江都縣人。在隋朝任官做秘書學士。常常聚集生徒傳授學業,有弟子數百人。當時公卿以下官員,也多向他從師受業。曹憲還精通各家文字學書籍,從漢代杜林、衛宏以后,古文幾乎泯滅絕跡,由曹憲文字學得以復興。隋大業年間,煬帝命他與眾學者撰寫了《桂苑珠叢》一百卷,當時人稱他博學多識。曹憲又解說注釋張揖所撰寫的《博雅》一書,分為十卷,煬帝命令將此書收藏于秘書閣。唐代貞觀年間,揚州長史李襲譽上表推薦曹憲,太宗征召為弘文館學士,曹憲因年老而沒上京就任。于是又派遣使臣到他家去授予官職,任朝散大夫,學者都引以為榮。太宗又曾于讀書中遇到難字,字書上也查不到的,就抄錄下來問曹憲,曹憲替這些字都一一注音、解說,并加以清楚明晰的引證,太宗對此異常驚奇。一百零五歲去世。所撰寫的《文選音義》,很為當時所推重。當初,江淮流域研究《文選》的學者,全都以曹憲的學問為本,又有許淹、李善、公孫羅等人相繼以《文選》傳授學業,由此其學說大興于當時。

      許淹,是潤州句容縣人。年少出家為和尚,后來又還了俗。博識多知,尤其精通于訓詁學。撰有《文選音》十卷。

      李善,揚州江都縣人。方正文雅清秀挺拔,有士君子的學者風度。明慶年間,升任太子內率府錄事參軍、崇賢館直學士,兼沛王侍讀。曾注釋解說《文選》,撰書六十卷,上表進奉皇帝,賜絹一百二十匹,詔令收藏于秘閣。授官潞王府記室參軍,轉任秘書郎。乾封年間,出京任經城縣令。因與賀蘭敏之過從密切而獲罪,流放到姚州。后遇赦免得以返回,以傳授學業為事,弟子多從遠方而來。又撰有《漢書辯惑》三十卷。武后載初元年(690)去世。兒子李邕,也知名。

      公孫羅,揚州江都縣人。歷任沛王府參軍、無錫縣丞。撰有《文選音義》十卷,流傳于當時。

      歐陽詢,譚州臨湘縣人,陳朝大司空歐陽危頁的孫子。父親歐陽紇,陳朝廣州刺史,因謀反被殺。詢本會被牽連處罪,不過僥幸獲免。陳朝尚書令江總與紇有舊誼,收養了詢,教他文字籌算。詢雖然面貌很丑陋,卻聰穎絕倫,讀書即可數行并下,廣泛閱覽經書史籍,尤精通《三史》。在隋朝任太常博士。高祖微賤時,曾招其為賓客。到即位后,詢官至給事中。詢始學王羲之書法,后來則漸漸變化字體,筆力奇險遒勁,為當時一絕,人們得到他的尺牘文字,都用作典范楷模。高麗國很看重其書法,曾派遣使者求取其書作。高祖感嘆道:“想不到詢之書法聲名,遠播夷狄外族,他們觀詢墨跡,一定以為其形體高大魁梧吧!”

      武德七年(624),詔令詢與裴矩、陳叔達編撰《藝文類聚》一百卷,書成奏呈皇上,賜絲綢二百段。貞觀初年,官至太子率更令、弘文館學士,封爵渤海縣男,八十余歲去世。

      其子歐陽通,年幼喪父,母親徐氏教他學習父親的書法。每次給通錢,便詐稱:“這是抵押你父親書法墨寶的錢。”通欽慕其父名望很是銳意進取,晝夜書寫,孜孜不倦,于是其書法成就僅次于詢。儀鳳年間,官至中書舍人。遇母親去世,守喪超過禮儀。服未滿復起用為原職,每次入朝,必光腳徒步走到皇城門外。在官署中值夜班,便席地藉草而臥。非公事不說話,也未曾歡笑。回家一定要穿上孝服,哀號悲慟異常。從高祖武德年間以來,服未滿被起用能哀戚合于禮的人,沒有能與通相比的。因荒年未安葬其母,通住倚廬四年不除喪,十冬臘月家人暗中將氈絮放在他睡覺墊的席子下面,通發覺后,非常憤怒,馬上令人撤去氈絮。通五次遷任,垂拱年間官至殿中監,賜爵渤海子。天授元年(690),封為夏官尚書。天授二年(691),遷職司禮卿,兼任納言事。做卿相一個多月,適逢鳳閣舍人張嘉福等人請求立武承嗣為皇太子,通與岑長倩堅執己見,認為不可,于是忤逆諸武意愿,為酷吏陷害,被殺。神龍初年,追復其官職封號。

      張士衡,瀛州樂壽縣人。父親張之慶,為齊朝國子助教。士衡九歲時母親去世,他哀悼思慕超過禮儀,父親的朋友齊朝國子博士劉軌思見到他,常常掩面而泣,對他父親說:“從前伯饒號‘張曾子’,又豈能遠過于此!我聽說君子不親自持教,我當為你成就他。”待士衡長大后,軌思給他講授《毛詩》、《周禮》,士衡又跟熊安生和劉焯學習《禮記》,都能精研深究其中的主要論旨。此后,遍讀《五經》,尤注意攻讀《三禮》。在隋朝做官任余杭縣令,后以年老辭歸鄉里。

      貞觀年間,幽州都督燕王李靈夔準備了黑色的束帛作為禮物,到士衡家去迎聘他,拜他為師。庶人承乾在太子宮,又對他加以表揚征召。待到洛陽宮謁見皇上,太宗請他登上殿前臺階,賜給他食物,提拔授官朝散大夫、崇賢館學士。承乾看見他,問他齊朝滅亡的原因,回答道:“齊后主昏悖暴虐無度,親近小人,以致像高阿那..、駱提婆、韓長鸞等人,都是些奴仆下等之才,兇狠險惡無賴之輩,他卻相信他們任用他們,把他們當作心腹。他們誅殺迫害忠臣良將,疏遠猜忌骨肉至親。窮奢極欲,傷害百姓。因此當北周的軍隊兵臨城下時,沒有人為齊朝效力,以至于滅亡,實在的原因正在于此。”承乾又問道:“以布施的方法來求取功德,真有因果報應不?”回答道:“侍奉佛法在于清凈無欲,懷有仁恕之心。如果貪婪無厭,驕縱暴虐,雖然傾盡財力侍奉佛法,也不能拯救眼前的災禍。況且善與惡的報應,如影隨形,這是儒家典籍上的話,哪里只是佛經上說的。因此為人君父的,應該仁慈;為人臣子的,當盡忠孝。能做到仁慈忠孝,則福祉帝位長久;如果與此相反,那么災禍就要降臨。此中道理昭然若揭,愿殿下不要為此憂慮。”到承乾太子位被廢除后,詔敕車馬給他,讓他回歸本鄉。貞觀十九年(645)去世。

      士衡以禮學為最優秀,當時跟隨他受業而大有名望于一時的,其中以賈公彥最為著名。

      賈公彥,洛州永年縣人。永徽年間,官做到太學博士。撰有《周禮義疏》五十卷、《儀禮義疏》四十卷。兒子賈大隱,官至禮部侍郎。

      當時有趙州的李玄植,又向賈公彥學習《三禮》,撰有《三禮音義》流傳于當世。玄植同時向王德韶研習《春秋左氏傳》,而由齊威講授《毛詩》,廣博地涉獵漢代的歷史以及老莊諸子的學說。貞觀年間,升任太子文學、弘文館直學士。高宗時,屢次被召見,與道士、和尚在皇帝面前講解經書義理。玄植辯論很漂亮,申敘了規勸諷諫之意,高宗對他很是禮重。后來因事被牽累獲罪,被貶為汜水縣令,逝世于任上。

      張后胤,蘇州昆山縣人。父親張中,擅長儒學,隋朝漢王楊諒出任并州太守時,引用為博士。后胤跟隨父親在并州,以學問操行為人稱道。當時唐高宗鎮守太原,召引他為賓客住在賓館里。太宗到賓館去請他講授《春秋左氏傳》。高祖武德年間,授官燕王咨議參軍。太宗貞觀年間,后胤上書道:“陛下從前在太原時,問臣下:‘隋代國運終結,哪個家族會得到天下?’臣下曾回答:‘李姓必得。明公家的德行事業,天下人系于心中,若在此倡謀,長驅直入關中,以圖謀帝王大業,誰不慶幸仰賴!’這實在是微臣早識上天的意旨。”太宗說道:“這事我也記得。”便召后胤進宮賜宴,講到以前的事,便從容地對后胤說:“如今我這弟子怎么樣?”后胤回答道:“從前孔子領有三千弟子,顯達的還沒有子爵男爵的爵位。臣下輔佐贊助一人,便成為一國天子,算算臣下的功勞還要超過先圣孔子了。”太宗非常高興,賜給良馬五匹,授官燕王府司馬,升任國子祭酒,轉官散騎常侍。永徽初年,請求辭官,便加官金紫光祿大夫,供給賞賜之物與在職官吏一樣。去世后追贈為禮部侍郎,陪葬于昭陵。

      蓋文達,冀州信都縣人。廣泛涉獵經書史籍,尤其精通《三傳》。稟性方正文雅,須眉漂亮,相貌俊美,有富有學問志操的學士君子風度。刺史竇抗曾廣為召集儒生,讓他們互相問難辯駁,那些大儒劉焯、劉軌思、孔穎達等人都在座,文達也參加了。開始詰難駁辯之后,文達的談論都使眾儒生大出意料之外,竇抗非常驚奇,問道:“蓋生是拜誰為師求學的?”劉焯回答道:“該生年輕聰慧,出于天賦。在學問上他是以多問少,我劉焯是他為首的老師。”竇抗說:“這真是冰由水而生成卻比水要寒冷啊。”武德年間,升任國子助教。太宗還在藩國的時候,征召他為文學館直學士。貞觀十年(636),授官諫議大夫,兼弘文館學士。貞觀十三年,任職國子司業。不久授官蜀王師,后因蜀王有罪,被牽累免官。貞元十八年(644),授予他崇賢館學士。不久去世。他的族人蓋文懿,也以儒家學業知名,當時稱為“二蓋”。

      文懿,是貝州宗城人。武德初年,任國子助教。當時高祖另外在秘書省設置學校,以教育皇帝、諸王的兒子,任命文懿為博士。文懿曾開壇講授《毛詩》,闡發題旨,當時公侯卿士都聚集一堂,互相詰問辯駁,文懿闡發宣揚風雅之旨,很得詩人的意趣。貞觀年間,在國子博士位上去世。

      敬播,蒲州河東人。貞觀初年,考中進士。不久有詔命讓他到秘書內省輔佐顏師古、孔穎達修撰《隋史》,不久授官太子校書。《隋史》撰成,轉任著作郎,兼修撰官編修國史。與給事中許敬宗撰寫《高祖實錄》、《太宗實錄》,從唐代開國到貞觀十四年(640),共四十卷,上書進奉皇上,被賜予雜帛五百段。太宗擊敗高麗國,給作戰地六山起名為駐蹕,敬播對人說:“圣人與天地合德,山名叫駐蹕,這就是說皇帝的車駕不會到達更東邊了。”最終如他所說。當時梁國公房玄齡極贊敬播有良史的才能,說他是“陳壽之流的史才”。玄齡因顏師古所注《漢書》文字繁蕪意思難明,讓敬播擇取其中精要之處撰成四十卷,流傳于當世。不久因撰寫實錄有功,升任太子司議郎。當時剛開始設置這一官職,極負清高的名望。中書令馬周嘆道:“所恨的是空有極高的資格品位,卻不能獲得擔任此職。”參與撰寫《晉書》,敬播與令狐德..、陽仁卿、李嚴等四人按類匯總。

      適逢刑部上奏言事道:“法律條文有:謀反是大逆不道之罪,父親兒子都要判處死刑,兄弟處以流放。此種懲處太輕不能達到懲戒目的,希望改用重刑。”皇帝詔命百官詳加議論。敬播談道:“兄弟相親,天倫關系雖然很深重,但與父子關系相比,情理已很不同。活著有不同居室的形式,死后有別宗異支的意義。如今有高官重爵,余蔭庇護只達到兒子孫子;有封土賜王圭,余蔭好處也不及于兄弟手足。豈有不沾蔭庇之惠,卻要受牽累獲罪的?這樣背禮違情,實在太過分了。一定要反對禮部的律令,而遵從那秋荼般苛繁的刑法,便是在道德之世而行嚴刑峻法,在太平刑措之日卻費盡心機羅織人的罪名,那我認為是不當的。”詔命采納了他的意見。

      永徽初年,授官著作郎。與許敬宗等人合撰《西域圖》。后歷任諫議大夫、給事中,并依舊兼修國史。又撰寫《太宗實錄》,從貞觀十五年(641)到貞觀二十三年(649),共二十卷,上書奉獻皇上,賜給綢帛三百段。后因事獲罪貶為越州都督府長史。龍朔三年(663),逝世于任所。敬播又著有《隋略》二十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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