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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史·列傳·卷三十四

      脫脫撰

      原文

      黃久約李晏李仲略李愈王賁許安仁梁襄路伯達

      黃久約,字彌大,東平須城人也。曾祖孝綽有隱德,號“潛山先生”。父勝,通判濟州。母劉氏,尚書右丞長言之妹,一夕夢鼠銜明珠,寤而久約生,歲實在子也。擢進士第,調鄆城主簿,三遷曹州軍事判官。有盜竊民財,訴者以為強,郡守欲傅以重辟。久約閱實,囚得免死。累擢禮部員外郎,兼翰林修撰,升待制,授磁州刺史。磁并山,素多盜,既獲而款伏者,審錄官或不時至,系者多以杖殺,或死獄中。久約惻然曰:“民雖為盜,而不死于法可乎?”乃盡請讞之而后行。

      久之,復入翰林為直學士,尋授左諫議大夫,兼禮部侍郎,為賀宋生日副使。至臨安,適館伴使病,宋人議欲以副使代行使事,久約曰:“設副使亦病,又將使都轄、掌儀輩行禮乎?”竟令國信使獨前行,副使與館伴副使聯騎如故,乃終禮而還。道經宿、泗,見貢新枇杷子者,州縣調民夫遞進,還奏罷之。

      時以貧富不均,或欲令富民分貸貧者,下有司議,久約曰:“物之不齊,物之情也。貧富不均,亦理之常。若從或者言,適足以斂怨,非損有余補不足之道。”章宗時領右丞相,韙其議。尋上章請老,詔諭之曰:“卿忠直敢言,匡益甚多,未可使去左右。”遷太常卿,仍兼諫職。

      時郡縣多闕官,久約言:“世豈乏材,閡于資格故也。明詔每責大臣以守格法而滯人材,乞斷自宸衷而力行之。”世宗曰:“此事宰相不屬意,而使諫臣言之歟?”即日授刺史者數人。久約又言,宜令親王以下職官遞相推舉,世宗曰:“薦舉人材,惟宰相當為耳,他官品雖高,豈能皆有知人之監?方今縣令最闕,宜令刺史以上舉可為縣令者,朕將察其實能而用之。”又謂久約曰:“近日察舉好官,皆是諸科監臨,全無進士,何也?豈薦舉之法已有奸弊,不可久行乎?”久約曰:“諸科中豈無廉能人,不因察舉有終身不至縣令者,此法未可廢也。”上曰:“爾舉孫必福是乎?”久約曰:“臣頃任磁州時,必福為武安丞,臣見其廉潔向公,無所顧避,所以保舉。不謂必福既任警巡使,處決凝滯。”上曰:“必福非獨遲緩,亦全不解事,所以罪不及保官者,幸其無贓污耳。”久約無以對。必福五經出身,蓋諸科人,故上問及之。翌日侍朝,故事,宰相奏事則近臣退避,久約欲趨出,世宗止之,自是諫臣不避,以為常。

      章宗即位,久約以國富民貧、本輕末重、任人太雜、吏權太重、官鹽價高、坊場害民、與夫選左右、擇守令八事為獻,皆嘉納之。再乞致仕,不許,授橫海軍節度使以優佚之。明昌二年致仕,卒。久約雋朗敢言,性友弟,為文典贍,有外祖之風云。

      李晏,字致美,澤州高平人。性警敏,倜儻尚氣。皇統六年,登經義進士第。調岳陽丞。再轉遼陽府推官,歷中牟令。會海陵方營汴京,運木于河,晏領之。晏以經三門之險,前后失敗者眾,乃馳白行臺,以其木散投之水,使工取于下流,人皆便之。丁內艱,服除,召補尚書省令史。辭去,為衛州防御判官。世宗素識其才名,尋召為應奉翰林文字,特令詣閣謝,上顧謂左右曰:“李晏精神如舊。”慰勞甚悉。時方議郊禮,命攝太常博士,俄而真授。為高麗讀冊官,五遷秘書少監,兼尚書禮部郎中,除西京副留守。世宗謂侍臣曰:“翰林舊人少,新進士類不學,至于詔赦冊命之文鮮有能者,可選外任有文章士為之。”左右舉晏,上曰:“李晏朕所自識。”于是召為翰林直學士,兼太常少卿。以母老乞歸養,授鄭州防御使,未赴,母卒。起復為翰林直學士。

      世宗御后閣,召晏讀新進士所對策,至“縣令闕員取之何道”,上曰:“朕夙夜思此,未知所出。”晏對曰:“臣伏念久矣,但無路不敢言。今幸待罪侍從,得承大問,愿竭所知。”上曰:“然則何如?”對曰:“國朝設科取士,始分南北兩選,北選百人,南選百五十人,合二百五十人。詞賦經義入仕之人既多,所以縣令未嘗闕員。其后南北通選,止設詞賦一科,每舉限取六七十人。入仕之人既少,縣令闕員,蓋由此也。”上以為然,詔后取人毋限以數。尋擢吏部侍郎,兼前職,諭旨曰:“卿性果敢,有激揚之意,故以授卿,宜加審慎,毋涉荒唐。”俄為中都路推排使,遷翰林侍講學士,兼御史中丞。

      會朝士以病謁告,世宗意其詐,謂晏曰:“卿素剛正,今某詐病,以宰相親故,畏而不糾歟?”晏跪對曰:“臣雖老,平生所恃者,誠與直爾。百官病告,監察當視。臣為中丞,官吏奸私則當言之。病而在告,此小事臣容有不知,其畏宰相何圖焉。”既出,世宗目送之,曰:“晏年老,氣猶未衰。”一日,御史臺奏請增監察員,上曰:“采察內外官吏,固系監察。然爾等有所聞知,亦當彈劾。況糾正非違,臺官職也,茍不能正其身,如正人何?”顧謂晏曰:“豳王年少未練,朕以臺事委卿,當一一用意。”

      初,錦州龍宮寺,遼主撥賜戶民俾輸稅于寺,歲久皆以為奴,有欲訴者害之島中。晏乃具奏:“在律,僧不殺生,況人命乎!遼以良民為二稅戶,此不道之甚也,今幸遇圣朝,乞盡釋為良。”世宗納其言,于是獲免者六百余人。故同判大睦親府事謀衍家有民質券,積其息不能償,因沒為奴,屢訴有司不能直,至是,投匭自言。事下御史臺,晏檢擿案狀得其情,遂奏免之。尋為賀宋正旦國信副使。及世宗不豫,命宿禁中,一時詔冊,皆晏為之。

      章宗立,晏畫十事以上。一曰風俗奢慄,宜定制度。二曰禁游手。三曰宜停鑄錢。四曰免上戶管庫。五曰太平宜興禮樂。六曰量輕租稅。七曰減鹽價。八曰免監官陪納虧欠。九曰有司尚茍且,乞申明經久遠圖。十曰禁網差密,宜尚寬大。又奏“乞委待制黨懷英、修撰張行簡更直進讀陳言文字,以廣視聽”。皆采納之。以年老乞致仕,改禮部尚書,兼翰林學士承旨。越二年,復申前請,授沁南軍節度使,久之,致仕。上念其先朝舊人,復起為昭義軍節度使。明昌六年,歸老,得疾,詔除其子左司員外郎仲略為澤州刺史,以便侍養。承安二年卒,年七十五,謚曰文簡。

      仲略,字簡之。聰敏力學,登大定十九年詞賦進士第,調代州五臺主簿。以母憂去,服闋,轉韓州軍事判官,遷澤州晉城令,補尚書省令史。除翰林修撰,兼太常博士。改授左司都事,為立夏國王讀冊官。還,權領左司。一日,奏事退,上顧謂侍臣曰:“仲略精神明健,如俊鶻脫帽。”又曰:“李仲略健吏也。”未幾,轉員外郎,以親病求侍,特授澤州刺史以便祿養。先是,晏領沁南軍節度使,澤于懷為支郡,父子相繼,鄉人榮之。以父喪免,起為戶部郎中。

      時上命六品以上官,十日以次轉對,乃進言曰:“凡救其末,不若正其本。所謂本者厚風俗,去冗食,養財用而已。厚風俗在乎立制度,禁奢慄。去冗食在乎寵力農,抑游墮。養財用在乎廣儲蓄,時斂散。商賈不通難得之貨,工匠不作無用之器,則下知重本。下知重本,則末息矣。”又條陳制度之宜,上嘉納之。俄授翰林直學士,兼前職,因命充經義讀卷官。上問曰:“有司以謂經義不若詞賦,罷之何如?”仲略奏曰:“經乃圣人之書,明經所以適用,非詞賦比。乞自今以經義進士為考試官,庶得碩學之士。”上可其奏。改吏部郎中,遷侍郎,兼翼王傅,俄兼宛王傅。

      時知大興府事紇石烈執中坐贓,上命仲略鞫之,罪當削解。權要競言太重,上頗然之,仲略奏曰:“教化之行,自近者始。京師,四方之則也。郡縣守令無慮數百,此而不懲,何以勵后?況執中兇殘很愎,慢上虐下,豈可宥之。”上曰:“卿言是也。”未幾,授山東東西路按察使。尋以病訪醫京師,泰和五年卒。上聞之,嘆曰:“此人于國家宣力多矣,何遽止是耶!”贈朝列大夫,謚曰襄獻。

      仲略性豪邁有父風,剛介特立,不阿權貴,臨事明敏無留滯,故所任以干濟稱云。

      李愈,字景韓,絳之正平人。業儒術,中正隆五年詞賦進士第,調河南澠池主簿。察廉優等為平陽酒副使,遷冀氏令,累遷解州刺史。章宗即位,召授同知中都路都轉運使事,改同知濟南府。明昌二年,授曹王傅,兼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王奉命宴賜北部,愈從行,還過京師,表言:“諸部所貢之馬,止可委招討司受于界上,量給回賜,務省費以廣邊儲。擬自臨潢至西夏沿邊創設重鎮十數,仍選猛安謀克勛臣子孫有材力者使居其職,田給于軍者許募漢人佃種,不必遠挽牛頭粟而兵自富強矣。”上覽其奏,謂宰臣曰:“愈一書生耳,其用心之忠如是。”以表下尚書省議。會愈遷同知西京留守,過闕復上言,以為“前表儻可采,乞斷自宸衷”,上納用焉。自是,命五年一宴賜,人以為便。改棣州防御使。未幾,授大興府治中,上諭之曰:“卿資歷應得三品,以是員方闕而卿能干,故用之,當知朕意。”北京提刑副使范楫、知歸德府事鄧儼各舉愈以自代,由是擢河南路提刑使。上言:“隨路提刑司乞留官一員,余分部巡按。”又言:“本司見置許州,乞移治南京為便。”并從之。憲臺廉察,九路提刑司以愈為最。

      五年,入見,尚書省以聞,上問宰執有何議論,平章政事守貞曰:“李愈言河決事。”上曰:“愈向陳備御北邊策。言甚荒唐。”守貞曰:“愈于見職甚干。”上曰:“蓋以其敢為耳。”又曰:“李愈論河決事,謂宜遣大臣視護以慰人心,其言良是。”明年,改河平軍節度使。承安二年,徙順義軍,奏陳屯田利害,上遣使宣諭,仍降金牌俾領其事。四年,召為刑部尚書。先是,刑部尚書闕,上以愈為可用,令議之。或言愈病,上曰:“愈比陳言,有退地千里而爭言其功之語,卿等定惡此人多言耶。”特召用之。舊制,陳言者漏所言事于人,并行科罪,仍給告人賞。愈言:“此蓋所以防閑小人也。比年以來詔求直言,及命朝臣轉對,又許外路官言事,此皆圣言樂聞忠讜之意,請除去舊條以廣言路。”上嘉納焉。尋為賀宋正旦副使。

      泰和二年春,上將幸長樂川,愈切諫曰:“方今戍卒貧弱,百姓騷然,三叉尤近北陲,恒防外患。兼聞泰和宮在兩山間,地形狹隘,雨潦遄集,固不若北宮池臺之勝,優游閑適也。”上不從,夏四月,愈復諫曰:“北部侵我舊疆千有余里,不謀雪恥,復欲北幸,一旦有警,臣恐丞相襄、樞密副使阇母等不足恃也。況皇嗣未立,群心無定,豈可遠事逸游哉。”上異其言。未幾,授河平軍節度使,改知河中府事,致仕。泰和六年卒,年七十二。謚曰清獻。自著《狂愚集》二十卷。

      王賁,字文孺,其先自臨潢移貫宛平。曾祖士方,正直敢言。遼道宗信樞密使耶律乙辛之讒殺其太子,世無敢白其冤者,士方擊義鐘以訴,遼主感悟,卒誅乙辛,厚賞士方,授承奉官。父中安,擢進士第,坐田玨黨事廢。世宗即位黨禁解,終沂州防御使。

      賁性孝友,勤敏好學,第進士,由復州軍事判官補尚書省令史,擢右三部檢法司正。待御史賈鉉舉賁安靜有守,不尚奔競,政府亦言其廉素,善論議。擢河北東西、大名府路提刑判官,選授尚書省都事,以喪去。用薦者多,起復刑部員外郎、侍御史,累遷南京路按察使,卒。賁敦厚尚義,篤于親朋,不營產業,比歿,家甚窶,上聞憫惜之,贈朝列大夫,仍厚恤共家。

      弟質,字敬叔,登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累官吏部主事,以才干舉遷昭義軍節度副使。章宗問質臨事若何,張萬公對曰:“勝其兄賁。”章宗曰:“及其兄亦可矣。”后以禮部尚書致仕,終。

      許安仁,字子靜,獻州交河人。幼孤,能自刻苦讀書,善屬文。登大定七年進士第,調河間縣主簿。累遷太常博士,兼國史院編修官。章宗為皇太孫,安仁以講學被選東宮,轉左補闕、應奉翰林文字。上即位,改國子監丞,兼補闕,徙翰林修撰,同知制誥,兼職如故。侍御史賈鉉以安仁守道端愨,薦于朝。同知濟南府事路伯達繼上章稱其立己純正,宜加顯任,超授禮部郎中,兼左補闕。適朝議以流人實邊,安仁言:“昔漢有募民實邊之議,蓋度地營邑,制為田宅,使至者有所居,作者有所用,于是輕去故鄉而易于遷徙。如使被刑之徒寒餓困苦,無聊之心,靡所顧藉,與古之募民實塞不同,非所宜行。”上然之。明昌四年春,上將幸景明宮,安仁與同列諫曰:“昔漢、唐雖有甘泉、九成避暑之行,然皆去京師不遠。非如金蓮千里之外,鄰沙漠,隔關嶺,萬一有警,何以應變,此不可不慮也。”疏奏,遂罷幸。出為澤州刺史,作《無隱論》上之,凡十篇,曰本朝、曰情欲、曰養心、曰田獵、曰公道、曰養源、曰冗官、曰育材、曰限田、曰理財。在郡二年,徙同知河南府事,升汾陽軍節度使,致仕。泰和五年卒,年七十七,謚曰文簡。安仁質實無華,澹然有古君子風,故為時人所稱云。

      梁襄,字公贊,絳州人。少孤,養于叔父寧。性穎悟,日記千余言。登大定三年進士第,調耀州同官主簿。三遷邠州淳化令,有善政。察廉,升慶陽府推官,召為薛王府掾。世宗將幸金蓮川,有司具辦,襄上疏極諫曰:

      金蓮川在重山之北,地積陰冷,五谷不殖,郡縣難建,蓋自古極邊荒棄之壤也。氣候殊異,中夏降霜,一日之間,寒暑交至,特與上京、中都不同,尤非圣躬將攝之所。凡奉養之具無不遠勞飛挽,越山逾險,其費數倍。至于頓舍之處,軍騎闐塞,主客不分,馬牛風逸以難收,臧獲逋逃而莫得,奪攘蹂躪,未易禁止。公卿百官衛士,富者車帳僅容,貧者穴居露處,輿臺皂隸,不免困踣,饑不得食,寒不得衣,一夫致疾,染及眾人,夭傷無辜,何異刃殺。此特細故耳,更有大于此者。

      臣聞高城峻池,深居邃禁,帝王之藩籬也,壯士健馬,堅甲利兵,帝王之爪牙也。今行宮之所,非有高殿廣宇城池之固,是廢其藩籬也。持甲常坐之馬,日暴雨蝕,臣知其必羸瘠矣。御侮待用之軍,穴居野處,冷啖寒眼,臣知其必疲瘵矣。衛宮周廬才容數人,一旦霖潦積旬,衣甲弓刀沾濕柔脆,豈堪為用,是失其爪牙也。秋杪將歸,人已疲矣,馬已弱矣,裹糧已空,褚衣已弊,猶且遠幸松林,以從畋獵,行于不測之地,往來之間,動逾旬月,轉輸移徙之勞,更倍于前矣。

      以陛下神武善騎射,舉世莫及,若夫銜橛之變,猛摯之虞,姑置勿論。設于行獵之際,烈風暴至,麈埃漲天,宿霧四塞,跬步不辨,以致翠華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狼狽于道途,衛士參錯于隊伍,當此宸衷寧無戒悔。夫神龍不可以失所,人主不可以輕行,良謂此也。所次之宮,草略尤甚,殿宇周垣,唯用氈布。押宿之官、上番之士,終日驅馳,加之饑渴,已不勝倦。更使徹曙巡警,露坐不眠,精神有限,何以克堪。雖陛下悅以使人,勞而不怨,豈若不勞之為愈也。故君人者不可恃人無異謀,要在處己于無憂患之域也。

      燕都地處雄要,北倚山險,南壓區夏,若坐堂隍,俯視庭宇,本地所生,人馬勇勁,亡遼雖小,止以得燕故能控制南北,坐致宋幣。燕蓋京都之選首也。況今又有宮闕井邑之繁麗,倉府武庫之充實,百官家屬皆處其內,非同曩日之陪京也。居庸、古北、松亭、榆林等關,東西千里,山峻相連,近在都畿,易于據守,皇天本以限中外,開大金萬世之基而設也。奈何無事之日,越居草萊,輕不貲之圣躬,愛沙磧之微涼,忽祖宗之大業,此臣所惜也。又行幸所過,山徑阻修,林谷晻靄,上有縣崖,下多深壑,垂堂之戒,不可不思。

      臣聞漢、唐離宮,去長安才百許里,然武帝幸甘泉,遂中江充之奸,太宗居九成,幾致結社之變。太康畋于洛汭,后羿拒河而失邦;魏帝拜陵近郊,司馬懿竊權而篡國。隋煬、海陵,雖惡德貫盈,人誰敢議?止以離棄宮闕,遠事巡征,其禍遂速,皆可為殷鑒也。臣嘗論之:安民濟眾,唐、虞猶難之。而今日之民,賴陛下之英武,無兵革之憂,賴陛下之圣明,無官吏之虐,賴陛下之寬仁,無刑罰之枉,賴陛下之節儉,無賦斂之繁,可謂能安濟矣。而游畋納涼之樂,出于富貴之余,靜而思動,非如衣食切身有不可去者,罷之至易耳。唐太宗將行關南,畏魏征而停,漢文帝欲馳霸陵,袁盎諫而遽止。是陛下能行唐、虞之難行,而未能罷中主之易罷,臣所未諭也。

      且燕京之涼,非濟南之比,陛下牧濟南日,每遇炎蒸,不離府署,今九重之內,臺榭高明,宴安穆清,何暑得到。議者謂陛下北幸久矣,每歲隨駕大小,前歌后舞而歸,今茲再出,寧有遽不可乎。臣愚以為患生于不戒者多矣,西漢崇用外戚,而有王莽之禍,梁武好納叛降,而有侯景之變。今者累歲北幸,狃于無虞,往而不止,臣甚懼焉。夫事知其不可猶冒為之,則有后難必矣。

      議者又謂往年遼國之君,春水秋山,冬夏捺缽,舊人猶喜談之,以為真得快樂之趣,陛下效之耳。臣愚以謂三代之政今有不可行者,況遼之過舉哉。且本朝與遼室異,遼之基業根本,在山北之臨潢,臣知其所游,不過臨潢之旁,亦無重山之隔,冬猶處于燕京。契丹之人,以逐水草牧畜為業,穹廬為居,遷徙無常,又壤地褊小,儀物殊簡,輜重不多,然隔三五歲方能一行,非歲歲皆如此也。我本朝皇業,根本在山南之燕,豈可舍燕而之山北乎?上京之人,棟宇是居,不便遷徙。方今幅員萬里,惟奉一君,承平日久,制度殊異,文物增廣,輜重浩穰,隨駕生聚,殆逾于百萬。如何歲歲而行,以一身之樂,歲使百萬之人困于役、傷于財、不得其所,陛下其忍之歟?臣又聞,陛下于合圍之際,麋鹿充牣圍中,大而壯者,才取數十以奉宗廟,余皆縱之,不欲多殺。是陛下恩及于禽獸,而未及于隨駕眾多之臣庶也。

      議者謂,前世守文之主,生長深宮。畏見風日,彎弧上馬,皆所不能,志氣銷懦,筋力拘柔,臨難戰懼,束手就亡。陛下監其如此,不憚勤身,遠幸金蓮,至于松漠,名為坐夏打圍,實欲服勞講武。臣愚以為戰不可忘,畋獵不可廢,宴安鴆毒亦不可懷,然事貴適中,不可過當。今過防驕惰之患,先蹈萬有一危之途,何異無病而服藥也。況欲習武不必度關,涿、易、雄、保、順、薊之境地廣又平,且在邦域之中,獵田以時,誰曰不可?伏乞陛下發如綸之旨,回北轅之車,塞雞鳴之路,安處中都,不復北幸,則宗社無疆之休,天下莫大之愿也。

      方今海內安治,朝廷尊嚴,圣人作事,固臣下將順之時,而臣以螻蟻之命,進危切之言,仰犯雷霆之威,陷于吏議,小則名位削除,大則身首分磔,其為身計,豈不愚謬。惟陛下深思博慮,不以人廢言,以宗廟天下為心,俯垂聽納,則小臣素愿遂獲,雖死猶生,他非所覬望也。

      世宗納之,遂為罷行,仍諭輔臣曰:“梁襄諫朕毋幸金蓮川,朕以其言可取,故罷其行。然襄至謂隋煬帝以巡游敗國,不亦過乎。如煬帝者蓋由失道虐民,自取滅亡。民心既叛,雖不巡幸,國將安保?為人上者,但能盡君道,則雖時或巡幸,庸何傷乎?治亂無常,顧所行何如耳。豈必深處九重便謂無虞,巡游以時即兆禍亂者哉!”

      襄由是以直聲聞。擢禮部主事、太子司經。選為監察御史,坐失察宗室弈事,罰俸一月。世宗責之曰:“監察,人君耳目,風聲彈事可也。至朕親發其事,何以監察為?”轉中都路都轉運戶籍判官,未幾,遷通遠軍節度副使,以喪去。服闋,授安國軍節度副使,同知定武軍節度事,避父諱改震武軍。太常卿張暐、曹州刺史段鐸薦襄學問該博,練習典故,可任禮官。轉同知順義軍節度使事、東勝州刺史。坐簸揚俸粟責倉典使償,為按察司所劾,以贖論。歷隩州刺史,累遷保大軍節度使,卒。

      襄長于《春秋左氏傳》,至于地理、氏族,無不該貫。自蚤達至晚貴,膳服常淡薄,然議者譏其太儉云。

      贊曰:金起東海,始立國即設科取士,蓋亦知有文治也。漸摩培養,至大定間人材輩出,文義蔚然。加以世宗之聽納,人各盡其所能,論議書疏有可傳者。惜史無全文,僅存梁襄《諫北幸》一書,辭雖過繁而意亦切至,故備載之,以見當時君明臣直,不以言為忌。金之致治于斯為盛,嗚呼休哉。

      路伯達,字仲顯,冀州人也。性沉厚,有遠識,博學能詩,登正隆五年進士第,調諸城主簿。由泗州榷場使補尚書省掾,除興平軍節度副使,入為大理司直。大定二十四年,世宗將幸上京,伯達上書諫曰:“人君以四海為家,豈獨舊邦是思,空京師而事遠巡,非重慎之道也。”書奏,不報。閱歲,改秘書郎,兼太子司經。時章宗初向學,伯達以文行知名,選為侍讀,居無何以憂去。會安武軍節度使王克溫舉伯達行義,起為同知西京路轉運使事,召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兼翰林修撰,敕與張行簡進讀陳言文字。

      先是,右丞相襄奏移賀天壽節于九月一日,伯達論列以其非時,平章政事張汝霖、右丞劉瑋及臺諫亦皆言其不可,下尚書省議,伯達曰:“上始即政,當行正、信之道,今易生辰非正,以紿四方非信。且賀非其時,是輕禮重物也。”因陳正名從諫之道。升尚書刑部郎中。上問群臣曰:“方今何道使民務本業、廣儲蓄?”伯達對曰:“布德流化,必自近始。請罷畿內采獵之禁,廣農郊以示敦本,輕幣重谷,去奢長儉,遵月令開籍田以率先天下,如是而農不勸、粟不廣者未之有也。”是時,采捕禁嚴,自京畿至真定、滄、冀,北及飛狐,數百里內皆為禁地,民有盜殺狐兔者有罪,故伯達及之。累遷刑部侍郎、太常卿,拜安國軍節度使,未幾,改鎮安武。

      嘗使宋回,獻所得金二百五十兩、銀一千兩以助邊,表乞致仕,未及上而卒。其妻傅氏言之,上嘉其誠,贈太中大夫,仍以金銀還之,傅泣請,弗許。傅以伯達嘗修冀州學,乃市信都、棗強田以贍學,有司具以聞,上賢之,賜號成德夫人。

      子鐸、鈞。鈞字和叔,登大定二十五年進士第,終萊州觀察判官。鐸最知名,別有傳。

      贊曰:金詘宋稱臣稱侄,受其歲幣,禮也。使聘于其國,燕享禮也,納其重賂其可乎哉?時人貪利忘禮,習以為常,莫有知其為非者。故去則云酬勞效,還則戶增物力,上下交征,惟利是事,此何誼耶?伯達獨能明其非禮,回獻所饋,赍志未畢,傅氏又能成之,及歸所獻,竟以買田贍學。婦人秉心之烈、制事之宜,乃能如是,士大夫溺于世俗之見者寧不愧哉。賜號成德,不亦宜乎。


      譯文

      梁襄,字公贊,是絳州人。梁襄自幼是孤兒,由叔父梁寧收養。梁襄生性穎悟,每天記言論一千多字。大定三年(1163),考中進士,分配到耀州任同官主簿。三次被遷..州任淳化令,有優秀的政績。考察認為他勤政廉潔被提升為慶陽府推官,又被召為薛王府的屬官。

      世宗打算巡游金蓮川,有司已在辦理,梁襄上疏極力勸諫說:

      “金蓮川在重山之北,地積陰冷日久,五谷不能生長,郡縣難以設置,這里自古以來是北部邊沿荒涼無人管理的地方。氣候特殊奇異,夏季中伏降霜,一天之中寒暑交替來到,這樣獨特的地方,和上京、中都都不相同,尤其不是圣上親躬駕臨的地方。凡是奉養的用具沒有不是遠路快速運送來的,翻山越嶺,加倍費力費時。至于安頓宿舍的地方,軍騎填塞,主客不分,馬、牛跑出去難以趕回,藏匿逃犯別想抓獲,搶奪劫掠,殺人奸淫,不能輕易禁止。公卿、百官、衛士當中,富貴的人僅僅住車帳,貧窮的人居住洞穴或露天之處,輿臺皂隸免不了窮困倒斃,饑不得食,寒不得衣,一人生病傳染給眾人,無辜的人夭折或傷亡與被刀殺有什么不同?這只是些細小的事故,更有比這些大的問題。

      “臣聽說高城、峻池、深居、邃禁,是帝王的屏障;壯士、健馬、堅甲、利兵,是帝王的爪牙。現在行宮的所在地金蓮川,沒有高殿廣宇城池的堅固設施,是廢了帝王的屏障啊!披掛整齊常被坐騎的馬,太陽暴曬,風雨侵蝕,臣知道這樣的馬必然瘦弱。防御進犯等用的軍隊,穴居野外,吃冷飯睡在嚴寒中,臣知道這樣的軍隊必然疲勞生病。衛護皇宮周圍的房屋才能容納幾個人?一旦久雨不晴積水十天,衣服盔甲弓箭刀沾濕柔脆,怎么能堪使用?這樣就失去了帝王的爪牙了。秋季已到末期,秋將歸去,人也已經疲勞了,馬也已經瘦弱了,庫存的糧食已空,貯藏的衣服已破,還將遠征駕臨松林,去進行打獵;在萬事不測的地方行走,往來之間一走要超過一個月,輾轉運輸移動遷徙的勞苦更比以前加倍了。

      “以陛下神武善騎射的本事,舉世莫及,如果遇到銜橛之變、猛摯之虞,這些小事姑且放下不說。假設在行獵之際,烈風暴至,塵埃彌天,宿霧四散,舉足不辨,以至于翠華旗有崤陵之避、襄城之迷,百官在道路中途狼狽不堪,衛士在隊伍中參差不齊交錯行走,圣上居于宮中設想這種情況難道不考慮戒備也不會后悔?神龍不可以失去住所,君主不可以輕率行動,這些都是良言。圣上所要蒞臨的宮殿,草長得大概尤其厲害,殿宇周圍的墻垣只用氈布圍成。押宿之官、上番之士,整日驅馳,加上饑渴,已經疲倦難耐。更不要說讓他們徹夜巡邏警戒,露天值勤不能睡眠,人的精神有限,怎么能承受這些呢?雖然陛下使喚人他們高興,辛勞而無怨言,如果不勞動他們做這些,難道不更好嗎?所以作為人君的不能依賴人民沒有別的心計,重要的在于將自己處在沒有憂患的領域。

      “燕都地處雄要,北倚山險,南壓西夏,如坐堂隍,俯視庭宇,本地所生,人馬勇勁,已亡遼國雖然是小國,僅僅因為得到燕地所以能控制南北,坐江山,直到宋朝交納貢幣。燕地歷來是京都的首選之地,況且現在又有宮闕井邑的繁榮華麗,倉府武庫的充盈殷實,百官連同家屬都居住在燕地之內,與從前的陪京是不相同的。居庸、古北、松亭、榆林等關隘,東西千里,山峻相連,近在王都所在處的千里地面,容易占領把守,皇天本來以此來限定中外,專為開創大金萬世的基業而設置的。有什么辦法,無事之日要到荒蕪之地去居住,輕賤不應屈駕的圣體,喜好沙漠的微涼,忽視祖宗的大業,這是臣所惋惜的。再說圣上巡行駕臨所經過的地方,山中小路艱險難修,森林峽谷霧靄籠罩不見日光,上有懸崖,下多深壑,堂上俯請鑒戒,不能不考慮。

      “臣聽說漢、唐的離宮,距離長安才一百里左右,然而漢武帝巡幸甘泉卻中了江充的奸計,唐太宗在九成居住幾次導致結社之變。太康在洛..打獵,后羿在黃河邊抗拒而使他喪失了國家。魏帝在近郊謁拜祖宗陵寢,司馬懿趁機竊權而篡國。隋煬帝、海陵王雖然惡貫滿盈,哪個人敢議論?只因為離棄宮闕,遠事巡征,災禍才加速來臨,這些都可以作為借鑒的往事。臣曾經論述過安撫民心,普濟眾人,唐、虞尚且難以做到。而今日的黎民百姓,仰仗陛下的英武,沒有興兵打仗的憂慮,仰仗陛下的圣明,沒有貪官污吏的肆虐,仰仗陛下的寬仁,沒有受刑挨罰的冤枉,仰仗陛下的節儉,沒有頻收賦稅的繁瑣,可以說是圣上做到了安濟了。而巡游打獵納涼的樂趣,是出于富貴之余的考慮,是靜而思動,不像穿衣吃飯那樣關系到切身利益而必不可少,取消巡游的行動是很容易做到的。唐太宗打算到關南,敬畏魏征而停止了行動,漢文帝想去霸陵,因為袁盎勸諫而立刻中止。所以陛下能做到唐、虞所不能做到的,卻不能放棄中主所容易做到的,臣對此是不理解的。

      “況且燕京的涼爽是濟南不能比的,陛下視察濟南期間,每當遇到炎熱的天氣就不離開府署,現在陛下居住的范圍之內,臺榭高聳明亮,就餐入寢肅穆清靜,什么樣的暑氣能侵入這里?一些人議論說陛下往北巡幸時間長了,每年隨駕出行的大小官員前歌后舞而歸,現在再要出行,難道有必要非這樣急于行動不可嗎?臣愚蠢地認為后患生于不戒備的情況太多了!西漢推崇重用外戚,而發生了王莽的禍亂;梁武帝好收容叛變投降來的,而發生了侯景的變亂。如今陛下要用幾年時間北巡,已經對無亂習以為常,不考慮后果,要前往不止,臣很是恐懼。有些事情明知不可行卻貿然去做,那么有后患是必然的了。

      “議論的人又說往年遼國的君主,春水、秋山、冬夏四時各有行在之所,秋冬避寒,春夏避暑,隨水草,就畋漁,年以為常,老人們仍然喜歡談論他們,認為他們真正得到了快樂之趣,陛下是仿效他們罷了。臣愚蠢地認為對三代之政現在有不能照搬行事的,況且遼國過于崇尚這一套了。而且本朝和遼國王室情況不同,遼國的基業根本在山北的臨潢,臣知道他們所巡游的不過是臨潢附近的地方,也沒有重山阻隔,冬季還是住在燕京。契丹人以追逐水草靠畜牧為業,以氈帳作為居室,遷徙無常,加上屬地狹窄,禮儀器具特別簡單,輜重不多,所以隔上三、五年才能走一回,也不是年年如此。我本朝皇業根本在山南的燕京,怎么可以舍棄燕地而去山北呢?京都的人們居室是房屋,不便遷徙。今天我朝幅員萬里,只尊奉一位君主,承蒙太平時間久了,各地制度不同,文物豐富面廣,輜重浩繁興旺,隨著圣駕繁殖人口、聚積物力,超過了百萬數目,陛下怎么年年能夠出巡,拿自身的快樂,卻每年使百萬人拴在勞役上、傷在財物上,不得其所,陛下能忍心這樣嗎?臣又聽說,陛下在打獵合圍的時候,麋鹿充滿包圍圈里,對大而壯的麋鹿才拿幾十頭來奉祭宗廟,其余的都放縱它們,不忍多殺。這樣看來,陛下的恩惠可以到禽獸,卻不到隨駕遠征的眾多臣子庶民身上。

      “議論的人說,前世遵守成法的君主,生長在深宮怕被風吹日曬,射箭、騎馬都不會,志氣萎縮懦弱,筋力拘謹柔弱,遇到禍患懼怕顫抖,往往是束手就亡。陛下考察上述情況,不怕辛苦自身,想遠巡金蓮川,到達松漠,名為坐夏圍獵,實是服勞講武。臣認為戰備不能忘,打獵不能廢,宴安鴆毒也不可懷,然而事貴適中,不可過分。現在過于防范驕惰的憂患,而先蹈萬一有危險的旅途,與無病而服藥有什么兩樣?況且想習武不一定要出關,涿、易、雄、保、順、薊等縣境內地廣而平,而且都是邦域之中,隨時圍田打獵,誰說不可以!伏地乞求陛下發出詔令,撤回往北驅駕的車馬,堵塞去雞鳴的路途,安然留在中都,不再往北巡幸打獵,那么宗社無限的安定,符合天下莫大的愿望啊!

      “現如今四海之內安定圖治,朝廷至尊威嚴,圣人做事,本來是臣下要順從的時候,然而臣卻以螻蟻似的性命,進表危急懇切的建議,仰犯雷霆之威,身陷官吏的議論之中,輕則名位削除,重則身首分裂,若為自身著想,難道不太愚蠢荒謬了嗎!只要陛下深謀遠慮,不因為我個人這些廢話,而以宗廟天下為大計,俯垂聽取,則小臣平素的愿望得以實現,雖死猶生,其他不是我所期望的。”

      世宗采納了他的意見,于是取消了這次出行金蓮川的計劃,并且曉諭輔臣們說“:梁襄勸說朕不要駕幸金蓮川,朕認為他的意見是可取的,所以取消了這次行動。然而梁襄極力所說的隋煬帝因為巡游敗國,不也是過分了嗎!像隋煬帝這樣的君主是由于失道虐民,自取滅亡。民心已經背叛了他,即使是不巡幸國家怎么能保得住?作為人君的只要能盡到做國君的責任,那么即使不時地巡幸一下,難道對國家會有什么損傷嗎?治亂無常規,顧忌所采取的行動何至于像這樣?難道一定要深處九重宮內便說是沒有禍患,巡游的時候就應驗禍亂的嗎?”

      梁襄由于這件事而以直言聞名。他被提升為禮部主事、太子司經。選為監察御史,因為漏察宗室弈事而受牽連獲罪,被罰一個月的俸祿。世宗指責他說:“監察,是君王的耳目,有了傳聞即行彈劾是可以的。等到朕親自發現了那件事,還要你監察干什么?”調梁襄任中都路都轉運戶籍判官,不久,遷通遠軍節度副使,因喪事離職。服喪期滿,被授予安國軍節度副使,同知定武軍節度使事,回避他父親的忌諱改震武軍。太常卿張日韋、曹州刺史段鐸舉薦梁襄學問廣博,熟習典故,可以出任禮官。轉任同知順義軍節度使事、東勝州刺史。因為簸揚去俸粟中的糠皮雜物后責令倉典使賠償,被按察司所彈劾,處他拿財務贖回俸粟。歷任阝奧州刺史,直至遷升保大軍節度使,逝世。

      梁襄精通《春秋左氏傳》,以至于對于地理、氏族,無不貫通。自少年成才至晚來尊貴,衣食常年簡單平淡,然而輿論者卻譏笑他太節儉了等等。

      路伯達,字仲顯,冀州人。他性情沉厚,有遠見,博學能詩,考取正隆五年(1160)進士第,調任諸城主簿。他由泗州榷場使補任尚書省掾,任興平軍節度副使,進朝為大理司直。大定二十四年(1184),世宗皇帝準備到上京,路伯達上書諫說“:人君以四海為家,難道僅僅思念舊地,讓京城空虛而遠行,這不是慎重的道理。”奏章被送上,但沒批復。一年后,路伯達改任秘書郎,兼太子司經。當時章宗才開始上學,路伯達因為文章而知名,被選為侍讀,不久因為父親去世而離職。適逢安武軍節度使王克溫舉薦路伯達為行義,他出來后任同知西京路轉運使事,召為尚書禮部員外郎,兼翰林修撰,皇帝命令他與張行簡進朝讀陳言文字。

      先前,右丞相完顏襄上奏把天壽節移到九月一日去慶賀,路伯達論述了它時間的不妥,平章政事張汝霖、右丞相劉瑋及臺諫也都說那樣不行,下到尚書省議論,路伯達說:“皇帝初即位,應當施行正直、信用之道,今天改變生辰不正直,因為哄騙四方沒有信義。況且祝賀又不適時,這是輕禮而重物。”因此陳述正名從諫之道。路伯達升為尚書刑部郎中。皇帝世宗問群臣“:方今用什么方法能使人民務本業、廣儲蓄?”路伯達回答說:“從現在開始宣布德行流傳教化。請罷免境內打獵,擴大農業以督促本職,輕幣重谷,去奢存儉,遵從時節耕種,像這樣就不會有農不勤的人、粟不廣的地。”此時,采捕禁嚴,從京郊至真定、滄、冀,北到飛狐,幾百里內都為禁地,老百姓有捕殺狐兔的人有罪,所以路伯達逮捕他。路伯達多次升遷為刑部侍郎、太常卿,授予安國軍節度使,不久,改為鎮安武。

      路伯達曾經出使宋朝回來,上交所得的二百五十兩金,一千兩白銀以助邊疆,上奏請求退休,還未來得及呈上就去世了。路伯達的妻子傅氏說到此事,皇帝表揚他的忠誠,贈授太中大夫,仍把金銀還給他,傅氏哭著請求獻給國家,未得到批準。先前傅氏因為路伯達曾在冀州進修學習,于是賣信都、棗強的田以供應他學習,有司全部把這件事告訴了皇帝,皇帝認為她很賢惠,賜號“成德夫人”。

      路伯達的兒子路鐸、路鈞。路鈞,字和叔,登大定二十五年(1185)進士第,終于萊州觀察判官。路鐸最知名,另外有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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